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只是金菊未秋眠
莲用了自己的手段，找来了克瑞德迄今为止的所有人生经历。
一边翻阅着克瑞德的生平，白鸿雪一边与目前看到的原稿对照。
白鸿雪一开始也以为这本新书是以克瑞德本人经历为原型而诞生的故事，但截止到到现在看到的原稿，有很多地方对不上。
首先就是，故事里少年的家庭背景——那位作曲家父亲。
对于主人公少年来说的话，父亲是他走向创作的起点，也是他扭曲性格的成因。如此重要的人物，如果全是凭空捏造的话，肯定就称不上“致敬”了。但就白鸿雪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没有在克瑞德的人生经历中找到类似的人。
而在之后，夏日与AI的大战也同样令人疑惑。
克瑞德年少的时候确实是AI写作刚刚起步，文坛震动，无数作家悲鸣的至暗时刻。但这一时刻根本没有持续多久——五十年战争的揭幕让一切无关紧要的事情都退到了幕后，没人关心AI会不会抢走作家的饭碗，因为已经没人再关注创作了。
而在和平市建立之后，才是AI与人类矛盾激化的剧烈战争。而这时的克瑞德，已经是举足轻重的文坛领袖了，他成功地率领作家们反击，守住了人类创作的权力。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怎么对得上号。但艺术创作本来就是这样模糊的，白鸿雪也不敢言之凿凿的说什么。
所以，看完原稿的白鸿雪才会更加疑惑克瑞德的动机。
但白鸿雪已经隐隐有了猜想——他大概知道克瑞德想要的是什么了。
只不过，白鸿雪肯定不会乖乖把东西偷到手——然后像交卷子的学生一样安安分分、恭恭敬敬的递给克瑞德。说到底，就算白鸿雪完成了克瑞德的要求，也完全不能保证他保守怪盗SIN的秘密。
白鸿雪也是有脾气的——要不是做出威胁的人是白鸿雪一直以来憧憬的大作家克瑞德，向来没有隔夜仇的白鸿雪早把这个人的尸体扔到海里了。
所以——白鸿雪还要多偷一些东西，放上等价的筹码，这样才能完成交易。
枕着双臂的白鸿雪忽然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睁开眼：“我已经知道要偷什么了——啊，真是相当有趣的东西呢。”
“莲，准备工作就麻烦你和娜塔莎了。”挺起身来，白鸿雪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刷刷写下一份清单：“把这个传给娜塔莎，让她越快送过来越好。”
莲应了一声，含着棒棒糖接过了清单。
从降雨烟花、全息投影到出行的车费，怪盗SIN的行动物资与活动经费几乎全是娜塔莎提供的——异界的骑士似乎非常擅长在地球经商。甚至除了怪盗活动之外，这家事务所的房租水电费乃至莲本人的吃穿用度都是由娜塔莎负责的。
这一切，只是为了白鸿雪一句“想当怪盗”而已。
白鸿雪看着克瑞德这几天宣传会的会场的结构图，双手在屏幕上写写画画圈圈点点：“说起来——感觉我们都没怎么正经的当过怪盗呢。”
“所以啊，这次就正经的当一次小偷吧。”白鸿雪笑着按下最后一下：“寻找目标、踩点调查、精心设计、完美行动、潇洒离去——也只有这样的‘遵规守纪’，才能成功偷走灵感小偷手中的【世界灵感的源头】啊。”
除了要养伤同时白天还行动不便的方月华，怪盗SIN的三名原始成员都抓紧时间行动了起来。
……
换上维修工的衣服，白鸿雪伸出左手，从额头到下巴抚摸了自己的脸庞——眨眼间就易容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在确定怪盗SIN的目标与克瑞德有关后，有川绫濑将大批警力调了过来，用人海战术守住了所有克瑞德要去的地方。所以，之前伪装成记者的套路已经不好用了，只能白鸿雪亲自上了。
灰色的齐耳短发随风摇摆，银色的圆框眼镜下是镜片挡不住的锐利目光，灰色的西装为了方便行动略微撸起袖口露出手腕，红色的领带与白色的衬衫和黄金的挂链相映——有川绫濑拄着她从不离手的镶金手杖，指挥调度着接近千人的警力。
虽然知道站在这里的只不过是虚拟投影，但有川绫濑那不容分说的气质就让人觉得这是活生生的真人。
“有川警监，请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有川看着走进会场的维修工，眉头微微一蹙：“今天有联系维修工上门吗？”
“确实是从警方可以信任的公司找来了几位维修工检查电路，刚才进去的那位身份核验也没有任何问题。”助理如此回答。
