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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紧扣

    夜里,苏以沫高烧不退,身上忽冷忽热,在冰火之间徘徊,像只离群的幼猫,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可能是这个家实在太小,这细弱的声响被隔壁的段子宸听得清清楚楚。

    辗转反侧,他试图用枕巾敷住耳朵,可她的声音仍穿透耳膜,砸进心里。

    他不愿对她再有牵念。

    下午时,那背后的轻轻环抱已触到他的底线。

    其实,苏以沫没有得寸进尺,甚至在他仍是怔愣间,已松开了手。

    可他却呼吸一窒,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

    然而,在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又立时推开了她。

    回身一退,只见她满面泪痕,一脸痛悸。

    他再是看不下去,却极力克制,冷眼回屋。

    当初,他之所以应允了这三个月的“契约”,就是笃定自己绝不会对苏以沫有任何想法。

    他只想用这个三月洗去曾经的“污点”。

    他已经有了般配的未婚妻,有了为之努力的事业,以及外界艳羡的目光。

    他对过去的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不需要也不想要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前女友和私生女,更不愿傅洛伊因此受到伤害。

    他不知道以前如何,只记得在他对自己失去认知、身体几乎残废的时候,是傅洛伊一直守在他身边,给了他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可是,来到这里还不到一个月,他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那个爱撒娇的女儿,每天都喜欢往他怀里钻,软软地叫一声“爸爸”,再把自己最喜欢的糖果塞到他嘴里。他拒绝不了那暖心的甜意。

    更令他不安的是,他开始,心疼那个似乎真的等了自己五年的女人……

    明明柔弱,却喜欢逞强,傻气而温情。

    窗外渐起的风声,稍稍盖去了幽弱的呜咽。

    他却如何都躺不住了。

    下了床,步履沉沉地走到主卧门口,半晌迟疑,终是轻轻推开门。

    一眼就能扫见的床畔,她将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双眼紧闭,眉头也锁在一起,清冷的月光照得她额间的汗珠,也泛出凉意。

    段子宸伸出手,极轻地覆住她的额头,却是烫的不像话。

    黑眸一暗,他转身出门。

    “子宸,我疼”。一声梦呓毫无征兆地传来,他脚下一顿,侧眸望向仍在昏睡的苏以沫,一时如鲠在喉。

    没有找到冰袋,他接了盆冷水,拧了个湿毛巾,盖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再小心翼翼地扯过一把长椅,挪靠在床头。

    段子宸缓缓坐下,守在一旁。

    或许是冷敷的毛巾起了作用,原本像做了噩梦的苏以沫,竟也微微舒展眉心,呼吸越来越匀促。

    他的心,跟着踏实下来。

    每隔20分钟,他就重新更换一次毛巾,保证能够持续降温。

    明明也是忙了一整天,段子宸这会儿却仍无睡意,只凝视着她熟睡的眉眼,静静发呆。

    迷迷糊糊中,苏以沫觉得一股舒润的感觉,慢慢渗入全身,缓解了体内冷热交替的拉锯。

    她撑开沉重的眼皮,恍惚看见了段子宸的脸,眸中有掩不住的关切。

    她想,又是梦吧。

    无数个清梦中,他总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却也一次次让她在拥抱时落了空。

    张了张嘴,唇齿间只余干渴,她喉中发出嘶哑的声音,“水……”

    附耳听清她说了什么,段子宸拿起早已备好的温水,再一手扶起她,将水一点点喂到她口中。

    这感觉太过真实。

    苏以沫稍稍回神,从瞠然到濡目,恍若只在瞬间,却又是一阵猛咳,水呛了他满身。

    “对……对不起”,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气若游丝。

    段子宸始终沉默,甚至连表情都未变,仍是拧眉注视着她,目光中却不再是一片沉冷。

    半晌,他低声问她,“还喝水吗?”

    苏以沫无言地点了点头,说不清心里是感动,还是委屈,她的段子宸好像是回来了,又仿佛永远不会回来。

    接过他递来的水,她小口小口的咽下,发炎的嗓子吞咽起来生疼,却又怕大口喝完,他就走了。

    只是,当最后一口水喝净,段子宸并未如她想的那般起身离开,仍是坐在床边的长椅上,却不再看她。

    一躺下,倦意再度袭来,快要睁不开眼的苏以沫,颤颤地从被子里伸出右手,犹豫地攥住他垂在膝上的左手,喃道,“别走,求你”。

    他知道自己该是抽离,却鬼使神差地反握住了那绵软冰冷的指。

    他听见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似是心满意足地嘎声道:“谢谢”。

    月色深浓,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头抵靠着墙面,黑暗掩去了他眼中的纠扯。这双手交叠的姿势于他而言并不太舒服,他却握得越来越紧,直至十指交扣。

    闭目养神,困乏感到底还是来了,他就这么在长椅上睡至天明。

    这一夜,两只紧握的手,始终没有分开。

    苏以沫醒来时,日头已高高挂起。虽然身上仍没气力,嗓子也如被砂纸磨了般嘶哑,但连夜的高烧终于消退了。

    只是,床边的长椅上,那个照顾了自己整夜的人,已经离开。

    相握过的右手,五指合拢,置于胸口,仿佛还有他的温度。

    即便这一次不再是梦,却仍如一场虚幻。他这样做,是可怜她,还是……

    不觉间,又是濡湿了眼睛。

    随手披了件藏蓝的衫子,苏以沫支撑着下了床,再不起来就来不及送小念去幼儿园了。昨天怕将感冒传染给孩子,她接受了张大妈让小念留宿的好意,眼下却如何都不好意思再添麻烦。

    想着先去张大妈家把女儿接回来,一推开门,却见小念已换好了幼儿园的校服,背着小书包坐在段子宸的膝间。

    苏以沫倏然睁大眼睛,那个平日在商界叱咤风云的易海总裁,正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头花,专注地帮女儿梳头,却眉头打结,显是无从下手。

    扎起的马尾辫,漏掉好几缕碎发,看起来毛毛躁躁,小念撅起小嘴,冲着他埋怨道,“爸爸绑的不好”。

    段子宸似是无语地叹了口气,只哄慰道,“我重新来”。

    见状,苏以沫不由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