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密友深闺金兰语
荣府凤姐儿院。
极少见的，过了巳时凤姐儿才从自己院里出来，甚至没去小小三间抱厦倒座厅嘱派遣，刚过粉油大影壁就叫来软轿，连处理事情孟不离焦的平儿都没带，一路被轿子抬着穿过东西夹道，出西角门，同是从西北后门出去宁荣街。
轿帘挡着前面和两侧，一丝风都不带透，显然是提前得了吩咐，被抬着的软轿横穿宁荣街，一刻不停从侧门直至抬到东边宁府，而宁府这边显然也早得了嘱托，轿子直接被迎了进去，一路绕行，直至到了后院才从里面被掀开一角。
“凤婶婶？”
一道有若倾诉又如淌水般的轻音响起，掀起一角的轿帘被另一只纤手捏住抬起，露出凤姐儿那张宜嗔宜喜的威风粉脸。
见了阳光原本就不太喜欢遮遮掩掩更爱威风八面的王熙凤粉面明明带笑却又有几分愤愤不屑，“有甚事儿不能直说，非弄得这么神神秘秘。”
算是做惯坐稳了管家奶奶的王熙凤实在不解有甚么事儿需要这位可人儿私下邀请自己过来，他对眼前这位印象不差，毕竟老祖宗都点头说好，但也隐约听说过眼前这位要管家传言，一时攀比之心不由冒出几分苗头。
“哪里神秘，却是凤婶婶太威风了。”
哪怕是被王熙凤质疑，可待见到王熙凤那张含春粉面原本风雅中含有几分妩媚偏又带几分焦虑的可人儿反而忽然平静下来，居然不硬不软刺了回去。
王熙凤哪里听不出眼前可人儿的软中带硬，尽管是对方私下邀自己过来，似乎还有事儿相求，可王熙凤偏不屑得用这个来说，只是自顾自扫听一眼冷清下来的后院，“唷唷，还说我威风，你这不也是要威风起来？”
可不是，能收拢这么多丫鬟婆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为自己做事显然传言中眼前这位要掌家东府可以实锤了。
“呵，凤婶婶何苦取笑，可卿又何德何能。”
秦可卿那张鲜艳明媚风流袅娜脸上显出些许不掩饰苦笑，显然秦可卿也清楚想要得到眼前这位支持遮遮掩掩反而不好。
若是一直硬挺着王熙凤或许还会继续摆威风，偏眼前这位完全不接招直接服软倒让凤姐儿好生没了意趣，只得摆摆手道，“得得，蓉大侄子又不在，你一口一个婶子感觉我好似生老了大几岁，明明你也不比我小太多。”
这是王熙凤真话，哪个女人也不想自己被叫老了。
“可卿便逾越唤一声凤姐姐。”
秦可卿稍一默就主动接了话，毫不拖泥带水的做派反倒让王熙凤多看两眼，跟着就又听秦可卿软声跟道，“既是这样，那凤姐姐唤我兼美就是。”
明明怎么都该占据上风，偏眼前这位三言两句间不留痕迹就占了主动，倒把他王熙凤给架起来了，一时间倒让王熙凤有种......逢到对手的感觉，说不上好坏，但似乎并不讨厌，或者说讨厌不起来。
“你倒是同那小家伙挺像，不过兼美那便兼美。”
王熙凤本能想到了不知从何时起叫自己姐姐极顺口的张安庭，随后却不在意，毕竟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能拿大谁愿意去做小，这么一想心情便好了不少，旋即这位管家奶奶也来了兴趣，索性直言道，“倒是你这么邀我过来珍大哥可知道？”
原本东边宁府是由贾珍管着，还是贾族族长来着，王熙凤是真有些不明白为何突然传出眼前这位会管家的风儿来，甚至还愈演愈烈，要知道自己是大房的人，背后却有二太太撑着，甚至老太太也点头才坐到这位置，至于珍大哥怎么看都不像是管不了家的样子。
“他不知。”
秦可卿略一默过便是摇头，语气轻轻柔柔却别有一份清冷，提起他更是连公公都没有称呼完全没有太多敬畏可言。
王熙凤素来是察言观色好手，眼前可人儿那并不恭敬的语气隐有不对，偏偏连隐瞒都懒得隐瞒，一时间也有些惊疑，“那兼美妹妹这是.......”