有川的手杖轻轻敲着地板：“仔细盯着点那个维修工——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可能会出问题。如果怪盗SIN真的要行动的话，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对电力系统下手的。”
“刚才进门的维修工负责的是扬声系统的检修，而且根据定位来看，他也没有接近电力设备的趋势。”助理如此回答。
“自大才是我们唯一的敌人。”有川绫濑看了看四周忙碌的警员：“我们的对手可是那些天马行空的神秘学者，与他们对弈，我们这些凡人能依赖的——只有人类至高无上的理性逻辑。”
“您四分二十五秒前向我询问的资料已经准备完全，请您过目。”助理如此回答。
有川绫濑飞速浏览了一遍：“克瑞德先生的原稿有被人翻过的迹象，但没有留下指纹……”
根据资料显示，克瑞德有一颗无比珍贵、从不轻易示人的宝石，那颗宝石在克瑞德创作之路上起了很大作用——这是怪盗SIN最可能下手的目标。
但有川总觉得这资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这份资料是通过非正规手段得到的，有川也不好直接请求克瑞德把宝石交给警方保护。
丢了东西事小，民众对政府失去信任，那事情可就大了。
所以——
“向克瑞德先生住所及本人附近再分别部署两队警力，相互监督互相轮替。”有川绫濑如此下达命令：“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拿出工具，白鸿雪轻轻拧了拧螺丝：“我亲爱的小姨妈啊，您的嗅觉可还真是够敏锐的。”
只不过，这次——有川绫濑必会空手而归。
白鸿雪拎起工具箱，拉下帽檐挡住脸庞，轻松离去。
……
敲响门扉，不等梅丽莎来开门，白鸿雪就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你真的还来啊？”刚洗完头发的有川绫濑正在用梅丽莎手里燃起的火焰烘干头发。
“白家的小少爷，您应该更慎重的选择进来的时机。”一直不怎么开口的梅丽莎对白鸿雪说了第一句话。
有川绫濑晃了晃头：“行了行了，鸿雪也不是外人——实在不行给他一把密钥就是了。”
“绫濑，这……这怎么行？”刚才还高冷如冰山的梅丽莎一下慌了神。
“就算没有密钥，他想进来也能进来吧。”有川瞥了白鸿雪一眼：“那为什么不干脆给他呢？”
白鸿雪听明白了有川的言外之意：“好了好了，我下次会好好敲门就是了。”
有川撇了撇嘴：“这还差不多。”
白鸿雪端起昨天的残局：“我今天来——可纯粹是为了下完昨天这一局。”
“鸿雪啊，你就这么想输给我吗？”有川绫濑也差不多擦完了头发。
白鸿雪露出神秘的表情：“我可是不会输的哦。”
有川绫濑摆了摆手：“那我就让给你吧——我这里确实还有事情要处理。”
白鸿雪有些无奈：不是，怎么说两句你还来劲了？
“比起结果，还是博弈的过程更加耐人寻味。”白鸿雪微微抬头，微笑着注视有川绫濑：“你说对吧，小姨妈？”
有川的手悬在了半空，而后嫣然一笑：“对啊，你说的对。重要的从来不是结果，而是享受的过程，哈哈哈——就让我来把你杀的丢盔卸甲吧。”
这场博弈，再次拉开序幕。
……
远在自己家中的克瑞德翻看着自己的原稿，在进行发布会前的最后校对——虽然早就没什么可校对的了。
秋天的黄叶比秋风更早到来。
城市的繁华让少年有些不习惯——现在或许不该再称呼他为少年，而应该称呼他为作家。
城市里能体现季节的地方不多——街边偶然出现的金黄树木、不时飘过的流云大雁、吹拂全身的萧瑟秋风——这一切都让作家意识到，夏天已经不再会有了。
在城市里，作家的盗窃越来越得心应手——他不知疲倦的偷着灵感，比最高效的机器还要更有效率。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就像一个不慎掉入大海的不幸人，用尽全力只为抓住身边的一切——全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作家已经不是少年了。
少年可以有意气风发，可以为了可笑的理由闯荡天涯——但作家已经不行了，而且，越发凉薄的秋日也不适合外出运动。
那个为了弥补内心空洞的少年，最终选择了在洞里安家。
有时候，看着窗外的蓝天，作家也会想，也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也会想起那个小镇里的岁月。
