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田雨夜
晓雾妆成野外，残霞染就荒郊。
不见耕夫陇上，唯见刀枪林立。
红袍徐洪坐于山祠中，手中举着一杯山茶。
“徐洪先生，看来你的卦象不太准啊。”
一身黑胴森寒的蜂须贺正胜走进了山祠中，肩膀处的臂甲幽深如海。
“为何这么说？”
徐洪嘴角浅笑着吹了吹滚烫的茶水。
“松浦先生与王滶败了。”
蜂须贺正胜揭下鬼面，露出一脸山贼似的络腮胡须，还有一双透着别样光芒的双目。
“是何方部队？”
徐洪的脸上略微浮现了一些诧异。
“戚家军。”
“原来如此，在那么短的时间就赶过来了么，看来去攻打宁海的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徐洪语气沉重了些，但脸上并不焦急。
“这么说来上上签也是假的了，看来你比起徐海大人来还是差了点啊。”
蜂须贺正胜眉庇下的眼神锐利。
“的确是我学艺不精，但也不全是吧。”
徐洪呡了口茶，啧了一声。
蜂须贺正胜张嘴要说些什么，耳畔听到有迈进祠堂的脚步声，循声扭过头去。
一男子紧穿着一领青服，腰间暗悬的钢刀上罩着几茎枯枝，脚跟缎靴两边泥土黏连。
“五峰先生。”
蜂须贺正胜的眼神一凝。
“败了，松浦大人死了。”
迈过门槛进了祠堂的王滶一把接过徐洪手中的山茶一饮而尽。
“五峰先生是独身回来的？”
蜂须贺正胜瞥了眼山祠外。
“花街一败，倭寇溃败，我在来此的路上收拢了约莫一千五百人，若是看到我们举旗怕是还能不少人能聚过来。”
“五峰先生，你与松浦大人所聚之众足有上万，就这么输了？”
蜂须贺正胜来到王滶面前，幽深的胴丸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怎么了，我义父死了之后，正胜大人就如此与我说话么？倘若正胜大人觉得不爽，那戚继光就在台州，我静候正胜大人带着戚继光的脑袋凯旋，到时任由正胜大人切去我的脑袋助兴。”
王滶从蜂须贺正胜的腰间去取出一柄肋差生着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峰须贺正胜。
“好了，两位，在那明人嘴里，我等皆是倭寇，是为一伙，更何况那戚家军可不是等闲之辈，若是吾等攻不下台州，那所求的一切皆是虚妄罢了。”
被抢走了山茶的徐洪轻轻一笑，起身拍了拍衣上的灰尘。
“五峰先生，那戚家兵的兵力怕是不多吧。”
“不到两千人。”
“如此说来，赢面还是在我们这啊，戚家军虽悍勇，但两浙之内除了这戚家军之外就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徐洪捏着一枚铜币眯了眯眼。
“那接下来集结兵力攻打台州？”
蜂须贺正胜开口道。
“不妥，戚家军之悍勇已是世上少有，还有那戚继光亲自带领，若是真的让其依城而守怕是难攻了。”
王滶并不赞同。
“不打难不成这戚家军会自裁而死么？”
峰须贺正胜瞟了眼王滶。
“我觉得五峰先生说得不错，仗自然得打，但在哪里打，是我们说了算，不是戚家军说了算。”
徐洪咧嘴一笑，将指尖的铜币高高抛起。
“我倒想要看看，戚继光是不是要死守城中。”
......
军帐中，戚继光身披布甲，身姿挺拔。
裴浪身着狼兵的黑皮牛盔，恭敬立于戚继光面前。
戚继光虽然将那银铠赏赐于他，但那银铠本就不是作战所穿，价值约两百金的铠甲被刮上一刀那也是损失不小。
“你于花街杀倭有功，虽是白身，但领着汉人与狼兵无愧于国，我已将你等斩倭数量上报朝廷，如今倭寇未退，我可以予你一众赏银，你等就在台州府等着即可，.....”
