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韩老师就在门口迎接每位学生，同时宣布一周内位置不调整，观察后再说。第一节是语文课，铃声响结束了，老师才姗姗来迟，怀里抱着一摞书，嘭地摔在讲台上，转过身写下自己的名字，迥然有力，每一笔用足了功力，三个字折断了几根粉笔，“同学们好，我叫萧逸飞，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接下来将陪伴你们三年。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并享受语文这门课程。如果不喜欢，要强迫自己喜欢，可以把我想象成刘亦菲，把语文想象成仙剑奇侠传。”台下一阵哄笑，有胆大的学生嚷嚷起来：“萧老师，你也喜欢刘亦菲啊？”
“老师喜欢的，你们不一定喜欢；你们喜欢的，老师一定会尝试去接受，去喜欢。”萧逸飞一本正经的说道，孩子们鼓起掌，拍起桌子。一阵喧闹后，开始上课。
“同学们，你们即将步入成年，在古代，16岁时，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可以独当一面了。”萧逸飞注视台下的学生，继续说道：“高中与初中不一样，高中更多的强调知识的全面性、系统性，通过三年的学习你们会发现，书越读越薄，最后可以用一张纸来概括。”
胆子的学生摇头，表示怀疑，萧逸飞没有理会，越说越兴奋，“你们可以保持怀疑的态度，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好了，正式上课前，我们先来玩一个游戏，每个人选一个与自己匹配的历史人物，并告诉我理由。”一分钟过去，萧逸飞算好时间，试探着问道：“哪位同学愿意自告奋勇，先说呢？”
“老师，我来试试。”王勇第一个站起来，“我喜欢《天龙八部》里的萧峰，忠于自己的国家，孝顺父母、师长，对感情专一，对兄弟尽心尽力，可以说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萧逸飞笑了：“说的很好，王勇，只不过呢，萧峰严格意义上说，他算不上什么历史人物，顶多算小说人物，你再想一个。”王勇有些犯难，挠挠头，“老师，我就喜欢萧峰，其他历史人物没觉得多好啊。”唐文心想，王勇一开始给人感觉挺圆润的，原来也有执拗的一面，倒也值得一交。
萧逸飞示意他坐下，扫视台下发现无人举手，便直接点了唐文的名字，从昨晚到现在，唐文已经被老师们点名两次，心思活套的同学私下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萧逸飞咳了咳，右手指敲敲讲台，清脆的声音代替了议论声，唐人有些窘迫，“老师，我比较喜欢杜牧，他是晚唐时期一名诗人，与李商隐并称为‘小李杜。’”
“理由呢？”
“他就是诗，诗就是他，年轻时杜牧当的是弘文馆校书郎，每天工作就是校对书籍，日子清闲却无聊，当旧交沈传师出任江西观察使，向杜牧抛来橄榄枝，他毫不犹豫放弃跑去给人家当幕僚。在这里初遇张好好，13岁的张好好是沈传师乐伎。还没来得及跟沈传师开口说这事，沈就被朝廷调走了，杜牧只好随他去漂泊，等再相见，张好好已被沈传师的弟弟捷足先登，纳为小妾。多年后，杜牧在洛阳偶遇张好好，张已是半老徐娘，被沈传师弟弟抛弃。当街卖酒，消耗最后一点姿色和从前的声名，苟且偷生。杜牧见状迎上去，张笑杜牧：“怎么年纪轻轻头发胡子就白了？”杜牧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哭得像个孩子，他为她写了一首长诗，但诗里没说出自己当年的心事。
后来，杜牧跟着沈传师做了几年幕僚，因文名在外，当时朝中两大派系之一牛派之首牛僧孺看上了杜牧，拉他到扬州做监察御史。但他在当扬州监察御史的时候，什么事也没干，一天到晚仍然是青楼。风流成性的杜牧几乎没有一个晚上是在自己家里歇息的。
两年后，长安来了一纸调令，要把杜牧再调回去做京官。临走前，牛僧孺拿出一个匣子，里面全是杜牧在扬州每天去哪、待多久、和谁在一起的出行记录。
离开扬州，老友写信来问他：“别来如何，天子脚下，应该大有作为吧？”杜牧只回一首诗“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最让我难忘的，还是扬州啊。那里有明月、桥水、玉人和让人暂忘烦扰的风花雪月。其实杜牧何尝不知，他和牛派走得越近，就越有可能在政治斗争中牺牲。李派已经一连撵走了三位宰相，牛派大厦将倾，甘露之变刚刚血洗长安，生逢乱世，而青楼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到京城，杜牧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唐。如此，杜牧荒唐的名声在京城越来越臭，最终臭到牛李两派都不屑拉拢他了。
金陵城中，有一个乐妓叫杜秋娘，是节度使李锜（qi）府中的歌妓。李锜兵败后，家眷全部没为官奴，一次宴会上，杜秋娘唱了她自创的《金缕衣》，俘获了唐宪宗的心，被封为秋妃。后唐宪宗遭毒杀，秋娘和宰相合谋报仇，不料计划败露，秋娘最终被消籍为民，回到金陵。在金陵，她遇到杜牧。在杜秋娘面前，他那颗末世狂生、报国无门的心才真正展露出来。他想起了小太宗唐宪宗在位时，励精图治，大唐帝国顿时耳目一新。那时候杜牧几乎停止那些莺莺燕燕的情诗，他写了很多政论，为边疆战事出谋划策，世人说他雄姿英发，大有提枪上马、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气概。但这一切都随着唐宪宗暴毙，宣告破灭。于是，杜牧又做回那个薄幸的杜十三，他不再痛惜玉环误国，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他怀念着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的日子；嘲笑自己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他和青楼女子，多是露水情缘，虽然偶尔也流露过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的深情。