春天是镀满光辉的钢琴曲，夏天是激烈热情的吉他摇滚——而现在，剩下的或许只有小提琴的独奏哀鸣。
有时作家也会想起，想起少年那篇唯一不是偷来的灵感。
为了创作之外的东西，我已经放弃了太多创作上的东西——作家如此想到：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creator啊。
秋天是回忆的季节——是回忆春天的季节，是想念夏日的季节，是生与死之间夹缝的季节。
父亲离世了，但作家却不知悲伤，也并不觉得如释重负。
或许像父亲那样的人才是真正幸福的。
走到现在，作家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正确的了——作家可以为了销量，肆意的修改的作品；可以为了名誉，无耻的偷窃的灵感——这样的小偷，或许还比不上没有才华的普通人。
评判作品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呢？
是出版公司的喜爱？是读者的喜闻乐见？还是creator的曲高和寡？
作家觉得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或许又没有。
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创作从不是creator一个人的事情。
作家奉承出版公司，公司讨好迎合读者，读者敬仰赞叹作家——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兜圈子最终只会把所有人都绕进去，把一切高尚的灵感都碾碎成无味的残渣，作家恶毒的想着。
这世界太现实了——无论多么轻盈的梦想，都会在地球的引力下砰然坠地。
在满天飘落的黄叶中，在碑前袅袅的青烟前，在小提琴悠长的抒情曲里，悲伤似乎都融化成了灿烂的欢愉。
眼前是漫山遍野的金色菊花，背后是照耀九州的明月清风——凌晨三点，作家坐在坟前，一人独酌。
“今朝有谁可对饮？”作家举起酒杯，敬了菊花一杯，敬了明月一杯，敬了许许多多去了不回来的人一杯：“——只是金菊未秋眠。”
克瑞德合上原稿，深深的吸了口气。
目前的棋局——白鸿雪劣势。
一边翻阅着克瑞德的生平，白鸿雪一边与目前看到的原稿对照。
白鸿雪一开始也以为这本新书是以克瑞德本人经历为原型而诞生的故事，但截止到到现在看到的原稿，有很多地方对不上。
首先就是，故事里少年的家庭背景——那位作曲家父亲。
对于主人公少年来说的话，父亲是他走向创作的起点，也是他扭曲性格的成因。如此重要的人物，如果全是凭空捏造的话，肯定就称不上“致敬”了。但就白鸿雪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没有在克瑞德的人生经历中找到类似的人。
而在之后，夏日与AI的大战也同样令人疑惑。
克瑞德年少的时候确实是AI写作刚刚起步，文坛震动，无数作家悲鸣的至暗时刻。但这一时刻根本没有持续多久——五十年战争的揭幕让一切无关紧要的事情都退到了幕后，没人关心AI会不会抢走作家的饭碗，因为已经没人再关注创作了。
而在和平市建立之后，才是AI与人类矛盾激化的剧烈战争。而这时的克瑞德，已经是举足轻重的文坛领袖了，他成功地率领作家们反击，守住了人类创作的权力。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怎么对得上号。但艺术创作本来就是这样模糊的，白鸿雪也不敢言之凿凿的说什么。
所以，看完原稿的白鸿雪才会更加疑惑克瑞德的动机。
但白鸿雪已经隐隐有了猜想——他大概知道克瑞德想要的是什么了。
只不过，白鸿雪肯定不会乖乖把东西偷到手——然后像交卷子的学生一样安安分分、恭恭敬敬的递给克瑞德。说到底，就算白鸿雪完成了克瑞德的要求，也完全不能保证他保守怪盗SIN的秘密。
白鸿雪也是有脾气的——要不是做出威胁的人是白鸿雪一直以来憧憬的大作家克瑞德，向来没有隔夜仇的白鸿雪早把这个人的尸体扔到海里了。
所以——白鸿雪还要多偷一些东西，放上等价的筹码，这样才能完成交易。
枕着双臂的白鸿雪忽然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睁开眼：“我已经知道要偷什么了——啊，真是相当有趣的东西呢。”
“莲，准备工作就麻烦你和娜塔莎了。”挺起身来，白鸿雪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刷刷写下一份清单：“把这个传给娜塔莎，让她越快送过来越好。”