“将军。”
裴浪忽得开口。
“你且说。”
戚继光并没有被打算而显得不悦，而是摆了摆手让裴浪继续说。
“倭寇尚未驱逐而缩于城中，我等心不安。”
裴浪眼神坚毅。
“好！那就暂且命你为我戚家军哨长，领你原本手下众人为四队，并入我军中作战如何？”
“谨听将军所言。”
裴浪话音刚落，就听闻身后有步伐声响起。
“戚将军，出事了。”
一戚家兵径直跌进了房内，一袭锁子甲滴着水。
“说。”
戚继光眼色一凛。
“从健跳上岸的那帮倭寇已经来了，在路上汇聚了从花街逃跑的倭寇残队，如今倭潮猖獗汹涌！”
“他们往台州府来了？”
“自从健跳上岸后，本是一路朝着台州来了，但此时却偏了些，朝着大田去了。”
戚家兵说得急，差点岔了气。
“将军，这群倭寇的目的就是台州无疑，如此伎俩拙劣不堪！”
前锋右哨陈大成迈步而出，嗓音嘹亮。
“将军，我觉得陈哨长说的不错，台州府是两浙重地，倭寇的意图所在，必须要万无一失啊。”
台州知府王可大出声道。
“台州府虽重要，难不成我戚家军就守于城中，任由倭寇四处劫掠么？”
一袭山文甲的丁邦彦皱眉看向两侧。
“那不然呢？我们的兵力本就捉襟见肘。”
中哨正兵陈濠面目沉重。
“岂能放任倭寇猖狂，出去打！”
“台州不得有失！”
“......”
“够了！”
戚继光一掌拍在桌上，整个军阵瞬间变得安静。
“传令下去，戚家兵所属，全军整队，即刻出征，剿倭大田！”
“是。”
“是！”
“是......”
众多将官承声应着，有的眼露忧虑，有的眉飞色舞，有的波澜不惊。
领命的将官转身离开，裴浪也朝军帐外走去。
“陈大成，裴浪，朱珏，你们留一下。”
戚继光的声音响起。
裴浪驻足回首。
......
深夜，灰蒙蒙天空漏了个大洞，万条银丝从大洞倾下，一排排的水滴串成珠帘。
漆黑的雨夜中，大田镇外的平地上一个个持着长矛的倭寇走动着，密密麻麻的黑点寂静无声。
一河边的凉亭中有灯火亮着，围坐着的三人不时被吹入亭内的斜雨打湿。
雨中一身穿汗衫的男人跑入了亭中，怀里还抱着一坛酒。
“徐洪大人，这大田镇里还有不少人，里面的脚店还卖酒水呢。”
“行了，我知晓了。”
徐洪对着男人摆了摆手后，探手揭开了酒坛盖子，一股酒味溢了出来。
“二位，等明日一早，我们就可以攻进大田，好好地畅饮一番了。”
一边说着的徐洪一边抄起酒坛倒酒。
“不怕那戚家军会前来？”
王滶吸了吸鼻子，并没有端起酒碗。
“虽然从台州府中引出戚家军是我们的意图，但此次冒着大雨连夜赶路，行至大田，就算那台州府中的戚家军探到消息，怕也是慢我们一步了。”
徐洪放下酒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神情甚是怡然自得。
“两位，明日就等着好好劫掠一番吧，大田，只是开始。”
王滶与峰须贺正胜也举碗饮尽。
“正胜大人，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放下酒碗的王滶看向峰须贺正胜。
“喔，王滶先生直说就是。”
“我在堺市尚有一百余杆铁炮未售，想跟正胜大人换个东西。”
王滶说出价码让峰须贺正胜微微正色。
铁炮有很多的缺点，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缺点是它很贵。
一杆铁炮没有一百贯文不可能买得下来，而一贯钱相当于两石大米，足够一个成年人吃上两年了。
换算一下，一杆铁炮等于三十个士兵一年的薪水，也正是因此才让岛内的大名选择实实在在多养几个兵而不去买铁炮。
“王滶先生想换个什么呢？”
峰须贺正胜理了理身姿，很是重视这一笔交易。
他与岛内的那帮大名不一样，他觉得，铁炮这东西，将来一定能取代刀枪。
“换你身边最强的武士守卫我。”
王滶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过一丝无奈。
那日戚家骑兵队首持双刀的汉人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原来如此，王滶先生请放心，我派给你，将是我身旁最强大最无畏的武士。”
蜂须贺正胜重重点头。
“轰隆隆~！”
一道雷电在天上炸响，如同两军在天穹开战，鼓声隆隆，刀光蔽日，猛烈的雨水冲刷着凉亭。
一个浑身湿透的倭寇冲入了亭内，尖声喊道。
“各位大人，西边出了些问题，我们派在西边巡逻的人没一个回来！”
围坐在凉亭内的三人脸色各异。
“莫不是那戚家军来了？”
蜂须贺正胜眼神凌厉。
“就算能来，怕也是些哨兵来打探消息罢了。”
徐洪浅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语气舒缓。