古代文人一生都在追求遇到圣君，把自己的才华奉献给帝王家。杜牧就是这样的文人。他一辈子其实都在找各种机会，看看能不能一展抱负，但最终都找不到，不想违心地参加斗争，把朝廷斗垮，所以只能藏身青楼。虽然杜牧一生狎xia妓无数，也没有什么动人的爱情故事，但他也没有那么荒诞。
杜牧临死前，梦见有人给他题了四个字“皎皎白驹”。醒来后，他想到自己如白驹过隙的一生，可能就要到尽头了。这时恰好仆人来报，说正在烧饭的锅突然烧裂了，一锅米全煮夹生饭。他自感大限将至，便写了一篇—可能是他这辈子写的最差的文章作墓志铭，而后烧掉自己的大部分诗篇。”
“特别好！”萧逸飞带头鼓掌，接连一片掌声，“可以看出唐文同学诗词功底很扎实，大家要向他学习，你们接受九年的学习，所学的诗词不下两三百首，真正嵌入脑海里的能有几首？信手拈来，靠的可不是死记硬背，而是真正的理解，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才行。”
“老师，什么样的才叫真正理解？”赵成打断了萧逸飞的说话，“举个例子，大家都熟悉杜牧的一首诗《遣怀》，‘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首先你得了解杜牧所处的时代，晚唐，牛党之争盛行，政治昏暗；其次，要对诗人的一生有所知晓，刚刚唐文已经介绍了，杜牧果真是那种轻薄之人？不是，如果，如果你理解了，就能读出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味道，就能读出报国无门心已死的愁闷。杜牧的诗，亦如这个人，所谓诗如其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前几排好学的女同学只顾着埋头记录，生怕错过萧老师说的每一个字，20分钟的时间，大家接住了杜牧、孙尚香、萧峰......印象最深的自然是话题人物唐文。唐文倒不太在意周围的变化，翻起课本，这本语文书暑期就已经预习过，没什么难度。不一会，作业本又推过来了，上面写着娟秀的小字“你知道杜牧的结局吗？”句子后面的表情，唐文读出了讽刺的味道。寥寥几个字，张超接过本子，对方也画了一样的表情，附上“你知道孙尚香的下场吗？”孙尚香，自嫁给刘备逃离东吴后，再未返回东吴，客死他乡。杜牧，做官一贬贬，家庭败落，最后穷得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仆人纷纷离他而去。
“唐文，那你还喜欢他？”“你也不一样。”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节课，韩梅花“亮相”，作为历史老师兼班主任，享受的待遇自然不一样，远处九月的秋蝉声清晰可听，这样的表现自然很满意，“同学们，今天我们开始上课，历史呢......”一个上午下了，三大主力纷纷亮相，虽是第一节课，作业却不见少。
“魔鬼，要不要人活命了！一个上午就那么多。”赵成继续发扬爽直的本色，“哎，怎么办呢？谁要我们进入涟中？就三年而已，上大学就轻松了。”钱一安慰起来。“兄弟，说的容易，1095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赵成转过身，又开始算还剩下多少天。
经历昨晚的事，张超都安静不少，一直盯着语文老师，唐文几次想跟她说话都没有机会，临近下课，才逮着机会，正开口，被舍友打断了，“唐文，走，吃饭去，要不然连位置都没有了。”王勇起身邀请两人，三人走到后门，打算约上唐文一起，谁知道这小子早就开溜了。到了食堂，三人远远地就看见唐文和另一个学生在一起，只见女孩一个劲地说个不停，对面的唐文顾着吃饭，赵成大嘴巴的毛病又犯了，“这小子，重色轻友，那么快就投入到敌人的阵营。”
“别瞎说，说不定是老乡呢，吃个饭，很正常的事情，赵成，你就没跟女的吃过饭？”王勇劝道，“我？吃过，和我妈！”赵成想了想，一本正经地样子引得大家哈哈大笑，王勇也跟着幽默起来，“要不我装个女的，邀请你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你，算了，我还是一个人吃。”赵成大呼救命。
不远处，张超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看着远处的唐文，自言自语道：“真是老乡吗？我看是‘杜牧’差不多。”不知是不是受了影响，径自回到教室写作业了。
“表哥，我们有四年没有见面了，你想我没有？”女孩俏皮地问。
“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表妹，你看有那么多人盯着我们呢，要不现在就走呗！”唐文撇着左右，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怕什么，你是我表哥，以后我还要天天找你吃饭！”
“啊，这不好吧！”唐文的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我不管，是你答应我爸，要照顾好我，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小丫头口吐莲花，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表妹，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有事可以随时找我，吃饭嘛，就少一些。”硬的不行，只能换个方式。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人约定每半个月到校外吃饭，并且由男方付款，签下第一份不平等条约后，唐文匆匆赶回教室，刚走到门口，发现前程站在7班的后门，看样子是在等他。
