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以自我之名
“但你永远无法摆脱我——”镜中的洛天成骄傲神气的站在洛天成身前，审视着他略显丑陋的面容：“我是镜中的你——我们本就是一个人，本就共享着一份自我。我们之间的一切——谁也无法干涉。”
指着洛天成的鼻子，“洛天成”向着高大座椅上的庄重法官控诉：“我要以‘洛天成’之名，起诉这个家伙夺走了我的人生——”
洛天成丝毫不理解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深蓝到有些漆黑的庄严法庭中，洛天成站在被告的高台上，遥望着对面站在原告高台上的【镜中我】。陪审团的座椅上空无一人，压抑黑暗的法庭除了两位洛天成之外就只有——一身典雅华服站在至高法官席之上的【维】。
银白的长发像是瀑布般披到身后，维全身上下层层叠叠的水蓝色袍服像是与法官席融为了一体。
“本庭接受你的控诉——”维的手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板：“以【非默】之名，开庭！”
维宛如神像般默然严肃的站在至高的法官席上，双眼锐利的光芒如同利刃一样扫过两位洛天成的身体：“本庭将裁决——【洛天成归属】一案，请原告先行发言指控。”
倒影轻蔑一笑，像是胜券在握一般的开口：“是这个【怪物】夺走了我的一切，夺走了我的人生——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曾经也被人注视，我曾经也被人赞美，我曾经也为【人】。
那时的洛天成，是所有人公认的学霸，即使行事略不合群，也依旧被众人追捧。
父母夸赞他，顺从他；同学羡慕他，向往他；老师认可他，推许他——就连外貌上，那时的洛天成都与现在截然不同，也算是清秀帅哥一枚，而非现在的满脸横肉。
“你有什么要辩驳的吗，被告？”维的目光从倒影身上移到洛天成身上。
洛天成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他甚至不大明白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你们人类的一切——还真是无趣而无意义啊。
身为【怪物】的洛天成像是往常一样，发挥起鸵鸟躲避般的防卫本能来——企图无视维的问话。
倒影趁着此时添油加醋：“被告已经无话可说了，法官大人——您还等什么呢？”
维的手杖咚咚的敲了地面两声：“【肃静】——现在不是你的发言时间，原告。”
刚才还能言善辩的倒影一瞬间乖乖闭上了嘴。
看着沉默不语的洛天成，维举起手杖：“倘若被告拒绝发言——本庭将施行裁决，判决【洛天成之人生】归属原告。”
这话洛天成倒是能听得懂，于是他开口了：“我会怎样？”
维相当平静肃然的说道：“你会死。”
言简意赅的发言——却在洛天成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因为他冥冥中知道，维的每个字都是真实无比的。
于是他开口反驳倒影的指控：“你所说的一切——与我毫不相干。”
人类总是在排斥与自己相异的事物，如此的排异反应——是人类的【本能】。
洛天成几乎很少使用虚拟智能手机，他也不会操作学校中的智能设备——要不是学校的所有设备都有触屏功能，他估计连在食堂吃饭都做不到。
因此而被同学孤立，赐下无边的孤独——并非洛天成之【罪】。
洛天成从来不会看人脸色，哪怕是对老师也如此。可洛天成却会一字不差的执行老师的命令：老师让他打扫，他就去打扫；老师让他不要去运动会破坏班级形象，他就自己留在教室里；老师叫他不要来办公室烦老师，他就再也没去过办公室。这样的言听计从反而没有得到老师的喜爱，而是疏远与鄙夷。
因此而被老师排斥，视为眼中的尖钉——并非洛天成之【罪】。
洛天成向来在各种规则之外的事情上我行我素。别人在社团挥洒青春的时候，他会回到房间紧闭房门；别人在课间嬉笑打闹的时候，他会守在座位之上无视嘲笑——尽管已经拿出了一切，但洛天成的成绩却依旧下滑严重。
因此而被家长责骂，成为愤怒的根源——并非洛天成之【罪】。
明明洛天成还是按照初中的一切行事风格做事，世界却越来越孤立他，越来越排斥他——直到将他变成真正的【怪物】。这从一开始，便不是洛天成的罪过。
洛天成的【自我】从来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他人而已。
“这便是我的反驳。”洛天成结束发言。
维的目光转向原告席。
面对洛天成有理有据的反驳，倒影却是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我就要问你了——”倒影的眼中满是讥讽：“那请问你上课瞌睡不断——以致‘我’被老师仇视，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那只是因为学习到太晚了而已——”洛天成尽力反驳。
“你不觉得这样的借口有些太过敷衍了吗——你我本是一体，你每天充足的作息，又怎能瞒得过我呢？”倒影嘲笑道：“别文过饰非了，正是你的怠惰——导致了这一切。”
