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老师，我想谈谈人生
这是一片白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空间。
白鸿雪缓缓从远方走来，像那天一样拍了拍苏黍离的肩膀。
黑衣黑裙的苏黍离在这片空间内，是那样的突兀，又是那样的和谐——仿佛她本就该永恒的存在于此。
苏黍离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老师……”
白鸿雪叹了口气：“你已经都知道了？”
苏黍离点了点头。
白鸿雪知道——这一切都是【神】的计谋。
以《怪谈大全》勾起他的回忆，以苏黍离降低他的防备——直到最后，让知晓一切谎言的苏黍离不知不觉的给自己致命一击，再用过往美好的诱惑彻底斩断白鸿雪的现在。
那样的话——白鸿雪还能活下去，但【现在的白鸿雪】，就要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而现在，摆在白鸿雪面前的，就是最后一道难关了。
回到过去的话——现在的小雨也会消失的吧。
所以，白鸿雪无论如何也要回到正常的时间线上，哪怕最后拦住他的人是——【苏黍离】。
白鸿雪也不好说他到底对苏黍离抱着什么样的情感——说是朋友有点太过亲昵了，说是父女又有点太过夸张了，只有师生还算是可以接受。
毕竟，在白鸿雪之前，应该没人经历过自己的人物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事情。
出乎白鸿雪意料的是，苏黍离既没有阻止白鸿雪回到现在，也没有痛斥白鸿雪作为创造者的不负责任，只是收住泪水，平静的说道：“——老师，我想和您谈谈人生。”
“——因为雨的气息就会感到怀念是为什么呢？”
“——因为夏日心中就会感到躁动是为什么呢？”
“——因为被人嘲笑眼泪就会流下是为什么呢？”
苏黍离的眼中饱含泪水，但她少见的没有哭出来：
“不管何时，都会因为短短几秒的夕阳而踯躅不前；因为一句告别就会撕心裂肺，胸口留下永远的伤痕；因为存在便会感到痛苦，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苏黍离鞠了一躬：“——老师，我想谈谈人生。”
白鸿雪扶起她，而后拉着苏黍离一起在洁白上坐下，让苏黍离靠在他的肩膀上。
“老师也什么都不知道啊。”白鸿雪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师也无奈这人生啊——”
“老师的梦想也不是成为老师啊——”
“可人生就是这样啊——”
“人生就是这样虚无且无奈的啊——”
白鸿雪比谁都清楚，他心中那个梦想着成为作家而考入语言文字专业的十八岁少年——早就死了啊。
白鸿雪曾经自豪的说过——他从不亏欠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任何。
但在苏黍离面前，这句话无论如何白鸿雪也说不出来。
说到底，正是因为白鸿雪放弃了自己的梦想，甚至连他自己都遗忘了曾经的作品——苏黍离的存在才会变得如此虚无的啊。
在黑森林的最后，之所以只有白鸿雪才能看到苏黍离——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唯一的将死之人，更是因为只有他还记得苏黍离这个故事人物的存在啊。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紫色蝴蝶在苏黍离周身环绕，围着二人扑扇着翅膀——白鸿雪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怪谈蝴蝶，如此多的数量，几乎是白鸿雪见过的所有怪谈蝴蝶的总和了。
带着奇异花纹的蝴蝶闪耀着紫色的荧光，围绕二人形成一大片亮紫的海洋。
如此美丽，而又如此虚无。
它们和苏黍离一样——都是不该存在的事物。
苏黍离泪眼汪汪的抬起头，仰视着白鸿雪：“老师，人生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无人知晓的躺在暗无天日的抽屉中，不断腐烂发霉直到完全消失——这就是苏黍离的“人生”。
苏黍离并不厌恨白鸿雪这位创造主——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存在于世到底有何意义。
这是尼采和佛洛依德都不能填补的空洞啊——如此的空虚到底是为什么呢？
