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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修行

    正午的阳光,过分毒辣,王平站在大太阳下,却只觉得身上冷,一种从脚底透到头顶的寒冷。他麻木地站着,眼中瞳孔放大却毫无神色,脑海里思绪万分、纷杂错乱,但却只是一个念头。

    “我就要失去妹妹了,唯一的妹妹,唯一的亲人。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啊。”

    “失去所有,失去唯一的所有,无牵无挂,只剩下我一个可怜鬼,孤苦伶仃地活着。”

    “爹,娘,我好累啊,我真的好累啊。你们救救我,救救我,你们这个可怜的孩子啊。”

    阳光照射的恍惚之中,他好像看到父母的身影在半空中向他招手。他那麻木的脸上露出个诡异而又狰狞的笑容,轻声呢喃道:“爹啊,娘啊,你们是来接我的吗?来带我一起走吗?等等我啊。”

    而那父母的虚像却向天空之上缓缓飘远,渐渐消散了身形,王平不禁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们,大喊了声:“不,不要走,不要走啊。”

    呼喊完后,王平却又像是被自己的呼喊声惊吓到了,他高高地伸出右手站立,而大脑里却一片空白的混乱,他只觉得自己是在下坠,飞速地坠落,无边无际地坠落,在一片白茫茫中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王平突然止住了下坠,不是因为他到底了,而是他突然抓住了其他念头,以此那坠落感觉便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的脸庞在他眼前闪过:父母的,妹妹的,二狗的……胡屠夫的,李大嘴的,彩云的,大小姐的,大小姐的。

    “对,大小姐,对,哈哈哈。我还能去求她,她一定会伸出援手的。”

    “不,不不不,我还有仙术秘籍,对,仙术秘籍。”

    “我还有机会,我没有尽力呢。嗯,嗯,我要尽力。嗯,妹妹等我,等我。”

    王平的脸上又显出了痴呆般的傻笑,大脑进入了一种因为兴奋而极度癫狂的状态。

    “哥,哥。”一个细若蚊吟的声音突然闯入他的耳朵,然后钻进他的脑海里。王平被这声音唤醒了,他回过神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声音是从屋里传出来的。他赶忙冲进房间,然后就看到妹妹正虚弱地撑着床,想要起来。他赶忙走上前,说了声“橙子,小心”,又扶着她躺下了。

    王橙费力地开口说:“哥哥,你回来了,我饿了。”说完,又躺在床上费力地喘息。

    这声音虚弱无力,王平听着差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他扭过头去,佯装正常地回道:“嗯,哥这就给你做饭。”又倒了碗水服侍王橙喝下,然后才走了出去。

    进了茅草棚里,王平把早上的剩粥盛了出来,然后一边喝着剩粥,一边又煮了锅蔬菜粥。三两口给剩粥喝完,王平把碗放在灶台面上,双手捂着脸,脑袋沉沉,倦意升腾。直烧到锅里的粥都快干了,才醒悟过来,急忙盛出碗粥,端进屋里。

    王橙歪躺在床上,眼神迷离地呆呆望着门外。王平扶起她,让她躺在怀里,一口一口吹凉米粥,再喂进她的嘴里。一碗粥,王橙费力地咽下小半碗,便再也吃不进了。王平把碗放在床头,又扶着她躺下了,然后便想拿着碗出去。

    王橙虚弱地伸出冰凉的手抓住王平的手腕,艰难地低声说道:“哥,别……”

    王平赶忙止住脚,给她整理了下被子,又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然后双手握住她的小手,想要温暖这令人害怕的冰凉,一边还温柔地对她说:“傻丫头,哥不走,你躺好。”

    王橙侧躺着,半眯着眼睛,专注地盯着王平,迷离的眼色中透露着贪婪与悲伤之意。

    王平看着她迷离的眼神,轻声问道:“橙子,是不是累了啊?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嗯,身上很倦乏,很累,想睡觉。”王橙无力地说道。

    王平沉默了会儿,压制住心中的担忧,劝说道:“呵呵,那就睡吧,睡醒了,身上就好了。”

