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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 孤独的世界

    金黄色的脚印消失在小镇深处。

    小巷尽头的光辉,引领着侯嵘山逃出了交错有致的楼林,映入他眼帘是一条藏在灰墙和青砖之间的小溪,那溪水,清澈如镜,沿岸的绿植衬出一条蜿蜒至远山和地平线之外的绿色水溪。

    两岸,被一块块方正的青砖整齐地铺出路来。那种藏在江南人内心深处的诗意和情调,迎面袭来。每一眼充满双眼的盛景,都怀有故乡的味道。

    一座青砖拱桥,仿佛是一位分别多年的老友。再次见面,那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怀念,油然而生。

    慢慢地,一股朦胧似膜的雾气突然袭来。它模糊着这番孤独的世界,又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神仙来开帷幕。

    哇!眼前的盛景让侯嵘山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可还没等到他欣赏眼前的美景,小溪另一头便传来说话声。

    “游丝龙蛇黄金道,出林一眼盛景娆!”

    侯嵘山闻声看去,只见一位雪鬓霜鬟的老人正盘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

    鳞次栉比的楼林中,沿路平坦的青砖街道上,有一位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姿态的老者盘坐于此。不着边际的几番事物冗杂在一起,似有公牛之身驱长有马面羊角。

    “老头,你刚刚说什么?”侯嵘山走到拱桥前,对着那位隔溪如隔界的老者喊道。

    “雾间凶神恶煞子,判若荒凉傩仪人。”

    老者自言自语的语气并不像是发了疯似的胡言乱语,更像是和人亲切的交谈。

    “你在说什么?”侯嵘山眼睛里藏着的惊叹,浅浅地露出了一丝破绽。

    “本人阿亚比奈。”老者回头,对上侯嵘山的目光,恭敬的说道。

    “谁问你呢?”侯嵘山走上拱桥,不解地望着他。

    “且慢!”

    “啊?”侯嵘山愣住了。

    “凡是踏上拱桥者,乃为生面之首也,亦明汝之夙愿。”

    “不是!你在说什么?”侯嵘山无奈地望向他,“老头儿,你是清朝人吗?非要说那些绰嘴的古语吗?能说点普通人一下子能听得懂的普通话吗?”

    “凡是踏上......”

    “可是我已经站在拱桥最顶端了啊!”侯嵘山径直的看着他。

    “凡是踏上拱桥者,乃为生面之首也,亦明汝之夙愿。”

    “我知道,然后呢?”

    老者所站的位置,离侯嵘山并不远,但是模糊朦胧的雾气让侯嵘山能看见的景象都是无比模糊的,包括那位老者的长相。

    “不再思量?”

    “意......”侯嵘山突然抬眼看来过去,“已决!”

    老者缓缓从长袍里拿出一只拂尘,轻轻地挥向侯嵘山。

    风骤然起于深巷里,绕过曲折的楼林,如千军万马般的气势扑向他。可不曾动摇过的决心,比竖立在风中的肉体更加不屈,却在顷刻间如沙堆一样分崩离析。

    “那会是一个很孤独的世界啊!”

    “落在如此的我身上,何曾不是一次褒奖?”

    “那就......请吧!”

    侯嵘山随意地站在拱桥之上,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甚至连“那就请吧!”这四个字进入到大脑中,四周的朦胧意境便在恍惚之间消失不见。

    突然,耳朵边便传来熟悉的说话声。而黑色,开始慢慢笼罩这个世界。

    “我怎么发现,你们两个走在路上都不说话啊?相互之间那么的沉默吗?”这般熟悉的语调语气,他阔别很久又听到了。

    “没什么能聊的,就自顾自地赶路呗!”这是,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夏姐今天好酷啊!”

    “听说你晚上没吃饭?走,我请你。”

    紧接着,肩膀像是被谁拍了似的,可他,就是看不清。

    “覃建国找了我好几次,问我要你的家长的电话,我都没给。现在搞得全班都知道我是你的掩护,我现在在他们眼里都成只会糊弄的托儿。”

    侯嵘山愣住了,此时的大脑在快速运作,因为这话,是他自己说的。可是现在,他明明什么也没干啊!甚至他连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形态的都不知道。

    “说这些有什么用吗?”

