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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他抱住一侧胳膊,长长的睫毛倾覆下去,藏在睫毛下面的目光变得难过:“已经死得够多了,那些鲨鱼也不能再喂了,它们都要跳到甲板上来了。”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和他们说的,但是那些水手并不太听我的话,他们会嫌我烦,所以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待。”肖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可能的结果说了出来。

    忽然变强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和裙摆,肖蕊伸手捂住裙摆,她没有办法再管乱飞的头发,调皮的头发扎得她眼睛有些痒。小稃见状伸手帮忙把她的发丝别在耳后,粉嫩的立体桃子发夹衬着女孩雪白的脸颊,显得那半张脸颊鲜嫩可口,小稃的心脏一热,急忙松开手。

    “谢谢你,最近真是太勉强你了。明明身为二阶级,还每天都到我们这个不堪入目的底舱来。”

    肖蕊摇了摇头:“哪里的话,帮助别人本来就是我的天职。”

    少年没再说话,他抓着栏杆,海风从他刀削般平整的肩膀上滑过,撩起他蓬乱的头发和宽松的衣衫。不说话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与年龄和外表不相衬的冷漠和成熟。

    (明明,他才16岁。)

    肖蕊抓住裙摆,她想问一些什么,最终还是变成了:“再见。”

    “明天见~”

    小稃淡淡地笑着摆了摆手,海风将他身上的青草味卷进肖蕊鼻尖,女孩抱着草帽,红着脸颊跑开了。

    (我好想再了解一下你的事,你的家乡,你的亲人朋友,你过去的事,以及未来的计划……里面有没有我呢?)

    耳根逐渐变红,蓝色的海面像背景一样将女孩的脸颊衬得像热烈的夕阳。

    (好想知道……你的一切,小稃。)

    19岁和16岁,男孩和女孩,她们有着相似却截然不同的经历,在错误的时候,遇见了最可能成为知音的人。

    小稃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跑远,手心里淡淡的花香味还残留着,牵动着他青涩的心阵阵悸动。

    (可是——)

    少年攥紧了手想留住这花香,他低下头,蓬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他把自己那双好看的眼睛埋在阴影里。顿了顿,他还是张开手掌,任由咸咸的海风带走她无意间留在手心里的这些香味。背后的风似乎要吞掉渺小的他:“我这种没有未来的人,又怎么敢肖想配得上你?即使没有这次意外,我也注定是肮脏的,肖蕊。”

    野草生在泥土里,即便是神的种子,也注定一生泥泞。但是被他用尽全部力气高高举起来的花朵却永远纯洁干净,烂漫的芳香治愈田野。

    花儿会被下一只蝴蝶或者蜜蜂吸引,但是等待野草的只有枯萎。

    ……

    当天晚上的船上热闹得有些过分,阿韧来找金枝,却正好撞到她抱着两包东西要去哪里,阿韧没有多问,金枝的私事不是他一个保镖该干涉的,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很有分寸。

    “大小姐,肖蕊刚刚来找过我了,船四周的鲨鱼已经被水手们驱赶得差不多了。明天她会趁乱去加西亚的房间里找出救生舱的密码,我们得想办法吸引加西亚,别让她太快离开,除非等到肖蕊出现在宴会场上。”

    他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金枝好奇地挑了挑眉:“哦?白天鲨鱼不是还有很多吗,她是怎么说服巴王的?”

    阿韧指了指自己的腿:“不是巴王的命令,肖蕊故意蹭破了自己的一块皮,她给加西亚送饭的时候抱怨说鲨鱼太凶了,差点跳上船来咬了她,把她吓坏了。她还在慌乱中拍下了照片,加西亚看了照片,就下令驱赶那些鲨鱼了。”

    “这倒是不需要我们再想办法对付那些鲨鱼了,她还挺能干。可惜了,如果这是以前,我一定要把她挖来家里的公司上班。”

    阿韧递了一个鄙视的表情:“你别忘了她跟你都不是一个国家的。”

    金枝掐住他腰上的肉用力一扭:“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跨个国又不需要很费力气,再说了我挖人当然包机票。”

    阿韧疼得眉毛抽搐,但嘴巴还是要犟:“那是以前!”

    金枝唰一下松开手,弄得阿韧差点跌了一跤,她自顾自往前走去:“好了,不跟你闹了,我找霉兹还有事。那些鲨鱼已经变异了,加西亚估计也忌惮它们才这么轻易就命令水手们驱赶了,如果是普通的鲨鱼还真不好说。”

    她停下脚步,目光深沉地看着黑乎乎的海面:“丧尸病毒已经渗透到海水里了,这些病毒究竟是怎么来的?传播能力也太恐怖了。”

    阿韧把金枝推向前面:“好了好了你快去找霉兹吧,她最近似乎生活变好了但是脾气更臭了,状态比之前还不稳定。你正好安慰一下她,也只有大小姐你的话霉兹能听进去。”

    金枝突然转过身带着寒气看他:“你关注别的女孩子做什么?”