洛天成反驳不了——因为倒影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
连洛天成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在上课的时候睡着。或许是因为老师的课太过无聊，或许是因为课上都是些自己不理解的名词，或许是因为老师从未正眼看过【怪物】般的自己。
倒影还在乘胜追击：“我还想问——明明你在学习上无比用功，最后的成绩却不尽如人意，这真的是因为你天生愚笨吗？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就是之前你的优异成绩又该如何解释？”
洛天成同样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以前一看就明白的东西现在不管如何努力都是一窍不通，为什么以前可以轻松掌握的知识现在却是再也记不住。
至于最后，倒影向着他最刺痛的地方发起了进攻。
抚摸着自己的脸，倒影对着洛天成满是嘲讽的说道：“最后——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我到底是如何变成你这副如猪般的丑陋模样的？”
洛天成也回答不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外貌变化成这个样子的——或许只是因为他将自己的一切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或许是因为其他。
倒影已经在总结胜利了：“综上——我们完全可以认为，是这个家伙的肆意妄为，毁掉了名为【洛天成】之人的全部人生。而我作为原主，完全有资格接管一切，改变毁灭的结局。”
“如果被告没有反驳的话——”维高举手杖，准备落下。
洛天成叹了口气，无奈的等待审判到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某人一脚踹开了法庭的大门，金色的光芒将维的手杖击飞了出去。
“你这是在藐视法庭——白鸿雪。”维手一挥，掉落的手杖又回到了他手里。
“我完全可以判处你【藐视法庭罪】。”维的眼神冰冷到让人如坠冰窖。
“还请原谅我刚才的鲁莽行径，法官大人。”白鸿雪微微弯下腰去：“我只是——有本案新的证据将要呈上。”
走到洛天成的身边，白鸿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被告的辩护律师，我想我有发言和提交证据的资格。”
白色的诊断报告在白鸿雪的右手微微晃动，他拍了拍报告，得意的反击道：“根据医院的诊断书——以上的控诉，全不成立。”
连洛天成自己都没发现——他身上严重的神经疾病。
不管是上课突如其来的瞌睡，还是学习上的愚钝，亦或是外貌上的变化，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突如其来的【神经疾病】。
白鸿雪看着医院给出的诊断报告：“这导致一切罪恶的疾病，是生来便注定的先天病——如果你非要找个罪人的话，那就找施下一切不幸的老天来吧。”
维微微颔首，目光移向倒影。
倒影虽然对突然出现的白鸿雪咬牙切齿，但无奈他有辩护律师的身份，无法无视他的发言。
但倒影的攻击不会因此结束——没人比他更了解【洛天成】的本质。
“你难道就不希望——【洛天成】这个名字变得更好吗？”倒影直勾勾的注视着洛天成的眼睛：“你真的认为——现在【怪物】般的自己，是应该存在的吗？”
“交给我——完全信任的交给‘我’。”倒影手放在胸前，显得无比急切与坦诚：“我有能力让我们的一切都重回正轨，有办法找回我们失落的一切——你应该答应我，你也不想带着这份残疾生活一生吧？”
洛天成当然不想成为怪物，成为被人强加怪物之名的真正的【怪物】。
说到底，没人会爱上孤独——洛天成所经历的，不是高傲之人在凡俗的孤独，而是非人之物不容于人世的孤独。
那么，回到过去，回到自己还曾是“人”的过去，又有何不可呢？
维的目光落到动摇的洛天成身上，他知道，白鸿雪的花言巧语对这个固执古怪的少年毫无作用。
白鸿雪也没打算做无用功，他只是气定神闲的等着，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法庭的门轻轻打开——赵流川摇着轮椅，缓缓走入法庭。
没有质疑赵流川的到来，维微微点头：“赵先生——向您致以【非默】的敬意。”
倒影首先叫嚣了起来：“喂喂喂——他凭什么进来啊！”
赵流川温和一笑：“凭我就是——【证据】。”
“孩子，我虽不知你为何而烦恼，但我却想告诉你：这世上有人的身躯，比你更为残破不堪；这世上有人的头脑，比你更为愚钝迟缓。”赵流川轻轻指了指自己：“我便是这样的人之一。”
缓缓摇着轮椅，赵流川慢慢的向原告席靠近：“我是废材中的废材——没有任何天赋，只有一具连站立都做不到的残破皮囊。照理来说，我这样的人该是最厌弃自我，最渴望不惜一切改变自我的人。”
“但我却从未如此想过。”赵流川在原告席的高台下止步，仰视着洛天成：“我们的残破之于我们，犹如羽翼之于鸟儿——从一开始，它们便是我们的一部分。”