    “你现在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去,不说我就走了。”男孩径直地往前走。

    “你家里没人,你回去了也只能饿肚子。”身后的模糊说话声逐渐变得清晰。

    眼前的女孩很高,男孩需要低下脑袋才能看见她。

    “那我问你,一堆人,包括你妈在内,都在问我你到底哪里去了,到底回不回学校去,我总不能一直糊弄吧!那郝理平对我硬的软的手法都拿上来了,我还是闭口不谈,他说我比干革命还坚挺。”

    “等风头过去了,不就不再问你了吗?”

    男孩扶额,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是不是昨天我没等你先走了,你还在生气啊?”夏兰泽也有考虑自己的问题。

    站在前方的侯嵘山,突然停了下来。他直愣愣的转过身,却能清楚地看见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漆黑的路上有着三两行客,却看不见他们脚下的影子,因为那迷雾下的长灯异样的朦胧暗淡。嬉笑的众人在逃离喧嚣,也在制造喧嚣。

    那副面孔,是藏进他记忆里的装扮。

    晕紫色参有少许亮片的眼影,在迸射的灯光下,耀眼的细节肯定也少不了旁人的瞩目。粉铺若花般的腮红,锦上添花般的衬出美的意境。齐整后梳的挑染短发,尾端微微翘起,云鸢的彩色尾翎亦不过如此。如若采花的神鸟被夺食般的怒鸣,匠师的水墨无心多染了半笔。

    “夏兰泽?”侯嵘山三两步走了过去。

    “干什么?”眼前的女生惊讶地望着他。

    侯嵘山打量着眼前的女孩,那结实的身材,搭配上似潮非潮的着装,他再熟悉不过。白色的残破T恤衫,浅色的外套围在胯间,搭配上黑色的牛仔裤,是“放在学校门口放学的时候,一抓一大把”的装扮。

    那个女孩是夏兰泽,和之前很多次一样,脸上的妆很淡,只是简单的抹了两下,只不过涂在嘴唇上的红色,鲜艳到能滴下血来。扎在脑后的低马尾,里面似乎藏着一缕挑染,绿色蓝色灰色。

    夏兰泽见侯嵘山愣在了原地,便拉着他钻进了一旁的餐厅里。

    “饿吗?”夏兰泽刚坐下便说道。

    “饿也是真饿了,晚自习坐数学的时候,脑子都转不动了。”侯嵘山的目光根本没从夏兰泽的脸上离开过。

    夏兰泽皱着眉毛说,“老看我干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我晚上没有吃饭的?”侯嵘山顿了顿,说道。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自己的秘密。”夏兰泽无心地说,“你晚上没吃饭,肯定是干什么去了,肯定有一些很忙的时候嘛!”

    “你不是有线人吗?有线人还不知道我去干嘛了?”侯嵘山眯着眼睛说。

    “他就一傻子,能力有限嘛!”

    “你说这话,我似乎知道是谁了。”侯嵘山不怀好意地说。

    “不说这个,就是,你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夏兰泽双手撑在桌子上。

    “应该......”侯嵘山顿了顿,“调研会吧!”

    “应该?”夏兰泽不解,“我怎么感觉你突然变得怪怪的?”

    “哪有!”侯嵘山面无表情地说,“只不过,最近的事情好多,脑袋有些晕!”

    能不怪吗?这些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片段,和她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因为这算得上他和她最后的一次独自见面了,每次。

    餐厅里面没什么人,所以点的菜很快就上来了。

    “吃吃吃,专门为你点的。”夏兰泽笑着说。

    女孩留在脸上的骄傲,不同寻常但又若隐若现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不可能存在的梦。侯嵘山直勾勾地望着她,目光不愿意离开她的脸颊哪怕一眼。委屈在眸子里泛着泪光,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将梦中的嘻哈女孩放进洁白如镜的湖泊里。

    “那郝理平和覃建国不又得高看你呢?”

