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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迟来的黎明与光

    公元2007年,7月11日,凌晨。

    “啊啊啊啊啊啊啊———”

    梅尔文•威因滋被剧烈的爆鸣声惊醒,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笔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惨叫声回荡着整个楼层。

    他飞快地爬下了床,连自己凌乱的睡衣都来不及整理,光着脚便一路跑到卧室的大落地窗前,完全不顾半点绅士的风雅。

    “喂喂……搞什么啊,怎么这么快就搞出这种大动静!”

    他从这高耸入云的建筑向下望去,正好能看到海畔的某栋建筑正在剧烈地燃烧,根据位置判断那大概就是有名的万年青大学的所在地。

    方才的爆炸声应该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正当梅尔文在为这烈火而惊呼的同时,露维亚也冲了进来。从她的房间没办法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她只好到梅尔文的房间来查看情况。

    “我说梅尔文,到底怎么回事啊!?”

    “快来看啊,那边烧起来了!”

    她的视线随着梅尔文所指的方向望去,同样也看到了那副惨烈的光景。火光让大学在昏暗夜色中最为耀眼的一点红,随后被惊醒的人们将万家灯火扩散开来,警车与消防队正从远处飞驰而来,整座城市像是触电一般活了起来。

    “恐怖袭击……应该不是吧。”

    露维亚首先便排除了这种可能性,那场爆炸与大火分明便是魔术师或者从者所为,轰鸣声能够穿过层层结界传到他们的耳中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她所布下的结界功能繁多,包括且不限于魔力隔断,反侦察,反入侵,法术防御等功能,隔音也是众多效果之一。

    能够穿过这隔音屏障的只有附带了魔力的特殊声波,很显然那巨响便具备这样的条件。

    “会不会是他们已经开打了?”

    “有这种可能…能造成这种规模破坏的大概也就只有从者之间的遭遇战了。”

    和露维亚对比之下梅尔文并未考虑太多,相反他显得很是兴奋。他不禁期待起来,期待着自己能够亲眼目睹强大的英灵之间的争斗,那种感觉会不会像是欣赏关公战秦琼一样?

    “看起来就很有趣的样子啊~露维亚,拿望远镜来!”

    “哪有那种东西啊你这蠢货!”

    正在露维亚思考着种种可能性的时候,她身旁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间浮现出俊朗青年的身影来。她稍稍吃惊了一下,不过很快便镇静下来,出现的正是原本一直处于灵体化Lancer之一,不死的英雄阿喀琉斯。

    “嚯,明明圣杯战争才刚刚开始,没想到就已经有哪个家伙这么闹腾了啊!”

    明显能够看出阿喀琉斯的情绪十分高昂,好战的天性让他此刻热血澎湃。

    “Master,护卫交给帕特就足够了,派我去侦查吧,要是有敌人我会把他们全收拾掉的!”

    这么说着他手中的长枪已经显现出来了,那锐利的银色枪尖上寒芒骤显。

    露维亚稍微考虑了片刻。如今的圣杯战争正处于最初的热身阶段,而对于其余参赛者的情报她们一概不知。虽然立刻派遣从者前往探查难免会有一定的风险,自己也对从者的实力不甚了解,但坐以待毙总不是好的战术。

    “好吧…不过Lancer,你要尽量谨慎行动…具体来说就是着重搜集其他御主和从者的情报,避免和敌对的从者接触。”

    “哈?……拜托,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实力?”

    露维亚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说是过往神话战场的英雄,可行事鲁莽这种性格似乎不分时代。

    “我们也得隐藏好自己才行,在这场拉锯战里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可是最大的愚行。”

    “切…好吧,我知道了。”

    阿喀琉斯只得撇了撇嘴,失望地重新化作灵体,气息也在不久之后便从房间内消失了。

    梅尔文在一旁看着露维亚的发号施令,一时间感到有些好笑。

    “露维亚~明明我才是御主的吧,怎么搞的我现在跟个边缘人一样?”

    “你还真敢说啊……要是全靠你那一点逻辑都不通的脑子来行动,我们的胜算绝对是零啊!”

