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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行路临安

    晨光初照,王璟山被从睡梦中唤醒。

    昨夜,他与赵昺道别于亥时,却迟至卯刻才归。

    原因无它,乃是舟六那小儿无赖,一心拜师也就罢了,还死缠烂打,要少年御剑带他遨游云霄。

    桌前,商开影正解着行囊,听少年说了此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小孩子嘛,从你抱起他的那一刻,便知你心软,自然什么要求都敢提。”

    王璟山立于床畔,舒展双臂,背脊间传来清脆之响,犹如蝴蝶振翅挣脱束缚,又似竹笋迎风逐节生长。

    “可这世间孩童千万,如舟六般胆识过童的却不多见。”

    他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才刚满五岁,便已懂得巧施计策,假装失足落水吸引众人目光;当我携他飞至百丈高空时,更是毫无惧色,反而探头俯瞰大地,满目好奇。”

    少女纤手轻探,将行囊中最后一件物品取出,随即抬眸望向王璟山,眼中掠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如此说来,王剑仙也算是那孩子的启蒙恩师了。有你这位高人悉心指点,来日,舟六定能鹏程万里。”

    王璟山闻言,哭笑不得:

    “我何时成了他的师父?再者说,即便是师父,我也只盼他能安稳成长,莫要像如今这般令人挂心。”

    商开影抿唇轻笑,未再多言。

    她知道,王璟山表面是在诉苦,实际上对舟六的呵护之情溢于言表。

    不然,他也不会在昨夜被那孩子缠了整整一夜后,今早还能如此耐心地讲述这些事情。

    此时,刚起身的少年觉得口中微干,随手拎起茶壶,为自己斟了杯清水,啜饮之后道:

    “稍后,你与升哥随我前往吴府,其他人……今日不妨放他们休憩。”

    “最好让王先益率几十人留守。以及,外出士兵也不得远离码头,需随时待命。”

    商开影抱着刚刚取出的簇新衣物,轻盈地走到身着白色里衣的少年跟前,柔声提醒:

    “我们初来乍到,无论何时何地,都需保持高度警惕。”

    “所言极是。”

    王璟山点头赞同,目光微转,落在商开影手中的衣物上:

    “这身新衣,可是为我准备的?”

    “正是,六日前我便找人为你订做,可还喜欢?”

    商开影一边说着,一边轻柔地展开衣物。

    王璟山低眉看去,这竟是一袭玉石红的圆领袍,色泽鲜艳如火,虽令人眼前一亮,但他仍忍不住微微皱眉,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颜色,是否太过鲜艳了些?”

    商开影闻言,却是嫣然一笑,轻声吟道: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这般耀眼的红色,正是为了映衬我家剑仙的绝世风采。”

    言罢,她不等王璟山有所反应,便将衣物塞入他手中,随后静静地站在一旁,期待地看着。

    少年对于穿着打扮并不十分在意,此刻也只是摇了摇头,顺从地接受了少女的安排。

    他展开衣物,细细打量,玉石红的圆领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确实令穿惯玄色的少年感到几分新鲜。

    待王璟山穿好新衣,接过腰带准备系上时,却发现这并非他平日里所用的丝帛腰带。

    “我来帮你。”

    “麻烦了。”

    商开影见状,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中接过腰带,转到王璟山身后。

    她双手往前轻伸,细心地为他系着,同时解释道:

    “这是单挞尾革带,临安城最新流行的款式。系的时候要把里侧的副带,穿入另一端的带扣内。”

    然而,因视线被挡,她在少年腰间摸索时,动作略显生疏,那系了一半的副带,竟如调皮的鱼儿般从指间滑落。

    她一面伸手去捡,一面继续道:

    “潭州离此地甚远,我也是看着新鲜才买来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系这种腰带……奇怪,这根副带为何抓不上来……是卡住了吗?”

    “开影——”

    少年突然出声,声音略显低沉,

    “轻点拔。”

    少女被这一唤惊得回过神来,随即轻手轻脚地后退几步,仿佛怕再次触碰到那难缠的腰带。

    她匆匆留下一句“我去看看早食准备好了没”,便疾步逃离了船舱,仅剩下少年在晨间尴尬的场景中,有苦难言地摇头。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王璟山与文升已然整装待发。

    他们向王先益叮嘱几句后,便准备带上商开影,前往吴家所在的登平坊。

    然而,三人刚一踏上地面,那些在码头上蛰伏多日的各方势力,立刻群拥而至。

    嘈杂的人声中,除了偶尔响起的“剑仙”二字,王璟山几乎无法听清其他的话语。

    他们的去路,更是被人群堵得严严实实。

    “得罪了。”

