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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小红山的水荒教训是深刻的,在谁的心里都会埋下一道阴影,成为抹不去的记忆。为了使这一惨痛的教训不再发生,事后我向表哥提出了在小红山安装无线电话的要求。开始的时候表哥吞吞吐吐,是心疼那几个安装费。我见不得表哥的这种做派。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向他妥协,而是据理力争,有时话说得很重,就差没和他翻脸。我说他是为了获取个人最大利益,不惜牺牲别人性命的极端自私自利者,是拿矿工们的性命当儿戏的冒险家,是缺少同情心和责任感的冷血动物。说出这么刺激的话,不是因为我的性命也差点仍在小红山,而是为了帮着表哥树立以人为本的理念,把企业做大做好。要是矿工们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这样的企业肯定是短命的。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表哥总算妥协了。电话安在黄金贵的帐篷里。矿工每人每月可以免费往家里打两个电话,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之内,超时部分自己掏钱。有了电话,就多了一条与外界联系的渠道。

    做完这件事,我的心思又转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就是催着表哥花几千块钱买辆二手越野车放在山上以备急用。没有电话是聋子,没有交通工具是瘸子。在戈壁大漠里,光有耳朵没有腿是走不出死亡之海的。

    我坚持让表哥买辆二手车放在山上,是亲眼目睹了一起流血事故。有个矿工在井下除渣的时候,被一块滑落的石头砸伤了脚趾。要是救治及时,两个脚趾完全可以保住。就是因为山上没有救急的备用车耽误了时间,两个脚趾才被迫截掉。抱着血淋淋的脚苦苦等待汽车的到来,那种揪心的煎熬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承受得了的,谁见了都会动容。这还仅仅是伤到了脚趾头。要是砸个头破血流和断胳膊断腿,汽车再迟迟上不了山,会很容易出人命。

    血淋淋的教训并没能唤起表哥的多少同情心,他用公司效益不好拿不出钱来搪塞我。这都是鬼话,我不听他的搪塞。我和他叫起了板,说:“是矿工们的命值钱,还是几千块钱的破越野车值钱?你要是坚持己见,视矿工们的安全与性命于不顾的话,我就把矿工们带下山去,留着矿山叫你自己来亲自开。”我的坚持和强硬打乱了表哥的思路,给他出了道难题。我在想,此时的表哥肯定后悔把我召来戈壁大漠,狠着心地想把我赶走。

    二手越野车是在我坚持了半月后买的。从催着安装无线电话到配置越野车,前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做下这两件事,矿工们的性命安全就有了及时救助的保障。到时候我就是离开了小红山,心里头也会觉得踏实。

    也许是创业磨难对表哥的打击太大,重压之下使得他的心态开始变形:遇事斤斤计较,做事违背常理,不再那么豁达明理。对他的这一变化,我曾不留情面地指出过,说:“心胸狭窄,内心灰暗;诚信不足,做事生疑,这些致命的弱点差不多成了你人性的标签。”面对这些尖刻的话语,表哥没有和我翻脸,只是心存疑虑地反问道:“我变了吗?我真的变得如此可怕了吗?!”我说:“可怕不可怕不是说出来的,是掂出来的。你有没有这么可怕,你自己去掂好啦!”

    对表哥的变化,我曾多次和黄金贵探讨过。黄金贵看问题比较客观,能上升到理性的高度加以分析,他说:“你表哥这个人胆识大于才气,反过来才气又被胆识所累。在事业上要想把事情做大,就不能做钱虫子,一门心思想着往钱眼里钻。在雇工上也是这样。雇佣关系一旦确立,报酬说多少就是多少,只能多给不能少给。这是做人的原则,也是聚合人气的法宝。只有这样,你才有诚信度,你的人品才能够树立起来,你的事业也才能够做大做强。一个人要是光想着自己,混到十人九骂的地步,钱挣得再多又有啥用,这辈子就等于是白活了。”

    黄金贵的话很有内涵,也极富哲理,完全可以拿了当镜子来修正自己人性中的不足。私下里不管怎么评论,他都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当中,依然尽心尽力地帮表哥支撑着矿山。除了吃喝,他不拿表哥的一分工钱。他说自己在小红山的身份是个义工,义工是不计报酬的。对他这个不计报酬的义工,在表哥看来无疑是拾了块大元宝。对这块超值大元宝,表哥担心的不是工钱,是怕捧在手里捂不长。说实在的,要不是我的到来,表哥手里的这块大元宝早就扎翅飞走了,他是为了我才答应留下来的。表哥没有赶我走的原因之一,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他要是把我赶走了,我身后跟着的肯定是黄金贵。

