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转场
这间屋子并不是万殊曾见过的最为富丽堂皇的屋子，同样也不是他实际住过的最好的地方。
但是，考虑到这间屋子的位置并非在城市中的富人区，而是在一处山洞中，那么这种满是打磨精细的石制品家具或者是历史悠久的木制家具的房间想必足以令任何人瞠目结舌。
万殊走过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伸手在深黑色的天鹅绒休闲椅上按了按：“这个地方看起来的确不错。”
“非常感谢，这句话对我而言是一件莫大的安慰——你知道的，对于一位像你这样的侍锋者来说，我敢说你一定见识过更多我们从未有过机会得见的惊人景象。”
万殊微微摇头，回头看向站在门口旁雕花的紫檀木衣橱前的苏尔特。
这件家具极为巨大，几乎要顶住天花板，用来在其上镶边的有雪松和香檀，它们令附近的空气中也弥漫起一阵芳香。
“这里已经足够惊人了，苏尔特。”万殊说。“我很难想象在这种山洞里做出这样的房间需要花费多大心力。”
这间屋子分为前后两个房间，万殊和苏尔特现在停留的地方可以算作是客厅，中央放着一张白色大理石制成的桌子，镶嵌着精致的黄金边框，上面摆放着一对纯银烛台和一本古老的经书。
桌子的周围围绕着几把雕刻精美的白色椅子，每一把椅子的靠背上都镶嵌着银质的纹饰，其下用龙飞凤舞的长角文——一种大破灭之前在贵族和宗教领袖之间流传的密文——勾勒着一个人的名字，在万殊看来像是某一家家具厂商用来标识工匠名称所作的印记。
“这是工匠的名字吗，埃尔维隆？”
他依靠以往的记忆稍微辨认了一下这句简短的长角文，又直起身子，向后方的房间走去。
很快地转了一圈之后，万殊又从中走了出来，这次他的脸上真真切切地浮现出惊讶的神情：除了那张几乎和他在银月山林外的房间差不多大小的羽毛床——他打赌那张床垫至少有两拃厚——和覆盖在墙壁上描绘着田园风景的巨大挂毯之外，房间里甚至还放着一只古朴而精致的铜浴盆。
浴盆尺寸适中，足够容纳一位成年人在其中舒适地沐浴，而在边缘雕刻着细腻的花纹，图案是一圈圈缠绕的藤蔓和叶片，每一处凹凸都显露出铸匠的精湛技艺；其内部空间宽阔，盆壁向下微微倾斜，以便沐浴者能够靠在边缘放松身，而厚实的盆底就稳固地站立在地面上，即使装满了水也不会轻易摇晃。
除此之外，铜盆的厚度给人一种沉甸甸的质感，底部和侧面略微锤打出不规则的锤纹，增添了几分手工艺术的韵味。
“你们这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万殊不无惊讶地看向大祭司。
苏尔特礼貌地笑笑：“考虑到这个房间至少也算是我这位大祭司的私人区域，有这种程度的准备也是理所应当。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摇动放在床头的铃铛，这里每天从日到夜都有一直待命的仆人。今天已经很晚了，请你早些休息，明天早上我会让裁缝过来帮你准备一身参与仪式所需要的服饰。”
在万殊和他道别之后，苏尔特合上大门，转头向外走去。两位面容严肃的卫兵从暗处向他行礼致意，苏尔特从脸上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接着他摇了摇头。
“他有任何要求都尽量满足，不要节外生枝。如果碰到你们自己决定不了的事情，尽快差人来通知我。”
苏尔特快速吩咐下去，接着便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重重叠叠的密道中。
卡米耶还在那里等着他。
※
当苏尔特回到浣世之厅的时候，埃德温已经不知去向，亲卫们正跟在卡米耶身边收拾那座已经被劈成两半的房间里的文件。
当他们注意到苏尔特的时候，卡米耶伸手示意其余几人退下，大祭司很快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已经睡下了？”
“应该是已经休息了，教主大人。”
“他告诉过你他真实的身份了吗？”
“如果您指的是光明之锋的话，是的，他已经告诉过我了。”
“其他的他什么都没说？”
“暂时没有，教主大人。”
卡米耶微微抬起眼帘，示意苏尔特凑得更近一点。
“接下来的事情仅限于你我之间知道，你绝不可以向其他任何人透露。”
苏尔特谨慎地低下头来：“请您明示。”
“他的身上有些特别之处，我想你应该先知道这一点……”
当卡米耶的讲述结束之后，苏尔特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他的站姿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僵硬。
“……这就是我需要你去为我做的事情，苏尔特。”
苏尔特仍旧站立在原地。
他的双眼因为听到了远远超乎自己想象的事情而睁得老大，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仍旧保持着机械般的平静。
“如果这是您的愿望的话，教主大人。”
“尽量去尝试，我相信珀涅罗肯定会有些效果，不管程度深浅，总能让他的身体状态稍微变好一些。”卡米耶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疲惫。“仪式的事情同样需要抓紧，但我需要你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至少抽出一些时间来和他谈话，并且治疗……我们至少应该做出尝试的努力。这一点必须要让他看见。”
苏尔特正在慢慢回归之前的模样——那种遇到任何事情都运筹帷幄、永远保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外表的模样——天知道他上次像今天这样失态是什么时候，或许就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毫无疑问的一点是，不论任何人听说了那位新近加入教派内的那个青年的故事，他们都不可能表现得比现在的苏尔特更加镇定。
