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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皇帝震怒

    张鲸这边逃过一劫之后,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永宁公主与梁邦瑞的婚礼也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转眼至六月,距离婚礼也才五天时间。

    寻常冷清平静的深宫墙禁,因为此次婚礼,变得格外闹腾。

    这日早间时分,万历皇帝洗漱完毕,照例来到西暖阁中披阅奏折。

    还未迈入,忽然,一道尖细着嗓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说了么,那新驸马得的不是风寒,而是肺痨病!”

    另外一声惊叫:“啊,那公主要是嫁了出去,还不得守活寡?”

    “可不是么,”此前开口那太监长叹一声,继续道,“我还听说了,这梁邦瑞使了不少手段,为的就是攀上这门皇亲。”

    “你们确定吗?就敢在这儿乱嚼舌根!”一道颤抖的声音响起。

    “嗐,那日是我和王用亲自送梁邦瑞回去,他都咳出血来了,不是肺痨是什么?”

    “那你们怎么不禀报皇上?”

    “谁敢哇,皇上这般信赖张公公。万一只是训诫一番,咱去告密,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惹得一身骚么。”

    ...

    万历皇帝听得真切,整个人如遭雷击。

    一瞬间,那种被欺骗,屈辱,愤怒的情绪迅速涌上心头,气得他面色铁青,五官挪位。

    一旁的魏清觑得真切,垂手站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沉默了半晌,万历皇帝铁青着脸,一挥袖袍,转过身子,气冲冲奔向东暖阁。“去,马上给朕把张允修叫来。”

    魏清得令,马上来请张允修,少时二人一同来到乾清宫外。

    临进殿前,魏清提醒道:“皇上今儿个得知张鲸糊弄他之后,很是生气,但依照着我看,皇上还未下杀他的决心。”

    “不用皇上亲自动手,只要他从那位置上滚下来,离了北京城,冯公公有的是法子收拾他。”张允修一脸气定神闲。

    “那这次合该这小子倒霉,得罪了冯公公,还得罪了你。”魏清嘿嘿一笑。

    “也是合该你魏公公平步青云,咱给你把这尊佛搬开了,日后你上去了,可不能忘了咱。”

    “张司丞放心,忘不了。”魏清一笑,侧身一摊手掌对里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快些走吧,皇上万一等得急了,可不好。”

    张允修点点头,跟着移步进入东暖阁。

    阁内,万历皇帝铁青面容,双手按住膝盖,气鼓鼓地坐在绣榻之上。

    张允修进来,先行上一礼,万历皇帝挥手免礼,然后喝问道:“张允修,你在宫外可知道梁邦瑞?”

    “新驸马,臣当然知晓。”

    “那好,朕问你,你要如实说来。”万历皇帝深吸一口气,然后瞪着张允修问,“朕问你,梁邦瑞到底有没有病,你要如实回答。”

    “病,什么病?”张允修装作十分惊讶。

    “肺痨!”万历皇帝咬牙切齿道。

    “啊?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张公公亲自选的驸马,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病呢?皇上您是不是搞错了,张公公一向对您忠心耿耿啊。”

    若是往日,皇帝一听这话说不得还对张鲸心生好感。

    但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张允修这一番看似夸奖,实则如同用油灭火一般。

    万历皇帝一拍龙椅,站起身子喝道:“张允修,你也怕他?!”

    张允修不置可否,万历皇帝更生气了。

    他气冲冲地走下丹墀,来到张允修跟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喝问道:“张允修,伱是不是忠臣?”

    “臣是忠臣。”

    “那好,你带朕出宫去,朕要再亲自去瞧一次梁邦瑞。”

    “这...”张允修面带难色。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准备!”

    万历皇帝一跺脚,气得五官挪位,张允修见时机成熟,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

    半个时辰后。

    梁家大宅院的外边,万历皇帝一脸寒霜,直勾勾地紧闭木门。此时虽是盛夏但梁家大院却异常萧瑟,毫无人气可言。

    张允修上前几步,轻轻敲击大门。

    好一会儿之后,才有声音传来:“来了,来了。”

    只听得“枝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一名中年汉子从门里探出半個脑袋。

    他扫了眼衣着华贵的几人,一脸狐疑地问:“你们找谁?”

    “这是新驸马,梁公子的家么?”

    “是啊。”那汉子答道。

    “哦,是这样的。”张允修一笑,指着皇帝说道,“我们听闻新驸马乃是人中之杰,咱家公子就生了好奇,非要嚷嚷着见见你家公子。”

    汉子一下紧张起来,他连忙摆手道:“不见,不见,咱家公子得了风寒,现在谁也不见。”

    说着就要合上大门,韩三一个跨步上前,一脚插入门缝,黑着脸喝道:“咱家公子要见,那是给你脸,再敢胡咧咧,信不信咱在你脑袋上开酱油铺?”

    “你这汉子,好生无理。咱都说了,咱家公子身体不适,你们还非要往里闯。”

    “嘿嘿...是真病还是见不得人,你说了可不算,咱家公子说了才算。”韩三一脚踹开大门,招呼皇帝和张允修就往里闯。

    里边的一处小厅内,梁邦瑞面容惨白,气若游丝。

    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甚至就连空气中,都弥漫了几分血腥味道。

    梁满仓与梁夫人看得心如刀绞,一个劲地拍打儿子的后背。

    “造孽啊,咱家儿怎么就得了这病。”梁夫人以手掩面,带着哭腔说道。

    “别嚎了,只要成了皇亲,咱家孩儿就有太医治病。”梁满仓一瞪眼,声音却是弱了下去,“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当儿功夫,忽有一下人急冲冲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有伙人闯了进来。”

    “什么人?”梁满仓紧张问道。

    “不知道,不过来者不善,老爷您还是早做准备吧。”

    梁夫人一拧眉,忧心忡忡道:“不会是来要账的吧,咱家现在能卖的东西,也就这处宅子了,可不能再給他们了。”

    “哼,一群敲骨吸髓的畜生。老子好的时候个个巴着老子,老子这一走背运,立马就围拢上来。”梁满仓咬牙喝了一声,又对妻子叮嘱道,“你照顾好瑞儿,我去会会他们。”

    “不用了。”

    万历皇帝已经跨步走了进来。

    他只是往里一瞧椅子上的梁邦瑞,心中的怒火就已是能煮得熟一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