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乌龟，出门！（十三）
地下社会的人本应像老鼠一样群居在阴暗的角落。
但人却不像老鼠一样信任同族。
即使韦齐恩已经在莱登镇经营二十多年，混到了分会长的职位，仍免不了被位于公爵领首府的总部按插眼线。
说来讽刺，名叫兄弟会，却没半点兄弟情谊。
其实只是安分地监视，韦齐恩也懒得去和总部找些麻烦，毕竟每日枯燥重复、偷鸡摸狗的工作已经几乎耗尽他的争斗之心。
只是总部派下来的“助力”，大都不知道什么是安分守己。
随意地插手当地的生意，贪墨钱财，索要贿赂，欺压当地普通民众，甚至闹出过人命。
虽然地下社会做的就是吸民众血的营生，但他们最为惧怕的，除了上层的铁拳，便是人民的众怒。因为人民的众怒，即使不能将他们压制，也往往会招致铁拳。
再者，身为土生土长莱登人的韦齐恩，有着良好的家庭背景，自幼便与大多镇民相识。
种种原因叠加起来，使得能忍善让的韦齐恩也难以容忍有人从面子和根基两方面一同损害他的切实利益。
各种因缘之下，他与名誉伯爵索克维尔缔结了算不上友情的友情，在为了将来铺路的同时，顺便利用索克维尔的特殊地位和超人战力，替自己清理着组织内的蠹虫。
目睹克里斯提娜在酒馆的表演后——身为莱登镇地下的统领，虽然没实际见过，总不可能不知道久居此地公爵千金的形貌特征，何况还有索克维尔护卫——他惊讶于这笼中千金过人的胆识、冷静和无与伦比的洞察力。
虽然知道其人真身的情况下，连看十余次表演，不难瞧出把戏的窍门，但在社会摸爬滚打三十多年的自己，也绝做不到这般自然。更何况对方能一眼洞穿自己的毕生追求。
十五岁的少女，好像有着历经沧桑、老人般的沉着和智慧。
所以，当克里斯提娜向他伸出橄榄枝时，就像得到神明的预示，察觉到这是千载难逢机会的韦齐恩，毫不犹豫地选择在少女身上赌一把。
虽然，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请坐，大小姐，虽然有些狭窄杂乱，但此处的谈话绝不会传入他人的耳朵。”
虽然大厅已经空无一人，韦齐恩还是谨慎地把克里斯提娜引入了密室。
密室两旁各有一扇暗门，一扇通向韦齐恩的卧室，另一扇想必是通往四通八达的下水道。
司马懿非常满意韦齐恩的办事周密，更对他展现出的“万一有难，先保克里斯提娜周全”的姿态心怀好感。
“无妨，韦齐恩先生，感谢您的体贴。”
“大小姐，这是您寄存在小人这的书，”韦齐恩拿出那本《冒名骑士》，“不知大小姐到底想对小人说什么？”
无聊的试探，司马懿对这等小把戏早已司空见惯。
“男爵。”
“什么？”
“韦齐恩男爵，这种称呼，您是否满意？”
韦齐恩被克里斯提娜的直言突击稍微吓到，盘算好的讨价还价、你来我往被完全打乱，一时竟组织不出语言。
“您不满意？”
“满......满意，不不，小人哪敢有这种奢望，大小姐给予小人这等恩惠，自己又想得到什么呢？”
这时，克里斯提娜摘下眼罩，略带笑意的鲜红双眼似乎有着将人纳入其中的力量，柔顺的银发在狭窄昏暗的密室中新月般地闪耀光芒，而韦齐恩也难免被眼前禁忌神圣、妖艳纯洁集于一体的奇景深深吸引，将克里斯提娜“诅咒之女”的身份彻底抛诸脑后。
“由您来猜一猜如何，韦齐恩先生。”
来自克里斯提娜的考题，自己能不能乘上这艘大船就看自己接下来的表现。
此时的韦齐恩已经完全不怀疑身无分文、形同囚犯的少女有没有实现目标的能力。
就算被骗，被这等妙人欺骗，也远胜于继续沉沦在这下水道的一旁。
“那就容在下一猜，”韦齐恩陷入沉思，原本谄媚的双眼精光闪现，“既然您愿称我为男爵，那您就必须将能够赐我男爵头衔的权力握在掌中......”
