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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岛(一)

    姜洛滢日本回国后,算算日子,还有20来天,便是春节。

    从现在开始直到2月底,是锦城旅游淡季。各个旅行社纷纷开始休养生息,员工们自由懒散,早10晚5。而老板们则忙着算帐、结帐、讨账,以及开启明年房、餐、车的谈判。

    今年收入可观,老板和老板娘忙着扩大经营范围,计调和导游忙着花钱,一年就冬季有时间逛街买衣服,护肤做指甲。整个办公室,女人们忙着争奇斗艳,男人们在热烈地讨论游戏攻略。

    姜洛滢经过这么一次惊魂之旅,后怕不已,每日不是打游戏,就是刷微博和看朋友圈。

    在网络上和自己互动最多的,是蓝晓丹。

    这日清晨,阴云密布,寒风阵阵。姜洛滢裹在毛毯下的羽绒被里尚未清醒,床头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连绵不绝,她半闭着眼睛在枕头下摸索了一会,气鼓鼓地在屏幕上随便一划。

    “赶紧去办个护照,加急那种。”老板娘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姜洛滢揉揉眼睛,木瞪瞪地“嗯”了一声问:“给谁办护照?”

    “你。”

    “嗳?我有护照。”

    “那行,明天上午交到旅行社来。”老板娘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

    干嘛?姜洛滢感到莫名其妙,瞄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微信右上角显示她错过很多消息。

    她翻开微信群,细细爬了会楼,才看明白,自己今年被选为旅行社优秀导游之一,可以参加旅行社每年一次的公费出国旅游。

    第二天,姜洛滢冒着冬天冷飕飕的牛毛细雨,下了地铁走到旅行社办公室。往常人声鼎沸的办公室清净了许多,大概8、9个人三三两两一群,在说笑。

    姜洛滢走到财务部小张面前,问他护照交给谁。小张指了指自己鼻子,下巴冲旁边一排空椅子抬了抬,示意姜洛滢拿把椅子过来坐。

    姜洛滢先拿出护照交给小张,跟着拿出自己在日本买的一些零食放在桌上,招呼大家尝尝,众人一看有吃的,纷纷围拢过来。

    “啪嗒”一声关门声,紧跟着一阵高跟鞋响,老板娘踩着黑色半高跟及踝靴款款而来。大伙儿瞧见,“哄”地一声,纷纷称赞起老板娘的曼妙身材。

    “说吧。这次去哪?就东南亚啊!别地自己出钱。”尽管老板娘被自己部下的马屁捧得有些飘飘然,但涉及到钱的事,她是绝对不会犯迷糊的。

    众人又是“哄”地尬笑一声,开始认真讨论起去哪里的问题了。东南亚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没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

    吴哥窟去了三次了,芭提雅也让人提不起劲,岘港更不用说,一次就够让人倒胃口的。

    普吉、巴厘、长滩也不行,每个地方都有人去过不止一次。吵了快2个小时,还定不下来。

    老板娘中午还有个饭局,催账的,不好迟到。她眼见自己部下吵成一片耽误时间,心里的焦躁一点一点水涨船高。

    一转头,她一眼瞥见人群最外围拿着话梅傻乐的姜洛滢,心念电转,笑道:“我们问问新人的意见吧。小姜还是第一次参加社里的出国旅游呢。你说,想去哪?”

    冷不防问到自己头上,姜洛滢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玩的地方,“啊”了声后,下意识地道:“苏梅岛?”

    小张嚷嚷起来:“我去过!度蜜月的时候!要不咱们去薄荷岛吧?”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那不如去兰卡威!”

