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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最后的安逸

    上午的时间,主要是苏解和月娘在做馅饼,四儿仍旧在忙着缝制手里的衣裙,因为上下都是这一件,缝制起来比苏解的上下套要快不少,临近正午时,她的衣裙终于做好了,是一件水青色的裙子,看起来充满活力,就是不知道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四儿迫不及待地跑到苏解面前,比划了几下,说:“夫君,奴家想换上给你看看,奴家去烧热水,好好洗个澡,然后换上新衣服给夫君看!”她脸上的笑散了又聚,像一层层涟漪,突然,她又瞅见了月娘,脑袋里蹦出了新的念头:“月姐姐,你要不要跟妹妹一起洗澡?”

    这句突如其来的发问让苏解和月娘都顿时愣在了原地,都是弄不明白这个小丫头这句话的意思,她不知道这里还有个男人吗?再说就这么大点院子,能避到哪里去?月娘尴尬地环视了一遍整个小院,试探地问道:“四儿妹妹,我们在哪洗澡啊?”

    “呶,那里,夫君专门搭建的隔间,用来洗澡的,姐姐,过些日子就要下雪了,趁现在白天还算暖和,快洗洗身子吧,之后的几个月恐怕不容易找这样的机会了!”四儿说着,指了指那用几块木板搭建的浴室,向月娘解释着。

    但月娘却在犹豫,这有点太简陋了,苏解真要偷看,只怕是防不住的……看出她的担心,苏解便劝道:“四儿,你自己去洗吧,月娘一个妇人在我们家里洗,多有不便,你就不要为难她了。”

    “不!”四儿却嘟着嘴,扯了月娘一把,说道,“姐姐放心,夫君不敢偷看我们的,他要是敢偷看……”她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要戳自家夫君眼睛的动作,嘻嘻地笑着,“快来一起吧,我还想让姐姐帮我搓搓背呢!”

    月娘的脸慢慢发烫起来,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红苹果,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苏解,心里小鹿乱撞,相对比之下,这位温柔体贴的小郎君显然更受她的青睐,但这是非分之想,也不应该任由这种想法蔓延,她其实并不介意被偷看,但她更清楚这是一剂毒药……想了半天,月娘最终还是羞涩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四儿的提议。

    两人就当即烧了热水,搭着手进了浴室,搓洗起来,正午的太阳暖烘烘的,虽然有风从细密的木板缝隙吹进来,吹得身上不时凉飕飕的,不过都还能忍受,不多时,从那隔间就传来出哗啦啦的水声和两人嬉笑打闹的声音……

    “哇,姐姐真大,我能摸摸看吧?”

    “啊,死小妮子怎么还动手动脚的,看我怎么惩罚你!”

    “好啦好啦,妹妹知错了,妹妹只是帮姐姐搓澡而已啦!”

    接着又是一阵儿哗啦啦的水声,听得苏解心里痒痒的,手下的馅饼都煎得不认真了,索性把锅端下来,自个儿走出小院,坐在院门外的树底下,让自己冷静一下。

    过了一会儿,四儿与月娘的热水已经要用完了,但两人还没有洗干净,于是四儿就对外面喊道:“夫君,可以帮我们提一桶热水过来吗?我们的热水用完了!”

    苏解在院外听到了,刚要应下,可随即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他正在努力让全身平静下来,这要是过去一下,多尴尬呢!于是他就装作听不到,坐在树下闭着眼睛,不去理会他们。

    四儿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就透过缝隙往院子里看,锅灶旁已经没有了夫君的身影,锅也被端到地上了,看来是出去了,“夫君不在,怎么办?”

    “那妹妹去倒点热水,提过来吧,我们省着点用!”

    “可……可是……”四儿想到自己要赤裸着身子,跑到院子里提水,当时整个俏脸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开口,“我不知道夫君在哪,万一他突然回来……”

    “你们夫妻之间有什么可害羞的啊,又不是没见到……”月娘嬉笑道,但很快她就恍然大悟了,“你们……还没有……”

    “哎呀……月姐姐你说什么呢……”不等月娘说完,四儿就直接打断了她,脸上的红霞更浓了,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好了,好妹妹,你们是夫妻,迟早会看到的,你要是害羞不肯去,姐姐出去那不是更不妥吗?快去吧,这天气也挺冷的,我们快些洗完,待得久了会着凉的!”月娘轻轻推了四儿一把,催她快些去,四儿心里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有好办法,只好羞红着脸,轻手轻脚溜出去,灌了半桶热水,又慌忙折返回来。

    过了有两刻钟,苏解才悠悠地回到院子里,看到四儿和月嫂正并排坐着,互相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一个是芙蓉出水,一个是小荷才露,一个是风韵艳丽,一个是清秀淡雅,苏解的心神被撩拨地有些凌乱,只稍微打个招呼,便燃起灶火,继续做起馅饼。

    但就在此时,村口的铜锣突然被敲响了,不多会,外面就变得乱糟糟的,这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苏解的思绪马上被扯了回来,他吩咐四儿照看锅灶,自己走出院子,迎面就撞上一个眼熟的村民,那人告诉他,村口要砍人了,州衙要在村口行刑!

