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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夜色渐渐深浓,玉带濠边蛙鸣之声却此起彼伏。

    李春初检查了一下周道民的伤势恢复情况,发觉周道民的身体素质比想象中还要好。而且东乡的武功有自己独到的地方,和常见的少林武当峨眉的武学相通却不相同。拳法器械都结合了南拳北腿的技法,很是实用。只是吐纳养生方面并不见长。

    但长期的练习下来,周道民的身体却是凭借悟性和锻炼,达到了一个极为出色的地步,甚至用圆熟的暗劲在慢慢修复身体伤损的地方,可以说已经到达了刚柔相济,对自己身体包括内腑都能够达到“内视”般的了解。

    李春初很是高兴。

    不过他并没有把洪门的事情告诉周道民,更没有马上就把周道民吸收到护剑堂来。

    毕竟,洪门是“反清复明”的组织,而不是一个普通的武林门派。

    李春初只是了解了一下桐城东乡武功的主要特点就吩咐周道民去休息。他自己则走到甲板上,拿着一葫芦“玉冰烧”米酒,盘膝坐下。

    夜风乍起,月色中渗出微微凉意。

    无论广州如何温暖,终究是时节已然走到了秋天。

    就像现在的清朝一样。

    李春初轻轻抿了一口手中葫芦里的酒,品咂着香甜后微微的苦辣。

    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

    李春初头也没有回,只是沉声道:“来了,没睡?”

    “是,师父!”是周道民的声音。

    “师父,你有心事?”周道民也盘膝坐下。

    “不错,我千里迢迢来广州不是为了收你这个徒弟的!”李春初笑笑说。

    笑,总是能够将很多其他的情绪掩饰在其中的。

    “那,师父可否与弟子分说一二?”

    “我本是湖南慈利人,自幼体弱,家里让我拜师云南太华寺玄照禅师和崇州九龙寺的圣灯禅师学练武功,习得少林无影腿、罗汉拳和口吹神针,后来又拜在峨眉白云真人门下,修习八年的峨眉正宗武功,峨眉通臂拳、猿公剑法、临济气功、峨眉枪法都练了,出师以后闯荡江湖,和武当正宗、昆仑正宗的朋友都会过,交换了武学,所以也懂一些武当昆仑的武功。虽然跟白云真人一样束发为道,但也不算是什么正宗的道士。不过这次来广州却是准备建立一个门派。”

    “哦?不知师父想建立一个什么样的门派?”周道民轻声问道。

    “第一、我想创立一门拳术,将我的一部分武功融入其中,成为在天下可以扬名的拳法,当然也包含桩功、练法、套路、器械;第二、我想建立一个势力,不仅仅是我的武功扬名,我的势力也要有万千人追随,这样才能真正在江湖上立足;第三、如今天下乱局已然初见端倪,而这中华天下更是遭逢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我的武功和势力就是为这大变局而准备的。进则草莽龙蛇,退则自保己身!”

    周道民沉默了一下。

    “道民,说起来,你是我第一个正式收下的入门弟子。你资质上乘,又文武兼资,是极为难得的人才。只是,你家本是豪商,你又是举人功名,对于这等江湖门派事情不知你的志向可与我一样?”李春初淡淡地说。

    “若师父志向只在江湖,弟子倾力供奉本属应当,却只会尽力协助,怕是不能继承师父的衣钵。若师父志向却在天下,弟子便倾力追随,以一身文武本领搏一个清平天下。不瞒师父,弟子原本也可以去考功名为官,但弟子实在无心于这大清朝廷。这次来广州行商,本就是想看看广州与外洋交易的新鲜,疏散一下心情。说实在的,弟子本也有意去放洋出海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那些外番洋夷又是个什么天地?今夜听得师父的志向,却是觉得,师父所说这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事关我中华之气运兴衰浮沉,所以却是可以追随师父行事。”

    周道民从李春初手里接过葫芦,咕噜喝了一大口酒,哈了一口气,道:“十年驱驰海色寒,孤臣于此望宸銮。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

    李春初挑了挑锋锐的眉。

    这是戚继光的诗,虽然算不上犯禁,但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周道民道:“师父,你其实不是一个只会武功的江湖人,你胸中自然是有大丘壑,大志向的,也是有山川之险的胸怀,我作为弟子,本不该哓哓询问。……”

    李春初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大泽龙方蛰,中原鹿正肥!”