“在山上遇到大虫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还是得去看看。”
王滶率先从石凳上站起，面色凝重。
徐洪顿了顿，将倒了半碗的酒一饮而尽起身。
“既然王滶兄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得去看看。”
三人随着报信的倭寇走出凉亭，在雨夜中走了一刻钟来到一大田镇外的破败民居。
这民居此刻被垒满了石块制为了台，整个台子的高度超过大田镇的土墙，台子内堆满了柴薪和青麦。
“今夜这么大雨，明日还能燃么？”
走进台内的徐洪问向一手持锄头的汉人。
“徐洪大人，你尽管放心，虽然湿了点，但并不碍事，只要明儿个不下大雨，就能燃上。”
汉人连连打着包票。
这般行当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将柴薪与青麦置于高台上，纵火焚烧，烟喷入城，守卒就别想站在城墙上了，那日的健跳所就是这么沦陷的。
“那好，我先登上去看一眼，好让王滶兄安心。”
徐洪嘴角含笑看了眼王滶，顺着石阶爬上了薪台，耳边满是汉人的声音。
“徐洪大人，上面风大，小心呐～”
刚爬到薪台上的徐洪就被雨水拍打着脸庞，站稳之后风鼓起他的红衣，放眼眺望，满眼皆是昏暗的大雨，看不真切。
就在此时，一道笔直的闪电划破天空，将灰白的雨席劈成了两半。
雷光之下，徐洪的瞳孔缓缓放大。
他看见了，在那雨席之下，扭动着腰肢的山林中，一具具淌着雨的锁子甲泛着光，一杆杆长枪指着天。
他看不清这帮人的脸，但耳边竟已响起喧天的吼声。
“倭寇！”
“就在此时！”
“就在此地！”
“决一死战！”
不见耕夫陇上，唯见刀枪林立。
红袍徐洪坐于山祠中，手中举着一杯山茶。
“徐洪先生，看来你的卦象不太准啊。”
一身黑胴森寒的蜂须贺正胜走进了山祠中，肩膀处的臂甲幽深如海。
“为何这么说？”
徐洪嘴角浅笑着吹了吹滚烫的茶水。
“松浦先生与王滶败了。”
蜂须贺正胜揭下鬼面，露出一脸山贼似的络腮胡须，还有一双透着别样光芒的双目。
“是何方部队？”
徐洪的脸上略微浮现了一些诧异。
“戚家军。”
“原来如此，在那么短的时间就赶过来了么，看来去攻打宁海的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徐洪语气沉重了些，但脸上并不焦急。
“这么说来上上签也是假的了，看来你比起徐海大人来还是差了点啊。”
蜂须贺正胜眉庇下的眼神锐利。
“的确是我学艺不精，但也不全是吧。”
徐洪呡了口茶，啧了一声。
蜂须贺正胜张嘴要说些什么，耳畔听到有迈进祠堂的脚步声，循声扭过头去。
一男子紧穿着一领青服，腰间暗悬的钢刀上罩着几茎枯枝，脚跟缎靴两边泥土黏连。
“五峰先生。”
蜂须贺正胜的眼神一凝。
“败了，松浦大人死了。”
迈过门槛进了祠堂的王滶一把接过徐洪手中的山茶一饮而尽。
“五峰先生是独身回来的？”
蜂须贺正胜瞥了眼山祠外。
“花街一败，倭寇溃败，我在来此的路上收拢了约莫一千五百人，若是看到我们举旗怕是还能不少人能聚过来。”
“五峰先生，你与松浦大人所聚之众足有上万，就这么输了？”
蜂须贺正胜来到王滶面前，幽深的胴丸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怎么了，我义父死了之后，正胜大人就如此与我说话么？倘若正胜大人觉得不爽，那戚继光就在台州，我静候正胜大人带着戚继光的脑袋凯旋，到时任由正胜大人切去我的脑袋助兴。”
王滶从蜂须贺正胜的腰间去取出一柄肋差生着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峰须贺正胜。
“好了，两位，在那明人嘴里，我等皆是倭寇，是为一伙，更何况那戚家军可不是等闲之辈，若是吾等攻不下台州，那所求的一切皆是虚妄罢了。”
被抢走了山茶的徐洪轻轻一笑，起身拍了拍衣上的灰尘。
“五峰先生，那戚家兵的兵力怕是不多吧。”
“不到两千人。”
“如此说来，赢面还是在我们这啊，戚家军虽悍勇，但两浙之内除了这戚家军之外就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徐洪捏着一枚铜币眯了眯眼。
“那接下来集结兵力攻打台州？”
蜂须贺正胜开口道。
“不妥，戚家军之悍勇已是世上少有，还有那戚继光亲自带领，若是真的让其依城而守怕是难攻了。”
王滶并不赞同。
“不打难不成这戚家军会自裁而死么？”
峰须贺正胜瞟了眼王滶。
“我觉得五峰先生说得不错，仗自然得打，但在哪里打，是我们说了算，不是戚家军说了算。”
徐洪咧嘴一笑，将指尖的铜币高高抛起。
“我倒想要看看，戚继光是不是要死守城中。”
......