    上次黄金贵下山的时候,带走了一包矿石样本。这包矿石样本不是在表哥的矿区内取得样。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取得样,没有人知道。这包矿石的化验结果他没有和表哥说,最先告诉的人是我。

    这天,我正在戈壁青草园和两只画眉鸟玩,黄金贵端了一只瓷碗走了过来。我认得出,这是黄金贵淘金用的瓷碗。除了这只瓷碗,他还有一把四十倍的放大镜。从这个架势上可以猜得出,黄金贵探到了新的矿脉。在没有仪器检测的情况下,用清水淘洗检测不失为一种最简便可行的办法。大的颗粒明金砸开矿石就能看到,细小的明金只能通过淘洗才能发现。黄金贵把瓷碗和放大镜递给我说:“你看看,这才是个大金娃娃呐!”我趴在放大镜上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一层金子随着朱砂在流动。来小红山一个多月,我还是第一次见识高品位的矿石。看过之后,我说:“黄大哥,金子在碗里像沙河样流动,那得多高的品味啊?”黄金贵说:“我进城化验过了,品位超过二百克。”我惊讶起来,说:“二百多克,那可是掉进了金窝子。这么富的矿,别人做梦都在想。黄大哥,这回你可以做大老板了。”黄金贵显得十分平静,话语淡淡地问了句:“你想不想做?”我问:“做啥?”他说:“做大老板啊!”我说:“大老板人人都想做,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得。首先,它需要大量投入。而后,才是产出。可想而知,大老板是用钱堆出来的。”听了这话,他云淡风轻地说道:“不用你投,一分钱都不要你的就叫你做大老板。”我说:“是白送好处给我?”他说:“差不多,只需你参个精神股就行。”我说:“我只听说有干股,没听说有精神股之说。”他说:“这是我创造的专用术语,变换一下叫人气股也行。”我说:“好处别人讨都讨不来,你却主动往外送。是出于异性之间的青睐,还是想要我做你的红颜知己?”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做红颜知己固然好,可那是有向往、有追求、有生命力的人的事。就我现在的身体,啥也看淡了,什么也不再去想了。”我有些不解,说:“你的身体不是很健康吗?论力气,论身手,小红山谁能和你比?!”他说:“那是外在的健康,别人看不出来。病在自己肚子里,是好是坏只有自己知道。”我问:“到底是什么病?”他说:“癌症,肝癌晚期。医生要给我做手术,我说就算了吧,最后三个月的生命期还是交给我自己来支配吧!”我听不得这话,眼里瞬间浸满了泪水。待我平复了一会儿后,说:“你都这样了,不在家里积极治疗,还像个流浪的燕子四处漂泊。更可气的是经不住别人蛊惑,不知深浅地来到这死亡之海。好人来这里都扒层皮,你是打算把骨头仍在这里?!”黄金贵的心态超好,似乎把人世间的一切都看透了,他说:“我来这里与我的性格有关,与你表哥的忽悠无关。我是个喜欢放飞自我的人,把死亡看得很开也很谈。四十几岁的人奋斗到今天,家庭有了,孩子有了,事业有了,红颜知己也有了。该有的都有了之后,剩下的就是活出自我的精彩。医生给我下达了三个月的生命期。半年过去了,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以毒攻毒,死亡之海说不定就是癌症的克星。真要是那样的话,我不得重金感谢你表哥才是?!”看着黄金贵的淡然,我把话题重新拉回到了开矿的事上,说:“你再乐观,也是个病人。人都都这样了,怎么再去开矿?”他说:“来小红山不为别的,更没想着发财,完全是在舒缓心情,做我想做的事情。心情好了,舒畅的大门打开,拥抱的是快乐,不再是疾病。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再瞒你。这次自驾游,律师帮我公证好了遗书,我是抱着无牵无挂出来的。这些年来忙于做官和经商,缺少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这次揣着老天爷开出的病假条,作一次具体的国内旅游,打算把我从前向往而没有时间去的地方逛个遍。一路走来停停歇歇,游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饱尝了不同民族的风土人情,应该说我死而无憾了。说起在戈壁大漠上开矿,完全是巧合与兴趣使然,谁让咱碰上了个大金娃娃。说到钱,我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上百亿的资产躺在那里,任凭你怎么花也花不完。我现在想的不是去创造最大价值,只想小试牛刀,再享受一次投入和产出过程的快乐。”对他的选择我不好说啥,只能信誓旦旦地加油打气,说:“黄大哥,只要你喜欢做,我帮你去实现这个快乐!”