    老板娘当机立断把手一挥道:“就这三个地方,哪最便宜去哪!”说完,跟屁股着火似的“噌”地一下站起来,“噔噔噔”甩开步子就走。

    最后“苏梅岛”以往返机票最便宜胜出。看到结果,小张双手手腕一扭,手掌一摊,歪着头用无所谓地语气道:“也好,当是再度一次蜜月吧。”

    “这盘一定要换个老婆!”人群里有人打趣道。

    “要换要换!大家统统换!谁带原配不准谁登机!”小张嚷嚷道,大家哄堂大笑,办公室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离除夕还有10天,姜洛滢再一次登上飞机,这次她是和9位旅行社同事一起,准备在苏梅岛呆足7天。

    经过又是飞机又是船的颠簸后,旅行社一行10人在苏梅岛美提酒店住下了。登岛后,男同事们换上当地花衬衫短裤拖鞋,勾肩搭背,三三两两地离开酒店。

    和姜洛滢同住的是旅行社下属一个门市部女经理。姓宋,国庆节后刚刚离了婚,据说老板娘安慰她,让她出来散散心。

    眼下宋经理洗完澡,一边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床单被罩仔细铺好套平整,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酒店不干净,天气热,饭菜难吃。

    姜洛滢一边礼貌地答应,一边把裙子帽子放进衣柜。到了饭点,姜洛滢便问宋经理下楼去吃饭不。

    宋经理把身子往床头一靠,抖了抖还有些湿润的头发,说了句:“不了。”

    姜洛滢还以为她旅途劳累懒怠动,便问要不要替她带一份饭上来吃。

    宋经理听了,吃吃一笑,眼风扫过站在门边的姜洛滢,忍着笑问道:“怎么,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姜洛滢一头雾水。

    “切,吃饭要自己花钱的!”宋经理摇了摇手里的檀香扇道。

    “什么?我们这团不含餐?”姜洛滢大吃一惊,她只带了些瓜子豆腐干之类的零食。

    “你做导游的,吃团餐还吃上瘾了?”宋经理有意无意地刺了她一句道,“我们不过自由行罢了。那些男人们,是不喜欢含餐的。”

    说完,宋经理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碰了碰姜洛滢的小腿,用檀香山遮了下半张脸,眼波流转地看了看姜洛滢。

    姜洛滢跟个木头似的,直愣愣地问宋经理:“啊!这是为什么?未必然老板娘给他们的年终奖金比我多得多?”

    “小姑娘家家怎么掉钱眼子里去了?来东南亚就是放松的!来玩的!谁要一天三顿吃团队餐?切!”宋经理见姜洛滢张口就是钱,顿时气得心底白眼直翻,一扭身躺倒在床,面孔朝墙,不说话了。

    姜洛滢这才醒悟过来,难怪老板娘指定来东南亚大家没意见,原因不光是机票便宜,更可能是因为这里比别地更让人解乏罢。

    她低了头,出国旅游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宋姐我有点饿了,想出去吃点东西。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姜洛滢出言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宋经理有一会才“嗯”了一声,时间长得姜洛滢几乎以为她睡着了。

    “什么呢?这里就是个岛,没什么好吃的。酒店东西也就那样。这样吧,小姜,这里的山猫榴莲还不错,替我带一个整的榴莲回来好了。别的也不想吃什么。”宋经理懒洋洋地吩咐,一个字没提钱。

    姜洛滢听完,按在门把手上的手腕紧了紧,心想:“你倒是不客气。”嘴上却笑嘻嘻地道:“好,我一路留神看着。要是水果摊没有榴莲,给你带点山竹、芒果好吗?”

    “也行。”宋经理说着,手里挥舞的檀香扇在空中顿了顿。

    姜洛滢下到酒店大堂,找到大堂经理,连比带划地交流了一通各自的散装英语,总算搞清楚了离酒店最近超市的大概位置。

    她又要了份酒店餐厅的菜单,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心里仔细计算着自己带来的泰铢和人民币,够不够又吃又玩。

    到苏梅岛第三天一大早,天才刚刚放亮,姜洛滢和宋经理还在熟睡,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宋经理一个翻身,伸手准确地摸到床头的手机,“嗯哦”几声之后,挂了手机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嘴里骂骂咧咧。

    姜洛滢本不想理会,但又实在好奇,转过头装做刚刚被吵醒的样子,问道:“宋姐,起来了?”

    宋经理盘腿坐在床上,发了会神,冷不盯地厉声道:“社里现在派出去的领队是一个比一个不像样子了!”

    这话让姜洛滢瞬间清醒了,她翻身坐起,惊讶地问:“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