白鸿雪也在问自己——如此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人生啊，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那时的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要去写出这些故事呢？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如此憧憬向往写作呢？
通宵达旦的努力——换来的仅仅是无人注视的孤独。
伏案劳作的结果——得到的仅仅是他人奚落的嘲笑。
而那些博人眼球的空泛作品，却能受人欢迎、大行其道，这世界是不是错了些什么呢？
这样的写作，我又为何要坚持呢？
写出苏黍离的自己，会不会是真的错了呢？
一向雄辩的白鸿雪少见的沉默了起来，在苏黍离的面前，他的一切诡辩，一切花言巧语——都只是镜花水月而已。
人生啊——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躺在狭小阴暗的潮湿抽屉中，苏黍离没有一刻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能成为真正打动人心的故事，能让大家觉得有意思。
只是这样简单的愿望而已——就已经很难实现了。
说到底，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很劳累、很痛苦的事情了啊——只要活在世上一天，就要努力一天去找到什么来填补内心的一切空洞啊。
而最终填下去的这一切——又会反过来化作空洞的一部分啊。
永远折磨于推动巨石的西西弗斯啊——你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白鸿雪也不知道人生到底为何会这样啊——即使有再多的力量，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啊；即使创造了苏黍离，他也不过是个还不怎么成熟的老师啊。
人生啊，本来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啊。
“我们只是，为了活着而活下去而已啊——”极不坦率的白鸿雪少见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话语。
“正是因为相信着美好，所以才会感到痛苦啊。”
“正是因为相信着希望，所以才会感到绝望啊。”
“正是因为相信着意义，所以才会感到虚无啊。”
白鸿雪笑了起来，不符气氛的笑了起来：“我还真是个不合格的老师呢——居然被自己的学生问倒了，而又要从自己学生的身上学习答案。”
“这一切的答案——你不是已经都和我一起见证过了吗？”白鸿雪笑着摸了摸苏黍离的头：“那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许天南的【留下】，保科宁宁的【迷失】，洛天成的【倒影】，苗木与雾切的【锁】，周晓欣的【日常】，符墨清的【厌倦】，徐春岳的【平凡】——都是人生中的痛苦啊。
虚无就像是一面三棱镜，每个人生命的光路过此处，都会折射出不一样的痛苦。
虚无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痛苦也是。
但它们从来不是一切的终点，毕竟，没有哪朵花的开放是为了凋零，没有哪个人的出生是为了死亡。
这世界相当公平——有泪水，就一定会有欢笑；有痛苦，就一定会有欢乐；有虚无，就一定会有存在。
许天南的【逃离】，保科宁宁的【爱】，洛天成的【自我】，苗木与雾切的【钥】，周晓欣的【梦想】，符墨清的【旅行】，徐春岳的【神秘】——都是解决痛苦的办法啊。
看着花儿开放就会感到憎恨，看着他人欢笑就会感到痛苦——人生有时就是这样的啊。
那种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咧嘴笑出来的动漫主角，只是因为他们高高在上的站在了苦难的头上啊。他们对苦难的理解是如此轻薄，看到他们，怎么会理解，怎么会不讨厌呢？我们普通的人，只会因苦难而悲伤啊。
只有撕心裂肺悲伤过的人——才最知道怎样战胜悲伤啊。
没有泪水，欢笑也就没有意义；没有痛苦，欢乐也就不复存在；没有虚无，存在也将黯然失色。
正是因为我们普通，正是因为我们痛苦，正是因为我们的一切毫无意义——我们才会如此渴求，如此向往有意义的存在啊。
“我也会哭出来的啊——只是从没有让别人看见过啊。”白鸿雪低下头：“我为什么不哭呢？被不可名状的存在强行夺走了自己的青春，夺走了自己幸福美满的生活，夺走了自己最亲的亲人，我又怎么会不悲伤呢？”
【神】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白鸿雪在回到地球后，仍不得不与白星雨分别了四年。
“只有那些无比厌弃自我生活的人才会希望穿越到异界啊——但普通人不管在哪里都只是普通人啊。”白鸿雪叹了口气：