莲应了一声，含着棒棒糖接过了清单。
从降雨烟花、全息投影到出行的车费，怪盗SIN的行动物资与活动经费几乎全是娜塔莎提供的——异界的骑士似乎非常擅长在地球经商。甚至除了怪盗活动之外，这家事务所的房租水电费乃至莲本人的吃穿用度都是由娜塔莎负责的。
这一切，只是为了白鸿雪一句“想当怪盗”而已。
白鸿雪看着克瑞德这几天宣传会的会场的结构图，双手在屏幕上写写画画圈圈点点：“说起来——感觉我们都没怎么正经的当过怪盗呢。”
“所以啊，这次就正经的当一次小偷吧。”白鸿雪笑着按下最后一下：“寻找目标、踩点调查、精心设计、完美行动、潇洒离去——也只有这样的‘遵规守纪’，才能成功偷走灵感小偷手中的【世界灵感的源头】啊。”
除了要养伤同时白天还行动不便的方月华，怪盗SIN的三名原始成员都抓紧时间行动了起来。
……
换上维修工的衣服，白鸿雪伸出左手，从额头到下巴抚摸了自己的脸庞——眨眼间就易容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在确定怪盗SIN的目标与克瑞德有关后，有川绫濑将大批警力调了过来，用人海战术守住了所有克瑞德要去的地方。所以，之前伪装成记者的套路已经不好用了，只能白鸿雪亲自上了。
灰色的齐耳短发随风摇摆，银色的圆框眼镜下是镜片挡不住的锐利目光，灰色的西装为了方便行动略微撸起袖口露出手腕，红色的领带与白色的衬衫和黄金的挂链相映——有川绫濑拄着她从不离手的镶金手杖，指挥调度着接近千人的警力。
虽然知道站在这里的只不过是虚拟投影，但有川绫濑那不容分说的气质就让人觉得这是活生生的真人。
“有川警监，请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有川看着走进会场的维修工，眉头微微一蹙：“今天有联系维修工上门吗？”
“确实是从警方可以信任的公司找来了几位维修工检查电路，刚才进去的那位身份核验也没有任何问题。”助理如此回答。
有川的手杖轻轻敲着地板：“仔细盯着点那个维修工——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可能会出问题。如果怪盗SIN真的要行动的话，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对电力系统下手的。”
“刚才进门的维修工负责的是扬声系统的检修，而且根据定位来看，他也没有接近电力设备的趋势。”助理如此回答。
“自大才是我们唯一的敌人。”有川绫濑看了看四周忙碌的警员：“我们的对手可是那些天马行空的神秘学者，与他们对弈，我们这些凡人能依赖的——只有人类至高无上的理性逻辑。”
“您四分二十五秒前向我询问的资料已经准备完全，请您过目。”助理如此回答。
有川绫濑飞速浏览了一遍：“克瑞德先生的原稿有被人翻过的迹象，但没有留下指纹……”
根据资料显示，克瑞德有一颗无比珍贵、从不轻易示人的宝石，那颗宝石在克瑞德创作之路上起了很大作用——这是怪盗SIN最可能下手的目标。
但有川总觉得这资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这份资料是通过非正规手段得到的，有川也不好直接请求克瑞德把宝石交给警方保护。
丢了东西事小，民众对政府失去信任，那事情可就大了。
所以——
“向克瑞德先生住所及本人附近再分别部署两队警力，相互监督互相轮替。”有川绫濑如此下达命令：“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拿出工具，白鸿雪轻轻拧了拧螺丝：“我亲爱的小姨妈啊，您的嗅觉可还真是够敏锐的。”
只不过，这次——有川绫濑必会空手而归。
白鸿雪拎起工具箱，拉下帽檐挡住脸庞，轻松离去。
……
敲响门扉，不等梅丽莎来开门，白鸿雪就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你真的还来啊？”刚洗完头发的有川绫濑正在用梅丽莎手里燃起的火焰烘干头发。
“白家的小少爷，您应该更慎重的选择进来的时机。”一直不怎么开口的梅丽莎对白鸿雪说了第一句话。
有川绫濑晃了晃头：“行了行了，鸿雪也不是外人——实在不行给他一把密钥就是了。”
“绫濑，这……这怎么行？”刚才还高冷如冰山的梅丽莎一下慌了神。
“就算没有密钥，他想进来也能进来吧。”有川瞥了白鸿雪一眼：“那为什么不干脆给他呢？”
