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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四

    前些天日子里,下了些雪,瞬间染白了整个小村庄,屋檐上耷拉下来好几根冰碴。

    没有了绿树成荫的点缀,村子更显破败。校园里堆着几个丑陋的雪人,孩子们扫出了通往厕所和食堂的道路。

    这天周五,学生们个个放学回家后,校长安排教师们把那些顽固不化还威胁安全的冰碴砸下来,他们只好带上手套,拿好长棍,一人负责一座房。

    几人百无聊赖的把冰碴砸下来,就属常民砸的最起兴,迅速的砸完了自己这边的冰碴,屁颠屁颠的跑向楼后边。

    唐苏绘由于力气不够,抓着棍子这头,那头便受力不稳,拿起棍子摇摇晃晃,好久才凭着运气砸下来一个。正准备再挥起棍子拼拼运气,没想到突然天降一个大黑棍,“唰唰唰”打下来了一堆。

    只见常民一手托着棍子,嘴角凌冽的说:“你躲到一边,剩下的交给我了。”然后手起棍落,冰碴纷纷掉落,砸在地上成了破裂的残骸。

    “啊?行……吧。”唐苏绘犹犹豫豫的躲到一边,看他忙碌的背影。

    唐苏绘抿着下嘴唇看着他,心想,这都好多天了,不管自己干什么活,都有他来插一手,连管教学生他也要帮着自己说两句话,以前他可不这样啊,难道被黎沐刺激的脑子瓦特了?

    最可恨的就属,每天用那猥琐且色眯眯的眼神打量自己。

    可女生的脑回路总是百转千回,觉得他脑子不清醒,肯定还是与自己有关。

    以前还这么想的时候,就有些鄙夷他,身为一个教师,不拿脑子当脑子,实在有辱此职业。可如今再一细想,他是不是想让黎沐吃醋,想让黎沐后悔,进而拿自己当工具。

    想着想着,雷厉风行的她觉得很有必要和他谈一谈了,必须严厉且确切的告诉那个这几天患上脑瘫的玩意儿,她可不想当其他人感情上的工具或者说是替代者。

    常民气喘吁吁的砸完后,其他人也都忙活完了,黎光、黎沐在何宪寝室里休息着唠了一会嗑便都回去了。

    唐苏绘夺过他手里的大黑棍,扔在角落,拉住常民要他送自己回去,觉得二人交谈最好别被人看到就再好不过了。

    常民一听,当然求之不得,笑眯眯的点头答应,等唐苏绘收拾好办公桌,锁好办公室大门后,二人一同跨过田埂,抄捷径走向李阿婆家。

    因有一户人家挡住了去李阿婆家的大马路,绕起来又多了不少无须有的路程,所以学生们和唐苏绘常年在这条田埂路上来往,故而路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平坦。若要从学校去往李阿婆家的那边方位,此条田埂路,绝对是每个人的不二之选。

    路上,常民难得的羞涩,不言不语,眼睛时不时便要瞥一眼唐苏绘的侧脸。

    唐苏绘注意到他的目光,一阵冷风,吹的她鸡皮疙瘩掉一地,觉得此时不开口对不住自己发自内心的肝颤!“那啥……你总看我干什么啊!?”

    “没什么啊,就看看。”

    他露出诡异的笑容,羞涩难懂的目光躲闪,直视前方枯萎成灰土的杂草。

    唐苏绘走着走着,内心怦怦跳动的声音渐起,有些毛骨悚然,挪步离开他中间大概能站一人的距离。

    “哦……你……这几天不对劲啊。”唐苏绘说。

    常民看她,故意瘆人般微笑着说:“有吗?”

    唐苏绘只好开门见山了,“有啊,这几天,你好像对我……很好?”

    “嗯,对。”常民肯定的点头,继续诡异的笑。

    “对?为什么对我好?”唐苏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直白?利用我还好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说呢?”常民继续用诡异的笑着看她。

    “我哪里知道……是为了气黎老师?”唐苏绘试探的问。

    “啊?不啊,我气她干什么?”常民收起诡异的微笑,面色一紧,眉毛锁在一起,疑惑的问。

    “切,我还不了解你们男生的那些小把戏?黎老师选择了何老师,你们就想着对另外一个女孩子好,然后让黎老师吃醋、后悔……是不是?”唐苏绘叉着腰看他,一副很懂的样子,紧逼着问他。

    “不是啊。”常民连忙摇头摆手,没想到自己对她献的殷勤,竟让她这样想,内心猛烈的一阵伤心。

    “我可告诉你啊。你的把戏我管不着,但你不能利用我啊!”唐苏绘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气的说,语气中竟带着戏谑和撒娇的用味,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常民大惊失色,竟让她生气了,一着急,情商都快掉落为零了,脱口而出:“我不是利用你!我就是想对你好,我想让你看到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唐苏绘闻言,惊怒着睁圆了眼睛,内心忽然而来的翻云覆雨,怦怦声更大更响,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挠挠耳蜗,微张着嘴巴,“你说什么?”

