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巷弄之中，王府之内
“小林子你是不是又偷我家的鸡了?”
清早，在北凉以北，草原以南，有一座北朔城，那一带军镇是北凉最北门户，就在城中的一个偏远村落，一声怒吼打破了晨日的宁静。一个横眉竖立的老者站在一个略显破败的院子里吼道。
一个看上去是这院子主人的年轻人从屋内走出来，伸着懒腰，一脸的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道“老王头，大清早的吼啥?”
老者一听此话更加愤怒:“你小子说我吼啥，老子家里的鸡呢?”
年轻人没好气地道：“不就是小时候偷过你一只鸡吗?你这都念叨多少年了?一丢鸡就来找我，当你邻居可真不容易。”
这老爷子也是觉得理亏，又回骂了几句，怎奈何是真说不过那口齿伶俐的年轻人，最后只得气呼呼的离开。
再看这年轻人，生着一副极为俊美的脸庞，显得与这一院子的破败格格不入。他自小就与这王老爷子是邻居，两人都是孤身一人，多年来两家是经常吵，但两人关系是相当不错。记得当年还未束发的年轻人与邻村几个恶霸起了争执，这年轻人宁愿死扛着挨打也没有交那所谓的过路费，正打得最凶的时候，老人竟破天荒地出现，扛着一把扫帚就和那些人撕打在了一块。说来也奇怪，这老人啊竟然打赢了，和年轻人一瘸一拐地回了家。事后年轻人问，你王老头是咋知道我在那的?这老人也只笑骂：“你小兔崽子那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我闭着眼都能猜出来。”年轻人也就没多问，毕竟从小相伴，若非如此，以他的特殊身份，早就对其起疑了。
这林姓年轻人原本应该是北凉的世子殿下。
在十七年前，北凉对外宣称王妃病逝后，林穆辰便被紧急送往了这座村庄。当年王府留下抚养其长大的鹰斗房老谍子，在林穆辰三岁时就为了掩人耳目而撤走，任其自己在这尘世中摸爬滚打，小时候凭着要饭，大点后靠卖把子力气，拮据度日。
北凉王府在宣布王妃病逝后不久就又发布了另一个惊为天人的消息，那位北凉王妃在临死之前诞下的一子是个天生痴儿，心智近于孩童，而真正的北凉王之子，是在如此破败的巷弄之中活到了十七岁。
此时，在寻常百姓心中，那位北凉王是近乎绝后了。
林穆辰虽身在巷弄，却并未中断与王府的联络。多年来，许煜一直与林穆辰秘密通信，林穆辰在许煜的教导下逐渐成长，不说学究天人，也近乎习得许煜八分真传，不得不让人惊叹其天赋。无论是棋道，谋略，兵法，还是百家经典，诗词歌赋，都颇具一番气象。
北凉凉州境内，有一座山，说来也巧，此山名叫上林山，北凉王府便依山而建。虽无古之阿房覆压三百里的奢靡，虽无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壮景，但绝对称得上廊腰缦回，各抱地势。北凉王府内，有一座别致的古朴小院，院中种有三棵槐树，其院落名曰静水。在这座静水院内，一个黑衣老者正在持笔写字，另一个衣着华丽却不显雍容，反而不怒自威的老者双手插袖，以与这华丽衣着毫不相配的姿势坐着，就那么坐着。
黑衣老者瞥了他一眼，道:“想儿子了?”
双手插袖的老者一脸苦涩:“真要下那一步?”
这黑衣老者正是军师许煜，那位老者自然呼之欲出，北凉王，林烽。
许煜没好气地道:“这盘棋是你我二人共同布下的，可以说下了十七年，也可以说下了将近三十年，你我二人共同造就的，你应该清楚，你我没有别的选择，北凉也没有别的选择。丹凤城内也不会给我们其他的选择。要么进，要么功亏一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林烽默然点头，他又何尝不会明白，他没有别的选择。
许煜见他不说话，就又说道:“老头说了，小辰不愿习武。”
林烽叹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脸:“等他回来，带他去见见北凉军，见见沙场和他将来的责任，兴许他会想通的。我北凉军从来没有一人贪恋权位，我林家也未尝不能交出兵权，入京都，安享荣华。但这兵权交了，谁来守住这太平?皇室?若是将北凉军权交回皇室，京都岂会让铁板一块的四十万铁骑延续，边军必定被打散!十五年后，草原铁骑必定踏足中原！如今中原内地军队那些所谓精锐，拉到我北凉铁骑面前，谁能挡住两轮冲锋。这天下好不容易的太平，得守住了，不然对不起那些战死的老兄弟。”
许煜摇头:“你呀，还是不愿面对。小辰不愿习武的根源又岂是没有看清责任，他始终认为就算不习武，凭借满腹韬略也能守住这太平天下。他心中不愿习武的真正根源。。。”
没等许煜说完，林峰竟然打断了他:“我都明白，心里有数。”
许煜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是心结就必须得解开。”
林烽苦笑:“好歹让我试试吧。”
许煜无可奈何，却又说了一句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他们已经动身了?”