    “我睡醒了还能看见哥哥吗?”王橙用力撑了起来,激动地问道。

    “当然,哥哥一直在,会一直陪着橙子的,只希望橙子以后不会不要哥哥啊。”王平故作平静地撒谎道。

    “嗯——,哥哥就会胡说,橙子才不会不要哥哥呢。”王橙用脸蹭了蹭王平的手臂,撒娇道。

    “呵呵。”王平笑了笑,又扶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又轻声哄着她道:“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嗯。”

    王平又替她掖了下被角,再从她的床头里面拿出一个针灸包,便带着碗向外走去,然后轻手轻脚地给屋门关上。他把碗放在灶台上,掏出那本一直别在腰带上的秘籍来。这泛黄的小册子都被他的汗水浸湿了些,王平有些心疼地搓开书页,害怕纸面损伤,丢了记载的仙术内容。

    万幸册子在太阳下暴晒了会儿便干燥了。王平找到父亲遗留下的斗笠,一手拿着秘籍册子,一手拿着针灸包,万般心绪地又看了眼家门,便决然地向后山走去。

    上了后山的坡儿,王平就向密林深处的土地庙走去。他每天砍柴都会经过那里,知道那庙没有管理,只在祭祀社神的时候才有人来,现在正是他试验那秘籍中仙术的最好地方。

    这土地庙就一间庙堂,门是紧闭着的,但没有锁。王平开了门走进去,堂里很干净,没有说一开门便落下大把的灰尘,青砖地面也看不到尘土,只是残留着一些打扫的痕迹。贡桌上土地神和土地奶奶的雕塑面前摆着贡品,看新鲜的样子,只怕也没放上去多久。

    王平对土地行了跪拜礼仪,心中祈求他们能够保佑自己成功,庇佑兄妹二人平安。但拜完后,又乱想到:他家祖上几辈人都靠打鱼为生,自己也曾随父亲打鱼,然后便做了书童,自己的生活与这土地无关啊;现在拜求他,也不知他能否接受。接着又转念想到:土地神司掌一方生灵,还能这般小气吗?今日他兄妹二人落魄不堪,想来土地公也不忍心不庇佑吧。

    接着又叩拜了几次,嘴里还念叨着:“土地爷爷,今小子因形势所迫需要借用您的一方宝地,万望神仙大人您别计较。如有污秽冲煞,小子先行道歉之礼,万望大人您见谅。”说完,起身又鞠躬谨拜了几次。

    作完这些拜奉仪礼,王平吸了口气,鼓足气劲,才盘腿坐下拿起秘籍册子仔细阅览。

    这秘籍册子封面就书写着篆书体的“妙生经”三个大字,王平翻开来,首页写着总语之言:“凡人修仙,当以命搏,以寿为质,觅得长生。腧穴寻死,体焕生机,乾坤内生,灵力并起。气门洞开,丹田纳机,纵舍灵性,亦得仙缘。”

    王平默读一遍这四字言句,只能模糊地意识到,这法术大概就是通过刺激关键穴位,激发身体内力,迫使身体吸收外界天地灵气。

    王平又翻过一页,第二页上却写着一段提醒:“本术定要修士以灵力辅助方可施行,搭配登仙秘药方能成功。二者缺一,十死无生。”

    王平看到这最后一句话,瞳孔一张,震惊不已,额上出了许多的虚汗,手指不自觉攥紧了书角,呆滞着出神。

    失神了好一会儿,王平才回过神,又翻过一页,这就是秘籍正文了。先是一张人体正面图像,标出了几处穴位,也就是那季仙师所施用的双乳、两肩和脐上之穴,外加上胸中之穴和头顶的百会穴位。再后一页则绘着一幅背面图画,其上所标记穴位便与季仙师所施行的针穴无二了。两幅图像旁边都附录了扎穴序位表。再翻到后面一页,上面所载的则是一张灵力催导图像,外加一段文字注释——先以灵力冲破阻塞,形成灵力循环,又行八次,合成九遍循环,则内生便成自循环。

