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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夜曲铮鸣

    “吆,老熊你回来了?”有些遗憾地撤回注意力,白拓看向已然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熊东云笑着招呼道。

    “哈哈,这里的掌柜有点意思,忍不住和他聊了一会。”熊东云坦然一笑,坐到了他对面。

    “哦?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这老掌柜一眼便看出我是遭了山匪的商人,他和镇上的驻军有点来往,只要付些银两明日正午便可随官商一同前往厉门塞。”

    “如何,白兄弟要一起走吗?”老熊吃了口酒菜后问道。

    “我便不凑热闹了,实不相瞒,兄弟我这次出来可是有公干的。”白拓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随口回道。

    “是吗,近来没听闻有什么大事发生啊?”老熊眼珠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探寻。

    “行啊,老熊你胆子不小,内卫的事情也敢打听?”白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哪敢啊!”熊东云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白兄弟不是商人或许不知,对于我等小商贾而言,那些大人物打个喷嚏都是了不得的风口”

    “去年平南王谋反一事还记得吧!其家族在荆州产业无数,骤然崩塌,多少人只靠着些许残羹剩饭便一夜暴富,可惜老熊我远在宋州,没能赶上。”

    熊东云说着摸了摸腰间,面有戚戚:“现在只能在这赌一把了。”

    “你倒是舍得下本钱。”白拓揶揄道:“这堆东西可价值不菲啊,你这肥厮莫不是把棺材本都押上了吧?!”

    “嘿嘿,差不多吧!”熊东云压低声音笑道:“苍莽山的妖兽不知为何近来有些躁动,不断冲击外围城镇。”

    “官军和猎人虽然不敢深入太远但仅仅在外围逛了两圈便收获颇丰,低阶魔石的卖价因此大跌。”摸了摸肚皮,他慨声道:

    “老熊我瞅准机会倾家荡产全力抄底,又趁着价格动荡还未走出宋州直接跑了出来,能不能成就看造化了。”

    “你们这些商人确实胆大。”白拓摇了摇头:“人为财死,所言不虚。”

    “嘿嘿,若有机会一飞冲天,又有谁甘愿作脚下的尘泥呢!”老熊倒是坦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博一博岂不白来世间走一遭。”

    “。。。”白拓不置可否,低头喝了杯黄酒,余光扫过邻座的几桌汉子,其中两个刚刚便神色不善,这会儿正交头接耳暗中交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收起放在桌上的房牌,白拓一边暗做打算,一边应付着老熊对自己美好未来的展望。

    眼看熊东云已喝的满面红光,舌头都有些打结了,他顺势劝了几句,随后拿起包裹佩剑走到他身旁将其扶了起来。

    “老熊!~别喝了!”揪起熊东云肥硕的身躯,白拓不着痕迹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老熊身形微不可见地一僵,随即恢复正常。

    “不~!不行~我还能喝!!”熊东云闭眼嚷嚷着醉话,手舞足蹈,好不容易才被白拓架住胳膊拽着向楼上客房走去。

    挪过热闹嘈杂的大堂,一瘦一胖两个人影挤成一团消失在拐角。酒正酣处的客人们沉浸在喧闹中,无人在乎,依旧喝得畅快。

    角落里,一脸菜色的琴师拨动着手里的胡琴,弹错了几个音阶之后也渐渐熟练。蹩脚的曲调断断续续地响起,今晚注定不会安静。

    。。。。。

    丑时三刻,正是夜深人静。长云客栈终于不复喧嚣,即便是最能闹腾的酒鬼也已回到了床上酣眠。

    月光透过木格窗洒落在地板上,光影绘成的棋盘明暗交错,深夜客房外的走廊寂静空旷,悄然间棋手已应约而来。

    四个黑衣人影分成两拨,分别贴于相邻的两间客房门前。聆听片刻确定门内并无异常之后,各有一人取出吹香,小心地戳破了门上的窗纸。

    稀薄的烟气缓缓渗入门内,两名黑衣人在心中悄然默数片刻后对视一眼,双方同时取出匕首,悄无声息地撬开了门闩。

    他们并未贸然进入,而是缓缓地推开房门,昏暗的月光下,床上隐约可见有人影正横卧其上,

    分头行动的两边都是心神稍安,随后其中一方不动,另一方打量了一下床上那个臃肿的睡姿后缓步迈入房中。

    长靴压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响,一人抬手在门框上轻轻一敲,房内那人仍然毫无反应。

    他们终于放下心来,身形一松,想着即将到手的财富心中暗喜,正欲跨步而入之时,异变突生!