“唐文，你终于回来了？”看见唐文，钱程浅浅的微笑着。
“嗯，刚刚在食堂吃饭的，你找我有事？”唐文身子向前倾斜，余光扫着教室，幸好教室里的人不多，大家都低着头忙自己的事。
“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国庆节，学校应该放假两三天。”
“好啊，我跟你一起回去，到时候别忘了叫上我。”
“行，我提前叫你。”
“不见不散，那我回去了。对了，你要是钱不够用，我这里有。”
“好，谢谢！”唐文前脚刚坐下，后脚张超就到了，巧合的有些让人生疑，唐文心里直嘀咕，这假小子是不是跟踪我呢？
作业本稳稳地推到唐文面前，“杜牧都没有你那么忙，一个中午，两个美女，可以啊！”
“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唐文心里更加确定。
“还用跟踪？谁看不见啊！”
“和我一起吃饭的是我表妹，刚刚那个是校友。”
“你不用向我解释！”
“我为什么要解释！”
“哼，不理你了！”
大家又忙着作业，下午四节课，一天下来，哀声连连，晚自习都在奋笔疾书，谁都不想在第一天就给老师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的男生开起了座谈会，赵成翘起二郎腿，率先开炮：“我说，今天八大金刚都到齐了，作业勉强能赶上，累死宝宝了，你们怎么样啊？”
孙建康：“我说，都学一天了，能不能不谈学习。说些好玩的，唐文，你今天干嘛了？”李平、张俊一咕噜坐起来，跟着应和：“对啊，什么情况？第一天就旗开得胜，厉害啊。”唐文直饶头，又做了解释，“原来就认识，老乡！别瞎说啊！对人家女生影响不好。”众人一脸坏笑，“我们懂，我们懂。”
女生宿舍，张超被围成一团，几位好奇的女生打听唐文的情况。
“唐文是不是关系户啊？今天老师们都挺关注他的？”
“像，说话文绉绉的，像个秀才。”
“超，你和她同桌，觉得他怎么样？”陈明敏问。
张超还没来得及回答，其他人哄笑起来，对人家有想法啦？一见钟情？长得也不帅，还有抬头纹呢？
陈明敏急了，“哪有，哪有，就是好奇嘛，反正也没事。超，你说说。”
“说什么呢，我和你们一样，也第一天见面，也没说话，跟他不熟。”张超如实回答。
陈明敏说：“看他今天发言的时候，口才挺好的，应该比较健谈，怎么没和你说话啊。”
“说什么啊，他净顾着和别的女生说话了！”张超刚准备吐槽，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心里直懊恼，怎么说出自己的小心思，让她们听出来多不好。
“我吃饭的时候也看见了，她和6班的女生在一起吃饭。”身旁的许倩补充说，“该不是花花公子？”
陈明敏抢过话，“不可能，逻辑上也不通，才一个上午就......我想应该是老乡，这个可不能瞎说的。”听完这话，许倩赶紧捂上嘴，点点头。
王芹洗完澡出来，边擦头发边说：“陈明敏，他是花花公子跟你又没有关系，你操什么心呢！莫非真的看上人家了？”接着又是一阵打闹，嬉嬉闹闹中度过了一天的学习生活，很快大家进入梦乡，张超仔细过滤刚刚的对话，幸好自己不是一个靶子，大家都没有留心，要不然还真不说清楚，这是怎么了？吃醋?怎么可能？嫉妒？又关自己什么事？
第二天早铃声响起，走廊上乱哄哄的，有急着上厕所的，有几个人抢一个水龙头洗漱的，还有赖在床上不肯起床的，千姿百态，一时间好不热闹。
韩梅花一早就站在教室门口，微笑的迎接着每一位学生，“赵成，你袜子的颜色不一样，今年新款？”“陈克，你早上是不是赖床了？早饭还没有吃完？”.......
赵成低头一看，发现左脚套上白色，右脚上却是红色的袜子，窘迫地低下头，急忙窜进教室里。陈克呢，将早饭塞进书包里。几乎，每进一位，韩梅花都能发现不足之处，比那宿管阿姨还要神奇。
中午放学，唐文想起来，已经离家超过48小时，应该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IC电话亭就在食堂对面，三个电话亭才2个人，插进IC卡输入电话，嘟嘟两声就听到女孩清脆的声音：“你找谁啊！”“丹丹，是我，妈在家么？”唐文回答。
“大哥，你可算来电话了，妈妈出门了！你在学校好不好？现在都没有人陪我了。”唐丹丹的声音明显有些失落，“哥哥，你回来好不好？”
“傻瓜，你哪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国庆，哥一定回去陪你，好不好？”唐文安慰起妹妹，心里止不住内疚，他是逃出来了，丹丹呢，一个人留在那里，最无辜的应该就是她。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你一定要回来啊。”唐丹丹握紧电话。
“妈回来的时候告诉她一声，我很好，过几天再打电话给你们，就这样，你要乖乖的，等我回家。”
“好，哥哥再见。”唐丹丹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离家两天，最牵挂部下的就是年幼的妹妹，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浮在面前。“哥哥，你等等我。”“哥哥，我要吃西瓜。”“哥哥，我等你回家。”
“杜牧，你打好电话没有？”身后的人打断了唐文的思绪，扭头一看，张超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怎么，哭啦？想家啦？”张超收起自己的脾气，关心对方。
“没有，你打吧！我走了！”唐文也不想解释，顺势打算离开。张超见他不接招，有些窘迫，便自我圆场，“想家很正常，没什么的，过段时间就好了。我第一次离家去佳木斯的时候，哭的比你可要伤心多了，睁开眼哭，梦里还是哭，饭也不吃，你看现在，不是也好好的。”
“这不是你第一次住校？”唐文停下来，有些意外。
“当然不是，我小学三年级就到外地读书了。”
