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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鸿门宴

    晴空万里下的震泽没有一丝涟漪,湖面平静的像温润的釉面那样清莹秀澈,试着轻触之,感觉不到一丝凹凸割手,波澜不惊,云兴霞蔚,欲与西子较长短。清风徐来,洪波涌起,凄惘如蚕丝的秋雨均匀的泼洒在湖面上,落下的雨水裹挟着秋日特有的悲苦离愁,打破了乌程县这个本该祥和的晌午。

    县城内一个急速奔跑的身影穿梭在县城的街头巷尾,少年没带任何雨具,只能举起双手的宽袖来遮挡雨水,他先是把一块松动的青石砖踩来翘起,进而溅了一身泥水,又是把路旁小贩摊位上摆放的畚箕、扫帚碰撞的遍地乱滚,跨过一座石桥后没站稳又滑了一跤,直到他踉踉跄跄的来到一处别苑前,开始慌张的叩动门环。

    门终于开了,从中走出一个驼背老仆,老仆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问道:“汝是何人?”

    少年拿袖子胡乱刮了面庞上沾的泥水,缓缓道:“还请禀告茂度叔父,就说是侄儿谢灵运来访。”

    老仆恭顺无比的领了些谢灵运去堂屋就坐,自己则去卧室通报了,他来到卧室门前敲了敲了却没回应,就把耳朵贴着门扉仔细倾听,只闻见几声简短局促的娇喘和呻吟,老仆羞红了脸立即正襟挺立,待到一个正在换贴身衣物的中年人推开房门,老仆的视线若能歪斜几度,还能一瞧中年人身后黄花梨木床上用被子遮盖自己的妖魅妇人,探出被褥的玉足纤细修长如刚摘的嫩葱白,经过老仆的低声提醒后,中年人便换了便服来到堂屋。

    “客儿贤侄,怎么今日就有闲工夫光临老夫的寒舍,莫不是汝在杜子恭那里闯了祸事乎?”谢邈手里摆弄着三足香炉,用镊子往沉香和木炭之间加了隔火的银片,是防止火势过猛烧糊了沉香,他言语透露着抱怨和浮躁,也没正眼抬头看谢灵运。

    “叔叔岂不闻晋文公之事邪?”谢灵运的神色十分焦急,他发现谢邈还是不紧不慢的打理香炉就更是不停地急躁跺脚,拳头都攥紧了。

    “晋文公?无非就是妇人作妖,流亡在外。。。贤侄啊,你瞅瞅我这三足炉器型之华美。。。且慢!汝这是何意?”谢邈在参透谢灵运话中玄妙后,本来还准备兴致勃勃的介绍三足炉的他,面孔上还残存的几分雅致瞬间凝固。

    谢灵运命老仆取来佐伯纸和笔,用画人物关系图的方式,开始勾勒出这乌程县几个重要人物的联系,还在链接人物之间的横线上添加了诸如:手下、利用、夫妻等字样来进行标注,可谓是一目了然。此等高超的技法自然是刘义符在临行前传授给谢灵运的。

    谢邈起身细观此图,直觉心中骇然,也不把玩三足香炉了,连忙扶住前额作头疼状,转身瘫倒在榻上。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哀叹道:“谢针一事闹得整个三吴风雨飘摇,我谢茂度素无大志,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天壤之中,乃有此贱妇!还望贤侄救我,不然我怕是连田舍翁都做不了。”谢邈情真意切的牵起谢灵运的手,瞳孔中只有真挚和纯净。

    “叔叔莫慌,就让车兵兄来给你解惑。”

    “谢府君勿扰,还请在下来建言献策。”

    刘义符从门外闲庭信步的走进室内,拿过笔道:“解决此事的关键之人就是他。”他手中笔锋一转,直指向一个写在边缘处的姓名,谢邈定睛一看赫然是“沈预”。

    谢邈没理解到其中含义,挠了挠了头,想说你哪位啊?上来就指点我这个一方大员?但他见刘义符胸有成竹,自己对此事也毫无头绪,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继续问道:“若按此图所示,这沈预唯一的一条线是和沈穆夫仇深似海,与图中其他人并无瓜葛,何解?”