由结果反推条件，敏锐的思维和准确的判断，司马懿越发中意眼前的胖子。
“且不说伯爵有没有余力将少有的直辖男爵领赠予他人，仅是赐给一介平民骑士身份就已经异常困难，若是真把平民提拔为男爵，怕是要被全体贵族群起而攻，所以大小姐的目标不会止于伯爵。”
韦齐恩继续说着自己的推论，一面观察着克里斯提娜的表情，但他得到的，仍是那副完美无暇、忍不住让人注目的微笑。
“您的目标，不是从公爵家分一杯羹，而是......”
虽然是自己的推论，但韦齐恩自己也有些难以相信。
毕竟，帝国虽然承认女子的继承权，也出现过征服王的遗孀、被称为“圣敌”的安娜皇太后的摄政时期，但实际还从未有过男爵头衔以上的女性领主。
现下公爵家有嫡子两人，旁系也有两家伯爵，可谓枝繁叶茂，只要不碰上灭门之灾，继承权无论如何也落不到身为女子、背负诅咒的克里斯提娜头上。
看出韦齐恩的迟疑，克里斯提娜自信地说道，
“如果我能破除‘诅咒之女’的身份呢？”
这其实比成为公爵更加困难，因为公爵家继承顺位上的人全员暴毙，虽说是天方夜谭，但总归是有可能的，但要撼动正教几百年来的教规，便是要与整个大陆为敌，绝无半点成功的机会。
但看到言之凿凿、胸有成竹的克里斯提娜，韦齐恩也不知从哪涌出莫名的信心。
只要她能实现这个不可能，假以时日，成为公爵也绝非难事，如果失败，自己也不过是再退回这下水道一旁。
“那您需要在下为您做什么？请您尽管吩咐，我的主人。”
下定决心跟随克里斯提娜的韦齐恩单膝跪下，发誓效忠克里斯提娜。
“我要你的一切，韦齐恩卿。你的财富、你的情报、你的影响力，你的才能，除了你的性命。”
听到克里斯提娜高贵、庄严的宣告，又听到似玩笑非玩笑的最后话语，韦齐恩更加捉摸不透眼前的少女，但更被自己的主人所吸引，想要亲眼目睹，形同囚犯的少女，能将自己指引向何方。
“如您所愿。”
在这平平无奇而又波澜壮阔的一夜，帝国未来的女皇和未来的间谍总管订下了主仆誓言。
“那只胖狐狸是除了卿和莉莉外，最值得信任的人。”
女皇如此评价韦齐恩，洛兰伯爵索克维尔回忆道。
但人却不像老鼠一样信任同族。
即使韦齐恩已经在莱登镇经营二十多年，混到了分会长的职位，仍免不了被位于公爵领首府的总部按插眼线。
说来讽刺，名叫兄弟会，却没半点兄弟情谊。
其实只是安分地监视，韦齐恩也懒得去和总部找些麻烦，毕竟每日枯燥重复、偷鸡摸狗的工作已经几乎耗尽他的争斗之心。
只是总部派下来的“助力”，大都不知道什么是安分守己。
随意地插手当地的生意，贪墨钱财，索要贿赂，欺压当地普通民众，甚至闹出过人命。
虽然地下社会做的就是吸民众血的营生，但他们最为惧怕的，除了上层的铁拳，便是人民的众怒。因为人民的众怒，即使不能将他们压制，也往往会招致铁拳。
再者，身为土生土长莱登人的韦齐恩，有着良好的家庭背景，自幼便与大多镇民相识。
种种原因叠加起来，使得能忍善让的韦齐恩也难以容忍有人从面子和根基两方面一同损害他的切实利益。
各种因缘之下，他与名誉伯爵索克维尔缔结了算不上友情的友情，在为了将来铺路的同时，顺便利用索克维尔的特殊地位和超人战力，替自己清理着组织内的蠹虫。
目睹克里斯提娜在酒馆的表演后——身为莱登镇地下的统领，虽然没实际见过，总不可能不知道久居此地公爵千金的形貌特征，何况还有索克维尔护卫——他惊讶于这笼中千金过人的胆识、冷静和无与伦比的洞察力。
虽然知道其人真身的情况下，连看十余次表演，不难瞧出把戏的窍门，但在社会摸爬滚打三十多年的自己，也绝做不到这般自然。更何况对方能一眼洞穿自己的毕生追求。
十五岁的少女，好像有着历经沧桑、老人般的沉着和智慧。
所以，当克里斯提娜向他伸出橄榄枝时，就像得到神明的预示，察觉到这是千载难逢机会的韦齐恩，毫不犹豫地选择在少女身上赌一把。
虽然，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请坐，大小姐，虽然有些狭窄杂乱，但此处的谈话绝不会传入他人的耳朵。”