“孤独总是生来注定，人类天生不容异类。”赵流川微笑着，温柔的微笑着：“但我们——却可以用这双残破的手改变一切。
“孤独不是我们的墓志铭，相反，它是我们高贵灵魂的象征。”
“当你自己都容不下你自己的时候，这世界当然容不下你，你看到的也只有狭小与排斥。而当你真正接纳自我之后，你才会惊奇的发现——原来这世界如此广大。”赵流川的眼眸似乎染上了一丝靛蓝：“——【拥抱残缺，再创自我】，这便是我所相信的一切。
“现在——你明白了吗？”
洛天成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明白啊——我颅脑中怪物般的劣等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满足的啊。”
“但我也明白的知道了——那不是我。”洛天成看着对面的倒影，自信的说道：“承认我是【怪物】，很难吗？”
赵流川叹着气笑着摇了摇头：“又一个和我思路完全相反的孩子呢。”
“说到底——我现在才明白，人类的一切暴行，”洛天成的眼神中充斥着冷漠：“对【怪物】来说，毫无意义。孤独是我生命的本色，不被理解是我生命的常态，这便是我，这便是【洛天成】。
“我从未残缺——何来拥抱残缺一说？”
倒影输了，彻底的输了。
维的手杖，这次毫无波澜的落下了。
“以【非默】之名——”维说完后，忽然改口说道：“以【自我】之名，判决你——【死罪】。”
倒影的头，骨碌碌的滚落在地。
维从法官席上走下，路过白鸿雪身旁时轻声说道：“你欠我一个人情。”
随着维的离开，整个法庭都开始崩溃。
白鸿雪像是戏剧落幕的演员鞠了一躬，随后便和赵流川一起消失无踪。
只剩下洛天成，在摇晃的世界中不知所措。
睁开眼——洛天成面前是医院明晃晃的急救灯。
“手术十分成功——他的病以后再也不会困扰他了。”主刀医生如此对白鸿雪说到。
白鸿雪感激的说道：“感谢您拯救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这是我们该做的——这场手术成功率极低，能成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你可要让那孩子好好珍惜以后的人生。”主刀医生就这样离开了。
而洛天成，才回味过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
白鸿雪向着他，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镜中的虚幻片片破裂，留下的——只有【自我】。
指着洛天成的鼻子，“洛天成”向着高大座椅上的庄重法官控诉：“我要以‘洛天成’之名，起诉这个家伙夺走了我的人生——”
洛天成丝毫不理解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深蓝到有些漆黑的庄严法庭中，洛天成站在被告的高台上，遥望着对面站在原告高台上的【镜中我】。陪审团的座椅上空无一人，压抑黑暗的法庭除了两位洛天成之外就只有——一身典雅华服站在至高法官席之上的【维】。
银白的长发像是瀑布般披到身后，维全身上下层层叠叠的水蓝色袍服像是与法官席融为了一体。
“本庭接受你的控诉——”维的手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板：“以【非默】之名，开庭！”
维宛如神像般默然严肃的站在至高的法官席上，双眼锐利的光芒如同利刃一样扫过两位洛天成的身体：“本庭将裁决——【洛天成归属】一案，请原告先行发言指控。”
倒影轻蔑一笑，像是胜券在握一般的开口：“是这个【怪物】夺走了我的一切，夺走了我的人生——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曾经也被人注视，我曾经也被人赞美，我曾经也为【人】。
那时的洛天成，是所有人公认的学霸，即使行事略不合群，也依旧被众人追捧。
父母夸赞他，顺从他；同学羡慕他，向往他；老师认可他，推许他——就连外貌上，那时的洛天成都与现在截然不同，也算是清秀帅哥一枚，而非现在的满脸横肉。
“你有什么要辩驳的吗，被告？”维的目光从倒影身上移到洛天成身上。
洛天成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他甚至不大明白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你们人类的一切——还真是无趣而无意义啊。
身为【怪物】的洛天成像是往常一样，发挥起鸵鸟躲避般的防卫本能来——企图无视维的问话。
倒影趁着此时添油加醋：“被告已经无话可说了，法官大人——您还等什么呢？”
维的手杖咚咚的敲了地面两声：“【肃静】——现在不是你的发言时间，原告。”
刚才还能言善辩的倒影一瞬间乖乖闭上了嘴。
看着沉默不语的洛天成，维举起手杖：“倘若被告拒绝发言——本庭将施行裁决，判决【洛天成之人生】归属原告。”
这话洛天成倒是能听得懂，于是他开口了：“我会怎样？”
维相当平静肃然的说道：“你会死。”