“当然，我理解您的用意，”苏尔特点头肯定，“我明天早上就会亲自带队到万殊先生那里，并安排人手进行治疗。”
“如果有任何进展，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一定要及时派人告知我。”
卡米耶的目光没有焦点。他用手掌轻轻拍着椅子的扶手，明显正在考虑着某些其他的事情。
“我们已经为这次仪式付出了如此之多的资源，我们不能允许它就此失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苏尔特？”
苏尔特谦逊地欠了欠身子，示意他完全理解这一点。
“那么，你对于这件事情的建议呢？你觉得应该怎么样处理会比较好？”
在片刻的停顿之后，苏尔特低声说了一句话。
“当然，我完全理解你这么说的用意。”卡米耶叹了口气。“但那个人……但万殊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希望你在进行考虑的时候也把他纳入到我们考量的范畴里。”
苏尔特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但最后他还是给出了第二个提议。
“这样倒是不坏。”卡米耶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追问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对这种做法的把握有多大？”
苏尔特用手比出一个数字，又很快收回，接着给出了第二个手势。它要比第一次的更小。
“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要严峻得多，是这个意思吗？”
苏尔特无声地点了点头，又很快额外补充上几句。卡米耶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了。
“这个想法不错，苏尔特。”卡米耶说。“我们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加大成功的概率吗？或者，换句话说，你有准备哪些保险的手段？”
他们又在原地商议了一会儿，直到卡米耶得到他所需要的所有信息为止。
在苏尔特意识到对方已经打起了哈欠，提议主动离开之前，卡米耶最后问了一句。
“苏尔特，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但我最后还是想问一句，你手头上有没有什么只有我能做，但却能够帮助到你的事情？如果有的话，我希望你尽管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处理掉它们。”
苏尔特驻足停留，深深地又看了卡米耶一眼，最后摇摇头走下台阶。
他的声音从通道里悠悠传来。
“教主大人，感谢您的询问，但那种事情您早已经为我做过了。”
因为那就是苏尔特之所以愿意留在异影教派之中的原因。
但是，考虑到这间屋子的位置并非在城市中的富人区，而是在一处山洞中，那么这种满是打磨精细的石制品家具或者是历史悠久的木制家具的房间想必足以令任何人瞠目结舌。
万殊走过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伸手在深黑色的天鹅绒休闲椅上按了按：“这个地方看起来的确不错。”
“非常感谢，这句话对我而言是一件莫大的安慰——你知道的，对于一位像你这样的侍锋者来说，我敢说你一定见识过更多我们从未有过机会得见的惊人景象。”
万殊微微摇头，回头看向站在门口旁雕花的紫檀木衣橱前的苏尔特。
这件家具极为巨大，几乎要顶住天花板，用来在其上镶边的有雪松和香檀，它们令附近的空气中也弥漫起一阵芳香。
“这里已经足够惊人了，苏尔特。”万殊说。“我很难想象在这种山洞里做出这样的房间需要花费多大心力。”
这间屋子分为前后两个房间，万殊和苏尔特现在停留的地方可以算作是客厅，中央放着一张白色大理石制成的桌子，镶嵌着精致的黄金边框，上面摆放着一对纯银烛台和一本古老的经书。
桌子的周围围绕着几把雕刻精美的白色椅子，每一把椅子的靠背上都镶嵌着银质的纹饰，其下用龙飞凤舞的长角文——一种大破灭之前在贵族和宗教领袖之间流传的密文——勾勒着一个人的名字，在万殊看来像是某一家家具厂商用来标识工匠名称所作的印记。
“这是工匠的名字吗，埃尔维隆？”
他依靠以往的记忆稍微辨认了一下这句简短的长角文，又直起身子，向后方的房间走去。
很快地转了一圈之后，万殊又从中走了出来，这次他的脸上真真切切地浮现出惊讶的神情：除了那张几乎和他在银月山林外的房间差不多大小的羽毛床——他打赌那张床垫至少有两拃厚——和覆盖在墙壁上描绘着田园风景的巨大挂毯之外，房间里甚至还放着一只古朴而精致的铜浴盆。
浴盆尺寸适中，足够容纳一位成年人在其中舒适地沐浴，而在边缘雕刻着细腻的花纹，图案是一圈圈缠绕的藤蔓和叶片，每一处凹凸都显露出铸匠的精湛技艺；其内部空间宽阔，盆壁向下微微倾斜，以便沐浴者能够靠在边缘放松身，而厚实的盆底就稳固地站立在地面上，即使装满了水也不会轻易摇晃。
除此之外，铜盆的厚度给人一种沉甸甸的质感，底部和侧面略微锤打出不规则的锤纹，增添了几分手工艺术的韵味。
“你们这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万殊不无惊讶地看向大祭司。
苏尔特礼貌地笑笑：“考虑到这个房间至少也算是我这位大祭司的私人区域，有这种程度的准备也是理所应当。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摇动放在床头的铃铛，这里每天从日到夜都有一直待命的仆人。今天已经很晚了，请你早些休息，明天早上我会让裁缝过来帮你准备一身参与仪式所需要的服饰。”
在万殊和他道别之后，苏尔特合上大门，转头向外走去。两位面容严肃的卫兵从暗处向他行礼致意，苏尔特从脸上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接着他摇了摇头。