白鸿雪听明白了有川的言外之意：“好了好了，我下次会好好敲门就是了。”
有川撇了撇嘴：“这还差不多。”
白鸿雪端起昨天的残局：“我今天来——可纯粹是为了下完昨天这一局。”
“鸿雪啊，你就这么想输给我吗？”有川绫濑也差不多擦完了头发。
白鸿雪露出神秘的表情：“我可是不会输的哦。”
有川绫濑摆了摆手：“那我就让给你吧——我这里确实还有事情要处理。”
白鸿雪有些无奈：不是，怎么说两句你还来劲了？
“比起结果，还是博弈的过程更加耐人寻味。”白鸿雪微微抬头，微笑着注视有川绫濑：“你说对吧，小姨妈？”
有川的手悬在了半空，而后嫣然一笑：“对啊，你说的对。重要的从来不是结果，而是享受的过程，哈哈哈——就让我来把你杀的丢盔卸甲吧。”
这场博弈，再次拉开序幕。
……
远在自己家中的克瑞德翻看着自己的原稿，在进行发布会前的最后校对——虽然早就没什么可校对的了。
秋天的黄叶比秋风更早到来。
城市的繁华让少年有些不习惯——现在或许不该再称呼他为少年，而应该称呼他为作家。
城市里能体现季节的地方不多——街边偶然出现的金黄树木、不时飘过的流云大雁、吹拂全身的萧瑟秋风——这一切都让作家意识到，夏天已经不再会有了。
在城市里，作家的盗窃越来越得心应手——他不知疲倦的偷着灵感，比最高效的机器还要更有效率。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就像一个不慎掉入大海的不幸人，用尽全力只为抓住身边的一切——全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作家已经不是少年了。
少年可以有意气风发，可以为了可笑的理由闯荡天涯——但作家已经不行了，而且，越发凉薄的秋日也不适合外出运动。
那个为了弥补内心空洞的少年，最终选择了在洞里安家。
有时候，看着窗外的蓝天，作家也会想，也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也会想起那个小镇里的岁月。
春天是镀满光辉的钢琴曲，夏天是激烈热情的吉他摇滚——而现在，剩下的或许只有小提琴的独奏哀鸣。
有时作家也会想起，想起少年那篇唯一不是偷来的灵感。
为了创作之外的东西，我已经放弃了太多创作上的东西——作家如此想到：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creator啊。
秋天是回忆的季节——是回忆春天的季节，是想念夏日的季节，是生与死之间夹缝的季节。
父亲离世了，但作家却不知悲伤，也并不觉得如释重负。
或许像父亲那样的人才是真正幸福的。
走到现在，作家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正确的了——作家可以为了销量，肆意的修改的作品；可以为了名誉，无耻的偷窃的灵感——这样的小偷，或许还比不上没有才华的普通人。
评判作品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呢？
是出版公司的喜爱？是读者的喜闻乐见？还是creator的曲高和寡？
作家觉得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或许又没有。
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创作从不是creator一个人的事情。
作家奉承出版公司，公司讨好迎合读者，读者敬仰赞叹作家——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兜圈子最终只会把所有人都绕进去，把一切高尚的灵感都碾碎成无味的残渣，作家恶毒的想着。
这世界太现实了——无论多么轻盈的梦想，都会在地球的引力下砰然坠地。
在满天飘落的黄叶中，在碑前袅袅的青烟前，在小提琴悠长的抒情曲里，悲伤似乎都融化成了灿烂的欢愉。
眼前是漫山遍野的金色菊花，背后是照耀九州的明月清风——凌晨三点，作家坐在坟前，一人独酌。
“今朝有谁可对饮？”作家举起酒杯，敬了菊花一杯，敬了明月一杯，敬了许许多多去了不回来的人一杯：“——只是金菊未秋眠。”
克瑞德合上原稿，深深的吸了口气。
目前的棋局——白鸿雪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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