    少年果断举起手中的木剑,施展出天上御剑诀第九十一式的威力。

    霎时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众人牵引至街道两侧,为三人让出了一条通道。

    他朝着众人抱了抱拳,以示歉意,随即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商开影与文升紧随其后,无论是行走的姿态,还是眉宇间的神采,都彰显着文家的傲骨与风度。

    原本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此刻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再也不敢有丝毫轻率之举。

    一部分人慌忙地转身离去,急遣信使回报主家;

    而剩下的,则只能远远地缀在三人的身后,既不敢过分逼近,又不甘就此放弃。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似乎在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却又畏首畏尾,生怕再次触怒那位年轻的剑仙。

    王璟山微微皱眉,转头对文升低声问道:

    “升哥,我已答应去吴家拜访,为何码头上还有这么多人蹲守?”

    说话间,他反手将木剑置于身后,轻轻振动,发出低频的剑鸣声。

    这是他为了防止可能的‘千里耳’窃听,而特意施展的一种干扰手段。

    “吴家或许会撤人,但其他士家可未必会这么做。”

    文升面色平静,手中把玩着不知何弄来的两个核桃,淡淡地说道:

    “更何况,临安城历经蒙古、修真司两轮战乱,依然稳坐天下第一大城。这里的势力错综复杂,远不止崖山和士家那么简单。”

    考虑到他们正身处闹市,周围人来人往,眼目众多,即便有隔音之术,也难保不被读唇窥秘。

    于是,两人默契地不再深聊敏感之事,转而像初到临安的外地游客一样,悠然地欣赏着这座古城的繁华景致。

    见时辰尚早,他们甚至还闲庭信步地,逛起了街边的小摊。

    但因为经费拮据,王璟山和文升都只是过眼云烟地看了看,并未有购买的打算。

    唯有商开影,眼见天气日渐寒冷,选中了两盒护手霜。

    其中一盒以芦荟、蜂蜜和橄榄油为主要成分,再辅以淡雅的香料,闻起来清新宜人,最适合女子。

    而另一盒则是以鱼油为基底,具有出色的保温和润滑效果,能让肌肤在寒冷的天气中,依然保持柔滑细腻。

    王璟山目光微闪,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总觉得商开影买东西的费用,应由他来承担。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摘下腰间空的有回响的荷包,递到商开影跟前。

    商开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并未推辞。

    她转向摊主,纤手指向那盒鱼油护手霜,轻声说道:

    “这盒便好,那盒蜂蜡我并不喜欢。”

    言罢,她放下了更为昂贵的蜂蜡护手霜,只以王璟山的钱两结了鱼油的账。

    犹如无事发生一般,三人继续往登平坊而去。

    文升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突然想起似的,轻松地开口道:

    “哦,对了璟弟,我差点忘了提醒你。等会儿见到吴大人时,你记得问一问:

    “被侵占的王氏家产,孔家究竟打算何时归还?

    “总不至于让堂堂剑仙,在这临安城里喝饱了西北风后,就得去干那抢劫的营生吧?”

    王璟山还真忘了这件事。

    ‘昨夜应该问问赵昺的……’

    少年谢过文升的提醒后,对于前者最后那句戏谑之言,并不放在心上。

    莫说王璟山的儒学恩师,乃是名扬四海、一身浩然正气的文天祥;

    即便是他出身的越州王氏,也是以诗书礼义为家训,世代传承,很难培养出心怀恶欲的子弟。

    总之,三人一路谈笑风生。

    即便途中刻意放缓了脚步,依然比预定时间,提前了约一炷香的功夫,抵达登平坊。

    文升自晋升为胎息修士以来,已将灵目诀修炼至入门境界。

    他远远地瞥见了吴府门前停泊的两辆马车,从车驾的规格与乘客的服饰上,迅速判断道:

    “是陈宜中与程样的座驾。”

    王璟山对程样的了解并不深,只知道他是当朝的户部尚书,程家的家主,地位显赫。

    而陈宜中的名头,显然更为响亮,就连商开影也忍不住插话道:

    “小文先生,我记得陈大人在德祐年初,曾以知枢密院事的身份拜任右丞相,权势滔天。”

    “不错。”文升点头肯定道:“陈宜中在担任丞相期间,确实有过一些作为,成功缓解了元军对临安的威胁,为当时的朝廷争取到一线生机。”

    简单两句后,他话锋一转,

    “只可惜,他见大宋后期形势不妙,便抛弃行在,逃去了占城。若非如此背弃,只怕今日的左右丞相之位,依然有他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