兼美显然是眼前这可人儿小名，这种极隐私事情告诉自己，再加上这种语气态度，王熙凤本能嗅到一丝不寻常，语气不自觉就软了下来。
“不知凤姐姐手头可还宽裕？”
然秦可卿却没有继续适才那个话题，反而直接提起了自己目的。
“难道蓉大侄子突然伸手向我拿银子，还说什么九出十三归......”
这话一出王熙凤当即就笑了，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本能脱口而出，心里道是这两夫妻居然是一起的。
“他向凤姐姐拿银子？”
秦可卿娇然美目先是一顿，随即那潋滟妩色的柔媚眉头蹙了蹙，似乎为想不明白什么事情隐带疑惑，随着性子本能询声道，“却不知是什么时候？”
秦可卿吐声柔软却清冽，这副清清白白模样让王熙凤本能觉得不对，不过又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稍一思量便回应道，“是年前的事儿了。”
说着，王熙凤脸上笑容渐渐收敛最后只剩下一丝，终是忍不住刺道，“原本就这两日要来还利息银子，我还说怎么没见蓉侄子？”
王熙凤并不觉得贾蓉敢有胆子赖自己的账，自己这个管家奶奶可不是吃素的，而有老祖宗在哪怕贾珍这个族长也不敢赖，这也是王熙凤敢拿银子给贾蓉的原因，可偏偏看眼前这位架势居然还想要加钱？由不得王熙凤不多生出一个心眼。
“........”
原本听说银子是贾蓉年前借的秦可卿呼吸就明显急促了不少，又听闻说近两日就要还利息银子秦可卿顷刻整个人都感觉是飘在天上，明明是裹在绸缎长衣内的暖和身子此刻偏莫名感觉在四处漏风。
“他是他，我是我。”
静默半晌几乎是被秦可卿从那雪白唇齿间挤出来的发言，不过旋即被就察觉不妥，秦可卿跟又轻声补充道，“兼美是说贾蓉借的银子兼美可以帮还息，但眼下还请姐姐助我一助。”
秦可卿坚韧淡定中隐隐透出冷冽的话语听得王熙凤呆愣半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表面妩媚娇柔的妹子在说什么，本能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可对方明显不愿多说。
“好，只凭妹妹这声姐姐我也可以借。”
终于王熙凤还是没能拒绝秦可卿请求，比起贾蓉显然还是这位新认妹子更得王熙凤放心，管家这么久这点看人自信还是有的，不过旋即王熙凤就又露出精明一面，“还还是要还的，只是不收息。”
表礼可以，借钱可以，但白送钱是绝对不行的，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这是他荣府管家凤大奶奶底线！
“姐姐宽心。”
直到这一刻原本感觉脚已然不着地的秦可卿终于是舒了口气，那张风流娇媚脸上重新生了鲜活灵性，刹那明媚起来让周遭几失颜色。
“倒是你呀......”
瞧见这一幕王熙凤不知为何也悄然松了口气，倒也不眼红，只是把那崭金嵌玉的华丽指套露出，顺势轻轻点在秦可卿那吹弹可破娇媚脸上，“又真个长了张巧嘴，像极某人。”
被王熙凤调戏秦可卿居然也不闪躲，就任由对方动作，显然相当信任，这反倒让搞出这么一出的王熙凤纠结了，继续不是，直接放下又莫名不甘心，毕竟适才他这荣府管家奶奶是连利息都放弃了。
“能让姐姐欢喜想来那人自不会差。”
暂时解决了难题的秦可卿自然对王熙凤愈发亲近，姿态也略有放松。
闻言王熙凤想起那弟弟明明整日窝在梨香院里偏大半个荣府都传颂名字，梨香院是被提及最多下人婆子最想去的，再从厨里那事儿过后就又多耗费精力盯着荣府事务的王熙凤自然也知晓对方对三春时有照顾送些书墨礼物，就是不喜欢走动的林妹妹偶也愿意跟着宝玉去那院里呆上片刻，经常往梨香院跑的王熙凤都能撞见。
