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空想白昼的真相
空无一物，徒有阳光白云的清晨的天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抹黑色的影子。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
他被环侍于一大团分合不定的黑烟当中。仔细看去，那团黑烟其实是数百只蝙蝠群聚乱飞，分分合合。
在蝙蝠的支持下，那人悬浮百米高空，一手拿调色盘，一手拿画笔，正自挥洒自如。从那支细长的，被朝阳照亮成为金色的云彩正在慢慢地流淌出来。
虽然男人所在的高度不过百米，他画出来的云和阳光却像是真的垂现在万米高空之上一样。
听到拉斯特的命令，他停下了手。
于是云的飘动也跟着停了。
“啊，正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画出流动的云彩，这种毫无价值的创作已经让我厌烦了。”
那男人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口气里带着一股艺术工作者特有的，对俗事的漫不经心。虽然拉斯特是他的上司——从血族的角度，甚至可以说是他的长辈和主人，但他的口气里却并没有什么恭敬之意。
他将双手摊开，调色盘和画笔化作两道淡淡的红光，融入到他的掌心之中消失了。那并不是真正的画具，而是他的异能——“恶作剧之笔”，能够随主人心意塑造的视觉幻象。
异能：恶作剧之笔，共有十二支可以画出幻象乃至实体化的笔，但抽中哪只是随机的，每抽出一支要画一下才能抽下一支。
男人将手放下，缓慢而优雅地降落，势头就像从水面下沉一般。最后，他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略显夸张地以中世纪宫廷才有的动作躬身行礼。
“艺术家雷克斯，向您致敬。”
雷克斯·弗朗西斯科，最后血族家族中的食客。
艺术家——任何智慧种族当中，都有献身于艺术，因为重大成就而被众人授予这个称号的人存在。然而，只有血族这种自诩为贵族的黑暗生物，会将之作为一个专门的职阶。
在巫师和战士之外，血族的艺术家活跃在没有硝烟的战场。
他们往往是操纵梦幻与事实的大师，是玩弄心灵与谎言的高手。只有精通幻觉异能和精神干扰的血族，才能担当起这一称号。
虽然不擅长硬碰硬，但对于喜欢阴谋、权术和诡计的血族元老来说，艺术家是必不可少的人才。
比如，空想白昼的一部分，这篇覆盖整个校园的蓝天与白云。半径近一公里，骗过几千人眼睛的超大范围幻术。
虽然有拉斯特的强大魔力作为后盾，但操作层面上，只有“艺术家”有这样的本事。
蓝天、白云和阳光，都是这名“艺术家”凭一己之力绘制成的拟真画卷。
这才是他们不怕阳光的真相……冷砂略为释然，却突然全身如坠冰窟，恐惧感令她寒冷彻骨。
她终于想到了，这真相之下的，另一层真相。
雷克斯停手之后，天空中云的形状就不再改变。
这一点变化大概微不足道吧——如果持续几个小时，可能谁都能注意到情况不对。
恢复了一点的夜白也是缓缓起身，对着冷砂说道：“空想白昼，一切只是空想啊！”
“没错，空想白昼……让血族免疫阳光的犯规魔法，终究只是一个大型的骗术罢了。”拉斯特也是自嘲一笑，说道。
他骗了莉萝，从来没有什么让血族在白天行走的魔法，所谓白昼，只不过是黑夜里，雷克斯用自己异能绘画出的假象罢了。
随即，一个覆盖整个校园的魔法阵在冷砂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显现出来，正是这个法阵，构成了名为“空想白昼”的巨大骗局，将“吸血鬼可以行走于阳光之下”这个美好的梦想投影在这所学校的范围之内。
“这里的阳光，全是血族艺术家用异能创造的幻术，要是不拆穿的话，其实这样的天气还是挺好的。”夜白也是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之举。
要知道，夜白自己也承担了一部分“空想白昼”的法力，为了满足莉萝的白日梦，拉斯特都把他给坑进去了。
放大到以公里为单位的尺度上，即使是单纯用视觉幻术做成的骗局，也可以称得上是空前绝后了。
无论是支撑这绝无仅有的超大规模法术的魔力，还是放大到如此地步依然能骗过人们眼睛的逼真度。