“异世界可什么都没有，没有爱你的亲人，没有你熟悉的一切，没有你存在的意义。只有朝不保夕的危险，只有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只有人生全是谎言的虚伪。
“你说，我怎么能不悲伤，不虚无呢？”
白鸿雪低下头：“但这不是我就此沉沦的借口，也不是我放弃梦想放弃你的理由——我必须向你道歉，向你展示我最诚挚的歉意。”
白鸿雪站起身来，向苏黍离鞠了一躬——苏黍离没有拒绝他，只是平静的接受了白鸿雪的道歉。
二人都知道，白鸿雪不仅仅是在向苏黍离道歉，更是在向十八岁的白鸿雪道歉。
“跟我回去吧——就让我们两个虚无的人一起去找找人生的意义吧。”白鸿雪像那天一样伸出手：
“你还愿意——让我成为你的老师吗？”
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二人都知道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回答什么都会是错误。
那就让我们一起去找这不存在的答案吧——这便是白鸿雪的回答。
不该存在的人去找不存在的答案——或许正该如此呢。
苏黍离的眼泪已经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流干了——剩下的，或许就只有欢笑了吧。
苏黍离握住白鸿雪的手：“以后的人生——也要请您多多指教了，老师。”
两人就这样，走出了这片洁白的空间。
睁开眼，看着已经梨花带雨的白星雨，白鸿雪扭了扭脖子：“小雨——我回来了哦。”
白星雨的哭声戛然而止，而后是更加大声的嚎哭。
柯睿思脸上的焦急，也终于褪去。
苏黍离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二人丢失的一切苏黍离的记忆，也都在这时候回到了脑海。
白鸿雪躺在白星雨的膝枕上，有气无力的闭上眼睛：
这次也是百密一疏啊，之前没能料到小姨妈的智谋，上次没能料到温缇丝的自尽，这次没能料到苏黍离的背叛——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疏啊。
不过——结果也都还不错，不是吗？
“最后的最后，还是我赢了啊——哈哈哈哈！”白鸿雪站起身，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走了，我带你们回去了——”
四人一齐，离开了这片散落无数花瓣的寂静黑森林。
第二天，白鸿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翻看着那本《怪谈大全》。
一切从这办公室开始，也在这办公室结束——那张【愚者】牌，居然是在说我自己吗……已经把吐槽化作本能的白鸿雪连自己都能毫不留情的吐槽。
《和平市六中嗷呜呜怪谈大全》的页尾——【白鸿雪】、【柯睿思】、【John·Smith】三个名字历经时光而不褪色。
温和的一笑，白鸿雪合上手中厚重的黑色书籍，把它放到了抽屉的底层。
就让它——成为永远的回忆吧。
时至今日，白鸿雪也清晰记得那天的暮色——当然不是因为前不久才又看了一遍。
十八岁的阳光与白云，怎么能忘记，怎么会忘记呢？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白鸿雪喊了一声。
许天南第一个冲了进来，叫喊着扑到了白鸿雪身上。
而后是更多的人——保科宁宁、洛天成、苗木诚与雾切响子、周晓欣、符墨清、徐春岳——他们在白鸿雪周身围成一圈，挤得白鸿雪都有些喘不上气了。
白星雨和柯睿思走进来，白星雨嫣然一笑：“是我把他们都叫来的哦。”
“因为今天——我们超自然研一直在请病假的部长苏黍离同学，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假期，回到了学校哦。”白星雨把有些害羞的苏黍离从门外拉了进来。
“很适合你的裙子呢——”白鸿雪笑着对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苏黍离说到。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苏黍离咬了咬牙，而后也跳起来，扑到了白鸿雪的身上：“老师——”
白鸿雪咳嗽了两声：“我还是伤兵啊——要被你们压得旧伤复发了！”
所有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老师，我想谈谈人生！”
少年少女的声音，随着冬天的风吹向天空，埋入土壤，直到来年的春天再次发芽——
白星雨也摊开手，带着俏皮的表情故意慢半拍喊道：
“——老师，我也想谈谈人生哦！”
白鸿雪笑着把头仰了过去，柯睿思也笑得腰都弯了。