    常民突然不说话了,像一个娇羞的小女孩。如果放在以前,唐苏绘看到他这么一副样子,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可如今,只觉得他好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是说……你喜欢我?”唐苏绘狐疑的打量他,又问。

    常民默认的点头。

    “你……追不到黎老师就换我了是吧。你什么意思?”大大咧咧的唐苏绘摸着脑门,这个突如其来来得有些……突如其来!她不允许自己不明不白的被喜欢,非得问个明白自己才可以安然。

    “不!不!我是认真的。那天……黎沐拒绝我后,我碰到了你,没人对我那么好过……你给我涂药,和我开玩笑,还说要给我洗衣服,我真的好感动……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亲切……你知道我爸的,一个酒鬼……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所以我说我喜欢你。”常民又是挥手又是摇头,说着说着,泣不成声,他赶紧转过身去,用袖子擦干净眼泪,红着眼睛转过来看她。

    唐苏绘呆呆的看着他哭,忽然间,不觉得他可怜,那厚嘴唇,细长眼睛,搭调着肆意横流的眼泪,竟让她觉得有些可爱,连那一碰就红的大鼻头看着都顺眼了不少,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内心竟有些小小的激动,但很快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又吓了一跳——喜欢他?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性!!

    只是没想到在自己那里的一点点小小的关心善举,竟会在他那里形成那么大的感动,以至于他那本如堡垒般阴冷坚韧的内心,现如今轻轻一碰触便全面瓦解,散落一地。

    是啊,你永远不知道人家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你的一个小小举动会给人家多大的感动,不知道你在人家那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你……没事吧?”唐苏绘盯着他时而通红时而挑眉眨巴着的眼睛,带着慈母般的善良有些心疼的问。

    当然,女人总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透露出母爱,然后错把天性如此的母爱当作爱情。可唐苏绘不会,她自决定来到这个村子的那一刻起,对于感情的敏感和理智,便远超了同龄人中对爱情和性依旧盲目追求、渴望着的人。

    他哭的已带着点无声的嘶声裂肺的之感,她也不便再说些什么。只待他哭完罢。

    “没事,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常民强忍住此刻发自内心对父亲的怨恨,抹干净泪痕,使劲眨了眨眼,不让自己看起来是那么弱小,眸中又重新闪烁起自信来。拖着唐苏绘往李阿婆走去。

    ……

    又是夜,唐苏绘内心的惆怅竟让自己一夜无眠,辗转反侧,想不出这到底是好是坏,脑海中就是连绵不绝的听到常民那些表白时粗鄙的话。

    而这边的常民,好像放下了心里的担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睡得很踏实,一夜无梦,也不曾受到父亲鼾声如雷的折磨。

    周一,已经是第十九周了,下一周期末考试之后,便要放假了。

    常民有些不想放假,因为在没有和唐苏绘确定关系之前,学校是他和她唯一的交集了。

    他想,自己要加强攻势了。反正都已经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随后的几天,唐苏绘的桌上多了许多五颜六色的信封,其中当属粉红色的信封最多,没有署名,没有日期,连邮编也没有。

    唐苏绘起初还拆开来看一眼,不过几天,便开始厌烦,倒不是厌烦这每天准时跑到自己桌上的情书,而是厌烦每天都是一样的内容。

    说点如“亲爱的,想化做一池涟涟的湖水,只需你稍稍的靠近我便会一路滟潋,滟潋到心神俱动,到无以为计;亲爱的,想化做你从兀自怒放的玫瑰,微风拂过,唯留花香在空气里弥散,弥散……”就已经够土得了,更有甚时,“我爱你,我想和你睡觉,想让你给我生娃……”一般粗俗的话,也定定的趴在纸上,使得她恶心不已。

    可回头想想,比起不知从哪里抄的土味情书,这般粗俗的话语不是来得更为真诚吗?但恶心还是毋庸置疑的!