林烽缓缓起身:“都已动身，两拨人，皆知真相。”
许煜也停下了手中抄书的动作，站到老凉王身侧:“不经风雨，哪来彩虹。不经锤打，怎能成钢。就是不知，能钓上来多大的鱼。”
林峰咧嘴一笑:“一网撒下去，不用想，多少会有收获的。”说罢便离开了静水院，走时还不忘向后方摆摆手。
丹凤城内，紧贴着那座富丽堂皇的内城皇宫，同样有座别致院落。这座院落自建成以来，只来过两位客人，一位便是当今陛下，李氏天子。另一位便是当今宰辅谢昌贤。院子的主人不是别人，乃是当今帝师，诸葛龙泉。一天内，这座院落之中就传出了两则消息，全部直达天听。其一便是让一队暗部碟子北上，出动是最末等的地字号丁级五十人队。其二便是请当今陛下裁撤兵部尚书，默默无闻当摆设多年的冯家老将军，冯平光。
在静水院中，送走林烽后的许煜站在院子中，抚摸着三棵槐树，国槐自古以来便是宰相高官的象征。许煜一直心系天下，希望为天下寒士谋一条出路。唯一的方法就是官至中枢，为天下读书人开路。可自多年前，这一条路对于他而言彻底破灭后，就将所有的志向深埋于槐树之下。选择了另一条路，助北凉为天下百姓守太平。
许煜抬头望着天空，眼神微眯:“云太厚，看不太清啊。”
清早，在北凉以北，草原以南，有一座北朔城，那一带军镇是北凉最北门户，就在城中的一个偏远村落，一声怒吼打破了晨日的宁静。一个横眉竖立的老者站在一个略显破败的院子里吼道。
一个看上去是这院子主人的年轻人从屋内走出来，伸着懒腰，一脸的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道“老王头，大清早的吼啥?”
老者一听此话更加愤怒:“你小子说我吼啥，老子家里的鸡呢?”
年轻人没好气地道：“不就是小时候偷过你一只鸡吗?你这都念叨多少年了?一丢鸡就来找我，当你邻居可真不容易。”
这老爷子也是觉得理亏，又回骂了几句，怎奈何是真说不过那口齿伶俐的年轻人，最后只得气呼呼的离开。
再看这年轻人，生着一副极为俊美的脸庞，显得与这一院子的破败格格不入。他自小就与这王老爷子是邻居，两人都是孤身一人，多年来两家是经常吵，但两人关系是相当不错。记得当年还未束发的年轻人与邻村几个恶霸起了争执，这年轻人宁愿死扛着挨打也没有交那所谓的过路费，正打得最凶的时候，老人竟破天荒地出现，扛着一把扫帚就和那些人撕打在了一块。说来也奇怪，这老人啊竟然打赢了，和年轻人一瘸一拐地回了家。事后年轻人问，你王老头是咋知道我在那的?这老人也只笑骂：“你小兔崽子那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我闭着眼都能猜出来。”年轻人也就没多问，毕竟从小相伴，若非如此，以他的特殊身份，早就对其起疑了。
这林姓年轻人原本应该是北凉的世子殿下。
在十七年前，北凉对外宣称王妃病逝后，林穆辰便被紧急送往了这座村庄。当年王府留下抚养其长大的鹰斗房老谍子，在林穆辰三岁时就为了掩人耳目而撤走，任其自己在这尘世中摸爬滚打，小时候凭着要饭，大点后靠卖把子力气，拮据度日。
北凉王府在宣布王妃病逝后不久就又发布了另一个惊为天人的消息，那位北凉王妃在临死之前诞下的一子是个天生痴儿，心智近于孩童，而真正的北凉王之子，是在如此破败的巷弄之中活到了十七岁。
此时，在寻常百姓心中，那位北凉王是近乎绝后了。
林穆辰虽身在巷弄，却并未中断与王府的联络。多年来，许煜一直与林穆辰秘密通信，林穆辰在许煜的教导下逐渐成长，不说学究天人，也近乎习得许煜八分真传，不得不让人惊叹其天赋。无论是棋道，谋略，兵法，还是百家经典，诗词歌赋，都颇具一番气象。
北凉凉州境内，有一座山，说来也巧，此山名叫上林山，北凉王府便依山而建。虽无古之阿房覆压三百里的奢靡，虽无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壮景，但绝对称得上廊腰缦回，各抱地势。北凉王府内，有一座别致的古朴小院，院中种有三棵槐树，其院落名曰静水。在这座静水院内，一个黑衣老者正在持笔写字，另一个衣着华丽却不显雍容，反而不怒自威的老者双手插袖，以与这华丽衣着毫不相配的姿势坐着，就那么坐着。
黑衣老者瞥了他一眼，道:“想儿子了?”