    黄金贵淘金用的那只瓷碗还在我的地窖子里,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喜欢拿着放大镜一次次地去看,每次看完内心里都会产生一种满足感。这天,我在晨光里正拿着放大镜看瓷碗里的那层黄灿灿的金末子,黄金贵手拿地质锤走过来说道:“走,带你去看看那条矿脉,那可是一条埋藏在地下的金龙。”我问:“要不要带瓶水路上喝?”他说:“不用带。不远,来回几里路。”他的身体不用我担心,倒是我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他的关照。临出门的时候,他嘱咐我说:“戴好遮阳帽。戈壁滩不同于内地,防护不好会晒黑的。”除了遮阳帽,穿好长裤长褂也是黄金贵经常嘱咐的一件事。戈壁滩上的气温高,太阳显得格外毒辣,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容易被灼伤。

    出了地窖子,黑妹知道我要外出,提前做好了跟随的准备。它是怕我不带它,在我跟前不住地摇尾巴。这次是白天外出,老鼠对戈壁青草园造成不了破坏,我就没再喝退它,由着它去跟随。

    黑妹像是知道我俩要去哪,准确地在前面引着路。有时候它跑出去很远,兜个大圈子再回来。不管往哪里绕,最后它总能绕到正路上。

    昨晚夜里,黄金贵给家里打去了电话,叫家里往他的银行卡里打三百万块钱。从他的这一举动可以看得出,黄金贵开始调动资金,为破土开矿作起了准备。他是个大企业家,资金如何运作他是行家,用不着我去操心。今天早上,表哥打来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下矿山上的矿石存量,以确定大车上山的时间。黄金贵告诉他不到十吨,大车可以推迟一天上山。走在路上,黄金贵说:“我计划好了,把你表哥也拉进来一块干。这些年他一个人在戈壁滩上滚打不容易,吃的苦也不少。按照现在的状况,他就是再滚上三五年,吃上十倍的苦,怕是也很难混出个人样来。没有好矿,摁着一条穷矿啃,啃来啃去很难翻身。”我说:“你有着一个博大的胸怀乐于助人我知道。可是表哥没有钱往里投,拉他进来无疑是白送好处给他。”黄金贵说:“就拉他一把吧。要是不拉他一把,也许这辈子他都翻不了身。拉他进来,也不完全是白送好处给他。他懂技术,在矿山开采方面是行家,就让他参个技术股。有饭大家吃,饭吃起来才会香。”我说:“你的乐施好善让我感动,我代表表哥谢谢你!”他说:“谢啥?又不是请你表哥来吃闲饭。有了立项,资金到位后,接下来如何开采不还得全靠他。摊子不大,操起心来同样很麻烦。”

    黑妹早早地就坐在了前面二里外的黑石岭上。坐在那里它没有四处张望,而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我俩,等待着我俩的到来。

    黄金贵带着我没有朝黑妹坐的黑石岭奔,而是沿着黑石岭的下脉朝着一片宽阔的戈壁滩走去。没走多远,在黑石岭与戈壁滩接壤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除了厚厚的积沙,从地表上看不出一丝的矿脉迹象。我问黄金贵,说:“黄大哥,你带我去的地方到了吗?”他说:“到了。”我问:“在哪,怎么看不见丝毫的迹象?”他说:“在你脚下,只是矿脉不明显。”我拿过地质锤四处刨挖起来。找了半天,哪里有什么矿脉,就连一块像样的矿石都没见着。我生疑地说道:“这地方除了黑石就是黄沙,怎么看也不像有矿脉的样子。”黄金贵来到一块黑石前,指着那块黑石说道:“你用地质锤刨一下,看看底下有没有矿脉。”我用地质锤剥去地面上十多公分厚的尘沙,一条三十多公分宽的矿脉便显露了出来。这是一条黄色的风化矿脉。我用地质锤刨下一些矿末,放在手里用放大镜看了一眼,明晃晃的一层金子在闪着光亮。我开始变得兴奋起来,说:“黄大哥,这么隐蔽的矿脉你是怎么发现的?”黄金贵说:“是几块半隐半露的矿石告诉的我。其中有块矿石,砸开后就是个满天星。高兴之余我断定,这地方必定会有条富矿。我用你表哥传授的技法,十字形地挖了两条十米长的明槽子。这不,就把大鱼给钓上来了。”面对这条大鱼,我有些急不可耐,说:“黄大哥,夜长梦多,咱什么时候开始干?”黄金贵说:“资金已经到位。利用你表哥的开采证,等他把扩大开采范围的手续补办好了后,咱们就开始动工。”离开矿脉,黄金贵又做起了开工打算,说:“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要动工了。民工来了就得有吃的、有住的。咱去选一下房址,看看把房子建在哪个地方合适。”说下这话,我俩便朝着黑石岭走去。黑妹也不甘落后,在矿脉上扒刨了一阵后,也急匆匆地追了上来,率先坐在了黑石岭上。