    “正是因为不起眼才会还让丘尪等人卸下防备,沈预一直渴望夺得的东西有二,其一是沈家家主之位,但是沈穆夫身在京口他下不了手,穆夫不死那他就摆不平族中反对他的长老。其二,吴兴天师道的祭酒之位,他和丘尪素无交集就更别提孙恩了,沈预现在属于是投效无门。然而如果是谢府君你提出帮他引荐给丘尪呢?”

    “丘尪与那贱妇整日勾连在一起,安能不怀疑我?”

    “谢府君试想一下,假使你伪造一封用沈预的口吻写的书信寄给丘尪,表达愿意投效,丘尪会放过吞并沈家庄园和部曲的机会吗,况且除掉沈家在吴兴的势力,他丘尪就是吴兴地区的唯一祭酒了,这诱惑能不大?而且,这里最关键的一点是沈预不知叔父和姓丘的有仇,他想联络上丘尪只能靠谢府君。到时候寻个这两方都不起疑的地方,直接一起。。。”说罢刘义符面色阴沉的比了个砍头的手势。

    “此一计乃是驱虎吞狼,此二计乃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刘义符说完摇了摇叠扇,拂袖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谢邈,和一脸钦佩不已的谢灵运。

    。。

    焦山岛位于震泽西北,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离吴兴较远,距义兴更近。确实是一个能密谋大事的地方。

    春秋时期吴王夫差曾在此用伍员所献火攻之计大败越王勾践,因战争正值深秋,岛上树木一点就着,全部都被烧焦殆尽,所以岛上的山峰名唤焦山也可以叫夫椒山,哪怕时至今日在焦山山顶也见不到枝繁叶茂的云柯,只有一些低矮稀疏的灌木。而在焦山岛西部不远处还有一座更小的小焦山岛,与东面的大岛依依相望。

    焦山岛南边的湖面上,数十艘小舟百舸争流,迤逦而行,舟上的船夫个个奋辑争先,船桨在湖中划出一道道婉转的曲线,在领头船的船头有一人跃然于上,远眺四顾,意气风发。不是刘义符又是谁?

    “此去小焦山岛埋伏真恰到好处啊,我的内应也差不多就位了吧,是时候让这位项庄,在这鸿门宴上挥剑起舞了。。。。。。”刘义符心里暗道。

    只见他大手一挥大喊道:“全军入小焦山岛埋伏!”

    。。。。。

    几刻钟后,湖中某个船队的领头旗舰上。

    “尪爷,你说这沈预会不会耍诈啊?”一中年人身旁的一个部曲头领有些担忧的提醒他。

    “吾观这夫椒山,不是什么山高林密之地,谅他伏甲百万又如何!哈哈哈!”丘尪抚摸了一下长髯,便放肆的张狂大笑起来,与他一道来的还有郗夫人、冯嗣之。就在丘尪一行人登陆后,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在更南边的湖面上,几艘本来一直在捕鱼的渔船收了网开始聚拢,一齐开船前往焦山岛附近,与此同时,西面的小焦山岛也有一支船队悄悄驶出,朝着东面挺进。。。

    夫椒山北麓山谷沈家据点

    “你这废物还知道回来!”沈预气急败坏的扇了沈文一个耳光。

    “还请预爷多担待啊,小的这不是已经将功折罪了吗,丘族长跟小人说了,他会在孙教首面前提预爷美言几句,往后这乌程天师道的祭酒之位就是预爷您的了,以后沈、丘两家携手共进,这孙教首要是不日登了大宝,我等皆有元从之功啊。”沈文双手抱拳,假装一脸卑微的跪在沈预面前。

    忽然有手下扈从来报,丘尪一行人已经登岛了,沈预听罢满意得点了点头,支使扈从做好迎客的准备,其实他心里也是不怕丘尪突然发难,因为自己熟悉这里的水文地理,他早就在北面的码头准备了船只以供逃遁,只是他现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次作为牵头人的谢邈为什么还没出现。

    “沈郎君,老夫与你相见恨晚。”

    “丘族长,哪里的话,晚辈得遇尊驾才是久旱逢甘霖啊。”

    沈、丘二人一见便是把臂言欢,侍者连忙安顿好众人就坐,并设馔款待,乐师敲击编钟演奏出的乐曲熏得人迷醉不已,推杯换盏之间,众人已经喝了两刻钟。沈预借酒劲着问道:“丘族长可知这谢太守,何时到场?我等就这么纵情声色,不等他前来,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了?”