随着魔法阵的消散，夜白身上那无形的丝线也是缓缓解开，夜白也是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同时，蓝天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天穹之上，是一片近乎漆黑的深蓝，那是夜的颜色，当中星光灿烂。
放眼望去，校园外、城市的高楼大厦完全失去踪影。苍茫的夜空下一片寂然，远处覆雪的群山反射着白光。
寒风凛冽。
这就是“空想白昼”真正的可怕之处。
基于视觉原理的幻术可以造出假的阳光，但没有办法把真的阳光挡在外面。
在空想白昼的虚假阳光中，享受着凡人快乐的吸血鬼们，要怎么抵挡真正的阳光？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需要抵挡。
地球上，有一些地方是没有真正阳光的。
由于地轴的偏斜，立秋之后，太阳就不再照耀在北极点上，因此北极形成持续的长夜。随着时间进入冬季，长夜的范围也慢慢变大，最大时，能覆盖整个北极圈。
现在这所学校的位置，在西伯利亚北方冻土地带，而不是学生们出生、成长的那座城市。因为处于北极圈内，一千个小时之内，都不会有太阳升起，正是吸血鬼最喜欢的环境。
早在莉萝进入这所学校之前，夜白和拉斯特就构筑了一个足以覆盖整个学校的超大型球型魔法阵，包括了整个学校、学校上方的空气和学校地基下的岩盘，形成了称为“法球”的魔法区域，打包运送到了这片长夜的冻土。法球在内侧维持着幻术的阳光、保持温度宜人及空气新鲜，让学校里的人们依然享有温带的舒适。
同一时间，另一个等大的法球留在学校原本的地方，像一个球型的屏幕，将区域内的景象不断向外播放，保证城市的过客们能看到一如往常的学校景象。
两个法球同时还是彼此相连，双向的传送门，进出学校的人会通过没有厚度的球型魔法壁，来往于西伯利亚的冻原与中原的温暖城市，什么异样也不会察觉。
这才是完整的空想白昼。
庞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空间、幻术、物理控制性质的区域法术。
一位父亲创造的、仅仅为了让女儿开心才存在的，性价比低得不可思议，却又高到无法计量，史上最无意义的大型法术。
为了维持半径超过一公里的环境控制和传送通道，两人每天都要为法阵提供“高额”的魔力，因此，在战斗过程中，拉斯特和夜白都是能不用法术就不用，因为支付的法力无法继续施展更多的法术。
换而言之，在空想白昼已经解除的现在，拉斯特便可以将那份魔力重新取回。倾泻数以万计的火球也好，用黑刃斩破空间也好，都随他高兴。
而夜白也能乘此机会多施法来回复自己刚才的消耗。
将整个空想白昼换算成等量的破坏性法术……
······
露壬奔跑在清晨的大街上。
太阳刚刚升起，空气还是冰冷的，流过喉咙时有一种刮伤般的痛楚。
露壬——不，潜入特化型修女“戮人”虽是军人，但执行的最多的，是一动不动隐藏自己的任务。长距离跑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件痛苦的事情。剧烈喘息带来的腹痛更加剧了这种痛苦。
可是，她强迫自己的身体活动着，一秒也不想停下来。
她怎么能任冷砂一个人和那么危险的敌人战斗。
她已经换下校服，穿上了战斗修女的装束，危险的武器全都使用了圣地独有的隐藏技术，披挂在斗篷下面。奔跑时斗篷飞扬的样子引来路人侧目。好在现在时间尚早，上班上学的人潮还没有出来，早锻炼的大妈大叔们可能误以为这是某种他们搞不懂的年轻人的流行吧。
可惜的是，就算外表看不出来，枪和子弹的重量是一克也不会减少的，因此她的速度也被拖慢了少许。
跑到一半的时候，她听到了沉闷、有如远雷的爆响。这让她的心情一下低落到最低点。
战斗显然已经激化了。冷砂能得手固然好，如果这一击没有得手，她想，冷砂可能也就没有复起之力了。
爆炸声似乎惊动了整个城市，路上仅有的人流慢慢地被吸引到一个方向去——而那正好是她的目的地。
“不会吧……”
戮人在心里祈祷着，拼命加快了速度。
离学校越近，人流就越密集。不过，并不是早起的人增加了，而是人们慢慢聚集在这里，没有离开。戮人远远就能看见，路的尽头有一片黑压压的人潮，已经及得上早高峰的地铁站前了。