“三年级？那才多大啊！”刚说完，觉得这问题有些低级，谁都能算出来三年级的孩子有多大的年龄。“不到10岁，住校第7天是我生日，那天，我还买了一个蛋糕给自己吃。”
“那你就一直住校？”
“嗯，一个人，从三年级到现在，2921天！”
最后的一句，唐文的心怦的纠起来，有些心疼，眼前的假小子，经历些什么？那么早就离开家？一瞬间，唐文想走进她的世界，即便如此，嘴里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谢谢你的好意，我先走了。
（离家前）唐丹丹拉着哥哥的手，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你别走好不好？好不好？”唐文鼻子一酸，哽咽道：“好妹妹，只要放假，哥就回来陪你，听话！”
“你走了，谁陪我呢？你走了，谁保护我？”丹丹越说越伤心，“我也要走，我要和你在一起！”哄了半天，哭累的妹妹终于睡着了。
唐母送儿子出门，关上门，她幽幽地说了句：“儿子，爸爸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妈妈知道，你宁愿中午睡在教室里，也不愿在家休息。妈对不起你！”
唐文没有回答，淡淡地说了句，“您好好照顾自己和妹妹，等我大学毕业，等我有了工作，一切都会好的。”唐母喃喃呓语：“等你们毕业，等你们毕业！”
一个星期后，班主任通知7班，排练一个国庆文艺节目，有兴趣的到王勇那里报名，要求每个宿舍至少报两个节目。听到这样的消息，王勇心里排摸一下，班级里女生宿舍2个，男生宿舍3个，至少要出10个节目，相当于小型文艺晚会。
经过2天的漫长谈判，201室派出王勇、赵成、李平、张俊四大天王，女生201室出动了张超、王芹甜美组合。3天后，晚会正式开演，没有评委，老师逛了一圈就撤了，大家都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自娱自乐的节目，瞬间风格迥变，四大天王单飞，王勇《等待》，浑厚的嗓音吸引了众人的关注，纷纷鼓掌。赵成《月半小夜曲》粤语演唱，最后发现竟然没有几个人能听懂，场面立刻冷下不少。TWINS组合《遇见》倒令人眼前一亮，张俊扯了扯李平，小声问道：“平，你不觉得王芹像阿sa？”
李平瞅了半天，说道：“嗯，外形像，挺小巧的。唐文，你觉得呢？”唐文：“挺像的，特别是眼神。”
一圈下来，2个小时，大家闹翻了天，有人提议：“同学们，这里唱歌多没劲，我们出去唱歌，我请客！”一帮16、17岁的孩子，哪懂KTV的好处，赵成嘟囔一句，KTV就算了，要不请大家喝饮料，这个多实在。
提议的同学倒也爽快，半小时后就让人搬来5箱饮料，一人一瓶，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位土豪的名字，叫陈克。赵成掰着手指头，大概花费了三百多元，相当于一个普通学生的半个月的生活费，人家淡淡地回了句，“又不是我的钱，花完再要呗。”
唐文认认真真地听了张超的歌，声音不大，一直握着话筒，一段一段的，界限清晰，更像朗读，能完整唱完一首歌，已属不易。这样的，怎么敢上台呢。下台后，唐文也没好意思问，虽是同桌，两人却基本零接触。
晚上回到宿舍，又唱了起来，二楼铺位的视野开阔，选了一些高亢的歌，从汪峰到崔健，一楼呢，各自为战，小声吟唱，严重吐字不清，文艺范十足，小刚、周杰伦、潘玮柏。
“哥几个，难得我们今天放松，每人唱一段，好不好？”赵成润润嗓子，继续说道：“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陈克：“这些年风也过，雨也过，还记得坚持什么？”
王勇：“笨小孩，老天自有安排。”
钱一：“难以忘记，如此想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停，停，赵成似乎察觉到什么，“钱一，你什么情况？说，看上哪家姑娘了？”钱一没接茬，赵成凑上前，“还没有，你的歌声出卖了你自己，老实交代。”
“真没有，你们太坏了，给我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唐文，你也是受害者，过来说句公道话。”一旁的唐文说话：“这个连风、影子都没有，这样说确实不太负责。”
见没有突破口，赵成又转变了方向，“唐文，你唱一句呢。”“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为你带来所有的梦。”赵成一听是《真心英雄》，无处下手，只有放弃。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临近月底，学校组织月考，7班的学生投入到忙碌的复习中，韩梅花一再强调，月考是高考第一站，影响接下来的进程，同时要根据成绩进行座位调整。
放假前，各科老师公布考试成绩，唐文647分，排名11；张超，639分，排名24名；王勇654分，排名6；赵成574，分，排名42。根据成绩，陈克、张俊调至最后一排，唐文、张超从最后一排调至第三排，两个人还是同桌。同时，张超担任文艺委员，唐文担任政治科代表，面对这样的任命，大家都表示意外，一个唱歌像朗诵的人做文艺委员，荒唐诗人做政治科代表，似乎有意为之。
赵成神秘地拉过唐文，问：“哥们，你政治成绩好像还没有我好呢？”唐文摸着头，直叹息：“我还莫名其妙，这都什么情况？”下午四点，学校就宣布放假，乌压压的一片涌向大门口。唐文嫌拥挤，耐着性子等人走差不多了才出门，发现钱程站在门口，淘气表妹也在，两个人有说有笑，仿佛很熟悉的样子。见唐文出来，表妹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表哥，你送我回家呗？”“表妹，你家离学校不过10分钟的路程，你就自己回去呗，你还得回市里。”
“哼，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这就回家告诉我爸，说你欺负我，不管我！哼！”话还没说完，扭头就走了。2秒不到，又听见甜美的笑声：“钱姐姐，我回家啦，下次有空欢迎你到我家做客。”转变速度之快，让唐文有些不适应，带着疑惑，走到钱程面前，“你们怎么认识？”