    时间久了,免不了同事的说三道四,何宪便总拿她打趣,“这么大个人了,一天还写点五颜六色的小便签啊。”

    “不是啦,这是……“她的目光怨恨的瞥一眼正在怡然自得的常民,无言以对。

    “哎呀,理解理解,年轻小女孩嘛。哈哈。”何宪眉眼带着嘲弄,小女生毕竟还是小女生。

    “闭嘴吧你,你年纪很大吗?”唐苏绘也白他一眼,把五彩斑斓的纸片丢到抽屉里继续批改作业。

    如此下来又一周,常民的殷勤献得越勤了,唐苏绘好像也实实在在体会到当初黎沐的无奈,虽然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却也没法在他硬塞在自己怀里是发脾气。这也是归功于实在推脱不开那家伙的厚脸皮。

    这日,崔炜兴致勃勃的捧来一大堆彩灯和气球,叫来众老师,在办公室布置起任务来。

    “看啊,这就期末了,元旦也接近了,咱给娃们过了元旦晚会,让他们高高兴兴考试,然后放假,高高兴兴回家过年去。”

    常民先做了表率,立马第一个站出来,“好,可以搞。”

    其他人也若无其事的点点头,给小孩子们过元旦,简单至极,特别是在自己这啥娱乐设施都没的学校展开。

    “好!今年元旦怎么搞?”崔炜指了指气球和彩灯,用中指骨节有节奏的敲着桌子。

    “我看啊,就和往常一样呗,随便找几个游戏玩一玩,让学生们回家得了,别看游戏玩起来多有意思,他们最想的,还是自己家里的暖被窝哦。”黎光环顾一圈,室外院里没几个学生在玩雪,都缩在教室中间的火炉上烤火和玩醋。

    “喔……这样当然也好,但是没什么新意啊。”本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唐苏绘叉着腰说。

    这时常民立马贴上去接话,目光像放出一条长线,要把唐苏绘的想法从嘴里钓出来,“你有啥想法?说说。”

    “啊?我也没啥想法,就是这不学校来了个新老师,咱也没好好和学生们聚起来套套近乎……嘿。”唐苏绘不去看常民,扭过头看向思绪不知飞在哪里的何宪。

    何宪注意到唐苏绘的注视,投去疑问的目光,他对这事从来不感兴趣,出去的几年里,能躲过的聚会他一次都不去,不能躲过的也敷衍了事,讨厌人多混乱的场子。

    突然被点到,何宪连忙挥手说不。”别别,没啥可套近乎的,都和学生认识了,咱就按小光的想法,随便搞搞得了。”

    崔炜倒也没多大意见,每年的元旦晚会,他只不过是去教室随便讲两句贺词,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能让他每年在这个时候保持兴致的,那便是可以在这个时候从每个学生身上扣点班费出去,自己去镇上批发置办点快要过期的饼干、糖果和牛奶。总体来说,每年这个时候的小油水还是不错的。

    “你们的意见呢?”崔炜看向两个女老师。

    “哦,都可以,可以的。”黎沐点点头,摊开手,“孩子们高兴就好。”

    “行,那就和往年一样吧……那个,常民,你就负责和学生们收一下班费,我去给置办点零食啥的,给娃们解解馋。”憋了半天,崔炜终于点到了重点上。

    完事便交代黎沐负责着组织一下,便一把把气球塞给何宪回家了。

    崔炜走后,各自都要散去,常民突然堵住门,开口道:“各位,咱们自己也没好好开心过了,要不,借着这机会,咱们喝两盅?”

    黎光甩过一个白眼,将屁股靠在桌子上,静看着他耍什么花招。

    黎沐甚觉无趣,回到办公桌前无聊的转起笔来。

    唐苏绘则看着有点兴奋,却也有些搞不懂,想推开常民出门去。奈何没能推动,“你别闹了。”

    “啊?没闹啊,说真的……大不了我请客,也算,我给某人道个歉嘛。”常民拍着胸脯,一副自己说了算数的模样,不打算给别人拒绝的机会,“就这么定了哈。”

    唐苏绘一听到道歉,内心一颗八卦的心又蠢蠢欲动,想必肯定是要向黎沐道歉吧,可抬头看到常民注视的人却是何宪,又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心里暗想:“什么呀?两个男人这么矫情,打完架这么久了还跑去道歉。”