    黑石岭不高,也不陡,是个汽车可随意上下的慢坡岭。黄金贵冲着黑石岭来,打谱在黑石岭上修建房屋、安营扎寨。黑石岭地势高,东来西往的风擦面而过不易留下沙子,这是黄金贵首先考虑到的。

    黑石岭距离矿脉不远,最近处不到一百米,等于是吃住在矿脉上。黄金贵在黑石岭上转了一圈,很容易地就把房址选好了。黄金贵不是表哥那样的叫花子矿主,他的谋略和计划都是大手笔和大气度,并且带有很强的人性化关怀。他计划招收五十名矿工上山,修建两排高档次的简易房。具体计划是:矿长室两间,机物料库两间,厨房两间,游艺室兼餐厅四间,矿工宿舍十二间,共二十二间。他用步子在黑石岭上丈量好了后,作为一项实施计划就确定了下来。

    就在黄金贵用步子当量尺在黑石岭上走来走去的第七天,两排崭新气派的简易房就宣告落成了。和表哥的小红山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新矿点安装了发电机组,简易房里用上了灯火通明的电灯。表哥的矿井至今还用手电筒照明,夜间用柴油点灯,与新矿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恍如隔着时代。

    除了为矿山带来光明的发电机组外,黑石岭购进的设备也是最先进的吊龙和卷扬机,完全摆脱了小红山的辘轳时代。黑石岭矿是黄金贵为新矿点起的名字。

    五十名矿工是一水的四川民工。四川民工肯吃苦,这在全国也是出了名的。叫黄金贵大感意外的是,五十名矿工从乌拉尔车兜里下来的时候,竟然四分之一是女性。这些女性是矿工带来的家属。不是说矿工不能带家属,问题出在住房安排上。十多对夫妻,就得有相应的房子来住。单身矿工可以打通铺伙着睡,带家属的矿工则不好再睡通铺。人都来了,现搭房子也来不及。施工队长没有发愁,他甩着步子丈量了下游艺室,说:“十二对家属,两个单间住四对,剩下的八对安排在游艺室就行了。”我说:“男男女女的伙在一起合适吗?”他说:“各家睡各家的,没有啥子不方便。谁想贪图安逸就走人,回家守着老婆孩子过。”我说:“要是方便的话,咱们就这样先住着,过后再作安排。”让黄金贵感到措手不及的事,结果很容易就解决了。

    吃过午饭,当我再次来到矿工宿舍时,游艺室里的变化让我惊愕。八对夫妇画地为牢,各自圈占了一块地皮,用彩条布围起来,就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有了这个私密空间,夫妻俩的隐私权就得到了保障。

    梦虎是施工队队长,享有一定的特权。他没有和单身矿工睡大铺,而是在机物料库里安置了一个床位。

    梦虎个子不高,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留着干练的短发,有着一副亲和力的长相。他的语速很快,快得有些叫我听不懂。我多次告诫他说普通话,他都歉意地说不会。我说:“不会就学。不然就放慢语速,把字咬清楚了再说。”他试着放慢语速,听起来比以前好多了。