    周道民眼中蓦然一亮。

    李春初从他手里夺过葫芦,也咕噜喝了一大口,道:“道民,不是为师不相信你,而是江湖凶险,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知道好!到了一定时候,我自然一步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周道民道:“师父,弟子全凭师父安排,生死相随。”

    “好!”

    李春初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过去。

    封皮上没有字。

    李春初道:“这是峨眉临济气功的抄本,上面有我的注解和心得,你拿去看,十天之内入门后还我,我再来指点你。”

    周道民接过小册子,点了点头道:“多谢师父!”

    李春初道:“明日我去拜会伍家家主伍崇曜,你去帮我准备一些礼品。不必贵重,但要得体。”

    周道民道:“好!正好弟子货船上有些土产,药材。”

    李春初道:“我箱笼里还有一些符箓,等下你跟我去拿一些,连同一柄玉如意、一串桃木念珠一起作为礼物。”

    伍宅的大门很是气派。

    六个把门的汉子站在门前也是显得龙精虎猛。

    拜帖递了进去不久,就有伍崇亮带着一群衣帽鲜亮的人从角门快步走出将李春初和周道民给迎接了进去,那阵势有若捧凤凰一般。

    穿过不知道多少帘幕,走过不知道多少曲径,行过不知道多少庭院,步过不知道多少门廊,足足走了半个钟点来到了万松园中的大水榭。

    伍崇曜一身香云纱的黑色长衫,套着白色松江绉布褙子,头戴八角凉帽,凉帽顶上攒着一颗拇指大东珠,腰中系着白色鳄鱼皮带,挂着一枚白色和田玉的玉佩,脚上蹬着一双石青色的云履。虽过中年,却是容貌清瘦,气度闲雅。

    伍崇曜见到李春初略略有些愕然,只觉这道人虽不是魁梧高大,但却是气势凌迫,更甚于他所见过的各色大学士总督巡抚将军,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他忙转身抱拳道:“学生南海伍崇曜,草字良辅,见过李法师。”

    李春初知道伍崇曜的意思,不以官身也不以怡和洋行的身份,而是以普通读书人身份与自己谈话,以示平等论交的意味。他淡淡一笑,回了个稽首礼道:“福生无量天尊!鹤鸣山授箓道人李昌拜见伍家主。”

    伍崇曜不觉躬了躬身,伸手延请李春初落座。完全是面对来访的总督巡抚一般谦恭。

    李春初先是挥手命周道民送上礼单。

    伍崇亮接过礼单一看,心中一阵狂跳。

    他也是见多识广的人,那些药材特产也就罢了,伍家什么时候没有这些,就是百年老山参也当得饭吃,却是一串桃木念珠、一柄白玉如意和二十张紫色符箓让他的心都一哆嗦。

    桃木念珠是雷击木的、白玉如意是受过敕的,紫色符箓更是在市面上多少钱都买不到的,纯阳观的老道都没资格画的。

    不愧是高功大法师,出手就是不一样。

    伍崇曜忙拱手谢过。道:“李法师高义,上次在寒宅花园救人,学生还未曾感谢,却是劳烦法师玉趾光临寒舍,却是失礼以极,舍弟礼遇不到,当是崇曜之过!”

    李春初笑道:“良公客气!贫道云游广州,适逢其会,救人之举不过举手之劳耳!何足道哉!只是贫道此来却是那夜在水上眺望,觉得贵宅风水虽是不错,却似有缺憾之处,莫非布阵的法师泄露了天机,故意不敢布置完全?”

    伍崇曜面色一暗,道:“李法师真大能也!为寒家建这园子时候的风水法师在点穴看龙脉之时便说过,寒家的园子可以富贵三世,因是命中如此,却是难以更改。”

    李春初不动声色道:“不知贫道可否踏勘一二,若是有幸可以以法禳之,或可为伍氏存香火,延命数。”

    伍崇曜惊道:“法师如何说?”

    李春初道:“伍家富贵荣华皆是开洋行对外经商所得,洋人兵船皆是海外浮槎而来,昔年林督焚阿片之举招致兵祸连结,贵宅园子虽是美轮美奂,却是缺了几分长保富贵的气度。旁的不说,如今洪杨祸乱东南,天下战火纷飞,贵洋行却是开办通商来,江河日下,叶督与朝廷都是追迫甚重,丝茶广瓷尽是凋零,而洋夷阿片、机器反是兴盛非常,此皆是龙脉未修只故也!”