果然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戮人意识到这一点。是被火光和硝烟吸引来的吧，又或者是听到了枪声呢？无论哪一个，对圣地都非常不利。
圣地虽然是军队，归根结底并不在世俗的权力体系之内。换而言之，他们持有武器的资格，是不被世俗的眼光所承认的。在这一点上，圣地不会比黑暗族裔要好多少。
所以，时常地，和黑暗世界的居民战斗时，他们被迫选择在深夜里，而不是能有效削弱黑暗生物力量的正午。
一旦被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黑暗生物或许可以利用天赋的异能，和躲藏在人类世界数百年所积累下来的经验迅速消失，而圣地就得千方百计地蒙混过去。
戮人清楚冷砂的战斗力，也知道她带着什么样的武器。所以，她猜想大概是冷砂炸塌了一、两座教学楼，造成了类似煤气泄漏的现场，才引来这么多人。既然这些人能够安全地围观——戮人尽可能乐观地猜想，大概战斗已经结束了。没有人危害围观群众就说明是吸血鬼输了吧。
可是，这种乐观的想法终究只是种自我安慰，没有什么理论的依据，也抹不去她心头的阴影。
以至于，她并没有注意到，那些人围观的“现场”，有一个决定性的要素。
直到她赶到人群外围，她才注意到这一点。
她应该远远就能看到学校的教学楼才对……就算被炸塌了，应该也能看见残骸吧，教学楼的高度，肯定是比围观人群要高得多的。
可是，远远望去，只有对面的天空。她巧妙地穿过人群，这才发现让人瞠目结舌的真相。
学校已经没有了。现场只有一个大坑。
水泥地边缘的切口，平滑如镜。
戮人呆呆地看着这个大坑。坑的深度大概有几百米，内壁构成了一个平滑的球面。坑的深入已经触及岩层，但就连地下的岩石也被平整地削去。对那个挖掘者来说，泥土和岩石的硬度没有区别，那并非人力……甚至并非依靠工程机械就能挖成的。
愣了一会，戮人突然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为冷砂担心的时候了。
她掏出手机。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对她来说是不错的掩护，没有人在意一个小女孩在说什么。
她拨通了电话。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
他被环侍于一大团分合不定的黑烟当中。仔细看去，那团黑烟其实是数百只蝙蝠群聚乱飞，分分合合。
在蝙蝠的支持下，那人悬浮百米高空，一手拿调色盘，一手拿画笔，正自挥洒自如。从那支细长的，被朝阳照亮成为金色的云彩正在慢慢地流淌出来。
虽然男人所在的高度不过百米，他画出来的云和阳光却像是真的垂现在万米高空之上一样。
听到拉斯特的命令，他停下了手。
于是云的飘动也跟着停了。
“啊，正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画出流动的云彩，这种毫无价值的创作已经让我厌烦了。”
那男人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口气里带着一股艺术工作者特有的，对俗事的漫不经心。虽然拉斯特是他的上司——从血族的角度，甚至可以说是他的长辈和主人，但他的口气里却并没有什么恭敬之意。
他将双手摊开，调色盘和画笔化作两道淡淡的红光，融入到他的掌心之中消失了。那并不是真正的画具，而是他的异能——“恶作剧之笔”，能够随主人心意塑造的视觉幻象。
异能：恶作剧之笔，共有十二支可以画出幻象乃至实体化的笔，但抽中哪只是随机的，每抽出一支要画一下才能抽下一支。
男人将手放下，缓慢而优雅地降落，势头就像从水面下沉一般。最后，他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略显夸张地以中世纪宫廷才有的动作躬身行礼。
“艺术家雷克斯，向您致敬。”
雷克斯·弗朗西斯科，最后血族家族中的食客。
艺术家——任何智慧种族当中，都有献身于艺术，因为重大成就而被众人授予这个称号的人存在。然而，只有血族这种自诩为贵族的黑暗生物，会将之作为一个专门的职阶。
在巫师和战士之外，血族的艺术家活跃在没有硝烟的战场。
他们往往是操纵梦幻与事实的大师，是玩弄心灵与谎言的高手。只有精通幻觉异能和精神干扰的血族，才能担当起这一称号。