    在游艺室,有一个床铺引起了我的关注。这个床铺的关注点不在别的,在于它的尺寸和空间比别人的床铺小了一半。掀着条纹布看了才知道,原来是张单人床。我问梦虎:“夫妻房里怎么还有一张单人床?”他说:“这是幺妹的床铺。幺妹现在是单身。离异后,她一直跟着施工队走南闯北。她厨艺好,人也勤快干净,不论到哪,都安排她做饭。”梦虎的话,让我在脑子里对她产生了奇异幻想和敬佩之心。我开始搜索她的影子。十多个女人在我的脑子里一一闪过,最终也没能确认哪个是幺妹。我有点不舍,想看看这个坚强女人长啥样。我说:“这女人身上肯定有故事。她长啥样?我想见见她。”梦虎说:“这不难。她在厨房,我叫人喊她。”不一会儿,幺妹赶了过来。进门,幺妹说:“队长,你找我有啥子事?”梦虎说:“不是我找你,是田老板想见你。”第一眼,我觉得幺妹长得很秀气。白净的脸庞,娇小的身材,很有一副天府之国美人的模样。基于这种印象,我说:“原来,幺妹是个大美人。”幺妹有些不好意思,说:“田老板,你在挖苦人。有你的模样比着,哪还再有啥子美女。”我说:“你的经历梦虎和我说了,我很敬佩你。见到你之后,我有了个想法。你除了会做川菜,还会别的菜吗?”幺妹说:“别的菜像粤菜和鲁菜也会一点,只是做得不那么地道。”我说:“做不地道不要紧,只要会做就行。黄老板不吃辣。从明天开始,你为他开个小灶。工钱除了梦队长给你的那份外,我再给你一份。”幺妹说:“不用。你们两个人吃饭,我紧紧手就做了。”我说:“我和黄老板都没有资格让你白伺候。工钱是你劳动所得,给多给少你都拿着。另外我再嘱咐一句,除了吃饭,生活起居上的事,你对他也要多关照一些。”幺妹愉快地答应下了。

    矿工没上山之前,矿脉上的四个井位就提前选好了,是表哥亲自上山选定的。五十米一个井位,初步选了四个。四个井位打下去贯通起来就是一百五十米。如果矿脉不断,矿石品位好的话,可以继续往两头延伸。地底下的事不好说,只能是边打边探。

    第一深度定为三十米。也就是说,三十米作为一个回采高度。分深度回采的好处是效益见得快,并能及时掌握矿石的变化情况,不容易造成浪费。十米高的井架竖起来之后,四个井口的工作随着钻机的突突声就开始了。

    黑石岭矿动工前的头一天,黄金贵就搬离了小红山,住进了黑石岭的简易房里。与黑石岭矿相比,小红山矿如同一块鸡肋,啃不得又仍不得,只能让它维持现状,不死不活地存在着。

    黄金贵去了黑石岭,小红山的矿长职务就出现了空缺。表哥想让我代理这个职务。黄金贵不同意,他主张另选别人。黄金贵握有百分之五十的股权,说话的分量自然超过了持股和我相当的表哥。黄金贵问我:“小红山的矿长,你觉得谁做合适?”我不假思索地说道:“让常醒做最合适。”我无需列举他如何吃苦耐劳和怎样具备一定的组织领导能力的话,这些黄金贵心里比我更清楚。我提出让常醒做矿长,黄金贵连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我推荐常醒做矿长,是不想让他太累了。当然,这里头多少是带有偏心的。客观地讲,小红山只是他人生的一个驿站,不会成为他人生的归宿。他的事业、他的爱情不在戈壁滩,而是在他的所学里,那里才是他耕耘自己理想的沃土。当他歇过脚来之后,他就是不想走,我也会把他赶出戈壁大漠的。我已经找过我的律师好友,叫他去帮着打探常醒所犯的事。如果不是人命案,事情就有了可回旋的余地。

    做下这个决定,我怀着满心的喜悦来到了一号井口。常醒正在井上摇辘轳,听到让他当矿长的消息后,他表现得十分冷静,说:“田姐,你还是让别人当吧。我压力很大,做不好怕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心意。”我说:“你就别推辞了。你能吃几个馍,田姐心里有数。让你当矿长,也只是一个过渡。话说到家,这戈壁大漠终归不是你人生的归宿。等你的情感创伤修复好了,即使你想在这戈壁大漠里扎根,田姐也会赶你走的。”常醒一脸稚气地说道:“这戈壁大漠你都能待,为什么就不能成为我人生的归宿?”我说:“你和我不同,和我表哥也不同。我是个流浪作家,走到哪都能写作。而我表哥是学矿物的,他的爱好和志向就决定了他要走这条路。你就不同了。你是漂泊到这里干了件被迫无奈的事,你的不情愿就决定了你的根不能扎在这里。”常醒没再说啥,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最后默默地接受下了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