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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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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试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这次的成绩很不错,全班第三名,爸妈很满意,决定和舅舅舅妈一起带着我和小妹去哈尔滨的动物园玩。

    我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去动物园,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的动物世界栏目见过诸多野生动物。

    于是第二天我们起个大早赶第一趟火车,这也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火车上小妹特别兴奋,东瞧瞧西望望,蹦蹦跳跳的,还时不时的和舅妈表达心中的喜悦,舅妈只是微笑的看着她,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别摔着。我也想看,但是我不敢动,母亲总对我说出门在外要老老实实的,这样会显得很有教养,她们会很有面子,于是我压抑住好奇心,只是偷偷的瞄着窗外绿油油的稻田地。

    下车后母亲给我俩买了两根冰棒,当然我知道也是看在小妹的面子上,我是不会有这种待遇的,但是还是要说谢谢,因为母亲说过要有礼貌,这也会显得很有教养。

    我谨记着她的每一句话,并且按部就班的执行,为了少给自己找点麻烦,他们在外人面前是不会打我的,但是回家以后只会打得更狠。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大人会有两幅面孔,在有外人的时候他们对我十分体贴,会满足我的大多数要求,在外面我们看起来就是和谐幸福的一家人,但是进了家门以后瞬间就变脸,一条一条的列举我的错误,

    我每次回到家的时候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因为我有时候真的没意识到我犯了什么错误,进门之前都要看爸妈的脸色,如果脸色正常那就躲过一劫,如果变脸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然后挨一顿打。很多时候我都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挨的打,打完了就罚跪,让我自己悔悟。我悟不出来,跪到半夜,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我觉得那扇门就像动画片里有魔法的门一样,吸收了全世界的负面情绪,让走进去的人变得暴戾凶狠。有时候我被弄得快要精神崩溃了,我对他们说要么就在外面告诉我,哪怕是提醒我一下,父亲立刻就瞪起眼问我:“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做到完美,让我们挑不出来毛病呢?”

    我的心情无奈又绝望,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要求一个孩子做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却又不得不被迫追求他们口中所谓的完美,甚至我开始抵触任何公共场合,不愿意参加家庭聚会,就连过年的时候也都在卧室里关起门看电视,躲避着父母和亲戚们的目光。久而久之,我形成了习惯,不论和什么人说话,我都尽量不看对方的眼睛。

    我们在车站附近就买好了水和零食,因为动物园里卖东西特别贵,平时卖一块钱的矿泉水在动物园里会卖到三块钱,一支一块钱的冰棒能卖到五块钱。

    父母平时过得很仔细,他们说攒下钱来给我长大了以后花,就连过年外婆舅舅们给我的压岁钱也都替我收起来,说是攒起来等我长大了再给我。我真的相信长大了他们就会把钱给我,那时候我也自由了,就可以买很多我想买但是不给我买的东西,而那时候我无比盼望着能快点长大,渴望着父母不再管我的那天,等到我自食其力的那天,我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家门一步,永远的和他们分割,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做好一切准备以后我们终于到了动物园门口,父亲去买了门票,我带着门票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了大门。

    我终于如愿看到了电视上的狮子老虎猴子孔雀,舅舅拿着数码相机给我和小妹照了很多相片。小妹也不顾自己刚掉了两颗门牙,咧着嘴笑着,又跑又跳,舅舅舅妈微笑着嘱咐小妹小心点,别摔了,而我看着这和谐温馨的一幕,却暗暗想着,会不会舅舅和舅妈也会有两幅面孔呢?回家以后是不是也会指责小妹在外面不顾形象,丢他们的脸。

    回头偷偷瞟了爸妈一眼,他们的脸色看起来很正常,我也松了一口气,稍微放大了一点尺度,然后再偷看他们的表情,一点一点试探着,像我一直以来那么小心翼翼的活着一样,感受着出来玩的快乐。

    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们从动物园出来,去车站附近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回家去了。

