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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怕都不是吧?

    一轮皎洁明月悬挂银河,却被云雾遮住了半边,渐渐的,云层厚重起来,掩盖住绚烂星河,天空顿时晦暗不定,空气中掺杂着潮湿的气息。

    一场小雨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

    一时间,山中便有些吵闹。

    有雨水滴落枝叶上,响起清脆悦耳声,也有滴在野草上的沉闷声响,石头上的噗噗响作,不过更多的,就只是山间不断回荡的雨水嘈杂,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张九真仍旧是艺高人胆大,直接上到二楼的房间里去,关上房门,不时,便有丝丝呼噜声传来,好像全然不怕那掌柜伙计二人悄然返回报复。

    边上的房间里,李远扬坐在床边,一脸专注的盯着窗外的淅淅沥沥,是他自小时候以来从来没见过的稀奇景象,毕竟在镇子时,他就只会找寻屋檐躲雨,哪有心思去欣赏雨落,更没有到山间观雨的经历。

    不过,少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袍,终于将几年没打理的长发好好洗了几遍,水都洗黑了。最后,李远扬随意找了根布条将头发束在一起披在身后,配上那袭灰色棉袍,细细看去,倒也算眉清目秀了,就是有点瘦。

    片刻后,少年有些疲倦,触摸着床面的柔软,心里顿时闪过一丝悸动,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的躺在床上,也要体验体验往日里只能眼见却不曾睡过的大床。

    “呼”

    李远扬吹灭床边的油灯,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就此沉沉睡去。任窗外如何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亮如白昼,都不能阻止他。

    只因小时曾想老乞丐许诺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能有出息,可以像镇里那些富裕人家一样过日子时,一定会让眼角皱的像树皮的老人最先睡最大的房子,吃最香的鸡腿!

    后半夜,雨水渐渐大了起来,像炮弹一样吵闹,砸在客栈屋顶上的噼里啪啦,伴随着往往与大雨相伴的狂风一起呼啸而过,简直比镇里过年还要热闹。

    草泥地里汇聚四面八方流淌而过的泥浆,逐渐形成一滩又一滩的泥潭,一脚下去,肯定会将脚主人染成泥浆色。

    “轰隆”

    一道闷雷作响,倏然间天空亮如白昼。

    李远扬猛然坐起身,脸上却是一抹疲惫姿态,被窝里一股汗水味。显然,在如此大的雷雨下,就是少年再有心想睡觉,也要无力了。

    窗边被吹的摇曳不定,吱呀吱呀的,随时都像是要‘解体’的迹象,一些水珠甚至透过了纱布,落到了房间里,少年望去,下方堆积成了不小的水潭。

    突然感觉一阵尿意袭来,少年再也坐不住了,推开门想下楼,视野内却是大水淹没一楼的震撼景象,当场脸色白如纸,差点就要憋不住裤子。

    究其元首,还是张九真轰出的大洞,毕竟他又不是真的神仙,怎能料到这天气无常,说下就下。

    李远扬拄二楼栏杆而立,望向另一间的房门紧闭,不过时,有微微呼噜声传出,少年脸色白了又白,差点就要缺氧。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睡的如此安逸?

    突然恍惚间,李远扬脑中闪过一丝想法,顿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脸色再白,比吸血鬼更甚。

    如果说,道人其实并不在房间里,呼噜只是他留的假象,是为了迷惑掌柜二人,自己则独自出去斩草除根,那么,岂不是说,现在这诺大的客栈内,就只有自己一人?!

    届时若是道人天亮没有回来呢?比如失败了被反杀了呢?哪怕概率极小,使得少年不得不为自己当下的处境担心起来。

    那自己岂不是要活活在客栈憋死?万一掌柜二人杀完道人又急忙追来想要斩草自己,难道就只能认命了吗?

    想到此处,李远扬内心深处悄然浮现出一股无力感,就像生死好像从来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小镇里是,这里依然也是。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到时机,还需要等待。

    一念即此,少年便伸手要去敲门,不过敲响门阀的手却半途停了下来,他还是不敢赌,现在,毕竟他只是一个14岁的少年,在见识过道人的手段后,难免心底不会有一丝恐惧和敬畏。

    李远扬不会想要知道将睡着的道人吵醒是什么下场。

    可能会安慰自己别怕?

    又或者是严厉训斥自己?

