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破土发芽

    海子领回家，江承北看到纪宁目送一老一小离开的双眼里有了之前没有的悲怜。

    她在可怜脚步蹒跚，背微驼的老人，在心疼无父无母保护的海子。

    一个念头从江承北的脑海里划过，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思全，被东叔的虎嗓子吼到打断。

    “李松、李欣，你们过来！”

    东叔嗓门一吼，四周气氛顿时变得格外严肃。

    站在门外的纪宁都准备走了，又默默迈进堂屋里，静静站在门口。

    江承北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进来吹风扇，夏天哪怕下雨，也很热。

    东叔没有发现纪宁留下来，瞪着眼的他怒斥两人，“都告诉你们山上去不得，有野猪，你们俩人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把大人的话当成耳边风！”

    不问他们为什么上山，上来就开口骂，纪宁眉头皱起，很不赞同东叔的教育方式。

    李欣、李果骂到低着头不敢吭声，更不敢解释自己为什么要上山。

    纪宁给江承北使眼色，让他出面沟通。

    相处几天，纪宁觉得江承北这人还不错，好相处，也很好交流。

    江承北读懂她的意思，她不使眼色，他也会出面，但沟通能力肯定没有于老师强。

    “东叔，我先问问他们为什么要上山。”

    东叔重重一哼，交给江承北。

    让纪宁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两人上山还自己有关系。

    那些孩子想哄她高兴，想让她不要那么伤心才上山摘野果子——桃金娘。

    因为，桃金娘是她妈妈生前很爱吃的野果，孩子们想着妈妈爱吃，那她也应该爱吃，吃着爱吃的野果那心情肯定会高兴。

    孩子们还说，她没有了于妈妈，她就是他们的亲姐姐。

    妈妈曾对他们说，所有没父母的孩子们在一起就是亲兄弟姐妹，现在，亲姐姐伤心难过，他们有责任来照顾好她。

    李松、李欣上山，是担心小孩子们偷偷进山去摘，俩人干脆提出他们去摘。已经摘了好几天，还晒了很多果干，计划着再多晒点，悄悄放到纪宁现在睡的房间里。

    如果这次不是碰到海子，谁也不知道孩子们如此有心。

    入夜的山村一扫白天暑气，纪宁慢慢走在乡间小路，身边是江承北护送她。

    “江承北，我留下来要办什么手续吗？”她突然发问。

    问到江承北脚底都打滑了下。

    他正在心里一直琢磨着怎么留下纪宁，斟酌着怎么和她沟通最合适，办法还没有想出来，她竟主动说要留下。

    意外惊喜顿让这位内敛又能干的年轻小伙子脸上露出深深的笑，他问，“你真打算留下？”

    “我像说笑吗？”纪宁的脸色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江承北早就习惯，还摸透纪宁的拗性子要怎么捋，顺着她绝对错不了。

    “我是很高兴，高兴到有些感觉不太真实。”江承北如实回答，“你不知道，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想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你留下来。要怎么说，你才不会生气，才会去试着接受那些需要关心、关爱的孩子。”

    “纪宁，于老师生前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委屈自己，你——”

    他顿了下才继续往下说，“这是于老师的心愿，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同情而留在山里。”

    丑话先说在前面，不然，到了后面反而是个麻烦。

    纪宁抿抿嘴角，闷着声道：“你是怕我搞不长久？随时撂担子走人。”

    “嗯。”江承北点头。

    他承认太快，纪宁有些恼火，但又理解他的担心。

    “我要去完成我妈的遗愿，我不能再让她失望了。”她是这么回答他，神色里一缕哀伤溢了出来。

    于清远的遗书里，又一次提到希望纪宁帮助留守儿童、孤儿，所以，纪宁才让江承北带她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解结她的心结。

    海子的事、小孩们希望她开心的事，不过是两件很小很小的小事情，最终触动了纪宁的心弦。

    留下来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于清远已在纪宁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而今，种子发芽，女承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