双手插袖的老者一脸苦涩:“真要下那一步?”
这黑衣老者正是军师许煜，那位老者自然呼之欲出，北凉王，林烽。
许煜没好气地道:“这盘棋是你我二人共同布下的，可以说下了十七年，也可以说下了将近三十年，你我二人共同造就的，你应该清楚，你我没有别的选择，北凉也没有别的选择。丹凤城内也不会给我们其他的选择。要么进，要么功亏一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林烽默然点头，他又何尝不会明白，他没有别的选择。
许煜见他不说话，就又说道:“老头说了，小辰不愿习武。”
林烽叹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脸:“等他回来，带他去见见北凉军，见见沙场和他将来的责任，兴许他会想通的。我北凉军从来没有一人贪恋权位，我林家也未尝不能交出兵权，入京都，安享荣华。但这兵权交了，谁来守住这太平?皇室?若是将北凉军权交回皇室，京都岂会让铁板一块的四十万铁骑延续，边军必定被打散!十五年后，草原铁骑必定踏足中原！如今中原内地军队那些所谓精锐，拉到我北凉铁骑面前，谁能挡住两轮冲锋。这天下好不容易的太平，得守住了，不然对不起那些战死的老兄弟。”
许煜摇头:“你呀，还是不愿面对。小辰不愿习武的根源又岂是没有看清责任，他始终认为就算不习武，凭借满腹韬略也能守住这太平天下。他心中不愿习武的真正根源。。。”
没等许煜说完，林峰竟然打断了他:“我都明白，心里有数。”
许煜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是心结就必须得解开。”
林烽苦笑:“好歹让我试试吧。”
许煜无可奈何，却又说了一句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他们已经动身了?”
林烽缓缓起身:“都已动身，两拨人，皆知真相。”
许煜也停下了手中抄书的动作，站到老凉王身侧:“不经风雨，哪来彩虹。不经锤打，怎能成钢。就是不知，能钓上来多大的鱼。”
林峰咧嘴一笑:“一网撒下去，不用想，多少会有收获的。”说罢便离开了静水院，走时还不忘向后方摆摆手。
丹凤城内，紧贴着那座富丽堂皇的内城皇宫，同样有座别致院落。这座院落自建成以来，只来过两位客人，一位便是当今陛下，李氏天子。另一位便是当今宰辅谢昌贤。院子的主人不是别人，乃是当今帝师，诸葛龙泉。一天内，这座院落之中就传出了两则消息，全部直达天听。其一便是让一队暗部碟子北上，出动是最末等的地字号丁级五十人队。其二便是请当今陛下裁撤兵部尚书，默默无闻当摆设多年的冯家老将军，冯平光。
在静水院中，送走林烽后的许煜站在院子中，抚摸着三棵槐树，国槐自古以来便是宰相高官的象征。许煜一直心系天下，希望为天下寒士谋一条出路。唯一的方法就是官至中枢，为天下读书人开路。可自多年前，这一条路对于他而言彻底破灭后，就将所有的志向深埋于槐树之下。选择了另一条路，助北凉为天下百姓守太平。
许煜抬头望着天空，眼神微眯:“云太厚，看不太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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