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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往事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李明远带着二人走了很远。

    目之所及,皑皑白雪,白茫茫一片,幸好有伤员指路,不然李明远俩人都不知道往哪里去。

    “再往前有个山洞。里面有我放的食物,我们可以在那里藏一阵子。”

    “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楚桃花也竖起耳朵听着。

    伤员的声音虚弱嘶哑,“我叫明永根。你们呢?来这里干什么?谢谢你们救了我。”

    楚桃花插嘴道:“你还没说你是干嘛的呢,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李明远道:“我叫西门雁,她叫楚桃花。我们是记者,来东北是为了打听一些事情。”

    明永根喃喃道:“雁,花。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西门,桃花,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你们俩是天生一对。”

    很明显他误会了,这只是化名,楚桃花的脸被冻的更红了,大声道:“你这人中了枪居然还喜欢胡思乱想,打死活该。”

    李明远瞪了她一眼,“贱内脾气不好,请不要见怪。你知道哪里有大夫吗?你需要治疗,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楚桃花翻了个白眼不再争辩,她们本来就是假装的情侣。

    明永根平淡的说起自己的来历,语气里没有一丝悲伤,平淡的像是在讲一个毫无关系之人的故事。

    “我本来有家,不说大富大贵,但也能过得去,我家里有两亩田,再加上我教书所得,抛去苛捐杂税,一家五口也能落个温饱。”

    “已经很好了,这世道多少人被饿死,我们一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只要活着就行了。”

    “大帅,乱兵,土匪,他们来了又走,我们就像庄稼地里的庄稼,被割了一茬又一茬,当我们还活着。”

    “那一年,日本人来了,如同大火燎原,家里都死了,就剩了我一个。”

    “我就想啊,想活着真的有那么难吗?”

    “我想我已经死了,但我还活着。”

    “死了的人不能再说话,活着的却得给死了的,讨个公道。”

    “于是我拿起枪,和他们一起打鬼子。”

    “一开始,有大部队,我们成团成团的打,但他们有飞机、大炮、坦克,有吃不完的粮食,打不完的炮弹。”

    “很快,大部队就被打散了,很多人都死了。”

    “到处都是死人,我却没死,我死了也许就好了,不用再惦记着那点死人的事情。”

    “我一睁眼好像还能看见我家人的鬼魂,后来是战友们的,他们像是死不瞑目的鬼魂,在缠着我,要我去讨个公道。”

    明永根平淡的说着,好像这些与他毫无关系,没有悲伤的语气,却处处都是悲伤。

    他继续道:“后来,我们就打游击,可是这里太冷了,有时候藏进山里,不是怕躲进熊瞎子冬眠的洞里,如果遇到暴怒的熊瞎子,好歹能有吃的和御寒的皮毛。”

    “但是更多的情况是被冻死在雪地里,像冰雕一样,一碰,就碎了。”

    “抗联你知道吧,我就是抗联的。”

    “知道,但是你就不怕我们会对你不利吗?”李明远问他。

    明永根道:“不怕,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况且是你们救了我。”

    很快就到了明远根指的山洞。

    楚桃花瘸着一条腿蹦了起来,“相机,相机,你的行李箱还在火车上。”

    李明远从大衣里掏了掏,拿出相机给她看了看。

    接着李明远从大衣口袋,翻出食物,水,药品,给俩人分了分。

    但是明永根的状态很不好,他的额头很烫,可是他却一直说冷。

    楚桃花道:“如果不把子弹取出来,他迟早会死。”

    “你知道附近有什么村子,镇子,诊所吗?”李明远问明永根。

    明永根浩湖不清地道:“安全的,太远了,附近的,会连累。”

    李明远知道这时候的东北农村施行的是连坐制度,一个人有问题,周围的都会被处罚。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明永根反倒安慰起了李明远:“没关系的,你不要悲伤,我带上了吴钩,可惜没能收取五十州,人都会死嘛,死前能认识你们也算不错,我们是朋友吧?”

    “是!“李明远转身像是从身上翻找东西,其实是从空间取出镊子,酒精,手术刀,碘伏,绷带,回形针,手术线,一支多息磺胺。

    这些都是从金陵买的,空间里堆满了可能用上的东西,磺胺也不多,这玩意老贵。为此,花了全部身家。

    “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怎么可能藏这么多东西?”楚桃花瞪大了眼睛。

    “道家的袖里乾坤知道吧,我就是镇元大仙,一挥手,就能把孙猴子收进去。”

    楚桃花捂着瘸腿别过脸去,哼哼道:“还不是变戏法的,我知道的,魔术!”

    “没有麻药,你能忍住吗?我只能给你做手术了。”

    明永根道:“能活着,谁又想死呢,我的事情还没做完呢,我现在死了,我看见的那些鬼魂,就没人记得了,我得为他们讨个公道。”

    先给明永根注射了一支磺胺。

    然后将他伤口周围粘在皮肤上的衣服一层层割开,清洗,消毒。

    又给器具消毒。

    这些已经很疼了,明永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李明远头上的汗不比明永根少,“过来,给我擦汗。”

    楚桃花颠着腿,一瘸一拐的来到李明远身边,冷着脸充当不称职的护士。

    李明远充当不称职的医生,明永根充当合格的伤员。

    李明远给枪口轻轻切了一道口子,然后将弹头用镊子夹了出来。

    当然,这个过程花了半个小时。

    期间明永根疼的晕了过去,口中的树枝布满压印,快被他咬成两节,手指深深插入泥土里。

    将伤口缝好,缝的歪歪扭扭的,很是难看,但好歹是缝上了。

    ……

    “好了,这段时间不能见水,见风,然后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你学过医?”楚桃花好奇问道。

    李明远有些汗颜,“学过点急救知识,其实最大的危险是感染,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最后李明远又看了看楚桃花的脚,脚脖子肿的象个馒头,没办法判断到底有没有骨折,扔给她一瓶药自己抹。

    洞外的北风呼啸,夜晚更冷了,外面不知道零下多少度。

    李明远将自己的大衣盖在明永根的身上。

    明永根疼的睡不着,又不敢乱动,怕伤口裂开,这是李明远嘱咐的。

    楚桃花是个怕冷的,不知何时她又爬到了李明远的身边,俩人挨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