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语惊四座
这是一个对女孩子而言十分危险的世界。
即便是成长于相对安全的环境、且个性强悍的我，也早早地发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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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龄前的时候，每当独自在家，我就会和东侧邻居家小我一岁的男孩郭小虎一起玩。大门已从外面锁上了，两家之间是一道不足两米的砖墙，半腰有窄窄的台面可以踩，于是郭小虎常常翻墙来聚。
那道墙我偶尔也爬着玩。久而久之，最上面有几块砖都松动了。
我和郭小虎一般挖点泥、拔点草，玩过家家。小时候觉得甚是有趣，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金盆洗手了。——二十余年后，我倒挺喜欢在《泰拉瑞亚》和《星露谷物语》里挖泥拔草过家家。
犹记得有一年新年，早上一出大门口，郭小虎就兴冲冲地跑过来对我说：“莫小冰姐姐，我今年七岁了，和你同岁，明年我就比你大一岁了。”
他奶奶、我妈妈，还有我，面面相觑，爆发出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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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我和郭小虎已渐行渐远，初中我搬家之后更是再无联系。直到高中，我偶然见到他，发现他高了、也壮了，似乎和一些风云男女关系密切。我们浅浅问候，然后从此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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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长得虎头虎脑、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莫小冰姐姐”的甜心男孩郭小虎不同，西侧邻居家同样小我一岁的彭小波非常可恶。他像一只白瘦的猴子——有一阵他手上也长了几个瘊子，整日里不是废话就是恶作剧。
一次我们几个孩子在胡同里玩，彭小波忽然朝我抱过来，还要亲我的脸，我则用力推着他的下巴，两个人僵持不下，还好刚巧我妈下班回来，他才松开手灰溜溜地走开了。
童真的男孩尚且如此，可以想见，女孩对异性的防备和冷淡，非一日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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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真有纯洁的男女友谊吗？
或者说，这世界上真有纯洁的、不带任何图谋的男孩子吗？
我见过女孩之间的惺惺相惜，也见过单纯享受彼此陪伴的闺蜜情——均不附加任何额外的条件或企图。而对于那些把“交情”视作“交易”的人，我爱憎分明，认清后就不会再往来。
但男女之间好像很难不有所图、不做“交易”。有句话说得好，如果不贪图人家的身子，男的宁可和兄弟玩，女的宁可和姐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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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池小龙一桌的后期，事态比邻家捣蛋鬼彭小波严重多了。
平常传些有的没的已经不能满足池小龙，他还喜欢讲似是而非的荤段子。
一天，他拿着我的眼镜盒，一边摆弄一边笑着说，我给你讲个笑话。
他说，掀开花被窝，伸手往里摸，先给它叉开腿……
我一听就知道没什么好话，叫他闭嘴。
池小龙委屈地说，我还没说完呢，——再往脸上搁，我说的是眼镜，你想到哪去了！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学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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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也不算什么，池小龙还给过我一次更恐怖的记忆。
当时我正在写作业，池小龙猛地拿胳膊肘撞在我胸上，我惊讶地看向他，他轻佻而阴险地笑，然后说了一句下流的话。
下流到我现在都不肯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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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远远不是爱情童话。
甚至亲情中，也潜伏着恶魔。也是小学时，某次过年回老家，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堂哥突然过来，摸了我一把就跑了。
我愣在当场，而下一秒出现的是我堂弟，他假装一脸无邪地笑着问我：“刚才我哥是不是摸你了？”
这个小时候和我一起在院子里画迷宫、叫爷爷走着玩的有点小帅的堂弟，堕落得真早。顺便说，多年后他和他老婆以借亲友的钱不还为荣。
我初中时，堂哥来到小城，寄住在我家，学了一段时间兽医，然后回村开了店。当时我对重逢的他很戒备，还好，他表现得规规矩矩。
只是，自从那次性骚扰以后，我就再也没叫过他哥。不知内情的大人们还觉得奇怪和有趣——大人们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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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想象，这世上的每一个女孩子都有过与我类似、甚至比我的还糟糕的经历，并留下心灵创伤。迈入青春期的男孩多洪水猛兽，女孩们人人自危，所以对于汤小佳的若无其事和不避嫌确实难理解。