虽然不擅长硬碰硬，但对于喜欢阴谋、权术和诡计的血族元老来说，艺术家是必不可少的人才。
比如，空想白昼的一部分，这篇覆盖整个校园的蓝天与白云。半径近一公里，骗过几千人眼睛的超大范围幻术。
虽然有拉斯特的强大魔力作为后盾，但操作层面上，只有“艺术家”有这样的本事。
蓝天、白云和阳光，都是这名“艺术家”凭一己之力绘制成的拟真画卷。
这才是他们不怕阳光的真相……冷砂略为释然，却突然全身如坠冰窟，恐惧感令她寒冷彻骨。
她终于想到了，这真相之下的，另一层真相。
雷克斯停手之后，天空中云的形状就不再改变。
这一点变化大概微不足道吧——如果持续几个小时，可能谁都能注意到情况不对。
恢复了一点的夜白也是缓缓起身，对着冷砂说道：“空想白昼，一切只是空想啊！”
“没错，空想白昼……让血族免疫阳光的犯规魔法，终究只是一个大型的骗术罢了。”拉斯特也是自嘲一笑，说道。
他骗了莉萝，从来没有什么让血族在白天行走的魔法，所谓白昼，只不过是黑夜里，雷克斯用自己异能绘画出的假象罢了。
随即，一个覆盖整个校园的魔法阵在冷砂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显现出来，正是这个法阵，构成了名为“空想白昼”的巨大骗局，将“吸血鬼可以行走于阳光之下”这个美好的梦想投影在这所学校的范围之内。
“这里的阳光，全是血族艺术家用异能创造的幻术，要是不拆穿的话，其实这样的天气还是挺好的。”夜白也是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之举。
要知道，夜白自己也承担了一部分“空想白昼”的法力，为了满足莉萝的白日梦，拉斯特都把他给坑进去了。
放大到以公里为单位的尺度上，即使是单纯用视觉幻术做成的骗局，也可以称得上是空前绝后了。
无论是支撑这绝无仅有的超大规模法术的魔力，还是放大到如此地步依然能骗过人们眼睛的逼真度。
随着魔法阵的消散，夜白身上那无形的丝线也是缓缓解开，夜白也是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同时，蓝天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天穹之上，是一片近乎漆黑的深蓝，那是夜的颜色，当中星光灿烂。
放眼望去，校园外、城市的高楼大厦完全失去踪影。苍茫的夜空下一片寂然，远处覆雪的群山反射着白光。
寒风凛冽。
这就是“空想白昼”真正的可怕之处。
基于视觉原理的幻术可以造出假的阳光，但没有办法把真的阳光挡在外面。
在空想白昼的虚假阳光中，享受着凡人快乐的吸血鬼们，要怎么抵挡真正的阳光？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需要抵挡。
地球上，有一些地方是没有真正阳光的。
由于地轴的偏斜，立秋之后，太阳就不再照耀在北极点上，因此北极形成持续的长夜。随着时间进入冬季，长夜的范围也慢慢变大，最大时，能覆盖整个北极圈。
现在这所学校的位置，在西伯利亚北方冻土地带，而不是学生们出生、成长的那座城市。因为处于北极圈内，一千个小时之内，都不会有太阳升起，正是吸血鬼最喜欢的环境。
早在莉萝进入这所学校之前，夜白和拉斯特就构筑了一个足以覆盖整个学校的超大型球型魔法阵，包括了整个学校、学校上方的空气和学校地基下的岩盘，形成了称为“法球”的魔法区域，打包运送到了这片长夜的冻土。法球在内侧维持着幻术的阳光、保持温度宜人及空气新鲜，让学校里的人们依然享有温带的舒适。
同一时间，另一个等大的法球留在学校原本的地方，像一个球型的屏幕，将区域内的景象不断向外播放，保证城市的过客们能看到一如往常的学校景象。
两个法球同时还是彼此相连，双向的传送门，进出学校的人会通过没有厚度的球型魔法壁，来往于西伯利亚的冻原与中原的温暖城市，什么异样也不会察觉。
这才是完整的空想白昼。
庞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空间、幻术、物理控制性质的区域法术。
一位父亲创造的、仅仅为了让女儿开心才存在的，性价比低得不可思议，却又高到无法计量，史上最无意义的大型法术。
为了维持半径超过一公里的环境控制和传送通道，两人每天都要为法阵提供“高额”的魔力，因此，在战斗过程中，拉斯特和夜白都是能不用法术就不用，因为支付的法力无法继续施展更多的法术。
