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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擒王【4600大章】

    多邦城,北门。

    沐斌骑马扬长通过门洞,进入了多邦城。

    他入眼所见,之前冲天的火光,渐渐减弱了威势,只剩下些许火苗在黑夜中摇摆不定。

    而先行入城的哨探早已经分散开来,维持起秩序,指挥着投降的安南蛮兵移除拒马等阻碍之物,好让随后的明军顺利通行。

    莫邃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入城的沐斌,他不由喜出望外,之前他还担心如今兵荒马乱的,他无法及时的与明军的将领搭上话,可现在见到沐斌这个相识之人后,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恭喜沐小侯爷,此番多邦城破,你是第一个踏入此城的明军将领,可见张帅对你的器重,此战的首功恐怕要落到你的身上了。”莫邃快步走向沐斌笑着说道。

    沐斌闻言并未下马,只是笑着回答道:“承你吉言,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此番你有献城之功,大帅是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莫邃闻言赶紧赔笑道:“逆贼胡季犛冒犯天朝皇帝当有此报,我一个番邦小臣,能够为大明王师略尽绵薄之力,便心满意足,不敢在小侯爷面前言功。”

    沐斌闻言只是轻笑一声,虽然他心中鄙视此人毫无风骨,但是也知道大明日后要想治理安南,还正是需要这样的狗腿子。

    “你是阮大曾?”沐斌将目光从莫邃身上移开,看向他身旁的一个披甲武将,询问道。

    阮日坚在过来见沐斌前,便听莫邃道明了沐斌的身份,知道眼前马上的少年身份贵重,不仅是明军西路军统领的独子,更是此番南征主帅的女婿,是个他需要极力巴结讨好的贵人。

    他听得沐斌询问,便猜到,沐斌是将他错认为阮大曾了。

    他心中不仅不恼,反而暗喜,因为这说明在贵人眼中,他不比阮大曾差,既如此,他为何不能把握住机会,好好表现,以求取而代之了?

    这些念头快速的在阮日坚脑海中闪过,他不待莫邃出言解释,便抢先恭敬开口道:

    “好叫沐小侯爷知道,末将乃是镇守北门的统领阮日坚,一直仰慕大明风华,今日能开门迎明军入城,末将不胜荣幸。”

    沐斌闻言不由恍然,他是认错人了,不过也不怪沐斌,毕竟他此前未曾见过阮大曾。

    而当面的阮日坚身材魁梧,又披甲在身,卖相不错,再者其人与莫邃站在一起,难免让沐斌误会了此人的身份。

    “你的名字我记住了。”沐斌笑着颔首,随即指了指身旁的蒋贵对阮日坚道:“此人乃是我军中勇将,如今大帅令我先行入城肃清城中的顽抗之敌,你既然熟悉城中情况,便由你协助他率军诛敌,安定城中秩序。”

    阮日坚闻言,知道自己今日运气不错,已经给眼前的贵人留下了好印象,心中高兴,又听得可以随军立功,不由干劲十足,连忙回答道:“沐小侯爷放心,末将定会办好你交代的差事。”

    沐斌闻言笑着颔首。

    随即蒋贵便领命分领部分前军,带着阮日坚,以北门为起点,沿着街道不断地向城中推进。

    “逆贼胡季犛何在?”沐斌吩咐完清剿事宜,不由想起张辅的提醒,遂重新看向莫邃询问道。

    莫邃在旁眼见着阮日坚得了沐斌的看重与任用,心中既嫉妒又高兴。

    嫉妒的是阮日坚好运气,能轻松入了沐斌的眼,高兴的是,阮日坚有更大的机会取代阮大曾了,日后或许能成为他的不错助力,为他所用。

    “正在行宫。”莫邃收敛心中的思绪,赶紧回答道,“阮大曾已经前去围住行宫,定不会让胡季犛逃脱的。”

    沐斌闻言这才稍微放心,但也不想再耽搁下去,便笑着吩咐道:“我不识路,便有劳你辛苦一趟,替我引路了。”

    “在下义不容辞。”莫邃知道首功莫过于擒王,如今有机会协助沐斌入行宫擒拿胡季犛,若功成自然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心中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闻言赶紧笑着应和道。

    沐斌闻言满意的颔首,一夹马腹,驱马前行,莫邃见状赶紧匆匆上马,在前导引不停。

    .........