    王平看到这最后一页,又出了神,心里打起了退堂之鼓。毕竟,先不说那灵力辅助的灵士他找不到,就是这穴位扎针,他也不易完成。当然不是说他不认识这些穴位,事实上,这里面的许多穴位他早已为妹妹施用过多次了,并且因为要经常给妹妹扎针的缘故,他也曾向胡郎中学习过一段时间的针灸之术,而为了避免给妹妹扎错穴位也曾反复认真地认读穴位图表,所以说,王平现在的针灸水平还是能够看的,绝不会说认错穴位、扎不准穴位。但这给自己扎穴,他真是头一次,况且这里面还有众多背后的穴位,莫说扎针了,就是摸都不方便。而再一细究这里面的穴位,超过一半都是死穴,扎了会怎样,恐怕只有死吧,王平心里的怯意又增添了几分。

    叹了口气,王平看着手里的秘籍,忧愁万分,纠结不已。而与庙里的王平不同,窗外的太阳却坚定不移地西落,斜照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王平的脸上,光芒刺得他的眼睛有些恍惚,恍惚之中又出现幻视,他好像看到了妹妹那张苍白的小脸在不住地哭泣。

    王平不禁伸出手来想要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却扑了空,而这番动作也惊醒了他。王平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心里有了几分自嘲的情感。他又吸了口气,换个角度想到:“修炼这秘籍法术是十死无生,可得不到医治,妹妹今日定是有死无生,妹妹走了,自己还孑然一身地活着干啥?再说了,没有保护好妹妹,哪还有脸苟活于世。想来,对我王平而言,把性命压在这秘籍之上赌它一把,总还是有可能的,不这般,那就是等死而已。索性就拼这一次,活了是命,死了也能在黄泉路的先头等着妹妹。“

    “嗯,便拼这一把命,妹妹等着呢,要尽快。”王平立下了这最后的念头,便不再动摇。当然他也没有鲁莽地直接扎针,而是反复观看秘籍上的穴位图和顺序表,把它们牢牢地记在脑海中,还不时用手比划着扎针的动作与位置。

    当确认把穴位找准了,顺序记熟了,王平才脱下上衣,再打开针灸包。探手抽出一根,看着针尖的锋芒,王平又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给妹妹扎针时的慌乱场景。摇了摇头,回神又默诵了一遍穴位顺序,王平便不再犹豫,两手共用,摸准后腰的穴位,利落地一针刺入。

    这针一扎进体内,王平皱起眉头,此时他就只有两个感觉,疼和麻,后腰穴位周遭很疼,而下肢却酸麻起来。王平不敢耽搁,害怕等下疼痛上来,自己就不能继续扎针了。所以便直接一次抽出几根针来,按着顺序一个接着一个地插进后背的穴位之中。

    后背该扎的穴位都被扎了针,王平便觉得后背很难受,好像毛孔被戳开了一样,不断有东西向身体里钻,这让他感觉后背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攀爬,痒,痒得他快坐不住了。王平努力忍住痒的感觉,伸手去够针灸包里的医针,但那瘙痒正在抓挠他的后心,让他别说行动了,就是坐都坐不稳,只想狠狠地抓挠后背。

    几次尝试去拿针都未成功,王平心一狠,把左手塞进嘴里,便狠劲咬住,从手上传来的剧痛,抵消了些许的瘙痒,令他得以伸手抓住针灸包,但右手抖动不已,艰难地从里面拿出几根针。

    王平咬着左手,瞪着眼睛,神智有几分不清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此刻放弃,只怕不死也伤,哪怕没有结果,也要把这针全部扎完。于是,右手颤抖着伸到腹部,后三指不断摸索,小指插进肚脐里,另两指比出两指距离,拇指与食指便捏着针尾狠狠地扎了进去。

    从腹部传来的疼痛,让他咬着手哀嚎了几声“嗯,哦,哦,啊”,又更加用力地咬住左手,嘴里的涎水混着鲜血顺着手掌不住地流下。而这疼痛也不是没有好处,那便是又缓解了几分背上的瘙痒感觉,并且他的神智也更加专注了。