    行刑?为什么要在村口行刑?苏解带着满脑子的不解,跟着人群就跑向了村口,当他赶到村口时,这里已经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男人,人群将中间围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也挤不进去,只能寻一处高地,踮起脚尖,勉强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一拨差役将三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押在众前,那三个人双手被反绑,跪在地上,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是三个男人,看起来岁数也不小了。

    见人到得差不多了,为首的官差说话了,就是那个一向板着脸、不爱言语的年轻人,开口时,他的语气依然冰冷,没有一丝感情,“州衙告,此三人,勾结羌奴贼邦,祸乱百姓,并意图行刺韦刺史,今被逮捕,按照大魏律法,判斩立决,以儆效尤,立即行刑!”说完,他拔出一根签子,丢到地上。三名差役打扮的人随即举起屠刀,齐刷刷砍下,顿时鲜血溅了一地,三颗脑袋应声落地,一路滚到围观者的脚边。

    州衙行刑后,一把火烧了尸体,却将三颗头颅钉在河边的木桩上,说是警示众人,然后就离开了,甚至连平日在村边巡逻的差哥儿都被带走了,苏解还记得,昨晚那个差哥儿想讨几个馅饼吃,现在看来也是没有机会了。

    但今天这次行刑,却让他感觉非常蹊跷,那些人根本不像是刺客,也没有受过刑,明显就是仓促间抓来顶罪的难民,三个老弱的难民,只不过,州衙此举何为?仅仅是震慑小小的和光村?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如若不是,那就是在做戏给别人看,是刺史府,还是谁?

    苏解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不知道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么多年了,仇家还能追查到自己吗?难道刚刚经营起来的家,又要被毁掉?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心事重重,可临到门前时,听到院子里四儿和月娘的嬉笑声,还是强打起精神,恢复了先前的样子,一脸平静地推门走了进去,四儿询问何时,他便将州衙处决刺客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两人也没有多问,继续做着馅饼。将过未时的时候,三人终于把所有馅儿用完,简单数了数,大概有320个馅饼,两只大篮子装得满满的,也险些要装不下。临出门时,苏解询问四儿是否要和自己一同出去,四儿说刚才跟月娘商量好了,要一起去买些布料,做两件女儿家的贴身衣物,于是苏解提前把100文的工钱支付给了月娘,便独自出门了。

    他这次并没有走那条满是难民的小路,而是绕了一刻钟,走得稍远一些,他担心这两篮子馅饼被哄抢了,那可就亏大了。整个下午挺顺利的,顾客热情依然高涨,不到半个时辰,300多个馅饼就售卖完了,尽管提高了一文,但丝毫没有影响生意,傍晚时,苏解提着整整一吊还要多的铜钱,满心欢喜地往家里赶去……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如此,每天都能卖出去三四百个馅饼,后面也有人想模仿他的馅饼,做这个生意,不过要么是馅儿调不好,要么火候掌握不好,烤焦了,苏解定做的石磨也送到了,他便将粗面换成精粮自己磨面,做出来的馅饼比之前味道更甚,价格却没有提高,这又给他带来了一波热卖。

    于是,日子就在苏解不知疲倦的“捞钱”生涯中飞速地流逝着,上午与四儿和月娘做饼,下午自己去卖,进城时舍两个肉饼给城墙下的酒鬼老头,晚上回去时,在村子附近舍三四个素饼或者没有馅儿的面饼给那两个流浪的孩子,有时候是小男孩过来,有时候是小女孩过来。醉酒的老头依然不肯搭理他,那位小姐也依然带着丫鬟每日光顾,有时还会替他叫卖一会儿,直到有一天,突然就不来了。

    苏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事实上,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问她们的名字,他只知道这位大小姐非富即贵,他无意高攀,只当是一个熟络的顾客。

    家里的积蓄越来越多了,物件也开始慢慢置办,御寒的冬衣、被褥,以及其他一些生活日用品,也都购置好了,房子用木头都加固了一遍后,也从草屋变成了结实的木屋,再将茅草清理一遍,如今终于可以掌灯了,自从月娘开始往家里大把带钱后,刘二对她明显客气多了,她听从四儿的建议,每天带四十文给他,自己找个地方将剩下的藏好,留作不时之需。

    不久后,第一场雪终于落下了,而苏解也迎来了一个重要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