细细想来简直无人不喜欢，老祖宗就不说了，王熙凤摸向自己指上的崭金嵌玉指套，若不是不发月钱王熙凤甚至感觉对方才是那个管家的，偏他连嫉妒都不带嫉妒的，“既颜色好，最能暖心，偏又极有分寸，若有机会还真可以带过来让妹妹认认人.......可惜了。”
“有机会那定是要认认的。”
秦可卿倒是没听清楚王熙凤最后感叹，只是认可了王熙凤的话，毕竟能被这位凤姐姐认可的人怎么也不会差不是？
极少见的，过了巳时凤姐儿才从自己院里出来，甚至没去小小三间抱厦倒座厅嘱派遣，刚过粉油大影壁就叫来软轿，连处理事情孟不离焦的平儿都没带，一路被轿子抬着穿过东西夹道，出西角门，同是从西北后门出去宁荣街。
轿帘挡着前面和两侧，一丝风都不带透，显然是提前得了吩咐，被抬着的软轿横穿宁荣街，一刻不停从侧门直至抬到东边宁府，而宁府这边显然也早得了嘱托，轿子直接被迎了进去，一路绕行，直至到了后院才从里面被掀开一角。
“凤婶婶？”
一道有若倾诉又如淌水般的轻音响起，掀起一角的轿帘被另一只纤手捏住抬起，露出凤姐儿那张宜嗔宜喜的威风粉脸。
见了阳光原本就不太喜欢遮遮掩掩更爱威风八面的王熙凤粉面明明带笑却又有几分愤愤不屑，“有甚事儿不能直说，非弄得这么神神秘秘。”
算是做惯坐稳了管家奶奶的王熙凤实在不解有甚么事儿需要这位可人儿私下邀请自己过来，他对眼前这位印象不差，毕竟老祖宗都点头说好，但也隐约听说过眼前这位要管家传言，一时攀比之心不由冒出几分苗头。
“哪里神秘，却是凤婶婶太威风了。”
哪怕是被王熙凤质疑，可待见到王熙凤那张含春粉面原本风雅中含有几分妩媚偏又带几分焦虑的可人儿反而忽然平静下来，居然不硬不软刺了回去。
王熙凤哪里听不出眼前可人儿的软中带硬，尽管是对方私下邀自己过来，似乎还有事儿相求，可王熙凤偏不屑得用这个来说，只是自顾自扫听一眼冷清下来的后院，“唷唷，还说我威风，你这不也是要威风起来？”
可不是，能收拢这么多丫鬟婆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为自己做事显然传言中眼前这位要掌家东府可以实锤了。
“呵，凤婶婶何苦取笑，可卿又何德何能。”
秦可卿那张鲜艳明媚风流袅娜脸上显出些许不掩饰苦笑，显然秦可卿也清楚想要得到眼前这位支持遮遮掩掩反而不好。
若是一直硬挺着王熙凤或许还会继续摆威风，偏眼前这位完全不接招直接服软倒让凤姐儿好生没了意趣，只得摆摆手道，“得得，蓉大侄子又不在，你一口一个婶子感觉我好似生老了大几岁，明明你也不比我小太多。”
这是王熙凤真话，哪个女人也不想自己被叫老了。
“可卿便逾越唤一声凤姐姐。”
秦可卿稍一默就主动接了话，毫不拖泥带水的做派反倒让王熙凤多看两眼，跟着就又听秦可卿软声跟道，“既是这样，那凤姐姐唤我兼美就是。”
明明怎么都该占据上风，偏眼前这位三言两句间不留痕迹就占了主动，倒把他王熙凤给架起来了，一时间倒让王熙凤有种......逢到对手的感觉，说不上好坏，但似乎并不讨厌，或者说讨厌不起来。
“你倒是同那小家伙挺像，不过兼美那便兼美。”
王熙凤本能想到了不知从何时起叫自己姐姐极顺口的张安庭，随后却不在意，毕竟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能拿大谁愿意去做小，这么一想心情便好了不少，旋即这位管家奶奶也来了兴趣，索性直言道，“倒是你这么邀我过来珍大哥可知道？”
原本东边宁府是由贾珍管着，还是贾族族长来着，王熙凤是真有些不明白为何突然传出眼前这位会管家的风儿来，甚至还愈演愈烈，要知道自己是大房的人，背后却有二太太撑着，甚至老太太也点头才坐到这位置，至于珍大哥怎么看都不像是管不了家的样子。
“他不知。”
秦可卿略一默过便是摇头，语气轻轻柔柔却别有一份清冷，提起他更是连公公都没有称呼完全没有太多敬畏可言。
王熙凤素来是察言观色好手，眼前可人儿那并不恭敬的语气隐有不对，偏偏连隐瞒都懒得隐瞒，一时间也有些惊疑，“那兼美妹妹这是.......”