虽然大厅已经空无一人，韦齐恩还是谨慎地把克里斯提娜引入了密室。
密室两旁各有一扇暗门，一扇通向韦齐恩的卧室，另一扇想必是通往四通八达的下水道。
司马懿非常满意韦齐恩的办事周密，更对他展现出的“万一有难，先保克里斯提娜周全”的姿态心怀好感。
“无妨，韦齐恩先生，感谢您的体贴。”
“大小姐，这是您寄存在小人这的书，”韦齐恩拿出那本《冒名骑士》，“不知大小姐到底想对小人说什么？”
无聊的试探，司马懿对这等小把戏早已司空见惯。
“男爵。”
“什么？”
“韦齐恩男爵，这种称呼，您是否满意？”
韦齐恩被克里斯提娜的直言突击稍微吓到，盘算好的讨价还价、你来我往被完全打乱，一时竟组织不出语言。
“您不满意？”
“满......满意，不不，小人哪敢有这种奢望，大小姐给予小人这等恩惠，自己又想得到什么呢？”
这时，克里斯提娜摘下眼罩，略带笑意的鲜红双眼似乎有着将人纳入其中的力量，柔顺的银发在狭窄昏暗的密室中新月般地闪耀光芒，而韦齐恩也难免被眼前禁忌神圣、妖艳纯洁集于一体的奇景深深吸引，将克里斯提娜“诅咒之女”的身份彻底抛诸脑后。
“由您来猜一猜如何，韦齐恩先生。”
来自克里斯提娜的考题，自己能不能乘上这艘大船就看自己接下来的表现。
此时的韦齐恩已经完全不怀疑身无分文、形同囚犯的少女有没有实现目标的能力。
就算被骗，被这等妙人欺骗，也远胜于继续沉沦在这下水道的一旁。
“那就容在下一猜，”韦齐恩陷入沉思，原本谄媚的双眼精光闪现，“既然您愿称我为男爵，那您就必须将能够赐我男爵头衔的权力握在掌中......”
由结果反推条件，敏锐的思维和准确的判断，司马懿越发中意眼前的胖子。
“且不说伯爵有没有余力将少有的直辖男爵领赠予他人，仅是赐给一介平民骑士身份就已经异常困难，若是真把平民提拔为男爵，怕是要被全体贵族群起而攻，所以大小姐的目标不会止于伯爵。”
韦齐恩继续说着自己的推论，一面观察着克里斯提娜的表情，但他得到的，仍是那副完美无暇、忍不住让人注目的微笑。
“您的目标，不是从公爵家分一杯羹，而是......”
虽然是自己的推论，但韦齐恩自己也有些难以相信。
毕竟，帝国虽然承认女子的继承权，也出现过征服王的遗孀、被称为“圣敌”的安娜皇太后的摄政时期，但实际还从未有过男爵头衔以上的女性领主。
现下公爵家有嫡子两人，旁系也有两家伯爵，可谓枝繁叶茂，只要不碰上灭门之灾，继承权无论如何也落不到身为女子、背负诅咒的克里斯提娜头上。
看出韦齐恩的迟疑，克里斯提娜自信地说道，
“如果我能破除‘诅咒之女’的身份呢？”
这其实比成为公爵更加困难，因为公爵家继承顺位上的人全员暴毙，虽说是天方夜谭，但总归是有可能的，但要撼动正教几百年来的教规，便是要与整个大陆为敌，绝无半点成功的机会。
但看到言之凿凿、胸有成竹的克里斯提娜，韦齐恩也不知从哪涌出莫名的信心。
只要她能实现这个不可能，假以时日，成为公爵也绝非难事，如果失败，自己也不过是再退回这下水道一旁。
“那您需要在下为您做什么？请您尽管吩咐，我的主人。”
下定决心跟随克里斯提娜的韦齐恩单膝跪下，发誓效忠克里斯提娜。
“我要你的一切，韦齐恩卿。你的财富、你的情报、你的影响力，你的才能，除了你的性命。”
听到克里斯提娜高贵、庄严的宣告，又听到似玩笑非玩笑的最后话语，韦齐恩更加捉摸不透眼前的少女，但更被自己的主人所吸引，想要亲眼目睹，形同囚犯的少女，能将自己指引向何方。
“如您所愿。”
在这平平无奇而又波澜壮阔的一夜，帝国未来的女皇和未来的间谍总管订下了主仆誓言。
“那只胖狐狸是除了卿和莉莉外，最值得信任的人。”
女皇如此评价韦齐恩，洛兰伯爵索克维尔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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