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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煊赫荣禧堂,主母王夫人

    相比于贾母院中一行,这番到东跨院的拜访,并不似先前那般融洽。

    别说不说,客人上门,当着客人面,无端对自己儿子一通大骂!甚至几句话下来,就把自己儿子哄了出去的行为。就让贾瑛,对贾赦的第一印象降到了冰点。

    后,其拐弯抹角打听贾瑛家资,以及望见他腰间彩玉一闪而逝的贪婪,都被贾瑛明镜似的洞察个一清二楚。

    从而让贾瑛,从心底给贾赦再添上一道贪鄙、势利的标签。

    反倒是邢夫人,虽然贾瑛能看出来,贾琏的一番唐突让她心中窝火。且望见贾瑛腰间彩玉之际,眼神也露出贪婪。

    但就总体而言,其还是在尽量维持着一副大房主母的身段。向贾瑛这位后生范围,尽力展示自己的“大度”。

    临别时,那邢夫人留饭,被贾瑛婉拒。

    “伯母爱惜贾瑛留饭,原万不敢辞。之因还不曾拜访政伯父一家,这般,异日再登门领长者赐,望伯母容谅。”

    “既瑛哥儿还要去二房,伯母今日便不留了,可记得再次登门,伯母与你赦大伯见你好生欢喜,咱们需亲近亲近。“邢夫人闻之,没有强留,客气道。

    “瑛敢不领命?“

    拜别贾赦夫妇,被其房中丫鬟领着出了东跨院。

    贾瑛便立刻收回思绪,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驱逐出脑海。

    同时,心下暗暗对这对夫妇,尤其是贾赦升起几分提防。

    出来后,兴儿过来告诉贾瑛;说他主子贾琏身体不适,已然回屋请大夫去了。

    接下来到二房拜访,便由他带瑛少爷过去。

    贾瑛表示理解!

    并嘱咐兴儿待会回去之后,多开导下贾琏。

    ……

    贾瑛小觑了他这位琏二哥的面皮。

    贾瑛亦不知,自贾琏记事后,从小到大,贾瑛今日所见这一幕,已然无数次在贾琏、贾赦父子之间上演。

    今日这种一言不合,被老子劈头轰走的场面,对他贾琏而言,算个什么?

    简直微风拂柳,不值一提。

    东跨院最东头一处阁楼内,贾琏,全身发红,额头冒汗。唯独那对比常人略细长的双眼,赤的灼烈!

    ......

    日光西斜,快到戌时,天色微微暗淡。

    这边,贾瑛等人加快脚步,朝王夫人住处而去。

    本来,贾瑛打算今日一并拜访东院宁国府贾珍,贾容他们家的。不想方才见了贾母,贾赦他们,已然天色将晚,只能留待明日。

    一时,兴儿领着贾瑛主仆,沿着府大路一路向北,穿过南大厅,走进内仪门,上间大瓦房出现在面前。

    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有别于贾母院子。

    贾瑛四下查看一番,心中感概;“眼前这般地方,才是高门后宅的正经模样。怪不得世人皆知:荣国府当家的不是袭爵的长房,单说这居住之地,两间差别,一览无余。“

    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的是一块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赫然书写着斗大赞金大字;“荣禧堂”,后有一排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

    大匾头下,大紫色雕螭首大案上,供着一尊三尺高,青绿色古朴大鼎。后屏墙,悬着待漏随朝着墨龙大轴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

    又有一副对联,乃是乌木联牌,厢着凿银的字迹,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云霞。

    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荣禧堂的轩赫让贾瑛算是开了眼界,不过见周围除了几名值守小厮,并不曾见到二房主家,遂对兴儿询道;“怎地不见二伯母主家在此?“

    旁边值守小厮插话道;“夫人”平日坐卧歇息,并不在正室,而是在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

    这人显然认识兴儿,问了番来由,后点头,引着贾瑛来进入东门。

    临窗大炕上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

    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内插着时新花卉,并茗、唾壶等物。

    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付脚踏。椅子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椀瓶花俱备。其余陈设,自不必细说。