兼美显然是眼前这可人儿小名，这种极隐私事情告诉自己，再加上这种语气态度，王熙凤本能嗅到一丝不寻常，语气不自觉就软了下来。
“不知凤姐姐手头可还宽裕？”
然秦可卿却没有继续适才那个话题，反而直接提起了自己目的。
“难道蓉大侄子突然伸手向我拿银子，还说什么九出十三归......”
这话一出王熙凤当即就笑了，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本能脱口而出，心里道是这两夫妻居然是一起的。
“他向凤姐姐拿银子？”
秦可卿娇然美目先是一顿，随即那潋滟妩色的柔媚眉头蹙了蹙，似乎为想不明白什么事情隐带疑惑，随着性子本能询声道，“却不知是什么时候？”
秦可卿吐声柔软却清冽，这副清清白白模样让王熙凤本能觉得不对，不过又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稍一思量便回应道，“是年前的事儿了。”
说着，王熙凤脸上笑容渐渐收敛最后只剩下一丝，终是忍不住刺道，“原本就这两日要来还利息银子，我还说怎么没见蓉侄子？”
王熙凤并不觉得贾蓉敢有胆子赖自己的账，自己这个管家奶奶可不是吃素的，而有老祖宗在哪怕贾珍这个族长也不敢赖，这也是王熙凤敢拿银子给贾蓉的原因，可偏偏看眼前这位架势居然还想要加钱？由不得王熙凤不多生出一个心眼。
“........”
原本听说银子是贾蓉年前借的秦可卿呼吸就明显急促了不少，又听闻说近两日就要还利息银子秦可卿顷刻整个人都感觉是飘在天上，明明是裹在绸缎长衣内的暖和身子此刻偏莫名感觉在四处漏风。
“他是他，我是我。”
静默半晌几乎是被秦可卿从那雪白唇齿间挤出来的发言，不过旋即被就察觉不妥，秦可卿跟又轻声补充道，“兼美是说贾蓉借的银子兼美可以帮还息，但眼下还请姐姐助我一助。”
秦可卿坚韧淡定中隐隐透出冷冽的话语听得王熙凤呆愣半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表面妩媚娇柔的妹子在说什么，本能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可对方明显不愿多说。
“好，只凭妹妹这声姐姐我也可以借。”
终于王熙凤还是没能拒绝秦可卿请求，比起贾蓉显然还是这位新认妹子更得王熙凤放心，管家这么久这点看人自信还是有的，不过旋即王熙凤就又露出精明一面，“还还是要还的，只是不收息。”
表礼可以，借钱可以，但白送钱是绝对不行的，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这是他荣府管家凤大奶奶底线！
“姐姐宽心。”
直到这一刻原本感觉脚已然不着地的秦可卿终于是舒了口气，那张风流娇媚脸上重新生了鲜活灵性，刹那明媚起来让周遭几失颜色。
“倒是你呀......”
瞧见这一幕王熙凤不知为何也悄然松了口气，倒也不眼红，只是把那崭金嵌玉的华丽指套露出，顺势轻轻点在秦可卿那吹弹可破娇媚脸上，“又真个长了张巧嘴，像极某人。”
被王熙凤调戏秦可卿居然也不闪躲，就任由对方动作，显然相当信任，这反倒让搞出这么一出的王熙凤纠结了，继续不是，直接放下又莫名不甘心，毕竟适才他这荣府管家奶奶是连利息都放弃了。
“能让姐姐欢喜想来那人自不会差。”
暂时解决了难题的秦可卿自然对王熙凤愈发亲近，姿态也略有放松。
闻言王熙凤想起那弟弟明明整日窝在梨香院里偏大半个荣府都传颂名字，梨香院是被提及最多下人婆子最想去的，再从厨里那事儿过后就又多耗费精力盯着荣府事务的王熙凤自然也知晓对方对三春时有照顾送些书墨礼物，就是不喜欢走动的林妹妹偶也愿意跟着宝玉去那院里呆上片刻，经常往梨香院跑的王熙凤都能撞见。
细细想来简直无人不喜欢，老祖宗就不说了，王熙凤摸向自己指上的崭金嵌玉指套，若不是不发月钱王熙凤甚至感觉对方才是那个管家的，偏他连嫉妒都不带嫉妒的，“既颜色好，最能暖心，偏又极有分寸，若有机会还真可以带过来让妹妹认认人.......可惜了。”
“有机会那定是要认认的。”
秦可卿倒是没听清楚王熙凤最后感叹，只是认可了王熙凤的话，毕竟能被这位凤姐姐认可的人怎么也不会差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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