人生啊，就是这样的啊。
白鸿雪缓缓从远方走来，像那天一样拍了拍苏黍离的肩膀。
黑衣黑裙的苏黍离在这片空间内，是那样的突兀，又是那样的和谐——仿佛她本就该永恒的存在于此。
苏黍离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老师……”
白鸿雪叹了口气：“你已经都知道了？”
苏黍离点了点头。
白鸿雪知道——这一切都是【神】的计谋。
以《怪谈大全》勾起他的回忆，以苏黍离降低他的防备——直到最后，让知晓一切谎言的苏黍离不知不觉的给自己致命一击，再用过往美好的诱惑彻底斩断白鸿雪的现在。
那样的话——白鸿雪还能活下去，但【现在的白鸿雪】，就要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而现在，摆在白鸿雪面前的，就是最后一道难关了。
回到过去的话——现在的小雨也会消失的吧。
所以，白鸿雪无论如何也要回到正常的时间线上，哪怕最后拦住他的人是——【苏黍离】。
白鸿雪也不好说他到底对苏黍离抱着什么样的情感——说是朋友有点太过亲昵了，说是父女又有点太过夸张了，只有师生还算是可以接受。
毕竟，在白鸿雪之前，应该没人经历过自己的人物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事情。
出乎白鸿雪意料的是，苏黍离既没有阻止白鸿雪回到现在，也没有痛斥白鸿雪作为创造者的不负责任，只是收住泪水，平静的说道：“——老师，我想和您谈谈人生。”
“——因为雨的气息就会感到怀念是为什么呢？”
“——因为夏日心中就会感到躁动是为什么呢？”
“——因为被人嘲笑眼泪就会流下是为什么呢？”
苏黍离的眼中饱含泪水，但她少见的没有哭出来：
“不管何时，都会因为短短几秒的夕阳而踯躅不前；因为一句告别就会撕心裂肺，胸口留下永远的伤痕；因为存在便会感到痛苦，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苏黍离鞠了一躬：“——老师，我想谈谈人生。”
白鸿雪扶起她，而后拉着苏黍离一起在洁白上坐下，让苏黍离靠在他的肩膀上。
“老师也什么都不知道啊。”白鸿雪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师也无奈这人生啊——”
“老师的梦想也不是成为老师啊——”
“可人生就是这样啊——”
“人生就是这样虚无且无奈的啊——”
白鸿雪比谁都清楚，他心中那个梦想着成为作家而考入语言文字专业的十八岁少年——早就死了啊。
白鸿雪曾经自豪的说过——他从不亏欠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任何。
但在苏黍离面前，这句话无论如何白鸿雪也说不出来。
说到底，正是因为白鸿雪放弃了自己的梦想，甚至连他自己都遗忘了曾经的作品——苏黍离的存在才会变得如此虚无的啊。
在黑森林的最后，之所以只有白鸿雪才能看到苏黍离——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唯一的将死之人，更是因为只有他还记得苏黍离这个故事人物的存在啊。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紫色蝴蝶在苏黍离周身环绕，围着二人扑扇着翅膀——白鸿雪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怪谈蝴蝶，如此多的数量，几乎是白鸿雪见过的所有怪谈蝴蝶的总和了。
带着奇异花纹的蝴蝶闪耀着紫色的荧光，围绕二人形成一大片亮紫的海洋。
如此美丽，而又如此虚无。
它们和苏黍离一样——都是不该存在的事物。
苏黍离泪眼汪汪的抬起头，仰视着白鸿雪：“老师，人生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无人知晓的躺在暗无天日的抽屉中，不断腐烂发霉直到完全消失——这就是苏黍离的“人生”。
苏黍离并不厌恨白鸿雪这位创造主——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存在于世到底有何意义。
这是尼采和佛洛依德都不能填补的空洞啊——如此的空虚到底是为什么呢？
白鸿雪也在问自己——如此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人生啊，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那时的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要去写出这些故事呢？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如此憧憬向往写作呢？