言简意赅的发言——却在洛天成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因为他冥冥中知道，维的每个字都是真实无比的。
于是他开口反驳倒影的指控：“你所说的一切——与我毫不相干。”
人类总是在排斥与自己相异的事物，如此的排异反应——是人类的【本能】。
洛天成几乎很少使用虚拟智能手机，他也不会操作学校中的智能设备——要不是学校的所有设备都有触屏功能，他估计连在食堂吃饭都做不到。
因此而被同学孤立，赐下无边的孤独——并非洛天成之【罪】。
洛天成从来不会看人脸色，哪怕是对老师也如此。可洛天成却会一字不差的执行老师的命令：老师让他打扫，他就去打扫；老师让他不要去运动会破坏班级形象，他就自己留在教室里；老师叫他不要来办公室烦老师，他就再也没去过办公室。这样的言听计从反而没有得到老师的喜爱，而是疏远与鄙夷。
因此而被老师排斥，视为眼中的尖钉——并非洛天成之【罪】。
洛天成向来在各种规则之外的事情上我行我素。别人在社团挥洒青春的时候，他会回到房间紧闭房门；别人在课间嬉笑打闹的时候，他会守在座位之上无视嘲笑——尽管已经拿出了一切，但洛天成的成绩却依旧下滑严重。
因此而被家长责骂，成为愤怒的根源——并非洛天成之【罪】。
明明洛天成还是按照初中的一切行事风格做事，世界却越来越孤立他，越来越排斥他——直到将他变成真正的【怪物】。这从一开始，便不是洛天成的罪过。
洛天成的【自我】从来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他人而已。
“这便是我的反驳。”洛天成结束发言。
维的目光转向原告席。
面对洛天成有理有据的反驳，倒影却是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我就要问你了——”倒影的眼中满是讥讽：“那请问你上课瞌睡不断——以致‘我’被老师仇视，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那只是因为学习到太晚了而已——”洛天成尽力反驳。
“你不觉得这样的借口有些太过敷衍了吗——你我本是一体，你每天充足的作息，又怎能瞒得过我呢？”倒影嘲笑道：“别文过饰非了，正是你的怠惰——导致了这一切。”
洛天成反驳不了——因为倒影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
连洛天成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在上课的时候睡着。或许是因为老师的课太过无聊，或许是因为课上都是些自己不理解的名词，或许是因为老师从未正眼看过【怪物】般的自己。
倒影还在乘胜追击：“我还想问——明明你在学习上无比用功，最后的成绩却不尽如人意，这真的是因为你天生愚笨吗？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就是之前你的优异成绩又该如何解释？”
洛天成同样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以前一看就明白的东西现在不管如何努力都是一窍不通，为什么以前可以轻松掌握的知识现在却是再也记不住。
至于最后，倒影向着他最刺痛的地方发起了进攻。
抚摸着自己的脸，倒影对着洛天成满是嘲讽的说道：“最后——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我到底是如何变成你这副如猪般的丑陋模样的？”
洛天成也回答不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外貌变化成这个样子的——或许只是因为他将自己的一切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或许是因为其他。
倒影已经在总结胜利了：“综上——我们完全可以认为，是这个家伙的肆意妄为，毁掉了名为【洛天成】之人的全部人生。而我作为原主，完全有资格接管一切，改变毁灭的结局。”
“如果被告没有反驳的话——”维高举手杖，准备落下。
洛天成叹了口气，无奈的等待审判到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某人一脚踹开了法庭的大门，金色的光芒将维的手杖击飞了出去。
“你这是在藐视法庭——白鸿雪。”维手一挥，掉落的手杖又回到了他手里。
“我完全可以判处你【藐视法庭罪】。”维的眼神冰冷到让人如坠冰窖。
“还请原谅我刚才的鲁莽行径，法官大人。”白鸿雪微微弯下腰去：“我只是——有本案新的证据将要呈上。”
走到洛天成的身边，白鸿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被告的辩护律师，我想我有发言和提交证据的资格。”
白色的诊断报告在白鸿雪的右手微微晃动，他拍了拍报告，得意的反击道：“根据医院的诊断书——以上的控诉，全不成立。”
连洛天成自己都没发现——他身上严重的神经疾病。
