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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分离

    那穿着夜行衣的男人一刀杀了彩云后,又奸笑着说道:“呵呵,大小姐还是不要挣扎了,我可不想用强,那样唐突了美人可不好啊。”然后又伸手要去抓大小姐。

    “啊。”王平突然大喝一声,从墙角跃出,高高跳起,举起右拳,手上灵光闪现。

    那男人听到声响,有些惊讶地回头,然后就被王平的拳头狠狠地打在脸上,飞了出去,再重重地撞到绣楼的墙上,墙体都被撞裂了。

    王平把右手在裤子上随便擦了擦血液,抱起地上被吓呆了的大小姐,三步就冲到墙边,脚点墙面,跃身飞上围墙。他害怕身后有人追来,便把脚力用到极致,纵身跳跃,在围墙与屋顶上向镇子路口狂奔而去。

    大小姐在他怀中回了神,默默地抬头看着他,咬紧嘴唇无声地流下了泪水。王平速度很快,但周围的杂乱扰得他心惊:火焰烧断房屋的“劈里啪啦”声,四面八方传来的“救命救命啊”和“啊,啊”的呼救与哀嚎之声,还间或响起一种诡异的嚎叫声。这些声音催得他越发焦心起来——他很担心妹妹的安危。

    过了镇子的大门牌楼,王平也没有停下脚步,仍沿着道路在原野中向外面狂奔。这时,大小姐抬头看着他,开口问道:“王平,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王平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给了她一个苦涩的微笑。

    “王平,你下午没来,是去修炼那妖术……”大小姐又欲问道,但话没说完,便有了自己的答案,也意识到这问题的尴尬。

    王平没空理会她的心情,抱着她又跑了差不多一里多地才在一个树林里停下。

    王平没有立马放下大小姐,喘着气对她说道:“大小姐,你在这里等我,我接了妹妹,咱们仨一起离开。”

    大小姐带着哭腔地问道:“你能带上我吗?不要让我一个人在这儿,我害怕。”

    “唉,不行,镇子里危机四伏,带着两个人很难逃出来。”王平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大小姐默默点了点头。王平便抱着她纵身一跃,跳上一根粗大的树枝,小心翼翼地给她放下,又安慰她道:“这里离镇子有段距离,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儿。你在树枝上待着,也能避免野兽的侵袭。我去去就来。”说完,便扭头在树枝间几个起落,只留给大小姐一个消瘦的背影。大小姐紧紧握住双手,默默替他祈祷。

    王平出了树林,辨别了方向,就向家跑去。这方向也不用他辨别,抬眼一看,整个江原镇都在熊熊大火中燃烧,火光直冲夜空,他家就在镇子边缘,一眼就能明了方向。

    王平在耕田里的稻禾间狂奔,心里焦急万分。他胡乱地想到,大火已经蔓延开来,镇子里又有那鬼人在作祟,不知妹妹此时的安危怎样;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自己,这么混乱的时刻,竟然会离开妹妹自己跑出去,这不就是亲手把妹妹置于危险中啊;不过,他转念又想到,自己这一路上也帮助了不少居民,最后也是万幸赶上救走大小姐,不然她这时肯定已被那些贼人虏去了。

    这次回家,王平也是全力迸发,不过因为刚才几次阴人和抱着大小姐狂奔,身体的力气与灵力消耗了许多,而在泥泞的稻谷间,速度也确实提不上来。这两里多路的距离,他跑了将有一个刻钟。

    不过,万幸的是火势还没有烧到这边来,家门紧闭着。王平嘭嘭嘭拍了几下门,隔着门喊道:“橙子,开门,我回来了。”

    屋里一阵窸窣声,接着门便打开了,王橙一把抱住王平,一阵的哭泣声。

    王平心里很自责,顺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回来了,橙子安全了。”又退后一步蹲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作势背起她,便要向外走去。

    王平刚转过身走了没两步,一个白衣女人突然落在他们面前。王平眼神一凝,心中凛然,先发地向她打出一拳。

    “哼。”女人轻蔑冷笑,举手虚空一弹。

    一股强劲凌厉的气劲便将王平击飞,他被打进屋子,然后撞到房子的后墙上,再沿着墙面缓缓落下,随后就昏死过去了。他一眼也没看到对面人的模样,只知道应该是个白衣女人。

    当然,被攻击,王平也不是没有一点反应,他立马止住拳势,把妹妹从后背拉到了侧边,用身体护住,还攥紧了她的手。因此,王橙也随着他飞入了房间,不过她被一股球形灵力所环绕,飘在空中,没有一丝损伤。

