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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他去不了了

    端午节假期,夏玉敏执意叫陈笛带着悦悦去无锡和他们一起过节。原本陈笛有点抗拒,怕给夏玉敏添麻烦,自己也真的不太想出门。但是夏玉敏说,笛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几年,你除了上班几乎和社会脱节,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越越想,孩子要过正常的生活,要多出门,多见人,才行。夏玉敏还说你只要买好上海到无锡来回的火车票就行了,别的都交给我。

    陈笛拗不过夏玉敏,就答应了。主要也是她也深度认同好朋友的话,逼迫自己做出改变。其实2010年的端午节是周三,并没有调假,也就是只有一天假期,但这一天悦悦没有课外辅导班,可以放心地玩一天,再者既然只有一天时间,也不需要留宿,不至于给夏玉敏添更多麻烦。

    那天陈笛六点多就带着越越出门,赶上八点到无锡的动车,一个来小时就到达无锡站。夏玉敏夫妻开车去接了她们母女,先回家吃了夏玉敏妈妈包的热腾腾的鲜肉粽子和酒酿圆子,又去了惠山古镇和锡惠公园,中午返回夏玉敏家里吃饭。本来陈笛想中午就在外面随便吃点无锡小吃就好,但是夏玉敏父母不肯,坚持中午要在家里好好地吃一顿饭才能算过节团聚。五个人进门的时候,夏玉敏父母已经慢慢地摆了一桌子菜。无锡的酱排骨、太梁溪脆鳝、湖银鱼、太湖凤尾鱼、太湖白虾、太湖莼菜、宜兴百合,一样都不缺。

    夏玉敏的父母都是无锡人,当年在湖城工作定居。一直到夏玉敏大学考到了无锡,毕业都又留在了无锡,才把退休的父母接回了无锡养老。陈笛高中的时候去过夏玉敏家里玩,认识夏玉敏父母,这次相隔近二十年再见面,自是倍感亲切。越越和夏玉敏八岁的女儿格格玩了一上午,也混熟了,所以这一顿饭两家人家,男女三代,一共七口人吃得热闹欢欣,其乐融融,过节气氛拉得满满当当。

    一顿欢乐的午饭吃到两点半才结束。夏玉敏老公又安排了游玩蠡湖风景区。依然是陈笛和夏玉敏夫妻带着两个女孩,绕着波光粼粼的蠡湖游走、赏景,拍照。夏玉敏的老公一路负责引路,拍照,计划时间。夏玉敏挽着陈笛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聊心里话,越越和格格两个小女孩手牵手在夏日里奔跑的背影,头发飞扬,裙角飘动,陈笛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说不上的欣慰,也感谢夏玉敏盛情邀请她们母女一起过节。

    蠡湖风景区结束,夏玉敏老公又安排了太湖船菜。陈笛说自己买了八点火车票,可能来不及了,晚饭随便在火车站吃点就可以了。但是夏玉敏夫妻异口同声地说端午节太湖船菜早就预定好了,不会耽误陈笛坐火车。晚餐依然是七个人,夏玉敏父母早已来到他们预订的船菜包间等候,陈笛和越越都是第一次吃船菜,越越激动得不得了,陈笛自己对这个船舱包间也颇感新奇。夏玉敏老公又点了一桌子菜,有些菜中午已吃到过,如太湖三白,不过白虾做成了活炝白虾,银鱼做成了银鱼羹,又多了螃蟹、鳜鱼、河鳗、烩蚌肉,点心还有无锡小笼和刀鱼馄饨,饮料是新鲜的糖水杨梅。

    在夏玉敏夫妻的精心安排下,时间都安排得紧凑精准。五点钟进船菜馆,冷菜已经摆好,热菜也上得快,七个人一边吃饭一边隔着船舱观赏端午节专属的太湖落日,七点钟吃饱喝足,夏玉敏夫妻开车送陈笛母女去火车站,提前二十分钟到达,赶火车既不用慌张,也不至于来得太早,浪费时间。

    向夏玉敏一家感谢和道别后,陈笛带着越越进了无锡火车站,上了回上海的动车。火车开动后,陈笛让越越睡一会儿,自己拿起手机查看今天一直忙着游玩和聚会,没有来得及一一回复的短信。其中有几条是贺扬发的。早上来无锡的火车上,陈笛接到过几个节日问候的短信,包括贺扬的一条。陈笛全都回复了,祝对方节日快乐。没有想到中午贺扬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问她今天过节做什么?下午又发过两条,一条说自己今天其实没有休息,跑去远郊的工地盯施工项目,另一条问陈笛今天放假,会不会一家三口去了世博会?还问她世博会怎么样?