通宵达旦的努力——换来的仅仅是无人注视的孤独。
伏案劳作的结果——得到的仅仅是他人奚落的嘲笑。
而那些博人眼球的空泛作品，却能受人欢迎、大行其道，这世界是不是错了些什么呢？
这样的写作，我又为何要坚持呢？
写出苏黍离的自己，会不会是真的错了呢？
一向雄辩的白鸿雪少见的沉默了起来，在苏黍离的面前，他的一切诡辩，一切花言巧语——都只是镜花水月而已。
人生啊——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躺在狭小阴暗的潮湿抽屉中，苏黍离没有一刻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能成为真正打动人心的故事，能让大家觉得有意思。
只是这样简单的愿望而已——就已经很难实现了。
说到底，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很劳累、很痛苦的事情了啊——只要活在世上一天，就要努力一天去找到什么来填补内心的一切空洞啊。
而最终填下去的这一切——又会反过来化作空洞的一部分啊。
永远折磨于推动巨石的西西弗斯啊——你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白鸿雪也不知道人生到底为何会这样啊——即使有再多的力量，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啊；即使创造了苏黍离，他也不过是个还不怎么成熟的老师啊。
人生啊，本来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啊。
“我们只是，为了活着而活下去而已啊——”极不坦率的白鸿雪少见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话语。
“正是因为相信着美好，所以才会感到痛苦啊。”
“正是因为相信着希望，所以才会感到绝望啊。”
“正是因为相信着意义，所以才会感到虚无啊。”
白鸿雪笑了起来，不符气氛的笑了起来：“我还真是个不合格的老师呢——居然被自己的学生问倒了，而又要从自己学生的身上学习答案。”
“这一切的答案——你不是已经都和我一起见证过了吗？”白鸿雪笑着摸了摸苏黍离的头：“那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许天南的【留下】，保科宁宁的【迷失】，洛天成的【倒影】，苗木与雾切的【锁】，周晓欣的【日常】，符墨清的【厌倦】，徐春岳的【平凡】——都是人生中的痛苦啊。
虚无就像是一面三棱镜，每个人生命的光路过此处，都会折射出不一样的痛苦。
虚无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痛苦也是。
但它们从来不是一切的终点，毕竟，没有哪朵花的开放是为了凋零，没有哪个人的出生是为了死亡。
这世界相当公平——有泪水，就一定会有欢笑；有痛苦，就一定会有欢乐；有虚无，就一定会有存在。
许天南的【逃离】，保科宁宁的【爱】，洛天成的【自我】，苗木与雾切的【钥】，周晓欣的【梦想】，符墨清的【旅行】，徐春岳的【神秘】——都是解决痛苦的办法啊。
看着花儿开放就会感到憎恨，看着他人欢笑就会感到痛苦——人生有时就是这样的啊。
那种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咧嘴笑出来的动漫主角，只是因为他们高高在上的站在了苦难的头上啊。他们对苦难的理解是如此轻薄，看到他们，怎么会理解，怎么会不讨厌呢？我们普通的人，只会因苦难而悲伤啊。
只有撕心裂肺悲伤过的人——才最知道怎样战胜悲伤啊。
没有泪水，欢笑也就没有意义；没有痛苦，欢乐也就不复存在；没有虚无，存在也将黯然失色。
正是因为我们普通，正是因为我们痛苦，正是因为我们的一切毫无意义——我们才会如此渴求，如此向往有意义的存在啊。
“我也会哭出来的啊——只是从没有让别人看见过啊。”白鸿雪低下头：“我为什么不哭呢？被不可名状的存在强行夺走了自己的青春，夺走了自己幸福美满的生活，夺走了自己最亲的亲人，我又怎么会不悲伤呢？”
【神】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白鸿雪在回到地球后，仍不得不与白星雨分别了四年。
“只有那些无比厌弃自我生活的人才会希望穿越到异界啊——但普通人不管在哪里都只是普通人啊。”白鸿雪叹了口气：
“异世界可什么都没有，没有爱你的亲人，没有你熟悉的一切，没有你存在的意义。只有朝不保夕的危险，只有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只有人生全是谎言的虚伪。