    伍崇曜起身一拜到地,道:“法师实乃神人也!崇曜厚颜请法师踏勘寒宅,禳除一二,若能得富贵安定之,崇曜当为法师立观永奉!”

    李春初摆手道:“广州此地,龙脉虽有却望气多不足,可富贵但难以久长,贫道做法禳除自可应对一时,但海潮兵甲终是不能免。不过贫道却是有一计较,说与良公。”

    “但请法师赐教!”

    “伍氏富贵乃朝廷所赐,却是终有竟时。伍氏若要长保富贵荣华,当遣人南下出海,或南洋或西洋或大洋彼岸,开枝散叶,以如今之财力,开万世之商路,以如今之子弟,学万国之成法,届时,广州只为宗族之地,成也好,败也罢,伍氏却是在世上富贵长存也!”

    伍崇曜思忖着道:“若是朝廷知道却是如何?大清朝廷一向视海外为不毛,视游者为弃民。离岸子弟,岂不是不能归祖宗之地,浪迹于海外?”

    “良公差矣!贫道闻天下五洲,大清不过东亚之地,渡海而过,那花旗国阿美利加之地广袤万里,不下于大清之地。那欧罗巴洲百国林立,英吉利不过弹丸三岛,法兰西一省之域,尽发人口与阿美利加,则势力百倍,繁衍无尽。那等肥沃之地,繁华所在,怎可只洋夷多占?尽以机器造物输入我国,不但利益归彼,日后我国子民也为之所欺。若良公把握计较,趁洋夷尚未大起,占地立家,反哺本族,便是朝廷打压一时,终是能延伍氏长久富贵,世代荣华!”

    李春初说得悲天悯人仿佛是老君降世,又好似纯阳临凡指点迷津。

    而周道民肚内暗笑:师父不单止武功绝顶,这忽悠也是绝顶,先用目视威压动摇心志,再用佛门狮吼音功增加气势,再以风水之说恐吓,以海外长保利益诱惑。哼哼,不由得他伍崇曜不听!

    李春初叹了口气道:“不瞒良公,你这园子虽好,家族虽盛,却是过眼烟云。贫道今日在此断言,明年广州有患,贵园难保!”

    伍崇曜虽然经过无数大风大浪,却也被李春初说的慌了手脚,道:“法师慈悲,可有法禳除祸患?”

    李春初冷笑一声道:“良公,”他将身体向后依靠在椅背上,拿起旁边的高脚小案几上放置的盖碗香茗,撩开胡子呷了一口,悠悠地道:“贫道云游广州,也不是非要建庙立观,而是修道修心而已。贵家数十年泼天富贵,荣宠以极,贫道区区言语只是交浅言深而已。良公为家族计,该如何施为,贫道游方野道之言,只做良公过耳春风而已。听与不听,都是良公之事也。这踏勘点穴,不过小技,贫道为贵家续上几十年安稳又有何难?只是术法之后,反噬愈强,到时候,良公后人知道伍家香火飘摇,不知做何感想?”

    他把今天早上才买来的新崭崭的白色马尾拂尘手中一甩,道:“良公勿怪贫道失言!告辞了!”

    说罢竟是起身要走。

    伍崇曜忙站起身来,身子一晃便跪在地上,喊道:“法师且慢!”

    他两眼通红,胡子一翘一翘地,嘶声道:“李法师救我!”

    他身边的伍崇亮等一干人等都跪了下去,拜伏于地。

    李春初转过身来,将伍崇曜扶起道:“良公何必如此?”

    伍崇曜道:“法师良言实为挽我伍家之至理也!崇曜怎会不知?只是其中细微之处,须得法师相助指点。”

    李春初故作沉吟道:“贫道明日要去访友,贵宅踏勘之事却是要迟上些时日。”

    伍崇曜拉着李春初的手,却是觉得李春初的手光滑细嫩,竟是比自己的几位姨太太还要柔软,再抬眼看去,李春初脸上的皮肤几乎连毛孔都看不见,比那刚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光滑,白里透红,红里却透着青黑,健康、深沉中又带有勃勃的英气。

    这真是得道高人呀!

    伍崇曜心中一边讶异着,一边道:“踏勘点穴之事不忙这几日,刚刚法师指点正在关节之处,如何走才是伍家长保安康。崇曜只恳求法师与学生解惑指点一条明路,如何细致安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