    陈笛发了一条短信给贺扬:“今天我带着女儿去无锡找夏玉敏玩了一天,现在正在回上海的火车上。”

    贺扬马上回她:“那倒不错,我还以为你们去世博会了,你一个人带着女儿坐火车啊,怎么你老公不去呢?”

    陈笛回他:“夏玉敏盛情邀约,我就去了,火车一个小时一个单趟,还好。”

    贺扬:“端午节不是中国传统节日么,你们一家三口不一起过么?你老公和我一样加班做实验么?不陪你们母女?”

    这话让陈笛有点不悦,回他:“你什么意思?在暗示什么?别人家的事问那么细,合适么?”

    这条短信刚发出去,陈笛的手机就响了。果然是贺扬。陈笛没有接,直接按掉了。一来她真的有点生气,不想理他,再者自己正在火车上,不便当众和他掰扯。

    贺扬看陈笛不接电话,只好又发了短信:“对不起,你别生气,我说话不合适,就是有点奇怪坐火车这种情况一般老公都在的。我不是打探你家私事。下次我不问了。今天过节,希望你有个好心情,别不开心。”

    陈笛看着手机,叹了口气,她扭头看看窗外被动车甩在身后的朦胧夜色,深深呼了一口气,再度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我老公,去不了,他永远去不了,他远行了,去了天堂。”

    点击了手机上的短信发送键,陈笛都被自己的勇气震惊了。可她又怎么办呢?之前qq上聊天,贺扬已经好几次问陈笛老公的情况了,陈笛每次都含糊过去,告诉他老公是生物学专业,博士毕业,在研究院所工作,仅此而已,她实在不忍说出陆绍晖已经离去三年多,实在不愿承认这个悲惨的事实,更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提自己心里的伤,除了家人和同事,也只有像夏玉敏这样关系极好的朋友知道。这三年,她和所有同学来往得很少,那一次要不是朱老师来上海约她,陈笛肯定不会出门参加聚会,而朱老师也并不知道陈笛身上遭遇的厄运。但是贺扬好几次都说来上海,请他们夫妻吃饭,还说来家里看看孩子,一次两次能搪塞过去,但是贺扬多次说你老公到底是科学家,那么忙碌这样的话,陈笛就不爱听了。这段时间每次聊天,陈笛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谈陆绍晖,甚至因为这个原因,陈笛都不敢问贺扬他老婆是什么样的人,生怕贺扬再问她陆绍晖是什么样的人。而今天,贺扬在短信中,再次好奇过节为什么一家三口不同行,坐火车出行老公都不参加,陈笛好像隐隐听到了贺扬在指责她的老公不尽职,不负责任。而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发生在她的绍晖身上。这些年,绍晖对妻女疼爱有加,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有特别意义的日子,没有让她们受一点点委屈,而这样一位近乎完美的丈夫和父亲,却英年早逝。老天是多么不公平啊。天妒英才,这样的词汇用在绍晖身上是百分之百的贴切。

    所以陈笛一气之下告诉了贺扬她的实际情况。她就是想让贺扬不要再拿老公相关的话题来烦她。这一次贺扬倒是没有马上回短信,也没有给她打电话。陈笛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到上海,赶紧叫醒越越,收拾背包,准备下车。

    回到家,安排越越洗澡睡觉,自己再冲个澡,躺上床时已经十一点多了。这时候贺扬又来了电话,一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陈笛。”他说:“我不应该,今天真是,我太蠢了,这段时间,你看,老是问你,这个问题,都是戳你的伤疤。唉!”

    陈笛反倒已经平静了许多:“没事,我告诉你,就是希望你以后别再打听他了。我以前不太想说,其实他已经走了三年多了。”

    “对不起。”贺扬声音很低,带着沮丧,又像是自责:“我说话没有把门的,我知道你生气了,可能不想理我了。但是,我想今晚无论如何要给你打个电话,道歉,否则我心里也不安。”

    “也没有那么严重。”陈笛幽幽地说;“我的情绪现在基本已经恢复正常了,所以这次带孩子去无锡玩。”

    “陈笛,真对不起。”贺扬依然声音低沉,带着些叹气。

    “真的没事。不用再提了。这么晚了,要睡了。”

    陈笛挂了电话,放下手机,转头看了眼右边空空的枕头,关了床头灯,躺平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