    恍惚间,她发现对面的男孩的目光,故意在躲着她躲着这个世界。

    “你怎么了?”女孩见他没说话,便低下脑袋寻找着他的目光。

    侯嵘山颤抖的身躯,纵容着那些无限的回忆和酸楚反复打击。可是,怀揣着那个最完美结尾的崇高期望,他将那些刨心割肺的恶魔强行咽了下去。

    “没怎么!”侯嵘山揉了揉湿润的眼角,抬眼对上女孩的目光,“只是好久没有看见......没有看见这样的你了!”

    “啊!”夏兰泽不解,“就因为这个?”

    侯嵘山顿了顿,他放下手里的筷子,一字一句地说,“一个人在一个孤独的圈子里面,平时遇到的事情很多又很杂,一个人一个脑子想到的方面又不够多,所以,每遇到的事情,对事情的处理的成功和失败差不多就是五五开了。当然,现在我在学校里面,这大多数事情都是关于学习的。”

    “但是每次在情绪落魄的时候,你出现在我眼前,我都会很开心,遇到的所有的坏情绪都会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侯嵘山又说。

    空荡又安静的餐厅里,从侯嵘山嘴里说出的一番大刀阔斧的言语,制造出了一个紧绷怪异的氛围。

    “等等!”夏兰泽连忙打断了他,“你今天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

    “重要的事情?”侯嵘山一愣,过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应该......应该算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吧!”

    话音刚落,夏兰泽便双手捂住耳朵,像个小鹿一样在座位上活蹦乱跳起来,“别说别说,千万别说!说了我也听不见。你说了的话,要是你我之间有一点小细节没处理好,可就枉费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亲密友情了!”

    侯嵘山愣住了,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仿佛置身天堂的天使,突然被一只沾有鲜血的黑手拖进了地狱。

    “看你什么反应哦!压根都不是你现在想的。”侯嵘山面无表情地说。

    这一切,好嘲讽啊!

    夏兰泽尴尬地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啊!”

    曾几何时,倚仗黑暗走出鲜红的侯嵘山,不会去多看一眼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因为他怀揣着那个最完美结尾的崇高期望,朝着那个铺满鲜花无限掌声的尽头而去,可是现在,路的尽头仿佛一瞬间变得漆黑无比。

    “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委托?还是其他的什么?”侯嵘山大口大口地吃着桌子上的菜,“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地道的青椒炒肉了。”

    “我能有什么事情啊!”夏兰泽遮遮掩掩地说。

    “你突然对我那么好,怎么样都感觉不对劲,难不成菜里有毒?”侯嵘山面无表情地说,“我可是七中无功不受禄第一人啊!”

    “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吗?是没给饭你吃,还是没给你钱花?我对你的好,不是父母,也胜过父母啊!”

    “净胡扯!”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以至于这个餐厅安静了下来。

    “你那么聪明,也肯定知道我有什么请求啊!”夏兰泽突然闷闷不乐。

    “我家最近三天都没人,你可以随时过来。”没有表情的侯嵘山,自顾自地吃着那盘青椒炒肉。

    “还是你最懂我了。”此时的夏兰泽,眼里在冒光。

    “听说你最近又结交了新朋友?”

    “不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嘛!”夏兰泽不自在的说。

    “那哥们,什么来历?”

    “就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又不是什么混蛋混混。”

    “我觉得那个人不行,以后少结交那样的朋友。”侯嵘山突然看她,“没什么价值的朋友结交了对你自己没好处。”

    “知道了,是不是你又难在我爸妈那里解释了?”

    “你自己......”侯嵘山看她,“知道就好。”

    “先生!”

    空荡荡的餐厅里,侯嵘山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什么声音?”侯嵘山皱着眉毛说。

    “你在说什么?”夏兰泽一边擦着放在椅子上的鞋,一边说。

    “你没听见有人说话吗?”侯嵘山一愣。

    “谁在说话哦!这里,只有你和我啊!”夏兰泽看他。

    “不对啊!”话毕,四周的墙壁像是被一层层帷幕一样纷纷落下,门外的人群像是一个个局外人一样,不停对着他笑。而眼前的女孩,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女孩,突然看向他,脸上的精致妆容慢慢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