“我也就刚刚认识呢？她说认识我，主动拉着我说话，小妹妹很可爱，真是你表妹啊？”钱程接过话。
“是啊，比我小3岁，一家人都很宠她！”唐文有些不好意思。
“挺可爱的，走，我们回家吧。”
“老师喜欢的，你们不一定喜欢；你们喜欢的，老师一定会尝试去接受，去喜欢。”萧逸飞一本正经的说道，孩子们鼓起掌，拍起桌子。一阵喧闹后，开始上课。
“同学们，你们即将步入成年，在古代，16岁时，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可以独当一面了。”萧逸飞注视台下的学生，继续说道：“高中与初中不一样，高中更多的强调知识的全面性、系统性，通过三年的学习你们会发现，书越读越薄，最后可以用一张纸来概括。”
胆子的学生摇头，表示怀疑，萧逸飞没有理会，越说越兴奋，“你们可以保持怀疑的态度，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好了，正式上课前，我们先来玩一个游戏，每个人选一个与自己匹配的历史人物，并告诉我理由。”一分钟过去，萧逸飞算好时间，试探着问道：“哪位同学愿意自告奋勇，先说呢？”
“老师，我来试试。”王勇第一个站起来，“我喜欢《天龙八部》里的萧峰，忠于自己的国家，孝顺父母、师长，对感情专一，对兄弟尽心尽力，可以说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萧逸飞笑了：“说的很好，王勇，只不过呢，萧峰严格意义上说，他算不上什么历史人物，顶多算小说人物，你再想一个。”王勇有些犯难，挠挠头，“老师，我就喜欢萧峰，其他历史人物没觉得多好啊。”唐文心想，王勇一开始给人感觉挺圆润的，原来也有执拗的一面，倒也值得一交。
萧逸飞示意他坐下，扫视台下发现无人举手，便直接点了唐文的名字，从昨晚到现在，唐文已经被老师们点名两次，心思活套的同学私下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萧逸飞咳了咳，右手指敲敲讲台，清脆的声音代替了议论声，唐人有些窘迫，“老师，我比较喜欢杜牧，他是晚唐时期一名诗人，与李商隐并称为‘小李杜。’”
“理由呢？”
“他就是诗，诗就是他，年轻时杜牧当的是弘文馆校书郎，每天工作就是校对书籍，日子清闲却无聊，当旧交沈传师出任江西观察使，向杜牧抛来橄榄枝，他毫不犹豫放弃跑去给人家当幕僚。在这里初遇张好好，13岁的张好好是沈传师乐伎。还没来得及跟沈传师开口说这事，沈就被朝廷调走了，杜牧只好随他去漂泊，等再相见，张好好已被沈传师的弟弟捷足先登，纳为小妾。多年后，杜牧在洛阳偶遇张好好，张已是半老徐娘，被沈传师弟弟抛弃。当街卖酒，消耗最后一点姿色和从前的声名，苟且偷生。杜牧见状迎上去，张笑杜牧：“怎么年纪轻轻头发胡子就白了？”杜牧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哭得像个孩子，他为她写了一首长诗，但诗里没说出自己当年的心事。
后来，杜牧跟着沈传师做了几年幕僚，因文名在外，当时朝中两大派系之一牛派之首牛僧孺看上了杜牧，拉他到扬州做监察御史。但他在当扬州监察御史的时候，什么事也没干，一天到晚仍然是青楼。风流成性的杜牧几乎没有一个晚上是在自己家里歇息的。
两年后，长安来了一纸调令，要把杜牧再调回去做京官。临走前，牛僧孺拿出一个匣子，里面全是杜牧在扬州每天去哪、待多久、和谁在一起的出行记录。
离开扬州，老友写信来问他：“别来如何，天子脚下，应该大有作为吧？”杜牧只回一首诗“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最让我难忘的，还是扬州啊。那里有明月、桥水、玉人和让人暂忘烦扰的风花雪月。其实杜牧何尝不知，他和牛派走得越近，就越有可能在政治斗争中牺牲。李派已经一连撵走了三位宰相，牛派大厦将倾，甘露之变刚刚血洗长安，生逢乱世，而青楼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到京城，杜牧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唐。如此，杜牧荒唐的名声在京城越来越臭，最终臭到牛李两派都不屑拉拢他了。
金陵城中，有一个乐妓叫杜秋娘，是节度使李锜（qi）府中的歌妓。李锜兵败后，家眷全部没为官奴，一次宴会上，杜秋娘唱了她自创的《金缕衣》，俘获了唐宪宗的心，被封为秋妃。后唐宪宗遭毒杀，秋娘和宰相合谋报仇，不料计划败露，秋娘最终被消籍为民，回到金陵。在金陵，她遇到杜牧。在杜秋娘面前，他那颗末世狂生、报国无门的心才真正展露出来。他想起了小太宗唐宪宗在位时，励精图治，大唐帝国顿时耳目一新。那时候杜牧几乎停止那些莺莺燕燕的情诗，他写了很多政论，为边疆战事出谋划策，世人说他雄姿英发，大有提枪上马、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气概。但这一切都随着唐宪宗暴毙，宣告破灭。于是，杜牧又做回那个薄幸的杜十三，他不再痛惜玉环误国，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他怀念着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的日子；嘲笑自己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他和青楼女子，多是露水情缘，虽然偶尔也流露过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的深情。
古代文人一生都在追求遇到圣君，把自己的才华奉献给帝王家。杜牧就是这样的文人。他一辈子其实都在找各种机会，看看能不能一展抱负，但最终都找不到，不想违心地参加斗争，把朝廷斗垮，所以只能藏身青楼。虽然杜牧一生狎xia妓无数，也没有什么动人的爱情故事，但他也没有那么荒诞。
