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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庙小妖风大

    新汲县一处临时租下的宅院里,王略独自一人,正借着月色自饮自酌。

    身前不远处的几张桌案上摆满了酒肉,只不过放的久了些,已有些发冷。

    “王君,他们果然没人前来,实在欺人太甚!”

    陈瑜跑入院里,嘴里大骂不止。

    原来两人今日早间便入了县里,暂且安顿下来之后,王略让人买来了酒菜,又让陈瑜去请县中太平道中的“大户”前来赴宴。

    来之前他曾仔细询问过新汲当地的情况,所以对此地有关太平道的事务也算清楚。

    太平道大致由三种人组成。

    其一自然是那些乡野之间出身的“泥腿子”。无衣无食,无路可走,信了张角的教义,入了太平道,盼着日后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这类人最多,倒也无需多言。

    其二则是那些读过些书,却又没有身家背景,没有上升门路,落魄不得志的读书人。这些人自然不会相信张角的鬼神之说,他们真正的诉求所在,是想以此搏个功名富贵。

    欲要重利,须下重注。

    在张角眼中,王略多半是这种人。

    第三种则是各地一些豪强地主。他们虽比不上那些传承多年的世家,可衣食无忧总是有的。只不过若是太平道真的成了,那他们也就能上前一步,到时经营得当,豪强变世家,如何能不让其心动?

    机会二字,已经值得他们为之一搏。

    再说这些人整日无需为衣食发愁,自然满心都是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大概在这些人眼里,乱世正是英雄用命之时。

    简而言之,其实也不过两种人而已。

    一为穷苦人,一为投机者。

    至于那些真正心怀天下,心怀百姓的仁人志士,才是真的凤毛麟角,万中无一。

    而且,这种人多半是活不长久的。

    非只黄巾如此,从来如此。

    王略想请的大户,自然是这第三种人,只不过这些人似乎半点也不给他这个薄面。

    “气有何用?去请第二批人吧,总归是要来一些的,不然这些准备的酒菜岂不是浪费了。”

    “是。”

    陈瑜又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王略倒是半点也不在意,继续独自饮酒吃菜。

    他吃的极慢,每口放入嘴里的菜都要细细咀嚼。只有真正挨过饿的人,才知道能吃上一口饭菜的可贵。

    待到他喝完第二壶酒,天上的星辰也数到了几百颗,陈瑜终于带着第二批客人赶来了。

    这第二批人,自然就是三种人中的第一种和第二种,来的人不少,不得不又临时添上了几张桌子。

    那些豪强地主在县里扎根多年,根深蒂固,作威作福日久,自然是不太看的起前两种人。

    甚至后者还有不少人死在那些豪强地主手中,双方说有血海深仇也不为过。只不过豪强地主势大,将矛盾强压下去罢了。

    而仇恨这种东西,放在心里,只会生根发芽,越发壮大。

    今日王略找来的人,都多少和那些豪族有些仇怨,故而他才能一呼百应,让这些人前来赴宴。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家的朋友。

    何况只是一场宴饮而已,即便被那些地主豪强知道了又能如何?

    待众人落座已定,王略手持酒碗站起身来,随后目光自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含笑道:“诸君能来,是看的起王某。既是宴饮,某先饮三碗,以示我心中诚意。”

    话毕,他半点不歇,连饮三碗。

    黄巾头目们感慨连连,这酒在他们看来已是烈酒,即便他们当中酒量最好之人,连饮三碗,只怕此时也要腿脚打颤,站立不稳了。

    那新来的王上师却依旧站的极稳。

    喝过三碗酒水,王略重新落座,随后轻咳一声,“诸君,王某初来乍到,对此地之事所知不多。既为同道,我等便皆为兄弟,在下也就实话实说了。”

    “我本想今日先宴请教中大户,明日再宴请诸君,不想他们竟无一人肯来,王某寻思酒菜不可浪费,毕竟咱们都是苦日子里挣扎出来的人,知道这饭菜可贵,这才将明日之宴提到了今日。”

    他端起桌上的一碗豆饭,调笑道:“诸君也莫要嫌弃这饭菜已凉,我这饭菜相比你们的,也不逞多让嘛。”

    一番话下来,那些小头目并未不悦,反倒是带上了几分欣喜之色。

    他们这些人本就和教中的地主豪强势同水火,如今这位新来的王上师受了那些人的委屈,自然对他们有利的很。

    至于桌上饭菜已凉?

    如王略所言,这些人大多是地里的“泥腿子”出身,对粮食看中的很,自然也不会十分在意凉热,反倒是因为王略对粮食的态度又高看了他几分。

    这些人性子本就爽直,如今又喝了酒,自然开始大吐心中苦水,诉说这些年被那些地主豪绅压榨的不易,若不是同属太平道,只怕他们早就忍不住和那些家伙斗上一场了。

    而这些人在言语时,总会若有若无的瞥向一个光头汉子。

    王略知道此人的底细,这光头汉子名为王仲,是县里有名的豪侠,一身武艺不差,加上为人敢打敢拼,极受太平道中那些穷苦出身之人的信任。

    见时机已到,光头汉子王仲站起身来,手中端着碗酒,摇摇晃晃的来到王略身前,喷着酒气,粗声道:“上师,俺看你顺眼的很,有些话,俺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今日县中大户不肯来赴宴,多半是受了那崔家的阻拦。说起来咱们道中新汲县的事情归上师管,可架不住崔家在县里盘根错节,势力大的很!”

    “之前来的上师听崔家的话还好,可要是不听,嘿,谁也不知那崔家人能做出什么事来!上一个上师也是个好人物,可惜啊。”

    王仲把手中酒一饮而尽,又踉跄着退了回去。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这场酒宴直喝到深夜,客人们三三两两的踉跄着离去,可算是宾主尽欢。

    酒宴里饮酒最多的王略却只是用湿布抹了把脸,继续留在院中想着事情。

    “阿瑜,你以为王仲此人如何?”王略忽然开口问道。

    陈瑜挠了挠头,“性子豪爽直率,是个好汉子。”

    “是个好汉子不假,可未必没有心计。”王略笑了笑,“他今日这一番话,想来是想拿咱们当刀用了。”

    陈瑜本就心思活络,闻言立刻明白王略话中的深意,少年叹了口气,“这新汲县里,真是没有半个好人。”

    王略笑了一声,“这个世道,好人是活不长久的。”

    他抬头看向天上那弯被乌云半遮住的明月,“明日咱们去拜访一下崔家。”

    陈瑜挥了挥拳,兴奋道:“打上门去?”

    王略笑着摇了摇头,“登门求和,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