    进屋后,内里当值老嬷子闻听来由,忙引着让贾瑛炕上坐。

    贾瑛看见,炕沿上却也有两个锦褥对设。

    贾瑛度其位次,不上炕,只向东边椅子上坐下。

    本房内的丫鬟忙捧上茶来待客,贾瑛一面吃茶,一边漫不经心四下瞄着:见屋里那些丫嬛们,妆饰衣裙,举止行动,自有规矩,暗暗点头。

    茶刚下一半,只见,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一个丫鬟进了屋子,径直向贾瑛走来。

    到眼前,笑说道:“太太说,请少爷到那边屋里坐罢。”

    接着,贾瑛起身,被这名丫鬟的引出屋子。

    留东青、兴儿在院子等候,他则被引到东房三间贯通的小正房内。

    进了小正房,便瞧见正面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

    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青缎靠背引枕。

    一名鹅蛋脸,不到四十的妇人,长的慈眉善目,和蔼可敬。此时,正斜坐在西边下首,在于炕沿亦是半旧青缎靠背坐褥上,微眯着眼睛。

    手中,不紧不慢捻着一串拇指大小的檀木佛珠。

    离炕不远处,有一扇珠帘遮蔽一个小内间。贾瑛透着缝隙,隐约可见一个小佛堂。

    那妇人听见门口声响,便抬头,就听那引头丫鬟近前汇报;“太太,瑛公子带来了。“

    贾瑛闻之,明其身份,忙上前行礼拜见,送上礼物等。

    这次倒是没在如大房那里出诸般幺蛾子。

    王夫人含笑,一一听着,也不插话。

    听完,让人接过贾瑛奉上的礼物,扭头对引着贾瑛进来的那名丫鬟道;“金钏儿,你且去外书房瞧一眼老爷下值没有?若在,便告知老爷过来。

    就说,便是他心念想见的好侄儿已然登门,太太我已然留饭屋内。”

    王夫人说话时,面上始终拈着浅笑。加之其长的慈眉善目,声音温润有条理,颇有大家主母气度。

    两厢对比,长房那位邢夫人虽说也是极力维持自己,但总是稍稍露出几分刻意,落了下成。

    纵然单就颜色看,邢夫人比起面前这位王夫人年轻,风韵。可于气质上,还是有明显差距,需倒转过来。

    贾瑛傻眼!

    忙摆手道;“伯母无需如此!贾瑛待政伯父前来,与其见过礼,还要一一把礼物给府里的兄弟姐妹送过去。

    且,听琏二哥说,薛家进京后就住在府里的“梨香院”。

    在金陵时,贾瑛与薛家潘哥儿还算相熟,这以后住在一起,也要提前上门拜访一番,方不显得失礼。”

    王夫人含笑听完,方再次点点头,开口道;“不曾想到,瑛哥儿竟还与我那大侄儿还有交情!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样,太太我差人去梨香院把你薛姨妈一家请过来,正好与瑛哥儿方便,省得你再跑一趟。”

    见贾瑛欲再张口,王夫人便伸手打断他的话;“你政二伯自打收到三叔来信,便日日盼你过来,在太太我耳边也曾念叨三四次。

    若得知瑛哥人上门,我这当伯母的没有留饭,还不知会闹多大脾气!却是不美。

    瑛哥儿且听太太我安排,莫使得太太我作难。”

    贾瑛嘴唇动了动,最终,无奈应下。

    对方说话到如此份上,安排的明明白白,把婉拒的路都给堵了。

    贾瑛作为初次登门的晚辈还能说什么?只得谢过,应命。

    ……

    待再次对那金钏儿一番叮嘱,看其出了屋子,王夫人方才向西挪了挪,拍着自己东侧的青缎靠背坐褥对贾瑛招手道;

    “瑛哥儿,快来这边坐下。”

    那东侧,显然是屋内头男人的坐位。且一会儿男主人家政可能就要来了,他可不想到时候尴尬失礼。

    遂忙几步走到挨炕不远三张椅子上,挨着王夫人不远坐下。

    谈了一会儿家常,和贾母处问的差不多。贾瑛今日都已然答过两便,回答的极为得体,王夫人甚为满意。

    见贾瑛舔了一下嘴唇,忙命人端来时令小果蜜饯,沏了茉莉花茶。

    方才笑吟吟道;“却是疏忽,先前只看的瑛哥儿亲切的紧,一时竟忘了看茶。”随后,扭头斥责屋内几位侍女没提醒自己,唬的几人连连告罪。

    说话间,刚才出去的金钏儿跑回来,在王夫人耳边低吟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