杜牧临死前，梦见有人给他题了四个字“皎皎白驹”。醒来后，他想到自己如白驹过隙的一生，可能就要到尽头了。这时恰好仆人来报，说正在烧饭的锅突然烧裂了，一锅米全煮夹生饭。他自感大限将至，便写了一篇—可能是他这辈子写的最差的文章作墓志铭，而后烧掉自己的大部分诗篇。”
“特别好！”萧逸飞带头鼓掌，接连一片掌声，“可以看出唐文同学诗词功底很扎实，大家要向他学习，你们接受九年的学习，所学的诗词不下两三百首，真正嵌入脑海里的能有几首？信手拈来，靠的可不是死记硬背，而是真正的理解，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才行。”
“老师，什么样的才叫真正理解？”赵成打断了萧逸飞的说话，“举个例子，大家都熟悉杜牧的一首诗《遣怀》，‘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首先你得了解杜牧所处的时代，晚唐，牛党之争盛行，政治昏暗；其次，要对诗人的一生有所知晓，刚刚唐文已经介绍了，杜牧果真是那种轻薄之人？不是，如果，如果你理解了，就能读出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味道，就能读出报国无门心已死的愁闷。杜牧的诗，亦如这个人，所谓诗如其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前几排好学的女同学只顾着埋头记录，生怕错过萧老师说的每一个字，20分钟的时间，大家接住了杜牧、孙尚香、萧峰......印象最深的自然是话题人物唐文。唐文倒不太在意周围的变化，翻起课本，这本语文书暑期就已经预习过，没什么难度。不一会，作业本又推过来了，上面写着娟秀的小字“你知道杜牧的结局吗？”句子后面的表情，唐文读出了讽刺的味道。寥寥几个字，张超接过本子，对方也画了一样的表情，附上“你知道孙尚香的下场吗？”孙尚香，自嫁给刘备逃离东吴后，再未返回东吴，客死他乡。杜牧，做官一贬贬，家庭败落，最后穷得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仆人纷纷离他而去。
“唐文，那你还喜欢他？”“你也不一样。”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节课，韩梅花“亮相”，作为历史老师兼班主任，享受的待遇自然不一样，远处九月的秋蝉声清晰可听，这样的表现自然很满意，“同学们，今天我们开始上课，历史呢......”一个上午下了，三大主力纷纷亮相，虽是第一节课，作业却不见少。
“魔鬼，要不要人活命了！一个上午就那么多。”赵成继续发扬爽直的本色，“哎，怎么办呢？谁要我们进入涟中？就三年而已，上大学就轻松了。”钱一安慰起来。“兄弟，说的容易，1095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赵成转过身，又开始算还剩下多少天。
经历昨晚的事，张超都安静不少，一直盯着语文老师，唐文几次想跟她说话都没有机会，临近下课，才逮着机会，正开口，被舍友打断了，“唐文，走，吃饭去，要不然连位置都没有了。”王勇起身邀请两人，三人走到后门，打算约上唐文一起，谁知道这小子早就开溜了。到了食堂，三人远远地就看见唐文和另一个学生在一起，只见女孩一个劲地说个不停，对面的唐文顾着吃饭，赵成大嘴巴的毛病又犯了，“这小子，重色轻友，那么快就投入到敌人的阵营。”
“别瞎说，说不定是老乡呢，吃个饭，很正常的事情，赵成，你就没跟女的吃过饭？”王勇劝道，“我？吃过，和我妈！”赵成想了想，一本正经地样子引得大家哈哈大笑，王勇也跟着幽默起来，“要不我装个女的，邀请你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你，算了，我还是一个人吃。”赵成大呼救命。
不远处，张超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看着远处的唐文，自言自语道：“真是老乡吗？我看是‘杜牧’差不多。”不知是不是受了影响，径自回到教室写作业了。
“表哥，我们有四年没有见面了，你想我没有？”女孩俏皮地问。
“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表妹，你看有那么多人盯着我们呢，要不现在就走呗！”唐文撇着左右，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怕什么，你是我表哥，以后我还要天天找你吃饭！”
“啊，这不好吧！”唐文的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我不管，是你答应我爸，要照顾好我，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小丫头口吐莲花，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表妹，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有事可以随时找我，吃饭嘛，就少一些。”硬的不行，只能换个方式。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人约定每半个月到校外吃饭，并且由男方付款，签下第一份不平等条约后，唐文匆匆赶回教室，刚走到门口，发现前程站在7班的后门，看样子是在等他。
“唐文，你终于回来了？”看见唐文，钱程浅浅的微笑着。
“嗯，刚刚在食堂吃饭的，你找我有事？”唐文身子向前倾斜，余光扫着教室，幸好教室里的人不多，大家都低着头忙自己的事。
“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国庆节，学校应该放假两三天。”
“好啊，我跟你一起回去，到时候别忘了叫上我。”
“行，我提前叫你。”