    寒光一闪,血溅三尺!为首一人还未做出反应,大好头颅便已冲天而起,而直到此刻,利剑划破空气的尖啸声才在众人耳边炸响,

    一道身影如夜枭般从梁上猛然扑下,另一人来不及惊恐,侧身闪躲的同时,回手一剑朝上便刺。

    “哼,让我一番好等!”白拓冷哼一声,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只得飞起一脚正踢在袭来的利剑侧脊之上。

    “噔噔噔!”势大力沉的一击让刺客猛然倒退数步,他勉强稳住身形正要向侧方滚去,冰凉的剑刃已经先一步刺穿了他的咽喉。

    突袭之下,连斩两人!白拓不敢大意,立刻抽回长剑挡在身前。

    “铛!”一声大响,闻讯而来的黑衣男子双臂发力举刀劈下,白拓仓促之间被压得身形都矮了半分。

    一击不中,黑衣人立刻抬腿踹向白拓下盘,可惜白拓早有防备,趁其将发未发之际一脚踢在对方小腿上遏住了他的动作。

    黑衣人攻势被破,正是立身不稳。白拓抓住机会,左手翻转长剑,巧妙卸去力道,使对方的刀锋沿着剑刃滑落的同时向上一顶。

    对方见状握紧长刀再次劈下想要重新压制白拓,可惜未及发力,一记重拳鬼魅般从他的双臂下方穿出。

    千钧之力正中下颚,骨碎声爆响,鲜血飙飞间,黑衣人高大的身躯被这一击打得猛然飞离地面数尺。

    诸般过程说来复杂,实际发生不过在一瞬之间。从白拓房中窜出的另一名黑衣人正要举剑扑来,身前的同伴已经颓然的扑倒在了地上。

    “当啷~”长刀落地,白拓随意的将其踢到一旁,活动着微痛的指节,长衫染血的他看向最后一名黑衣人,目光冰冷:

    “怎么?继续攻过来啊!”

    “。。。”黑衣人默然不语,持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对峙片刻,就在白拓举步迈向他时,眼见事不可为的他大叫一声,向后逃去。

    “哗啦!~”走廊尽头的木窗被撞碎,白拓追之不及,那人已从二楼翻了下去,径自没入客栈外的草丛中。

    “白兄弟,你没事吧!?”身后传来老熊的喊声。白拓看了看剑锋之上新添的血迹,刚刚他虽然未能拦下对方,却在电光火石间刺穿了那人的小腿。

    “我没事,地上还有一个活口,记得捆起来。还有一人逃了,我去去便回!”

    打斗声剧烈,整座客栈早已骚动起来。白拓吩咐了一声,手持长剑,为求斩草除根从那破窗一跃而出。

    无声地落下之后,白拓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果然早已不见黑衣人的踪迹。皱着眉头嗅了嗅自己被鲜血浸透的衣服,看来没法通过血腥味追踪对方了。

    凝神感知之下,借着微弱的月光,白拓终于发现了一串踩着血迹的细微脚印,腿部受伤的那人步伐凌乱,足迹沿着草丛一路向北延伸。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拓躬身发力,整个人如一匹暗夜中的黑豹般疾驰而去。对于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人,他向来讲究除恶务尽。

    点点星光之下,白拓孤身北去,穿过夜幕中的小巷,跨过幽暗的木桥。急行间微凉的夜风掠过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逃跑那人看来轻功不错,白拓一路追出了白云镇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要不是地上新鲜的血迹和越发凌乱的脚印,他几乎以为自己被误导了。

    又继续追了片刻,两侧的地势越发杂乱,灌木丛生。白拓抬头一看,不远处大片茂密的竹林映入眼帘。

    一丛斑黄的粗竹前,白拓终于停下了步伐。血迹与脚印均在此戛然而止,他皱了皱眉头,用手蘸取血痕捻动几下:血很新鲜,应该是刚刚流下的。

    感知中周围并无他人气息,白拓心中不解,那人修为不过武道六阶还受了伤,究竟是如何逃脱自己的追踪的?