    “不,哥哥。”王橙看着王平昏倒在墙角,两手攥住他那瘫软的手臂,痛苦地哀求着。

    女人的白色身影一闪而来,她伸出左臂,那灵力球便带着王橙缓缓飘来,落在她怀中,她又举起右手在不断挣扎的王橙面前律动手指,嘴里还轻声说道:“傻丫头,我来接你了,睡吧,睡吧,睡醒了,我们就回家了。”王橙随着她手指的律动,眼神渐渐迷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女人抱着王橙就要离开,但王平那瘫软的右手却死死地拉住王橙的手腕。女人察觉到,又一声冷哼,右手一探,凭空多出一把刀,刀上火焰缭绕。女人当然没有挥刀斩下王平的右臂,只是反握刀柄,用刀柄尖端在他的手腕处打了一下。

    王平的手便松开了,滑落下来,手腕上被那刀柄打了个伤痕,上面还残留着火焰。

    女人接着收起火焰之刀便想离开,但她突然越过王橙注意到王平胸口上的荧荧绿光,那是刚刚王平被打飞而甩出来的绿色玉坠所散发的光芒。她露出了厌恶与不屑的表情,冷哼一声说了句:“哼,你这垃圾也敢佩戴宝玉。”接着右手钩指,就要凭空给那宝玉扯过来。

    不过玉坠被灵力拉起来后,她却又停了下来,脸色和缓下来而呢喃道:“既然你能戴着,那便是与你也有几分缘,仙道最讲缘分。”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那我便让你带着它,不过你要死了,我可就收回了。”

    随后,女人咬破食指,一滴精血流出,她的脸色也添上几分苍白。然后她手一推,那滴精血便缓缓飘到那绿色宝玉上,“啪嗒”一声,散射荧荧光芒的通透宝玉上蔓延出一条条血色纹路,接着灵光一闪,又迸发出几个古朴篆文法术秘字,而后秘字沉入宝玉中,血纹也渐渐隐去。那本来通透的宝玉便失了光芒,玉体浑浊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块绿色的石头,利落地掉在王平微微起伏的胸口上。

    女人就抱着王橙离开了。

    一束晨曦照在王平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他伸手挠了挠脸,突然脑海中闪现出那个白衣女人的身影,心里一揪,便想到妹妹,大喊了一声“妹妹”,睁大眼睛,焦急地坐了起来。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帘外传来。

    王平惊讶地环视周围的环境,他此时正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坐在床上,身上还搭着个毯子。

    一个年轻的白衣女子撩开纱帘袅袅娉婷地走了进来,冲王平温柔一笑,轻声说道:“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王平刚看到她的白衣身影,眼神一凛,心里有些警惕,而感觉到她的温和态度,明白她肯定不是昨晚那个女人。但王平能够感觉到她身上也有着强大的灵力气息,心中还存着戒备,当然他现在不会那么恐惧修仙之人了,大概因为他自己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修仙界了吧。便有些迟钝地回道:“挺好的。”

    “呵呵,那就好,你昨天的伤势很重,我给你吃了些疗伤丹药。”女子站在床前,轻笑两声,张嘴说道,“你手上的伤口,我也给你包扎了下,手艺不好,还请见谅。”

    王平应声低头看了看双手,发现右手手腕处被缠上了绷带,左手昨天下午咬出的伤口也被绑上了绷带,两边又都打上了个蝴蝶结。然后他又惊异地发现身上的衣服不是昨天穿的汗衫,而是一个非常宽大的青灰色长衫。王平举起两个胳膊,左右看看身上的衣服,然后有些疑惑地看向女人。

    女人脸色有些红润,回避了王平的目光,然后解释道:“你的衣服太脏了,这是宫师祖的衣服。哦,对了,也是师祖给你换的。”

    “谢谢你和宫师祖。”王平感谢道,然后掀开毯子,翻下了床,坐在床沿,两手撑着床边,低着头发懵。

    女人也坐了下来,就坐在他旁边。

    王平侧过脸,对女人问道:“那个,你好,你是谁?”

    女人捋了一下秀发,也侧过来看向他,微笑地说道:“你好,我叫陈丹,是蜀山弟子,你叫我陈师姐就好了。”

    王平又低着头出神地看向地面,蜀山,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此时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便又转过脸有些激动地问道:“师——师姐,这是哪儿?”