军帐中，戚继光身披布甲，身姿挺拔。
裴浪身着狼兵的黑皮牛盔，恭敬立于戚继光面前。
戚继光虽然将那银铠赏赐于他，但那银铠本就不是作战所穿，价值约两百金的铠甲被刮上一刀那也是损失不小。
“你于花街杀倭有功，虽是白身，但领着汉人与狼兵无愧于国，我已将你等斩倭数量上报朝廷，如今倭寇未退，我可以予你一众赏银，你等就在台州府等着即可，.....”
“将军。”
裴浪忽得开口。
“你且说。”
戚继光并没有被打算而显得不悦，而是摆了摆手让裴浪继续说。
“倭寇尚未驱逐而缩于城中，我等心不安。”
裴浪眼神坚毅。
“好！那就暂且命你为我戚家军哨长，领你原本手下众人为四队，并入我军中作战如何？”
“谨听将军所言。”
裴浪话音刚落，就听闻身后有步伐声响起。
“戚将军，出事了。”
一戚家兵径直跌进了房内，一袭锁子甲滴着水。
“说。”
戚继光眼色一凛。
“从健跳上岸的那帮倭寇已经来了，在路上汇聚了从花街逃跑的倭寇残队，如今倭潮猖獗汹涌！”
“他们往台州府来了？”
“自从健跳上岸后，本是一路朝着台州来了，但此时却偏了些，朝着大田去了。”
戚家兵说得急，差点岔了气。
“将军，这群倭寇的目的就是台州无疑，如此伎俩拙劣不堪！”
前锋右哨陈大成迈步而出，嗓音嘹亮。
“将军，我觉得陈哨长说的不错，台州府是两浙重地，倭寇的意图所在，必须要万无一失啊。”
台州知府王可大出声道。
“台州府虽重要，难不成我戚家军就守于城中，任由倭寇四处劫掠么？”
一袭山文甲的丁邦彦皱眉看向两侧。
“那不然呢？我们的兵力本就捉襟见肘。”
中哨正兵陈濠面目沉重。
“岂能放任倭寇猖狂，出去打！”
“台州不得有失！”
“......”
“够了！”
戚继光一掌拍在桌上，整个军阵瞬间变得安静。
“传令下去，戚家兵所属，全军整队，即刻出征，剿倭大田！”
“是。”
“是！”
“是......”
众多将官承声应着，有的眼露忧虑，有的眉飞色舞，有的波澜不惊。
领命的将官转身离开，裴浪也朝军帐外走去。
“陈大成，裴浪，朱珏，你们留一下。”
戚继光的声音响起。
裴浪驻足回首。
......