    多邦城,行宫,正门。

    阮大曾,年约四十,虎背熊腰,他能在胡季犛改朝换代之际,鱼跃龙门,执掌城中泰半的军权,凭借的便是其人的勇武与心狠手辣。

    此时明军围城,胡季犛丧胆,坐困愁城,他知道又到了他该选择的时候了。

    是随着胡季犛身死当场,还是逢迎明军,保命建功,他心中早有决定。

    一身甲胄的阮大曾,看着北门冲天而起的火光,脸上布满喜色,他知道这是莫邃成功的迎明军入城了。

    随即其人收敛喜色,转身看向行宫,脸色转为阴沉,眼中寒光一闪即逝。

    “酒肉可送进进行宫了?”阮大曾没有看侍立在旁的亲卫,只是淡淡询问道。

    亲卫闻言赶紧躬身回禀道:“将军放心,如今明军围城,大家都提心吊胆,心中郁闷,宫中的侍卫听说是你给的犒劳都十分感激,现在早已经开始借酒消愁,吃吃喝喝起来了。”

    阮大曾闻言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虽然他得胡季犛信重,委任他守城,手中掌握着城防兵力,但是胡季犛也不傻,自然知道制衡的道理,这行宫的戍卫便不由阮大曾负责。

    此番他选择攻入行宫,擒拿胡季犛,首先要解决的便是行宫的兵力,所幸如今士气低下,军纪涣散,他遣人送酒肉入行宫,这些侍卫也如他所料的开始放荡行乐了,这将极大的削弱他入宫的阻力。

    阮大曾将目光从行宫收回,再次看向北门,见火光渐弱,知道时不我待,他也该行动了,便拔出腰中佩刀,环视周围甲士道:

    “诸位,建功立业便在今日,你们都是我信重的好儿郎,要想继续让我带着你们吃香喝辣,今日便得给我出力,待入宫之后,凡是不从我等,顽固抵抗者杀无赦。”

    “杀!”

    行宫前列阵的安南蛮兵纷纷应和道。

    ........

    行宫,内殿。

    乐师依旧麻木的弹奏着舞曲,舞女依旧不知疲惫的展现着舞姿,而御座之上的胡季犛却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这滑稽的一幕直到殿外传来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才最终被打破。

    首先是“铮”的一声,乐声戛然而止,随即舞女终于停下了舞动的腰肢,惊叫着四处散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终于惊醒了御座上的胡季犛,他努力睁开惺忪的醉眼,无意识的怒斥道:“是谁人坏了朕的雅兴......”

    “是我呀!大王!”

    伴随着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传入大殿,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阮大曾手持带血的腰刀踱步进入了内殿,在其人身后跟随的是举着火把的甲士。

    突然闯进来的火光让胡季犛的醉眼有些不适,他先是闭眼,适应了片刻,随后才再次努力睁大双眼看去,这才看清来人是阮大曾。

    “阮大曾,朕待你不薄呀!”胡季犛脸上的潮红终于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他语气颤抖的质问道,“竟然是你叛朕吗?”

    阮大曾闻言丝毫无愧疚之心,脸上笑意依旧,徐徐说道:“大王,我只是一把杀人的刀,你当知刀能杀人便能伤己,你当初借我这把刀除掉前陈王族时,难道就没有想过今日会被反噬吗?”

    “哈哈......”

    胡季犛闻言不由大笑,拍着御座的扶手道:“我该想到的,你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阮大曾闻言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嗤笑一声道:“大王以外戚之身,连杀三代陈王,方才篡位自立,我可远不及你万一,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明军主帅要将你送入明朝京师,献俘阙下,你的命可宝贵着,那可是我的保命符与进身之阶。”

    胡季犛听闻自己今日不会死,不由松了口气,随即看向阮大曾诅咒道:“你既然自比为刀,朕便等着看你这把刀,折的那一日。”

    “哼!”