    梅尔文倒也不生气或者反驳,毕竟露维亚所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他自知自己的天性便是恶劣而不合常识的。他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仍在蔓延的大火,并希望能从中看到更多有趣的东西。

    很可惜等待许久,直到天明时分消防队将火势扑灭,警察将现场封锁他也没能再窥得什么。

    ……

    黎明到来,朝阳终于姗姗来迟地升起,可这座城市早已经被提前唤醒。

    Lancer阿喀琉斯飞驰在空荡的公路上,那双宛如流星一般的骏足使得他比全速前进的汽车都要更加迅速。他保持着灵体化的状态,旁人看不到这不合乎常理的奔跑身形。

    他很快便来到了爆炸的现场,警车已经将此处包围封锁,消防队员举着高压水泵正与蔓延的大火艰苦地奋战着。

    Lancer自然不理会那形同虚设的封锁线,烈火也不能伤及其分毫。他冲入火场,在瓦砾的废墟中穿行寻找着。

    这是一场十分彻底的爆炸,规模的庞大让一切建筑都如同碎片一般崩落,甚至没留下一块完整的墙壁。阿喀琉斯更加兴奋起来,因为他笃定这里一定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他渴望战斗,渴望强大的对手,响应圣杯的召唤而前来的原因比起实现愿望更多的是希望能与那些在历史里赫赫有名的英雄与战士交手过招。

    若是能见到赫拉克勒斯或者忒修斯那样的强悍英雄就好了,这么想着他找遍了整座大学的废墟,却并没能发现任何与爆炸相关的线索。

    别说是御主与从者了,就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分毫残留下来。

    “怎么可能啊……难道就是单纯的爆炸事故?”

    但他又能明显的感受到身周不寻常的魔力残留。

    “魔力流动这么强,难道有哪个家伙闲的没事干用神代魔术把这地方轰平了不成…”

    Lancer刚刚才点燃的热情又平淡下来。

    “…回去吧。”

    似乎是白跑了一趟,没能收集到任何有用情报的阿喀琉斯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大学的废墟,在门口守卫的警员只觉得一阵急骤的劲风从身旁穿过,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至少Lancer自己是如此认为的。可他殊不知自己已然暴露,被来自远方的监视一览无余。

    ………………………

    同样是凌晨,吟瑰市区内的一处地下酒吧,平常总是彻夜狂欢的酒客们如今却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偌大的厅堂内如今只剩下三个身影。

    坐在吧台前静静等候的老者,加尔瓦罗索•斯库拉迪奥;穿作酒保打扮,正用优雅而老练的手法调制鸡尾酒的绅士,巴茲迪洛特•科蒂里奥;以及在不远处的皮沙发上惬意坐着的少年,自称是彼得一世的Caster。

    沉默的三人之间构成了一种微妙的协调感。

    “老爹,您的碧血黄沙。”

    巴茲迪洛特将刚刚调好的酒水倒入高脚杯中恭敬地递出,老者端起杯来细品了一口便又放下,没有多做评价。

    少年见巴茲迪洛特的调酒停了下来,于是边朝着他挥了挥手喊道。

    “叔叔,我要一杯黑俄罗斯!”

    巴茲迪洛特微微点头,刚要开始调制却被老人出手拦下。

    “巴茲迪洛特,他还是个孩子,喝不了酒。”

    “喂!别把我当小孩看啊!”

    老人只是开个玩笑,彼得也没再继续追究。

    “比起这个,Caster,侦查做的怎么样了?”

    “别担心!维早就已经开始监视那所爆炸了的大学了,无论什么东西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Caster在察觉爆炸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派出了他的使魔“维”进行侦查,从空中第一时间便锁定了发生爆炸的万年青工业大学,因为超远观察距离的原因甚至比阿喀琉斯还要更早一步地把握了现场的情况。

    “啊!来了来了,发现从者反应了!”

    与维同步了视野的Caster从空中查觉到了那迟来一步的绿色身影。

    “好快的脚程啊这个大哥哥,就算是从者仅凭双脚就能跑的比车还快也太离谱了吧!?”

    在吧台前品酒的斯库拉迪奥却并不吃惊,老者很冷静地听着Caster所传达的情报。

    “啊……走掉了。”

    “能追踪他找到敌方据点吗,Caster。”

    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那种速度太鬼畜了啦…我的维光是保持着对一个区域的高度监视都要费老大得劲才能捕捉到那家伙的影子,长距离追踪根本不可能!”

