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伟大

    纪宁终究是没能把她妈妈带回家。

    江承北拿出了于老师早写好的遗书交到她手里，纪宁看过后，失声痛哭。

    过了好一会儿，纪宁抹干眼泪，对一直陪着自己的江承北道：“江承北，你告诉他们，我同意了。”

    信里妈妈很清楚写着，她的心愿是希望能葬在这片让她牵挂的山清水秀的大山里。

    信里还写着，她很遗憾不能陪着纪宁走下去，不能看着纪宁成亲生子，组建一个幸福满满的家庭。

    信里说了很多，很多，写满了妈妈对女儿的牵挂。

    牵挂太深，深到纪宁每读一个字，心如刀割。

    她的妈妈是那么深爱着自己，而自己呢，为了赌气，拒绝和妈妈和解，拒绝和妈妈沟通，如果不是她的不懂事，或许，她的妈妈不会那么早早地离开人世。

    下葬那么，阴沉沉地天飘着毛毛细雨，受到于清远照顾的留守儿童、孤儿哭到连大山都为之悲伤。

    镇里、市的，还有于清远生前所在的国企都派人过来，送别所有人后，纪宁静静跪在坟前，身边只有小姨一人陪着。

    “宁宁——”

    搂过纪宁的肩膀，小姨哭哑道：“回去后搬到小姨家里来住，你妈临终前最担心的就是你一个人，你搬过住，才能让你妈妈安心。”

    “不了，小姨。”纪宁垂着头，看着新堆的黄土，低声道：“我已经是大人了，一个人也挺好的，您也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一个人照顾自己，住到小姨家里反而不习惯。

    再说，她知道小姨打算出国和表哥团圆，她更不能麻烦小姨了。

    山下突然传来两道悲怆的哭声，一边哭一边往山上跑。

    江承北拿着给纪宁吃的感冒药，追着两道身影一起跑上来。

    “于妈妈！”

    “于妈妈！”

    两道身影跑到坟前，同时开口悲凄大喊，接着，“扑通”一声重重跪下，头狠狠地磕着。

    俩人一个叫李松，一个叫李欣，今年的高考生，都是于清远生前赞助的留守儿童，也是孤儿。

    俩人今年6月参加完高考后，为了减负，俩人跑到外面打工挣钱，收到于老师病重的消息后没日没夜赶回来，可还是晚了。

    纪宁看着悲痛大哭的俩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下来。

    生前，妈妈为这些留守儿童、孤儿劳心劳累，连生病都不去医治，她是真的恨这些孤儿，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恨他们了。

    “于妈妈，您看，我们挣到钱了，我们挣到钱了，这些都是我们挣的钱，您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于妈妈，我们都能挣到钱了——”

    眼泪汹涌的李欣把口袋里的工资全都掏出来放在新坟前面，语无伦次说着。

    他们好不容易可以为于妈妈减轻负担，为什么于妈妈就走了……

    李松双手抠着还有些松软的黄土，十八九岁的男孩，哭到声调都变了，“您明明说好要等我和李欣的分数出来，您怎么就走了，您怎么就走了——”

    小姨搂着纪宁，哀伤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对纪宁说，“这些孩子没有辜负你妈妈的心血，他们都念着你妈妈的好，宁宁，你别恨他们好不好，他们都是你妈妈惦记的孩子，你的妈妈只想他们一个一个都好好的，你别怨他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