换而言之，在空想白昼已经解除的现在，拉斯特便可以将那份魔力重新取回。倾泻数以万计的火球也好，用黑刃斩破空间也好，都随他高兴。
而夜白也能乘此机会多施法来回复自己刚才的消耗。
将整个空想白昼换算成等量的破坏性法术……
······
露壬奔跑在清晨的大街上。
太阳刚刚升起，空气还是冰冷的，流过喉咙时有一种刮伤般的痛楚。
露壬——不，潜入特化型修女“戮人”虽是军人，但执行的最多的，是一动不动隐藏自己的任务。长距离跑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件痛苦的事情。剧烈喘息带来的腹痛更加剧了这种痛苦。
可是，她强迫自己的身体活动着，一秒也不想停下来。
她怎么能任冷砂一个人和那么危险的敌人战斗。
她已经换下校服，穿上了战斗修女的装束，危险的武器全都使用了圣地独有的隐藏技术，披挂在斗篷下面。奔跑时斗篷飞扬的样子引来路人侧目。好在现在时间尚早，上班上学的人潮还没有出来，早锻炼的大妈大叔们可能误以为这是某种他们搞不懂的年轻人的流行吧。
可惜的是，就算外表看不出来，枪和子弹的重量是一克也不会减少的，因此她的速度也被拖慢了少许。
跑到一半的时候，她听到了沉闷、有如远雷的爆响。这让她的心情一下低落到最低点。
战斗显然已经激化了。冷砂能得手固然好，如果这一击没有得手，她想，冷砂可能也就没有复起之力了。
爆炸声似乎惊动了整个城市，路上仅有的人流慢慢地被吸引到一个方向去——而那正好是她的目的地。
“不会吧……”
戮人在心里祈祷着，拼命加快了速度。
离学校越近，人流就越密集。不过，并不是早起的人增加了，而是人们慢慢聚集在这里，没有离开。戮人远远就能看见，路的尽头有一片黑压压的人潮，已经及得上早高峰的地铁站前了。
果然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戮人意识到这一点。是被火光和硝烟吸引来的吧，又或者是听到了枪声呢？无论哪一个，对圣地都非常不利。
圣地虽然是军队，归根结底并不在世俗的权力体系之内。换而言之，他们持有武器的资格，是不被世俗的眼光所承认的。在这一点上，圣地不会比黑暗族裔要好多少。
所以，时常地，和黑暗世界的居民战斗时，他们被迫选择在深夜里，而不是能有效削弱黑暗生物力量的正午。
一旦被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黑暗生物或许可以利用天赋的异能，和躲藏在人类世界数百年所积累下来的经验迅速消失，而圣地就得千方百计地蒙混过去。
戮人清楚冷砂的战斗力，也知道她带着什么样的武器。所以，她猜想大概是冷砂炸塌了一、两座教学楼，造成了类似煤气泄漏的现场，才引来这么多人。既然这些人能够安全地围观——戮人尽可能乐观地猜想，大概战斗已经结束了。没有人危害围观群众就说明是吸血鬼输了吧。
可是，这种乐观的想法终究只是种自我安慰，没有什么理论的依据，也抹不去她心头的阴影。
以至于，她并没有注意到，那些人围观的“现场”，有一个决定性的要素。
直到她赶到人群外围，她才注意到这一点。
她应该远远就能看到学校的教学楼才对……就算被炸塌了，应该也能看见残骸吧，教学楼的高度，肯定是比围观人群要高得多的。
可是，远远望去，只有对面的天空。她巧妙地穿过人群，这才发现让人瞠目结舌的真相。
学校已经没有了。现场只有一个大坑。
水泥地边缘的切口，平滑如镜。
戮人呆呆地看着这个大坑。坑的深度大概有几百米，内壁构成了一个平滑的球面。坑的深入已经触及岩层，但就连地下的岩石也被平整地削去。对那个挖掘者来说，泥土和岩石的硬度没有区别，那并非人力……甚至并非依靠工程机械就能挖成的。
愣了一会，戮人突然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为冷砂担心的时候了。
她掏出手机。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对她来说是不错的掩护，没有人在意一个小女孩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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