    “我想还是不用了。”何宪面无表情的说,一步走到门前,伸手想要夺门而出。

    “哎……小宪,再咋说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别这么绝情嘛,给点面子,还是朋友嘛。”常民一把抓住何宪的手腕,脸上露出扭曲的乞求来,让在座的几位都有些不自在。

    听到“小宪”何宪更是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碎一地的感觉,“随你怎么来吧,要上课了。”

    何宪甩开手腕,半拉开门,常民被推到一边,也不言语,让出路来。黎光抽出一根烟紧跟着何宪出了门。

    “那就当你们答应了哈。”常民朝门外叫了一句,憨痴痴的又对唐苏绘笑了一笑,“嘿嘿,那我去给校长说买几瓶酒和下酒菜,你想吃啥?”

    “我?随便。”唐苏绘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又肯定的丢下两个字,回到自己桌子前坐了下来。

    见状,常民丝毫不失望,更提得起兴趣来,跑出门去追崔炜了。

    他当然也不可能打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仗,打算借着这个机会给唐苏绘玩点浪漫,元旦夜,送花卉,想想自己都激动。

    时间转瞬即逝,学生们却因放假的急切诉求,认为时间如毛毛虫爬一般慢,终于熬到了元旦,一个个把考试都抛在脑后,在黎沐老师的指挥下,男生们挂彩灯,吹气球;女生们则拿着粉刺和笤帚装扮黑板、清扫游戏范围。

    一切井然有序,静待着下午的小小狂欢。

    崔炜提早一天便买来了零食饼干和常民自掏腰包买来的酒水和花生粒,此刻正放在他的独立办公室中。

    其余几位帮不上忙的老师,则百无聊赖的坐在办公室里,思考着该给孩子们留些怎样的寒假作业。

    常民早早不知跑去了哪里,何宪和黎光本不打算参与今晚教师间的“畅饮”,可唐苏绘非要拉着黎沐作伴,无奈,二人只得继续陪着,只是一想到常民请客,又很觉不自在,都很默契的觉得欠他的人情不如欠一只狗每天给自己看门的情谊。

    中午时分,学生们先各自回家吃饭,饱足后下午回来做游戏,正式开始元旦晚会,再由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孩表演几个节目,翻翻跟头,耍耍嘴皮里。

    村里的少年们,即使最简单的老鹰捉小鸡、丢手绢和夹玻璃球,都在儿时玩的不亦乐乎,即使再玩千万遍,依旧没有使他们那最纯真的笑容逝去。

    可在何宪看来,自己为何从来没从中体会到过快乐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老鹰捉小鸡中,自己永远是狼狈且抓不到小鸡,有时还会被鸡妈妈绊上一脚的老鹰;丢手绢时,自己扮演的永远是拿着手绢追别人的角色;夹玻璃球时,又稳又准的筷子总被其他同学的手抖打乱导致前功尽弃……

    或许,仅仅是因为这些原因吧……

    可如今再看这些少年们玩耍时,他真的感受到了快乐,不止是他们的快乐,还有自己的切身快乐,自己那年久失修的共感能力也幸福得随之而来。

    一下午的时光在少年们的吵闹声中结束,孩子们乖巧的收拾好垃圾,再次摆好桌椅,开心的等待最后的指令——放学。

    可在这种夕阳斜下,学生端坐,温馨的场景里,黎沐一句话打破了所有的美好期待。

    “同学们,这两天别忘了好好复习哦,下周一开始期末考试咯。”

    一阵阵嘘声迸发,幼稚的童音也带有威胁性,搞得黎沐一阵不识好人心的感觉,到时候考得不好,屁股挨打的可就不是自己了。接着这个老好人就轮到唐苏绘了,一声令下,“放学!”,学校里的人影瞬间荡然无存。

    “把我搞得像个坏人一样。”黎沐扁扁嘴,用手指戳戳唐苏绘的锁骨。

    几人笑闹着走向食堂,柳大娘已准备好了酒菜等他们过去,崔炜校长在说完贺词后便早早回家睡大头觉去了。

    常民从中午回来便鬼鬼祟祟的,此刻他赶着众人前往食堂,自己也拐出校门,在一丛树洞里掏出一束五颜六色的花来。

    其中各式各样的花摆放在一起,还有不少杂草也插在其中,只能说插花的手艺粗浅得不像话。

    拎着便颠颠得跑向食堂。

    刚一进门,就闻到茴香豆的香味扑鼻,几人的目光随即落到了他的手中。

    不等其他人过多理解,唐苏绘立马便明白他的意图,趁他还没有把那粗俗的话再灌入几位的耳中,连忙起身夺过他手里的花,“哈哈,好玩,还为了一个元旦特意拿来了花呀,一下子就有聚会的氛围了。”