    火车上舅舅问小妹今天都看到了什么,小妹也兴奋的述说今天的见闻,手舞足蹈的,笑的很开心,舅舅也笑起来了,转头看向我,也向我询问了几句。

    我简单的回答后看了爸妈一眼,他们却没有问我的意图,只是和舅舅一家聊天,而这让我心里很十分不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开始努力的回忆,仔细思索今天的所作所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哪里做的不对。

    这一路上欢声笑语,大人们聊着我们听不懂的话题,小妹喋喋不休的和我说着今天看到的动物,但我却没那么开心了,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爸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我对爸妈的了解,舅舅问小妹那他们就一定也会问我,但是他们并没有,那就可能会是有别的原因,具体会是什么原因我想不通,我想了一路,就连窗外绿油油的稻田也没心思看了。

    下了车爸妈和舅舅一家挥手告别,舅舅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妹回家去了。而舅舅走后父亲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和母亲絮絮叨叨的说今天舅舅哪些事办的不妥,说了哪些话是在影射他。

    母亲皱着眉说父亲想的太多,人家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好意之类的话。我很不理解明明在火车上他们聊天聊得特别开心,为什么转过头就会说一些恶毒的话,难道成年人都是这样的吗?我以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我内心很厌恶这种做派,也不希望自己以后也变成这样的人,只是母亲总和我说什么身不由己,等我长大了以后就明白了之类的话,听的我云里雾里的,想不通,也不愿意想。

    这个时候我开始矛盾了,之前我很期待长大,可是现在又不希望自己长大了,如果长大后注定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那为什么要长大呢?

    而到家之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爸妈在车上没有问我了,因为他们要我写一篇观后感,写出今天的所见所闻还有感悟。

    我傻了,我只是去动物园看看动物,我能有什么感悟?可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写。我坐在书桌前两个小时毫无头绪,急得满头大汗。

    父亲走过来看着空空如也的笔记本很生气,让我写完了才能吃饭。看着他们在饭桌上吃饭,我又饿又急,脑子更乱了,泪水在眼眶打转,还要控制情绪忍住眼泪不能掉下来。

    天渐渐黑了,而我的本子上只有两三行字。父亲再次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我的本子,一把扯了过来扔在地上,反手一巴掌打在我脸上,边打边骂:“我们花钱花时间带你出去干什么去了?就你这个废物样我真多余费这个劲,就你这个熊样还能考前三名?说不定是在哪抄来的吧。你为什么不能有点上进心呢?为什么就不能想别的孩子一样优秀?你就愿意做一辈子废物吗?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感觉委屈极了,比起挨打,我更难受的是他就这么轻易否定我的成绩,我努力的学习靠自己的实力考的成绩就被他一句话被抹杀了。

    这一次我哭的很大声,宣泄着我的情绪。本来默不作声的母亲却因为我哭了而愤怒,冲我大声喊着:“憋回去!你爸因为你学习的事打你你还委屈上了?你凭什么委屈?哪句话说错了?你自己不上进我们帮你上进你还不愿意了呢,不愿意也忍着。”而这一次我没停下来,比起身上的疼痛,心里似乎更疼一点。

    这一刻我无比痛恨这个世界,我恨我的父母,恨我生在这个家庭,恨我受到的待遇。我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我捏紧了拳头,心一横,猛地窜出去,一头撞在墙上,我想结束了,不想再承受这一切了。只听见砰的一声,我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炕上,母亲焦急的看着我,紧张的询问我有没有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叮嘱我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这一刻我自杀的念头有点松动了,我觉得父母虽然对我严厉了一点,但是看母亲担忧的表情应该还是爱我的。

    父亲不在家里,母亲说父亲去给我找大夫去了。没过多一会父亲带着个老头子进门,老头子应该是个中医,他走了过来翻了翻我的眼皮,又摸摸脉搏,转头对我父亲说应该没什么大事,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父亲对老中医一顿鞠躬致谢,然后背着我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