深夜，灰蒙蒙天空漏了个大洞，万条银丝从大洞倾下，一排排的水滴串成珠帘。
漆黑的雨夜中，大田镇外的平地上一个个持着长矛的倭寇走动着，密密麻麻的黑点寂静无声。
一河边的凉亭中有灯火亮着，围坐着的三人不时被吹入亭内的斜雨打湿。
雨中一身穿汗衫的男人跑入了亭中，怀里还抱着一坛酒。
“徐洪大人，这大田镇里还有不少人，里面的脚店还卖酒水呢。”
“行了，我知晓了。”
徐洪对着男人摆了摆手后，探手揭开了酒坛盖子，一股酒味溢了出来。
“二位，等明日一早，我们就可以攻进大田，好好地畅饮一番了。”
一边说着的徐洪一边抄起酒坛倒酒。
“不怕那戚家军会前来？”
王滶吸了吸鼻子，并没有端起酒碗。
“虽然从台州府中引出戚家军是我们的意图，但此次冒着大雨连夜赶路，行至大田，就算那台州府中的戚家军探到消息，怕也是慢我们一步了。”
徐洪放下酒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神情甚是怡然自得。
“两位，明日就等着好好劫掠一番吧，大田，只是开始。”
王滶与峰须贺正胜也举碗饮尽。
“正胜大人，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放下酒碗的王滶看向峰须贺正胜。
“喔，王滶先生直说就是。”
“我在堺市尚有一百余杆铁炮未售，想跟正胜大人换个东西。”
王滶说出价码让峰须贺正胜微微正色。
铁炮有很多的缺点，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缺点是它很贵。
一杆铁炮没有一百贯文不可能买得下来，而一贯钱相当于两石大米，足够一个成年人吃上两年了。
换算一下，一杆铁炮等于三十个士兵一年的薪水，也正是因此才让岛内的大名选择实实在在多养几个兵而不去买铁炮。
“王滶先生想换个什么呢？”
峰须贺正胜理了理身姿，很是重视这一笔交易。
他与岛内的那帮大名不一样，他觉得，铁炮这东西，将来一定能取代刀枪。
“换你身边最强的武士守卫我。”
王滶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过一丝无奈。
那日戚家骑兵队首持双刀的汉人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原来如此，王滶先生请放心，我派给你，将是我身旁最强大最无畏的武士。”
蜂须贺正胜重重点头。
“轰隆隆~！”
一道雷电在天上炸响，如同两军在天穹开战，鼓声隆隆，刀光蔽日，猛烈的雨水冲刷着凉亭。
一个浑身湿透的倭寇冲入了亭内，尖声喊道。
“各位大人，西边出了些问题，我们派在西边巡逻的人没一个回来！”
围坐在凉亭内的三人脸色各异。
“莫不是那戚家军来了？”
蜂须贺正胜眼神凌厉。
“就算能来，怕也是些哨兵来打探消息罢了。”
徐洪浅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语气舒缓。
“在山上遇到大虫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还是得去看看。”
王滶率先从石凳上站起，面色凝重。
徐洪顿了顿，将倒了半碗的酒一饮而尽起身。
“既然王滶兄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得去看看。”
三人随着报信的倭寇走出凉亭，在雨夜中走了一刻钟来到一大田镇外的破败民居。
这民居此刻被垒满了石块制为了台，整个台子的高度超过大田镇的土墙，台子内堆满了柴薪和青麦。
“今夜这么大雨，明日还能燃么？”
走进台内的徐洪问向一手持锄头的汉人。
“徐洪大人，你尽管放心，虽然湿了点，但并不碍事，只要明儿个不下大雨，就能燃上。”
汉人连连打着包票。
这般行当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将柴薪与青麦置于高台上，纵火焚烧，烟喷入城，守卒就别想站在城墙上了，那日的健跳所就是这么沦陷的。
“那好，我先登上去看一眼，好让王滶兄安心。”
徐洪嘴角含笑看了眼王滶，顺着石阶爬上了薪台，耳边满是汉人的声音。
“徐洪大人，上面风大，小心呐～”
刚爬到薪台上的徐洪就被雨水拍打着脸庞，站稳之后风鼓起他的红衣，放眼眺望，满眼皆是昏暗的大雨，看不真切。
就在此时，一道笔直的闪电划破天空，将灰白的雨席劈成了两半。
雷光之下，徐洪的瞳孔缓缓放大。
他看见了，在那雨席之下，扭动着腰肢的山林中，一具具淌着雨的锁子甲泛着光，一杆杆长枪指着天。
他看不清这帮人的脸，但耳边竟已响起喧天的吼声。
“倭寇！”
“就在此时！”
“就在此地！”
“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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