    几人依旧一副不解的样子,只有柳大娘依旧往嘴里送茴香豆,不懂年轻人的调情方式。

    常民也没想到花会被唐苏绘一把夺走,自己单膝跪地和肉麻的台词还未说出口呢,可要送的东西已经在要送的人手里了,看她的样子也权当算作喜欢吧,踌躇着如何,只听她低低的传来一声,“你要是现在还继续胡乱放屁,我撕烂你的嘴!!”

    常民确实被吓了一跳,这是一个女孩子该说的话?这是一个人民教师该说的话?可谁让这是唐苏绘说的话呢,他暗暗嗔怒,却还是乖乖听话,“是啦是啦,是不是有聚会的氛围了,还是唐老师明白我的心思。”

    几人在他们两人二人转似的一句接一句之中,倍感无聊,都不做声。

    黎光却在此时摇晃起椅子来,发出“嗞呴”的声响来,他不知此时为何醋意大起,就是想弄出点声响来,叫唐苏绘能看向自己。

    可他对吸引女孩的本事一窍不通,故效果微乎其微,唐苏绘只往这边扫了一眼,便拽着黎沐的肩膀落座,大大咧咧的拿着从校长办公室顺出来的扑克牌。

    提议“炸金花”,输家喝酒。

    几人无异议,便一轮一轮的开始灌酒。在酒面前,男人总是逞能,也忘却了一些以往的恩怨,唯一的目的就是,酒桌上的人都趴着,自己还立着才算完。

    故而,几个男人醉的略微有些快,黎光和何宪没过多久便扶着脑袋,嘴里骂着常民那牛肚一样的量。

    而常民在常年父亲的“熏陶”下,酒量不知不觉见长,因极其讨厌父亲的醉态,故每次强忍着自己保持理智,所以养成了千杯不醉的本事。

    黎沐和柳大娘基本除了集体碰杯,没被灌下几杯酒,而在大城市时常混迹于酒吧的唐苏绘,喝酒也如猛虎一般,不听黎沐的劝阻,一杯一杯下肚。终于,也在何宪趴下不到十分多钟后,她也醉倒在黎沐怀中。

    还立在桌前的,只有黎沐、柳大娘,和昏昏欲睡的常民了。

    柳大娘苦笑着几个孩子逞强的量,叫黎沐先扶黎光回家去吧,唐苏绘和何宪交给自己就好。

    黎沐看看已经半个嘴巴搭在桌角作势要吐的黎光,只得半背半拖着回了家。

    柳大娘拍拍手,把桌上打倒的酒杯一个个扶正,看几个孩子。何宪好办,拖着也能拖回寝室。

    就是要扔下一堆烂摊子先把小唐送回李阿婆家去。

    常民呆呆的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裤裆看了半晌,终于渐渐恢复了几丝理智。

    抬头看,何宪和唐苏绘一人霸占一个桌角,定定趴着一动不动,柳大娘正惆怅如何把常民送回家去,没想到他自己醒了过来。

    常民继续呆呆的看了看趴着的女人,脑瓜子突然灵光了不少,拄着桌子站起来,也不等柳大娘开口,说到:“我送唐老师回去吧,也顺路。”

    闻言,柳大娘没多思考,便答应下来,也幸得自己有大把时间收拾收拾食堂,早点回家去。

    不知在未来的某一天里,若她得知了一切的一切之后,还有机会回顾这一天时,会有多后悔此时做了这个决定,会有多自责自己亲手断送了两个孩子的一切……

    如此,常民谨慎的扶起昏睡如死物的唐苏绘,晃晃悠悠的出了学校,柳大娘也用尽力气拖起何宪,准备送往不到二十米的寝室去。

    被扶上床前,何宪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询问了几人的情况,柳大娘迅速作答了一遍,便拉上窗帘回了食堂。

    何宪在昏沉与清醒之间的最后争斗时,冒出来一句连他都不曾再记起过的话来,“顺路吗?”,便彻底昏睡不起至第二天中午十二点钟了。

    而他所惦念的不无道理,常民和李阿婆家是两个相反的方向。那夜,也没有在那条本不是路的田埂路上,出现过那晕晕颠颠的两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