“不见不散，那我回去了。对了，你要是钱不够用，我这里有。”
“好，谢谢！”唐文前脚刚坐下，后脚张超就到了，巧合的有些让人生疑，唐文心里直嘀咕，这假小子是不是跟踪我呢？
作业本稳稳地推到唐文面前，“杜牧都没有你那么忙，一个中午，两个美女，可以啊！”
“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唐文心里更加确定。
“还用跟踪？谁看不见啊！”
“和我一起吃饭的是我表妹，刚刚那个是校友。”
“你不用向我解释！”
“我为什么要解释！”
“哼，不理你了！”
大家又忙着作业，下午四节课，一天下来，哀声连连，晚自习都在奋笔疾书，谁都不想在第一天就给老师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的男生开起了座谈会，赵成翘起二郎腿，率先开炮：“我说，今天八大金刚都到齐了，作业勉强能赶上，累死宝宝了，你们怎么样啊？”
孙建康：“我说，都学一天了，能不能不谈学习。说些好玩的，唐文，你今天干嘛了？”李平、张俊一咕噜坐起来，跟着应和：“对啊，什么情况？第一天就旗开得胜，厉害啊。”唐文直饶头，又做了解释，“原来就认识，老乡！别瞎说啊！对人家女生影响不好。”众人一脸坏笑，“我们懂，我们懂。”
女生宿舍，张超被围成一团，几位好奇的女生打听唐文的情况。
“唐文是不是关系户啊？今天老师们都挺关注他的？”
“像，说话文绉绉的，像个秀才。”
“超，你和她同桌，觉得他怎么样？”陈明敏问。
张超还没来得及回答，其他人哄笑起来，对人家有想法啦？一见钟情？长得也不帅，还有抬头纹呢？
陈明敏急了，“哪有，哪有，就是好奇嘛，反正也没事。超，你说说。”
“说什么呢，我和你们一样，也第一天见面，也没说话，跟他不熟。”张超如实回答。
陈明敏说：“看他今天发言的时候，口才挺好的，应该比较健谈，怎么没和你说话啊。”
“说什么啊，他净顾着和别的女生说话了！”张超刚准备吐槽，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心里直懊恼，怎么说出自己的小心思，让她们听出来多不好。
“我吃饭的时候也看见了，她和6班的女生在一起吃饭。”身旁的许倩补充说，“该不是花花公子？”
陈明敏抢过话，“不可能，逻辑上也不通，才一个上午就......我想应该是老乡，这个可不能瞎说的。”听完这话，许倩赶紧捂上嘴，点点头。
王芹洗完澡出来，边擦头发边说：“陈明敏，他是花花公子跟你又没有关系，你操什么心呢！莫非真的看上人家了？”接着又是一阵打闹，嬉嬉闹闹中度过了一天的学习生活，很快大家进入梦乡，张超仔细过滤刚刚的对话，幸好自己不是一个靶子，大家都没有留心，要不然还真不说清楚，这是怎么了？吃醋?怎么可能？嫉妒？又关自己什么事？
第二天早铃声响起，走廊上乱哄哄的，有急着上厕所的，有几个人抢一个水龙头洗漱的，还有赖在床上不肯起床的，千姿百态，一时间好不热闹。
韩梅花一早就站在教室门口，微笑的迎接着每一位学生，“赵成，你袜子的颜色不一样，今年新款？”“陈克，你早上是不是赖床了？早饭还没有吃完？”.......
赵成低头一看，发现左脚套上白色，右脚上却是红色的袜子，窘迫地低下头，急忙窜进教室里。陈克呢，将早饭塞进书包里。几乎，每进一位，韩梅花都能发现不足之处，比那宿管阿姨还要神奇。
中午放学，唐文想起来，已经离家超过48小时，应该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IC电话亭就在食堂对面，三个电话亭才2个人，插进IC卡输入电话，嘟嘟两声就听到女孩清脆的声音：“你找谁啊！”“丹丹，是我，妈在家么？”唐文回答。
“大哥，你可算来电话了，妈妈出门了！你在学校好不好？现在都没有人陪我了。”唐丹丹的声音明显有些失落，“哥哥，你回来好不好？”
“傻瓜，你哪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国庆，哥一定回去陪你，好不好？”唐文安慰起妹妹，心里止不住内疚，他是逃出来了，丹丹呢，一个人留在那里，最无辜的应该就是她。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你一定要回来啊。”唐丹丹握紧电话。
“妈回来的时候告诉她一声，我很好，过几天再打电话给你们，就这样，你要乖乖的，等我回家。”
“好，哥哥再见。”唐丹丹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离家两天，最牵挂部下的就是年幼的妹妹，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浮在面前。“哥哥，你等等我。”“哥哥，我要吃西瓜。”“哥哥，我等你回家。”
“杜牧，你打好电话没有？”身后的人打断了唐文的思绪，扭头一看，张超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怎么，哭啦？想家啦？”张超收起自己的脾气，关心对方。
“没有，你打吧！我走了！”唐文也不想解释，顺势打算离开。张超见他不接招，有些窘迫，便自我圆场，“想家很正常，没什么的，过段时间就好了。我第一次离家去佳木斯的时候，哭的比你可要伤心多了，睁开眼哭，梦里还是哭，饭也不吃，你看现在，不是也好好的。”
“这不是你第一次住校？”唐文停下来，有些意外。
“当然不是，我小学三年级就到外地读书了。”
“三年级？那才多大啊！”刚说完，觉得这问题有些低级，谁都能算出来三年级的孩子有多大的年龄。“不到10岁，住校第7天是我生日，那天，我还买了一个蛋糕给自己吃。”
“那你就一直住校？”
“嗯，一个人，从三年级到现在，2921天！”
最后的一句，唐文的心怦的纠起来，有些心疼，眼前的假小子，经历些什么？那么早就离开家？一瞬间，唐文想走进她的世界，即便如此，嘴里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谢谢你的好意，我先走了。