    暗中思量一番仍旧没有头绪,白拓正欲起身在周围找找线索,刚抬头却蓦然愣在了原地:他竟不知何时已然身处在一片竹海中央。

    月色如水,银辉自林间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入眼处满是粗大的竹节,它们环绕着,拥簇着白拓,恍若身陷囹圄。

    “幻术?”白拓面色凝重的扫视着四周。竹林幽深,微风穿过,带来起一阵“簌簌”轻响,本是心旷神怡之景,他后背却泛起丝丝寒意。

    扯下一根布条系在身旁的竹节上,白拓朝着来时的方向直行,每隔一段便留下记号,然而一刻之后,染血的布条再次出现。

    他又踩着竹竿攀援而上,却见竹林广袤,无边无际竟覆盖了整片大地。白拓尝试在半空中荡出百丈,然而落下时却又看到了熟悉的血布条。

    “该死,冲动了。”白拓心中想起出发前宋彦平的告诫,不由心中一阵悸动,显然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步入了幻境之中。

    “如此真实宏大的幻境,必然是修士所为。”白拓暗自思索,正值一筹莫展之际,空旷的竹林中却蓦然传来一阵高昂的琴鸣。

    震颤的弦音如疾风骤雨般突然袭来,激烈壮阔,让他瞬间自沉思中惊醒。从未听过的旋律在空气中激荡,如同波澜辽阔的大河一般,翻滚铮鸣。

    虽未能亲眼目睹,但白拓可以想见,此刻那跃动的琴弦在不知名的双手拨动下正如惊龙狂舞,其声振聋发聩。

    恍惚间白拓仿佛置身万马奔腾的战场,那旋律如同横扫的狂风,带着毫无顾忌的力量,划破空气,撕裂静谧。

    每一个音符都如同绽放的星火,相互碰撞,点燃了听者内心的豪情,其音浩渺如云,高亢如天,激荡如海,瞬息万变,让人欲罢不能。

    滚滚琴音如同雷鸣,践踏着白拓的精神,未知的曲调涌动间回荡着磅礴的灵力,不但于冥冥中调动人的情绪,连白拓丹田之内的气海都跟着咆哮起来。

    “不好!”体内的灵气突然不受自己控制地狂乱奔涌,如同发疯的蛮牛一般,不断冲击着自己的四肢百骸。

    顾不上欣赏琴声,白拓封闭五感,心神下沉,即便如此,那激昂的乐章仍然清晰可闻,仿佛不依靠感官而是直接在自己心中奏响一般。

    “临观八极,考建五常,明堂理绪,抱阴负阳。”

    神桥震颤,白拓运转黄庭心法,明澈内心,摒绝杂念。

    “上穷天机,下演地蕴,远取诸物,近取诸身,更相问难,苍周不坠。”

    丹田之内气海激荡,白拓坚定心神,虽然仍无法隔绝琴音,但总算可以保持灵台清明,用以解除迫在眉睫地危机。

    受到无名琴音的影响,他体内的灵气竟莫名地与之发生了共鸣,气海奔腾急涌间,几近狂暴地围绕神桥运转,速度快了数倍不止。

    白拓凝神观察,琴音奏鸣间,神桥两端潮水般的灵气汹涌压来,可眼下自己气海混乱非但无法吸收,反而在奔涌间被其拉扯着渐渐溃散,即将崩解。

    再这样下去,不用他人动手。只消一刻,待到气海解体,神桥崩塌,猛然喷发的灵气便足以使自己爆体而亡了!

    白拓紧守心神,集中全部精力开始以黄庭心法引导神桥两端杂乱的灵气汇入气海,不断补全溃散之处。

    全身的经脉在如此庞大的灵气冲刷下摇摇欲坠,刀割斧劈般的剧痛从各处传来,白拓周身毛孔都渗出了鲜血,到达了极限的经脉上已然满是细微的裂纹。

    “灵气过于庞大,以我现在的实力难以承受,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无视凌迟般的痛楚,白拓竭力分出部分心神投入气海之中,一边修补损伤,一边转而开始引导灵气运转黄庭周天之术,压制气海的暴动。

    点点星辰在气海周遭的虚空中浮现,无数灵气如游蛇一般穿行其间,其势玄奥无比,将整片空间完全笼罩其中。

    这黄庭周天之术乃是突破境界时所用的一种辅助阵法,白拓虽然从书上习得此术但从来没用过,只因其布阵所需的灵气太过庞大,白拓平日修行所攒的那点完全是杯水车薪。

    不错,既然过量的灵气自己短时间内无法炼化,暴走的气海又难以平复下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白拓决定借此灵力布置周天星斗,催动活跃到极限的神桥,强行突破,铸造第八层气海!

    灰色的神桥轰鸣震颤,原本只是虚影的第八层气海渐渐凝实。白拓见状顿时信心大增,彻底沉浸其间,誓要在这与雷鸣般的琴音合奏中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