那些男生真的不会对她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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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那时没有生理课，但老师显然也就这个重要问题进行了一番考量。
小学六年级时，班里举行过一次特殊的辩论会，辩题是男生女生该不该亲密接触。
二班的辩论会向来是男女生对抗赛，抽签决定正反方。同学们议论说，要是一向拒男生于千里之外的女生，不小心抽到了正方，一定很好笑。
但是女生偏偏就抽到了正方。
那又如何呢？当时我们班有“阴盛阳衰”的风评，尖子生九成都是女孩。没怎么输过、也不可能认输，唯有使尽浑身解数。
——没错，男生女生当然要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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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小宁热爱辩论，是女生的主力。我呢，虽也有三寸不烂之舌，但在这方面与她不同，不喜欢带框架的东西，只管看热闹。
而且，除非遇到挑衅者，我一般是藏拙的。
男生的主力是风头正盛的车小棠。他一个人倒真能撑起男生的半边天，与女生你来我往，辩得不亦乐乎。
自由辩论的后半，好多人都词穷了，唯有施小宁和车小棠依旧口吐珠玑，令老师时而拍案叫绝。
眼看终于辩无可辩之时，施小宁又抛出了一个大招，她反问车小棠，难道你们男生愿意从此与女生保持距离吗？
车小棠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那我就问一句话，现在班里还有多少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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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掀起了滔天巨浪，同学们一片哗然。
哗众取宠、夸大其词、少儿不宜。这些字眼在我脑海里飘过，我满心以为老师会马上中止这场辩论，谁知她只叫大家保持安静。
可作为对手的施小宁也被车小棠抛过来的这颗言语炸弹惊到，无奈地叹了口气，窘在了那里。
自然不是逻辑上堵塞住了，而是女孩的矜持让她没法接这种话。
在短暂的尴尬和沉默之后，忽地有同学“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继而全班哄堂大笑，这场辩论也就不了了之了。
车小棠，真是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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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后不久，不知是哪个女生又开启了新的谣言：“听车小棠的意思，是肯定不会喜欢汤小佳那种人的。”
但直到毕业，这对备受关注的王子与公主既未相爱，也不曾反目，女孩们所惧怕的和所期待的结局，皆没有到来。
即便是成长于相对安全的环境、且个性强悍的我，也早早地发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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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龄前的时候，每当独自在家，我就会和东侧邻居家小我一岁的男孩郭小虎一起玩。大门已从外面锁上了，两家之间是一道不足两米的砖墙，半腰有窄窄的台面可以踩，于是郭小虎常常翻墙来聚。
那道墙我偶尔也爬着玩。久而久之，最上面有几块砖都松动了。
我和郭小虎一般挖点泥、拔点草，玩过家家。小时候觉得甚是有趣，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金盆洗手了。——二十余年后，我倒挺喜欢在《泰拉瑞亚》和《星露谷物语》里挖泥拔草过家家。
犹记得有一年新年，早上一出大门口，郭小虎就兴冲冲地跑过来对我说：“莫小冰姐姐，我今年七岁了，和你同岁，明年我就比你大一岁了。”
他奶奶、我妈妈，还有我，面面相觑，爆发出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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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我和郭小虎已渐行渐远，初中我搬家之后更是再无联系。直到高中，我偶然见到他，发现他高了、也壮了，似乎和一些风云男女关系密切。我们浅浅问候，然后从此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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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长得虎头虎脑、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莫小冰姐姐”的甜心男孩郭小虎不同，西侧邻居家同样小我一岁的彭小波非常可恶。他像一只白瘦的猴子——有一阵他手上也长了几个瘊子，整日里不是废话就是恶作剧。
一次我们几个孩子在胡同里玩，彭小波忽然朝我抱过来，还要亲我的脸，我则用力推着他的下巴，两个人僵持不下，还好刚巧我妈下班回来，他才松开手灰溜溜地走开了。
童真的男孩尚且如此，可以想见，女孩对异性的防备和冷淡，非一日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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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真有纯洁的男女友谊吗？
或者说，这世界上真有纯洁的、不带任何图谋的男孩子吗？
我见过女孩之间的惺惺相惜，也见过单纯享受彼此陪伴的闺蜜情——均不附加任何额外的条件或企图。而对于那些把“交情”视作“交易”的人，我爱憎分明，认清后就不会再往来。