    阿韧急忙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都是伙伴我顺便就留意了,我是一心忠于大小姐你的,大小姐你不可以冤枉我……”

    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金枝有些愣神:(……这家伙最近抽了吗?)

    少年亮晶晶的眼神让她蓦地红了脸,金枝快速地转过身,她用怀里的东西遮住脸颊,像见了鬼一样疾步离开了。

    阿韧面无表情地收起自己那张可爱的笑脸:(多跟小稃接触一下果然还是很有用的。)

    他看着铺满砖石的头顶,眸子里翻起一丝焦虑:(肖蕊,明天一定要成功啊!最起码,得给大家留一条退路。)

    他看向黑暗的海平面,远处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孤岛的轮廓,邮轮的时速很快,大概明天就可以到了。加西亚这一次宴会很有可能真的是最后的晚餐,可惜他们没有神来拯救,只能靠自己和无知无觉的未来引导。

    “助理,扫描我的身体。”

    阿韧发现,手臂上的血管又少了几根,他的身体也更强壮了,比如现在能看清楚黑暗中的海面。

    只要到了那座岛上,一切就可以明白了。

    (姐姐,等着我!)

    叩叩

    舱门被敲响,霉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霉兹,你在吗?”

    听到是金枝的声音,霉兹才松了一口气,大胆地打开了门。

    屋里传出一股淡淡的怪味,金枝想要皱眉,想到这是别人的房间,还是礼貌地忍住了。

    “进来吧。”

    霉兹侧身把她让进屋内,金枝疑惑地看着她:“霉兹,你心情不好吗?”

    霉兹正在倒水,她闻言抬头:“为什么这么说?”

    “你之前都不会用这么冷淡的态度对我,所以,是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椅子在床附近,霉兹指了指椅子,金枝会意坐下。床边那种奇怪的味道更重了,像是栽了非常多的石楠花,可是霉兹的屋里根本没有植物,她端着水走了过来:“宝贝,你可真是细心,不过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金枝才注意到霉兹给她倒的居然是果汁,虽然最近伙食有所改善,但是对加西亚这个无比吝啬的大小姐掌控下身为三阶级的她们来说,果汁这种消遣性的东西还是很奢侈的,正常根本不可能会出现。

    她默默地放下果汁,并没有急着追问,而是打开了手里位于底层的那只盒子。里面躺着一件亮蓝色的礼服,散发着淡雅光泽的面料像是被神亲吻过的河流一样顺滑柔软。

    霉兹被吸引了注意力,金枝将盒子递给她:“你来船上的时候没带什么行李,我们的行李阿韧和罗擎天都带着。这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是我之前在超市里搜集物资的时候看着好看随便拿的。当时拿了两件,我挑了最适合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霉兹没着急打开看礼服,她关上了盒子,将盒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得到的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大牌礼服。今天她心情不好确实跟明天就要参加宴会了自己却没有合适的礼服穿有关系,巴王并不打算给她准备一件,金枝来之前霉兹正在为明天要穿着身上的这身脏衣服参加宴会而烦恼。

    作为一个很重视自己外貌的人,霉兹被这份细心感动得都要哭了。金枝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双平底凉鞋,凉鞋的绸缎是深蓝色的,上面还单独放着一个丝绒的小盒子,她同样将这些递给了霉兹。

    “鞋子是我根据你的脚码用垫子和发带做的,我不会缝,所以只是穿了个洞简单把它们绑在一起了,希望你不会嫌弃它们寒酸,还有这个……”

    她打开那个丝绒小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金枝平时戴在领结上的蓝宝石,黑色的底布衬托得蓝宝石的光泽更加纯净高贵:“穿礼服总得有件配饰吧。我没有别的了,这个虽然已经戴过了,但还是请收下吧。我给你用包里最好的绸缎把它缝在了上面,大名鼎鼎的超模霉兹明天绝对不可以比别人差。”

    霉兹哭着把这些东西抱在怀里,她没有想到在这样凄凉的海面上,一无所有的她居然还可以被人这样细心地照顾。她哽咽着看着金枝:“宝贝,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这几天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的确给了我更好的食物,但是却一直找借口拖着不肯兑现剩下的承诺,什么加西亚盯着不方便换舱,我知道他其实就是已经把我给玩腻了。他一直在虐待我,我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我好后悔那天晚上答应他。”

    金枝严肃地皱起眉,诱导了这么久霉兹终于肯说实话了:“是谁对你做了什么?能告诉我吗?我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