    缓了一会儿,待右手能够活动了,王平便抬起它,在胸口挥过,迅速地连点三下,把针插入两乳与胸中之穴。这次三个穴位一被插入,王平就感觉正面也开始瘙痒起来,不,不仅正面,应该是整个身体都在瘙痒。这下真的太痒了,别说咬手痛感了,就是左手都塞不进嘴里了,右手也不住地颤抖,几番要将手里剩下的医针抖落;神智都不是不清了,而是出现了崩溃的倾向。他的嘴角流着涎水,而双眼也不受控制地淌下泪水,甚至下体都不受控制了,万幸他最近的饮食很少,才没有东西漏出。

    “三个,三个,只剩三个。”王平在心中怒吼。但此时他那空旷的脑海只能返还给他一阵回音:“三,三,个,三个,只,只,只,三个……”

    “……三个,你要放弃……”突然回音中,出现了一句异常的言语,它很虚无缥缈,但被王平抓住了。他又对着空空的脑海吼道:“不,不,不啊,我不放弃,我不放弃。”

    “我不放弃,我不放弃……”王平嘴里不断含糊地念叨着这句话,右手虽然仍旧颤抖不止,但还是坚定地抬了起来。

    王平这次没有去看,当然就是他想看也转不动脑袋了,他用针尖在肩膀划过,觉得位置到了便毫不犹豫地刺进去,两个肩膀都被针尖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痕。最后,王平高高地举起右手,也不管手里还有几根医针,就猛然刺下,将它们全部扎在头顶百会穴上。

    “啊。”针一扎入,王平便难以支撑坐立,身体向前趴下,双手用力撑着青砖地面,痛苦地怒吼一声。

    穴位全部扎完,王平趴在地上,静静地忍受全身的痛苦,脸庞因痛苦而扭曲,两眼垂下两条血痕,嘴大张着,却没有涎水流出了,整个嘴巴都干涸了。

    就在这生不如死的感觉中,王平不知道外面的太阳又落下了几分,他只感觉到这瘙痒难忍的痛苦好像持续了足有一千年之久。突然瘙痒的感觉退却了,当然不是因为这痛苦结束了,而是被另一种痛感掩盖了。

    一种火热从他的身体内部生发出来,这种感觉来势汹汹,只几息间,便占领了他的整个肉身。这燃烧般的感觉,与从外面被火烤不同,它由内而生,没有逃避可言。王平的肉体被内火炙烤着,整个身体就像燃烧起来一样,不住地抖动。

    这火热直冲天灵,王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一股火焰炙烤着,神智在被一股热浪摧毁着。不过经过刚才的痛苦磨练,王平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来吧,来吧,让火焰来得更猛烈些吧,我要在这烈火中新生。”

    外面的太阳已经落下一半了,阳光不再灼热,而炎热自然还是炎热,但照在王平那全身通红蜷缩着好像一只煮熟的虾一样的肉体上,他却感觉不到了。

    一霎那,火热的灼烧如潮水般消退,清凉气息从他的每一块肉体中一丝一丝地流出,然后在经脉中汇合成一股涓流,缓缓流动,给他那刚被烧灼过而燥热不堪的肉体带来一丝凉爽。而这清凉涓流一出现,他身上插着的医针便被全部弹射了出去,击在庙里的东西上,一阵叮当乱响。

    伴随这股清流走过,那毛孔洞开带来的难以忍受的瘙痒又回到他的感觉中,并且更加强烈了,外界的气流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肉体,又给他增添了撕裂的痛感。而因为刚才的火热炙烤,此时王平的神智既虚弱又混沌,对于这些感觉,他只是麻木地干瞪着眼睛。

    “呼。”王平痛苦地吐出口气。他当然不知道怎么修炼,怎么处理涌入身体里的灵气,但他知道丹田气海是修士容纳灵气的地方,所以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就只有一个念头:将这些灵气撵入丹田里去。响应神智的念头,他的每一寸肉体都活动起来,不断地收缩,将经脉中的灵气像挤牙膏般地捋向丹田。

    终于,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先头的灵气才被赶了进去,而随后的灵气也是找到了方向,便都自动钻进了丹田气海之中。失去了控制之念,劲力一散,王平觉得身体一轻,便向侧边倒下,昏迷了过去。

    王平虽然昏迷了,但他身体的气门可没有关闭,外界的灵气还在不断地涌入他的肉体,直把气海填满还不停止,仍有丝丝缕缕在向里面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