（离家前）唐丹丹拉着哥哥的手，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你别走好不好？好不好？”唐文鼻子一酸，哽咽道：“好妹妹，只要放假，哥就回来陪你，听话！”
“你走了，谁陪我呢？你走了，谁保护我？”丹丹越说越伤心，“我也要走，我要和你在一起！”哄了半天，哭累的妹妹终于睡着了。
唐母送儿子出门，关上门，她幽幽地说了句：“儿子，爸爸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妈妈知道，你宁愿中午睡在教室里，也不愿在家休息。妈对不起你！”
唐文没有回答，淡淡地说了句，“您好好照顾自己和妹妹，等我大学毕业，等我有了工作，一切都会好的。”唐母喃喃呓语：“等你们毕业，等你们毕业！”
一个星期后，班主任通知7班，排练一个国庆文艺节目，有兴趣的到王勇那里报名，要求每个宿舍至少报两个节目。听到这样的消息，王勇心里排摸一下，班级里女生宿舍2个，男生宿舍3个，至少要出10个节目，相当于小型文艺晚会。
经过2天的漫长谈判，201室派出王勇、赵成、李平、张俊四大天王，女生201室出动了张超、王芹甜美组合。3天后，晚会正式开演，没有评委，老师逛了一圈就撤了，大家都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自娱自乐的节目，瞬间风格迥变，四大天王单飞，王勇《等待》，浑厚的嗓音吸引了众人的关注，纷纷鼓掌。赵成《月半小夜曲》粤语演唱，最后发现竟然没有几个人能听懂，场面立刻冷下不少。TWINS组合《遇见》倒令人眼前一亮，张俊扯了扯李平，小声问道：“平，你不觉得王芹像阿sa？”
李平瞅了半天，说道：“嗯，外形像，挺小巧的。唐文，你觉得呢？”唐文：“挺像的，特别是眼神。”
一圈下来，2个小时，大家闹翻了天，有人提议：“同学们，这里唱歌多没劲，我们出去唱歌，我请客！”一帮16、17岁的孩子，哪懂KTV的好处，赵成嘟囔一句，KTV就算了，要不请大家喝饮料，这个多实在。
提议的同学倒也爽快，半小时后就让人搬来5箱饮料，一人一瓶，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位土豪的名字，叫陈克。赵成掰着手指头，大概花费了三百多元，相当于一个普通学生的半个月的生活费，人家淡淡地回了句，“又不是我的钱，花完再要呗。”
唐文认认真真地听了张超的歌，声音不大，一直握着话筒，一段一段的，界限清晰，更像朗读，能完整唱完一首歌，已属不易。这样的，怎么敢上台呢。下台后，唐文也没好意思问，虽是同桌，两人却基本零接触。
晚上回到宿舍，又唱了起来，二楼铺位的视野开阔，选了一些高亢的歌，从汪峰到崔健，一楼呢，各自为战，小声吟唱，严重吐字不清，文艺范十足，小刚、周杰伦、潘玮柏。
“哥几个，难得我们今天放松，每人唱一段，好不好？”赵成润润嗓子，继续说道：“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陈克：“这些年风也过，雨也过，还记得坚持什么？”
王勇：“笨小孩，老天自有安排。”
钱一：“难以忘记，如此想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停，停，赵成似乎察觉到什么，“钱一，你什么情况？说，看上哪家姑娘了？”钱一没接茬，赵成凑上前，“还没有，你的歌声出卖了你自己，老实交代。”
“真没有，你们太坏了，给我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唐文，你也是受害者，过来说句公道话。”一旁的唐文说话：“这个连风、影子都没有，这样说确实不太负责。”
见没有突破口，赵成又转变了方向，“唐文，你唱一句呢。”“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为你带来所有的梦。”赵成一听是《真心英雄》，无处下手，只有放弃。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临近月底，学校组织月考，7班的学生投入到忙碌的复习中，韩梅花一再强调，月考是高考第一站，影响接下来的进程，同时要根据成绩进行座位调整。
放假前，各科老师公布考试成绩，唐文647分，排名11；张超，639分，排名24名；王勇654分，排名6；赵成574，分，排名42。根据成绩，陈克、张俊调至最后一排，唐文、张超从最后一排调至第三排，两个人还是同桌。同时，张超担任文艺委员，唐文担任政治科代表，面对这样的任命，大家都表示意外，一个唱歌像朗诵的人做文艺委员，荒唐诗人做政治科代表，似乎有意为之。
赵成神秘地拉过唐文，问：“哥们，你政治成绩好像还没有我好呢？”唐文摸着头，直叹息：“我还莫名其妙，这都什么情况？”下午四点，学校就宣布放假，乌压压的一片涌向大门口。唐文嫌拥挤，耐着性子等人走差不多了才出门，发现钱程站在门口，淘气表妹也在，两个人有说有笑，仿佛很熟悉的样子。见唐文出来，表妹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表哥，你送我回家呗？”“表妹，你家离学校不过10分钟的路程，你就自己回去呗，你还得回市里。”
“哼，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这就回家告诉我爸，说你欺负我，不管我！哼！”话还没说完，扭头就走了。2秒不到，又听见甜美的笑声：“钱姐姐，我回家啦，下次有空欢迎你到我家做客。”转变速度之快，让唐文有些不适应，带着疑惑，走到钱程面前，“你们怎么认识？”
“我也就刚刚认识呢？她说认识我，主动拉着我说话，小妹妹很可爱，真是你表妹啊？”钱程接过话。
“是啊，比我小3岁，一家人都很宠她！”唐文有些不好意思。
“挺可爱的，走，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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