但男女之间好像很难不有所图、不做“交易”。有句话说得好，如果不贪图人家的身子，男的宁可和兄弟玩，女的宁可和姐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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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池小龙一桌的后期，事态比邻家捣蛋鬼彭小波严重多了。
平常传些有的没的已经不能满足池小龙，他还喜欢讲似是而非的荤段子。
一天，他拿着我的眼镜盒，一边摆弄一边笑着说，我给你讲个笑话。
他说，掀开花被窝，伸手往里摸，先给它叉开腿……
我一听就知道没什么好话，叫他闭嘴。
池小龙委屈地说，我还没说完呢，——再往脸上搁，我说的是眼镜，你想到哪去了！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学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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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也不算什么，池小龙还给过我一次更恐怖的记忆。
当时我正在写作业，池小龙猛地拿胳膊肘撞在我胸上，我惊讶地看向他，他轻佻而阴险地笑，然后说了一句下流的话。
下流到我现在都不肯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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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远远不是爱情童话。
甚至亲情中，也潜伏着恶魔。也是小学时，某次过年回老家，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堂哥突然过来，摸了我一把就跑了。
我愣在当场，而下一秒出现的是我堂弟，他假装一脸无邪地笑着问我：“刚才我哥是不是摸你了？”
这个小时候和我一起在院子里画迷宫、叫爷爷走着玩的有点小帅的堂弟，堕落得真早。顺便说，多年后他和他老婆以借亲友的钱不还为荣。
我初中时，堂哥来到小城，寄住在我家，学了一段时间兽医，然后回村开了店。当时我对重逢的他很戒备，还好，他表现得规规矩矩。
只是，自从那次性骚扰以后，我就再也没叫过他哥。不知内情的大人们还觉得奇怪和有趣——大人们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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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想象，这世上的每一个女孩子都有过与我类似、甚至比我的还糟糕的经历，并留下心灵创伤。迈入青春期的男孩多洪水猛兽，女孩们人人自危，所以对于汤小佳的若无其事和不避嫌确实难理解。
那些男生真的不会对她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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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那时没有生理课，但老师显然也就这个重要问题进行了一番考量。
小学六年级时，班里举行过一次特殊的辩论会，辩题是男生女生该不该亲密接触。
二班的辩论会向来是男女生对抗赛，抽签决定正反方。同学们议论说，要是一向拒男生于千里之外的女生，不小心抽到了正方，一定很好笑。
但是女生偏偏就抽到了正方。
那又如何呢？当时我们班有“阴盛阳衰”的风评，尖子生九成都是女孩。没怎么输过、也不可能认输，唯有使尽浑身解数。
——没错，男生女生当然要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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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小宁热爱辩论，是女生的主力。我呢，虽也有三寸不烂之舌，但在这方面与她不同，不喜欢带框架的东西，只管看热闹。
而且，除非遇到挑衅者，我一般是藏拙的。
男生的主力是风头正盛的车小棠。他一个人倒真能撑起男生的半边天，与女生你来我往，辩得不亦乐乎。
自由辩论的后半，好多人都词穷了，唯有施小宁和车小棠依旧口吐珠玑，令老师时而拍案叫绝。
眼看终于辩无可辩之时，施小宁又抛出了一个大招，她反问车小棠，难道你们男生愿意从此与女生保持距离吗？
车小棠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那我就问一句话，现在班里还有多少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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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掀起了滔天巨浪，同学们一片哗然。
哗众取宠、夸大其词、少儿不宜。这些字眼在我脑海里飘过，我满心以为老师会马上中止这场辩论，谁知她只叫大家保持安静。
可作为对手的施小宁也被车小棠抛过来的这颗言语炸弹惊到，无奈地叹了口气，窘在了那里。
自然不是逻辑上堵塞住了，而是女孩的矜持让她没法接这种话。
在短暂的尴尬和沉默之后，忽地有同学“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继而全班哄堂大笑，这场辩论也就不了了之了。
车小棠，真是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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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后不久，不知是哪个女生又开启了新的谣言：“听车小棠的意思，是肯定不会喜欢汤小佳那种人的。”
但直到毕业，这对备受关注的王子与公主既未相爱，也不曾反目，女孩们所惧怕的和所期待的结局，皆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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