“你说，我怎么能不悲伤，不虚无呢？”
白鸿雪低下头：“但这不是我就此沉沦的借口，也不是我放弃梦想放弃你的理由——我必须向你道歉，向你展示我最诚挚的歉意。”
白鸿雪站起身来，向苏黍离鞠了一躬——苏黍离没有拒绝他，只是平静的接受了白鸿雪的道歉。
二人都知道，白鸿雪不仅仅是在向苏黍离道歉，更是在向十八岁的白鸿雪道歉。
“跟我回去吧——就让我们两个虚无的人一起去找找人生的意义吧。”白鸿雪像那天一样伸出手：
“你还愿意——让我成为你的老师吗？”
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二人都知道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回答什么都会是错误。
那就让我们一起去找这不存在的答案吧——这便是白鸿雪的回答。
不该存在的人去找不存在的答案——或许正该如此呢。
苏黍离的眼泪已经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流干了——剩下的，或许就只有欢笑了吧。
苏黍离握住白鸿雪的手：“以后的人生——也要请您多多指教了，老师。”
两人就这样，走出了这片洁白的空间。
睁开眼，看着已经梨花带雨的白星雨，白鸿雪扭了扭脖子：“小雨——我回来了哦。”
白星雨的哭声戛然而止，而后是更加大声的嚎哭。
柯睿思脸上的焦急，也终于褪去。
苏黍离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二人丢失的一切苏黍离的记忆，也都在这时候回到了脑海。
白鸿雪躺在白星雨的膝枕上，有气无力的闭上眼睛：
这次也是百密一疏啊，之前没能料到小姨妈的智谋，上次没能料到温缇丝的自尽，这次没能料到苏黍离的背叛——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疏啊。
不过——结果也都还不错，不是吗？
“最后的最后，还是我赢了啊——哈哈哈哈！”白鸿雪站起身，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走了，我带你们回去了——”
四人一齐，离开了这片散落无数花瓣的寂静黑森林。
第二天，白鸿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翻看着那本《怪谈大全》。
一切从这办公室开始，也在这办公室结束——那张【愚者】牌，居然是在说我自己吗……已经把吐槽化作本能的白鸿雪连自己都能毫不留情的吐槽。
《和平市六中嗷呜呜怪谈大全》的页尾——【白鸿雪】、【柯睿思】、【John·Smith】三个名字历经时光而不褪色。
温和的一笑，白鸿雪合上手中厚重的黑色书籍，把它放到了抽屉的底层。
就让它——成为永远的回忆吧。
时至今日，白鸿雪也清晰记得那天的暮色——当然不是因为前不久才又看了一遍。
十八岁的阳光与白云，怎么能忘记，怎么会忘记呢？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白鸿雪喊了一声。
许天南第一个冲了进来，叫喊着扑到了白鸿雪身上。
而后是更多的人——保科宁宁、洛天成、苗木诚与雾切响子、周晓欣、符墨清、徐春岳——他们在白鸿雪周身围成一圈，挤得白鸿雪都有些喘不上气了。
白星雨和柯睿思走进来，白星雨嫣然一笑：“是我把他们都叫来的哦。”
“因为今天——我们超自然研一直在请病假的部长苏黍离同学，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假期，回到了学校哦。”白星雨把有些害羞的苏黍离从门外拉了进来。
“很适合你的裙子呢——”白鸿雪笑着对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苏黍离说到。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苏黍离咬了咬牙，而后也跳起来，扑到了白鸿雪的身上：“老师——”
白鸿雪咳嗽了两声：“我还是伤兵啊——要被你们压得旧伤复发了！”
所有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老师，我想谈谈人生！”
少年少女的声音，随着冬天的风吹向天空，埋入土壤，直到来年的春天再次发芽——
白星雨也摊开手，带着俏皮的表情故意慢半拍喊道：
“——老师，我也想谈谈人生哦！”
白鸿雪笑着把头仰了过去，柯睿思也笑得腰都弯了。
人生啊，就是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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