“他有任何要求都尽量满足，不要节外生枝。如果碰到你们自己决定不了的事情，尽快差人来通知我。”
苏尔特快速吩咐下去，接着便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重重叠叠的密道中。
卡米耶还在那里等着他。
※
当苏尔特回到浣世之厅的时候，埃德温已经不知去向，亲卫们正跟在卡米耶身边收拾那座已经被劈成两半的房间里的文件。
当他们注意到苏尔特的时候，卡米耶伸手示意其余几人退下，大祭司很快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已经睡下了？”
“应该是已经休息了，教主大人。”
“他告诉过你他真实的身份了吗？”
“如果您指的是光明之锋的话，是的，他已经告诉过我了。”
“其他的他什么都没说？”
“暂时没有，教主大人。”
卡米耶微微抬起眼帘，示意苏尔特凑得更近一点。
“接下来的事情仅限于你我之间知道，你绝不可以向其他任何人透露。”
苏尔特谨慎地低下头来：“请您明示。”
“他的身上有些特别之处，我想你应该先知道这一点……”
当卡米耶的讲述结束之后，苏尔特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他的站姿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僵硬。
“……这就是我需要你去为我做的事情，苏尔特。”
苏尔特仍旧站立在原地。
他的双眼因为听到了远远超乎自己想象的事情而睁得老大，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仍旧保持着机械般的平静。
“如果这是您的愿望的话，教主大人。”
“尽量去尝试，我相信珀涅罗肯定会有些效果，不管程度深浅，总能让他的身体状态稍微变好一些。”卡米耶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疲惫。“仪式的事情同样需要抓紧，但我需要你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至少抽出一些时间来和他谈话，并且治疗……我们至少应该做出尝试的努力。这一点必须要让他看见。”
苏尔特正在慢慢回归之前的模样——那种遇到任何事情都运筹帷幄、永远保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外表的模样——天知道他上次像今天这样失态是什么时候，或许就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毫无疑问的一点是，不论任何人听说了那位新近加入教派内的那个青年的故事，他们都不可能表现得比现在的苏尔特更加镇定。
“当然，我理解您的用意，”苏尔特点头肯定，“我明天早上就会亲自带队到万殊先生那里，并安排人手进行治疗。”
“如果有任何进展，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一定要及时派人告知我。”
卡米耶的目光没有焦点。他用手掌轻轻拍着椅子的扶手，明显正在考虑着某些其他的事情。
“我们已经为这次仪式付出了如此之多的资源，我们不能允许它就此失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苏尔特？”
苏尔特谦逊地欠了欠身子，示意他完全理解这一点。
“那么，你对于这件事情的建议呢？你觉得应该怎么样处理会比较好？”
在片刻的停顿之后，苏尔特低声说了一句话。
“当然，我完全理解你这么说的用意。”卡米耶叹了口气。“但那个人……但万殊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希望你在进行考虑的时候也把他纳入到我们考量的范畴里。”
苏尔特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但最后他还是给出了第二个提议。
“这样倒是不坏。”卡米耶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追问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对这种做法的把握有多大？”
苏尔特用手比出一个数字，又很快收回，接着给出了第二个手势。它要比第一次的更小。
“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要严峻得多，是这个意思吗？”
苏尔特无声地点了点头，又很快额外补充上几句。卡米耶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了。
“这个想法不错，苏尔特。”卡米耶说。“我们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加大成功的概率吗？或者，换句话说，你有准备哪些保险的手段？”
他们又在原地商议了一会儿，直到卡米耶得到他所需要的所有信息为止。
在苏尔特意识到对方已经打起了哈欠，提议主动离开之前，卡米耶最后问了一句。
“苏尔特，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但我最后还是想问一句，你手头上有没有什么只有我能做，但却能够帮助到你的事情？如果有的话，我希望你尽管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处理掉它们。”
苏尔特驻足停留，深深地又看了卡米耶一眼，最后摇摇头走下台阶。
他的声音从通道里悠悠传来。
“教主大人，感谢您的询问，但那种事情您早已经为我做过了。”
因为那就是苏尔特之所以愿意留在异影教派之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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