    “恐怕大王你是看不到那一日的。”阮大曾闻得胡季犛的诅咒之言,终于收敛了笑意,脸有怒容道。

    正当这对安南君臣撕破脸皮,各自不堪之际,殿外先是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随即一声轻笑传入殿来。

    “好热闹呀!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沐斌在明军甲士的扈从下一脸笑意的踱步进入了内殿。

    阮大曾先是闻得少年郎略带调侃的笑语,心中便有些不悦,随即转身便见一个顶盔掼甲的少年将军闲庭兴步的入得殿来。

    待他看见莫邃恍若一个仆从一般恭敬的侍立在那个少年将军身后,他虽然不知沐斌的具体身份,但也心中晓得眼前的沐斌在明军中身份贵重。

    于是其人赶紧扬起笑脸,快步走到沐斌身前,恭敬一礼道:“逆贼胡季犛在此,还请天朝将军吩咐。”

    沐斌闻言细细打量眼前的阮大曾,见其人面上虽显谦卑,但难掩眼中的狡黠,知道这是一个为了权势没有什么底线的军头。

    沐斌虽然心中不喜此人,但也知道,待明军勘定安南后,无论是那些所谓的前陈遗脉,还是地方的野心军头,都会乘势而起,而眼前的阮大曾是一把好用的刀,正可用来借刀杀人。

    至于以后,安南稳定了,此人想来也会惹得天怒人怨,正好再杀之以平民怨,以收安南人心。

    沐斌心中既然有了计较,便自然要对阮大曾表示看重之意,于是其人笑着说道:“我早就听莫邃说过你对我大明的仰慕,此番你能及时醒悟,入宫擒拿伪王,我心中十分满意,此战之后,我必当会为了你向大帅请功。”

    沐斌话罢,不待阮大曾回应,一旁的莫邃赶紧笑着上前捧哏道:“阮将军,还不快感谢沐小侯爷的赏识,你有所不知,他乃是西平侯之子,南征主帅的女婿,身份何等贵重,你如今得他赏识,便不用担心日后的前途了。”

    阮大曾闻言不由惊喜的看了沐斌一眼,赶紧躬身道:“在下愿为小侯爷的门下走狗,愿听小侯爷吩咐。”

    “好!”

    沐斌满意的颔首。

    随即他才看向御座上被众人忽视许久的胡季犛,收敛笑意,厉声呵斥道:“逆贼胡季犛,擅杀前陈王族,不敬上国天子,你可知罪?”

    胡季犛见沐斌如此作色,丝毫不给他这个上皇留脸面,虽然已成战败之身,但依旧轻视沐斌年少,心存侥幸辩解道:

    “安南乃是大明藩属,昔年贵国太祖皇帝曾将安南列入十五不征之国,朕虽然惹得贵国天子不喜,自当上表请罪,贵国天子何故兴兵来犯了?”

    沐斌见胡季犛嘴硬,不由嗤笑一声道:“番邦蛮王,也敢称孤道寡,我本不欲与你废话,但此番我大明王师既然行正义之事,便不得不明告众人,你这逆贼的罪过了。”

    “首先,我朝太祖皇帝虽然将安南列为不征之国,但从未明言不可征伐,而是告诫后继之君不可无故兴兵。”沐斌解释道,“而你不仅篡位自立,还屡次兴兵侵占我朝云南与广西的土地,又擅自杀害我朝天子认可的安南国王陈天平,可谓罊竹难书,人神共愤,此番明军南下,乃是为了拨乱反正,安定藩属的秩序,可谓堂堂正正,出师有名。”

    胡季犛见沐斌言辞犀利,不由脸色涨红,支支吾吾道:“纵如此,我也是贵国的藩国之主,位比贵国亲王,还望沐小侯爷能够稍留脸面,照顾一二。”

    沐斌闻言不由嗤笑一声,没有言语,只是扶刀,拾阶而上,来到御座旁,一把将瘫软在座中的胡季犛拽起,狠狠的掷于地,怒斥道:“阶下之囚,何来体面,你也配?”

    胡季犛本就因为醉酒而无力,又突然遭遇阮大曾的逼宫,早就心中惊惧不已,此番被沐斌拽下王座,是彻底让其人丧失了心气,几次欲挣扎着爬起,最后却还是无力的瘫软于地,哽咽出声,再也难以言语。

    沐斌眼瞧着胡季犛的不堪之举,不由心中畅快,这数月以来行军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有的是得胜者的志得意满与身处大明强盛之国的与有荣焉。

    他知道,此刻随着胡季犛被擒,此番南征之役已经提前奠定了胜利,只待随后明军收付安南的东西二都,便刻宣告南征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