    “汝提他作甚?”丘尪俄而间脸色大变,把酒盅直接向沈预处掷过来,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脑门,直砸的鲜血迸流。

    沈预也是面不改色,制止了想要拔剑的扈从,拿方巾擦了血迹,反问道:”鄙人是受了茂度公的书信举荐,才得以与尊驾相识,有何不妥?“

    郗夫人察觉到了异样,慌忙起身到丘尪耳边密语了几句,丘尪直接二话不说起身抽出佩剑,指着沈预道:“是你这狗贼搭上谢灵运关系,又受了谢茂度那个小人的唆使,把老夫诓到这里来的吧。你要是不说实话,就怪不得老夫杀人灭口了。”

    “谢灵运是何许人也?我不认识。丘族长这般胡言乱语还刀斧相向,那就怪不得晚辈心狠手辣了。”沈预当然也不是善茬,手下扈从俱是枕戈待旦不敢放松,纷纷拔出武器跟丘尪这边对峙着。

    “预爷不好啦,我等的船都被烧了!”沈武挤开人群到沈预面前报告道。

    “丘族长我等的船只不知被何人锁在一起,岛南码头处火光冲天,行船只怕是十不存一。。。”冯嗣之也拱手上前报告损失。

    人群中也不知谁先放了一箭,射翻了一个扈从,双方见对面已经无所顾忌,纷纷嚎叫着举起武器,朝着对方的阵地冲锋过去,在这狭小的山谷内,霎时间变成了血肉横飞的屠宰场,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沈文则是偷偷摸摸从一摞死人堆里爬出来,找了个柴草堆点火生起浓烟,他又乘着无人在意自己动向,蹑手蹑脚的脱离了战场,一路小跑来到焦山岛南部的码头。在这里聚集着大量官府的兵士,而等着他为首的五人分别是:刘以符、谢灵运、谢邈、沈田子、沈林子、杜运。

    刘义符上前拍了拍沈文的肩膀赞叹道:“沈文沈大管事,此番汝是头功,不仅作了项伯,亦可为黄公覆。你尽管宽心,青娘我会遵守承诺放还给你的。”

    谢邈手中令旗一挥,刘义符亲率兵士乘势掩杀上去,他们都手持就地采集的灌木、干草,还有随身携带的硫磺等易燃物,待用火石点燃后,兵士都将手中燃烧之物投向了沈、丘两家厮杀的山谷战场,风助火势,满山遍野的灌木都被点燃了,整个山谷都被熊熊燃烧的大火包围了。两家扈从见火势太大,为求生路全都扎推往谷外跑,直接被守株待兔的太守府兵士就地逮捕了。

    。。。。。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要辱没了老夫的名声!”丘尪等一干人等,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不能动弹。

    “丘族长勿虑,此去建康山高路远,晚辈担心谢针一人甚是寂寞,就劳烦你们众人陪他一起上路吧。”刘义符拱手戏谑道,虽然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言语里的嘲讽之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竖子你!”沈预、丘尪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破口大骂,他们都扭动身体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郗夫人哭泣着,请求谢邈原谅被无视之后,谢邈掏出一封准备好的和离书扔到她脸上,拂袖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此时山谷内还有少量结阵自保的天师道教众,杜运独自进谷陈痛利害,教众们听说是杜子恭之孙前来劝说,全都放下武器归降,表示不会再附逆作乱了。

    夕阳西下,刘义符一个人双手枕着后脑,状态非常放松的平躺在小船上,船身随波荡漾,接着他放声大笑起来。

    谢灵运上前不解问道:“车兵何故发笑?”

    刘义符虎目微睁,大声爽朗的笑着说:“哈哈哈,我现在很想知道那个人如今是何颜面。”

    “他现在应该很急吧,但是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呢。”

    。。。。。

    东海甬东某海岛

    “禀告孙道首,我天师道在山阴的据点被官府捣毁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