    老者并未表现出失望的神色,脸上也没有多少变化。

    “是嘛……那就算了吧,你继续监视那个区域就好了。”

    老者考虑起方才Caster所说的话来,自圣杯战争开始以来所遭遇的第一位从者,超乎寻常的奔跑速度这一特点对于了解其身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突破口。

    “嗯……巴茲迪洛特,你有想到什么吗?”

    “老爹,若要说是关于骏足的传说或者典故,我到时有几个想法。”

    “说来听听。”

    “首先根据所在地域考虑,要说在这个国家的神话里与奔跑有关的大概就是那位逐日的巨人,夸父了。”

    为了协助斯库拉迪奥赢得圣杯战争,巴茲迪洛特在来之前恶补了诸多的历史典籍与神话传说。

    “不过要是放开了地区限制的话,我想最吻合的应该是希腊的英雄阿喀琉斯吧。”

    老者满意地点头。

    “不错,就按照这个方向来假定吧。”

    ……………………

    Lancer阿喀琉斯很快便返回了“应龙哑舍”顶层,梅尔文•威因兹与露维亚•瑟琳塔已经等候多时了。此刻天才刚刚蒙亮,远方地平线升起的朝阳还没能照亮整座城市。

    “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

    梅尔文看到阿喀琉斯回来便迫不及待地发问,他在窗前守了半天也没能看到任何有意思的东西。

    “没看到有打斗的痕迹啊…虽然确实是有魔力反应的迹象,可似乎就是单纯的爆炸。”

    “欸~那还真是无聊。”

    两人的意见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一致。

    “那位金发的大小姐呢?怎么没看到她。”

    “哦,露维亚的话她刚才出发去和圣堂教会报备了,那个一直不说话的Lancer也跟去护卫了。”

    “这样啊,有帕特在就放心了。”

    阿喀琉斯没有继续再跟梅尔文多说什么,他跑到大厅里去吃早餐了。虽然说灵体并不需要进食,但当听说这里的餐点都是仿照“御膳”来制作的之后,阿喀琉斯也不免想要尝尝。

    至于梅尔文早就趁着刚才吃饱喝足了,百无聊赖的他只好看起他从酒店柜台顺手拿来的城市旅行杂志了。

    ……

    露维亚瑟琳塔•艾德菲尔特一路走小巷抵达了位于吟瑰市郊区的圣拉瑞亚教堂。

    圣拉瑞亚教堂是整座城市中唯一的宗教建筑,并且其规模也只是中规中矩的……平日里并不会有多少人来祷告与礼拜,可以见得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民对于宗教并不狂热。

    圣堂教会在这座城市的据点毫无疑问的就设立在这里。

    露维亚迈入教堂,朝阳透过彩色玻璃的天窗透洒进来,凸现出异样的圣洁感。

    一个身影早已经在那威严的圣像前静静等候。

    那是一位从身材与脸庞都看不出性别的神父,娇小的身材与碧蓝色得长发让她显得十分柔美,可那身衣着却又是男性圣职者的穿着。

    “欢迎您的到来,尊敬的女士。”

    神父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节。

    “我是露维亚瑟琳塔•艾德菲尔特,代表魔术协会来参战的御主。”

    她亮出左小臂,一画颜色鲜红的令咒清晰地刻在上面,这正是她身为御主的证明。

    虽然事实上她并没有被圣杯选中,这唯一的一画令咒是梅尔文通过特殊的手段转让给她的,效果上要比一般令咒弱上一些。

    “嗯,我们已经向协会确认过了……梅尔文先生呢?他没有和您一起来吗?”

    “是啊,来的旧只有我一个。所以说你就是这次圣杯战争的监督者吗?”

    所谓的圣杯虽然在本质上只是魔术构成的系统,但其冠名便已然具有了极致的宗教意义。只要出现能够实现愿望的圣杯,圣堂教会便会派遣人员去进行监督,这也是让教会不插手圣杯战争的条件之一。

    不让神秘被泄露,不让圣杯被滥用,保护战败的魔术师并且保证圣杯战争的公平性就是监督者的职责。

    “正是如此,在下名叫萨达特•言峰,受圣堂教会的委托前来担当本次圣杯战争的监督,请多指教。”

    “那么请问您已经召唤出从者了吗?”