    “这是宫师祖的马车里,我们在前往蜀山的路上,不过我们现在要去途中的另一个地方。哦,你身上有灵力和修炼的痕迹,想来是个修行之人,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我想就带你回蜀山吧。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也可以送你过去。”陈丹随意地回道。

    “你们是在哪里遇见我的?你有见过一个瘦瘦的女孩吗?她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脸色很苍白,头发有那么长。”王平没有理会她后面的询问,倒是焦急地一边比划着长短一边问她道,眼里还有些期盼。

    “我们就是在那个镇子,嗯,好像叫江原吧,镇子边缘的一个小房子里发现的你,整个镇子都烧成了废墟,我们寻找到天明,也只遇见你一个活着的人,其他人可能只剩下一具焦尸了。我没有看到有什么女孩。”陈丹平静地叙述道。

    “真的没有其他活人了吗?”王平探头靠近她,提高了声音又问道。

    “嗯,我们把每个能找到的尸体都搬到镇子后面那个山丘的脚下埋葬了,也来回巡视了好几遍,整个镇子真的除了你,没有一个还有生气的了。”陈丹坚定地回答。

    王平捂住脸庞,痛哭了起来,他心里真的充满了无奈与悲伤。自己费尽全力才把妹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而且已经到带着妹妹与大小姐一起离开就安全的地步,可最后却被打断,功亏一篑;自己一直守护的妹妹最后还是丢失了,整个镇子的人都葬身于火海里,妹妹有没有葬身其内呢?王平的心几乎转成绝望了,心乱如麻。

    陈丹有些担忧,对王平充满了怜悯,有些羞怯地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王平的脑袋,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别那么伤心,你说的那个女孩我没有印象,也可能不在那些死去的人里面,会不会是自己跑走了呢?你昨天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陈丹凑近王平耳边轻声说道。

    王平渐渐止住了痛哭,略带哭腔地给她断断续续地述说了昨天晚上大火升起之后的经过,又详细地给她描述了自己最后昏迷之前的事情。

    陈丹微皱眉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王平说道:“你说是一个实力高强的女人打了你一下,你撞到墙上就晕过去了,而你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那个女人并没有下死手,想来她应该不是为了杀你们的。你妹妹现在失踪了,看来很可能是被她带走了。你们都是普通人,又不与他人结怨,我想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对你妹妹有什么索求,想来可能是看上了你妹妹的天赋吧。”

    “你再跟我形容一下你妹妹的外貌,我想肯定是没有在那些死去的人里面的。”她又提议道。

    王平想了想,细细地跟她描述了一番妹妹的外貌,特别指出妹妹带着个玉坠,又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坠子。不过他突然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绿色玉坠竟然有了出人意料的变化,虽然这坠子平时不会发光,但也晶莹剔透的,一副上品玉石的样貌,现在却沉重凝实的就像一块绿色的石头一般。

    陈丹紧皱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斩钉截铁地对王平说:“对,我肯定那些人里没有这番样貌的女孩,想来你妹妹就是被那个女人带走了。”

    王平经过她的开导,脑筋也有些活动,想到:那女人应该是直接来找他们的,不是路过随手杀人的,而且她虽然确实打了自己,但那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一上来的挑衅行为吧;再一想到,自己在模模糊糊之中好像看到妹妹在随自己飞起的时候,是被一团灵力保护起来的,这么看来,妹妹很可能是被那女人带走了,而且应该也没有什么安危问题。王平想着想着,突然一个女孩害怕的神色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这时才想起来,好像还有个大小姐在等着自己。

    他有些尴尬地又问道:“师姐,你们有没有在离镇子路口大约有一里路距离的树林里找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啊?”

    陈丹有些无语了,心想:“你这孩子,就只有女人需要担心吗?”但还是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回道:“那边我们没有注意,镇子的火势没有烧到那里,想来她应该是安全的。”

    王平安了心,但也内疚不已——“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不会一直在等着自己回去找她吧,自己这么走了,她又无家可归,可怎么办啊?”

    “怎么?你要回去找她吗?回去不需要多长时间的。”陈丹有些不满地说道。

    王平摇了摇头,他心里明白大小姐安全就够了,自己现在都无家可归的,一身上下也就有膀子力气,带着她,也难有个好生活,她自己还有母族亲戚可以投靠;更何况,自己还要去找妹妹,也只有入了修仙门派才有机会,现在随着师姐去蜀山正是最好的选择。

    王平又问陈丹道:“师姐,蜀山是修仙门派吗?”

    陈丹对他嫣然一笑:“当然,你去到就知道了。”

    王平平静下来,二人沉默地一起坐在床边。

    这时候,一个老人打开门帘走了进来,站在门口冲里面说道:“呵呵,看来你们两个小家伙说完了,那我也说两句。”然后举起王平那本秘籍册子对他问道:“小朋友,这个是你的吧?”

    王平点了点头,有些疑惑,老人对他神秘一笑,没再说话,又撩开门帘走了出去。但立马又探进脑袋冲里面说道:“红丫头,咱们要到了。”

    陈丹站起身,走了出去,礼貌地回道:“好的,宫师祖。”

    老人满面笑容地说道:“叫我馆长就好了。”然后便缩回了脑袋。

    陈丹又回首对王平说道:“走吧,咱们一起下去看看,这也是你的事情。”

    王平听得有些迷糊,但还是赶忙穿上鞋,走到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