不管是上课突如其来的瞌睡，还是学习上的愚钝，亦或是外貌上的变化，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突如其来的【神经疾病】。
白鸿雪看着医院给出的诊断报告：“这导致一切罪恶的疾病，是生来便注定的先天病——如果你非要找个罪人的话，那就找施下一切不幸的老天来吧。”
维微微颔首，目光移向倒影。
倒影虽然对突然出现的白鸿雪咬牙切齿，但无奈他有辩护律师的身份，无法无视他的发言。
但倒影的攻击不会因此结束——没人比他更了解【洛天成】的本质。
“你难道就不希望——【洛天成】这个名字变得更好吗？”倒影直勾勾的注视着洛天成的眼睛：“你真的认为——现在【怪物】般的自己，是应该存在的吗？”
“交给我——完全信任的交给‘我’。”倒影手放在胸前，显得无比急切与坦诚：“我有能力让我们的一切都重回正轨，有办法找回我们失落的一切——你应该答应我，你也不想带着这份残疾生活一生吧？”
洛天成当然不想成为怪物，成为被人强加怪物之名的真正的【怪物】。
说到底，没人会爱上孤独——洛天成所经历的，不是高傲之人在凡俗的孤独，而是非人之物不容于人世的孤独。
那么，回到过去，回到自己还曾是“人”的过去，又有何不可呢？
维的目光落到动摇的洛天成身上，他知道，白鸿雪的花言巧语对这个固执古怪的少年毫无作用。
白鸿雪也没打算做无用功，他只是气定神闲的等着，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法庭的门轻轻打开——赵流川摇着轮椅，缓缓走入法庭。
没有质疑赵流川的到来，维微微点头：“赵先生——向您致以【非默】的敬意。”
倒影首先叫嚣了起来：“喂喂喂——他凭什么进来啊！”
赵流川温和一笑：“凭我就是——【证据】。”
“孩子，我虽不知你为何而烦恼，但我却想告诉你：这世上有人的身躯，比你更为残破不堪；这世上有人的头脑，比你更为愚钝迟缓。”赵流川轻轻指了指自己：“我便是这样的人之一。”
缓缓摇着轮椅，赵流川慢慢的向原告席靠近：“我是废材中的废材——没有任何天赋，只有一具连站立都做不到的残破皮囊。照理来说，我这样的人该是最厌弃自我，最渴望不惜一切改变自我的人。”
“但我却从未如此想过。”赵流川在原告席的高台下止步，仰视着洛天成：“我们的残破之于我们，犹如羽翼之于鸟儿——从一开始，它们便是我们的一部分。”
“孤独总是生来注定，人类天生不容异类。”赵流川微笑着，温柔的微笑着：“但我们——却可以用这双残破的手改变一切。
“孤独不是我们的墓志铭，相反，它是我们高贵灵魂的象征。”
“当你自己都容不下你自己的时候，这世界当然容不下你，你看到的也只有狭小与排斥。而当你真正接纳自我之后，你才会惊奇的发现——原来这世界如此广大。”赵流川的眼眸似乎染上了一丝靛蓝：“——【拥抱残缺，再创自我】，这便是我所相信的一切。
“现在——你明白了吗？”
洛天成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明白啊——我颅脑中怪物般的劣等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满足的啊。”
“但我也明白的知道了——那不是我。”洛天成看着对面的倒影，自信的说道：“承认我是【怪物】，很难吗？”
赵流川叹着气笑着摇了摇头：“又一个和我思路完全相反的孩子呢。”
“说到底——我现在才明白，人类的一切暴行，”洛天成的眼神中充斥着冷漠：“对【怪物】来说，毫无意义。孤独是我生命的本色，不被理解是我生命的常态，这便是我，这便是【洛天成】。
“我从未残缺——何来拥抱残缺一说？”
倒影输了，彻底的输了。
维的手杖，这次毫无波澜的落下了。
“以【非默】之名——”维说完后，忽然改口说道：“以【自我】之名，判决你——【死罪】。”
倒影的头，骨碌碌的滚落在地。
维从法官席上走下，路过白鸿雪身旁时轻声说道：“你欠我一个人情。”
随着维的离开，整个法庭都开始崩溃。
白鸿雪像是戏剧落幕的演员鞠了一躬，随后便和赵流川一起消失无踪。
只剩下洛天成，在摇晃的世界中不知所措。
睁开眼——洛天成面前是医院明晃晃的急救灯。
“手术十分成功——他的病以后再也不会困扰他了。”主刀医生如此对白鸿雪说到。
白鸿雪感激的说道：“感谢您拯救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这是我们该做的——这场手术成功率极低，能成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你可要让那孩子好好珍惜以后的人生。”主刀医生就这样离开了。
而洛天成，才回味过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
白鸿雪向着他，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镜中的虚幻片片破裂，留下的——只有【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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