    露维亚点了点头,在她的身旁显现出的是一身威严重甲的战士的身形。

    “职介的话是三骑士Lancer,至于他的真名当然需要保密。”

    “我知道了。这样一来,除过Assassin以外的六骑就全部现界了。”

    “其它五骑都已经来过这里了吗?”

    “当然,Saber的御主不久前才刚刚离开。”

    露维亚不禁有些紧张起来,若是自己再来早一点或许就会与哪位御主撞个正着吧。

    “不过我想那最后一骑也应该已经召唤成功了吧,记录里每届都会有那么一两骑不肯向教会透露底细。”

    监督者的话语停顿了片刻。

    “那么就快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对啊,说到底你为什么非得要把所有御主都叫来一遍呢?听说在之前的战争里都是没有这种规定的吧。”

    她曾听过某个双马尾的讨厌家伙听过所谓圣杯战争的详细过程。

    “确实,若是一般的圣杯战争,监督是不会过多插手的……所以他们才失败了,尽管尝试了五次却从未出现真正的赢家。”

    “所以我只是做一个确认罢了。”

    “什么确认?”

    监督者的神情忽然间从游刃有余的从容转变为莫名的严肃。她的眼神犀利,似乎能贯穿一切,使得整座教堂的空气都凝固起来。

    “露维亚瑟琳塔•艾德菲尔特,你真的拥有成为“御主”的觉悟吗?”

    ……

    “哈?”

    “成为御主,意味着你将不得不去战斗,不得不去杀戮与被杀戮…城市将化作无以喘息的战场,你将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

    “之前的众多参战者都失败于脆弱的信念,在斗争之前就已经败北,无意义地将生命失去,你会是他们的同类吗?”

    “请扪心自问……这场战争值得你押上性命作赌注吗?你真的因为拥有比生命更为宝贵重要的愿望而追求着圣杯吗?”

    露维亚瑟琳塔愣了愣。

    她有过这样一个外号——“世上最优美的鬣狗”。时而介入最为危险的纷争中火中取栗,又时而在最为安全的地界隔岸观火,既豪取利益又明哲保身是她一贯的作风。

    正常来说她是绝对不会莱参加所谓“圣杯战争”这种没有保障的危险仪式的。

    “我……”

    “现在是退出的最后时机了…若是仅仅怀抱着半吊子的信念与梦想,那么最终一定会迎来悲惨的结局吧。”

    “无论是你,还是这场圣杯战争亦然。”

    ——自己为何而来?有着什么愿望?

    ——复兴时钟塔么?那种组织真的值得自己那么做?

    露维亚瑟琳塔•艾德菲尔特自诩贵族,实际上那似乎也是事实,作为芬兰的魔术名门艾德菲尔特家族的长女,从出生开始她就一直被灌输着精英教育与贵族思想。

    旁人皆是庶民,只有自己站在峰顶,在进入时钟塔以前的短暂而又漫长的十余年人生中她甚至没能结识一个朋友。

    她是贵族,她是魔术师,她不应和凡人有任何的接触与交集?

    找回魔术协会失踪的家族与君主们,让已然分崩离析的协会死灰复燃?她逐渐察觉到自己所真正期望的不是那种东西。

    “我自然是做好了觉悟!”

    只有在时钟塔里,在那间“埃尔梅罗教室”之中她才能放下贵族的身份,不以所谓贵族的社交辞令来对那些她不感兴趣的认嘘寒问暖,不用保持着永远完美的端庄与矜持。

    单单作为一名魔术师来与人交流,偶尔也和令人讨厌的家伙拌嘴吵架。

    那才是她想要的。

    “我一定会赢,一定会活到最后!……然后把那些擅自失踪的家伙们找回来尽情的嘲笑一顿,回归一如既往的日常!”

    她耗费了二十年才成为一流的魔术师,若是在这时魔术世界崩塌,那这段人生才算是可笑而毫无意义的。

    无法回头,因此她决定抗争,决定去找寻。

    监督者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又回复的那浅淡的微笑。太阳光从四面彩色的玻璃窗穿透进教堂内照亮了能够照亮的所有,使得她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奇幻了起来。

    她已然认可了她的觉悟,露维亚瑟琳塔足以担任“御主”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