    甚至?!

    一丝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再看去,少年竟然已经冷汗直冒,背后湿漉漉一片,俨然被汗水侵湿。

    李远扬最后虚脱的靠着二楼的廊柱坐了下来,睡意全无,只想压制住那一团乱麻的种种思想,一直到天微微亮时,困到不行,才终于不受控制的低下头睡去。

    雨势小了些,但还在下。

    张九真推开房门走出,一眼就看到了靠着栏杆睡去的少年,模样到也算是能勉强看过眼了,不过却是有些意外李远扬的选择。

    数种想法可能中,偏偏选择了最不太可能的那种,与自己先前所料差距不小。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还不算真正吃透少年。

    灰色道袍的男人脚步轻微,走到少年前弯下腰,一指轻触眉心,细声道:“小小年纪,心思这么重,可不太好,于修行也是如此”

    少年稍稍皱起了眉头,却又松了下来,嘴角挂上了一丝罕见笑意,睡的好像更香甜了些。

    张九真直起身,自言自语,“这轮小考,算你及格。”半响后,道人又笑道:“这么怕死,到底是怎么想跟我来的?是不知凶险还是孤注一掷堵上性命也要走出来看看?”

    道人扪心自问:“怕都不是吧?”

    南部洲,木灵城,朝天阁。

    藩属于太乙国境内的几座小城之一,攘括方圆数十里,规模不俗,哪怕比上传承数百年的太乙王氏所在的主城金足,也逊色不了几分。

    阁中,今天罕见穿着一身锦衣华袍的男人站在露台上,双手负后,眸光俯瞰整座城池,目之所及,灯火通明,条条街道如金色细线,在夜中仿佛交织横错一起,让人挪不开眼。

    男人好像不怒自威,一副国字脸,身躯也算不上高大威武,但就是站在那里,便会让不由得让人感觉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敬畏,抬不起头。

    不多时,一位素衣女子走来,好像那清水芙蓉,叫人怜爱,她站在男人身侧,瞅了眼身上穿的衣袍,声音软糯,打趣道:“呦,城主大人,今个怎么想起穿这件衣裳了,秋雅还以为您忘了呢。”

    尤其是最后四个字,被女子咬的格外重,就像是您,忘,了,呢。

    见男人没有说话,素衣女子眼神便有些幽怨,轻轻的哼了声,安静像只能听到呼吸声。

    那人终于开口问道:“菊秋雅,事情查的如何了?”

    “回城主,是一家山上门派的人,叫做青山门,当今门主是位醒神境的修士,门内从门主到弟子拢共二十四人,其余杂役数十人。”菊秋雅神色肃穆,再不敢有其他想法,恭敬回道。

    一身锦衣华袍的男人皱起眉头,听心腹传来的说法,那对安插在良良山客栈供奉出手之人的修为,好像极有可能是醒神五境?

    这么说来,一门派俩明面上有两位五境,也算是家大业大了,若真的就只是路过,且只是略微出手警示一番,倒也无所谓了,毕竟还没死呢。

    近期人员吃紧,可别出什么幺蛾子

    为此得罪一座在南部洲也可以排的上号的势力,不太值得,他宿弥之流的命,还没有那么精贵。

    只希望不会结下太大的梁子。

    “叫那拨人回来,继续待在良良山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也不能寒了俩供奉的心。”锦衣男人吩咐道。

    素衣女子微微颔首,随即眼含秋波的视着锦衣男人,见其好像仍旧不为所动,努了努嘴,三步并作两步离开去了。

    女子走后,锦衣男人来到一处池塘荷花前,不过正直冬寒,荷花都枯萎死完了,只剩下一根根烂梗还露在塘面,了无生气。

    跨过几条热闹非凡的街市,学堂大门紧闭,不过,却难掩屋檐边鎏金富贵之气,男人有些印象,是一座私家的学塾,门槛高着呢,但凡在里面有个座位的,无不是有些身份的后辈。

    只见学塾不远处,一群孩童划拳猜手,好像是趁着夜色玩那猫抓老鼠的游戏,赢的就要立马躲藏起来,而且往往有个界限,不可藏的太远。而输的首先要默念多少多少秒,蒙住眼睛不去看,时间到了才能开始找寻,不过也有那玩不起的,总是半捂着眼睛露条缝,细细观察老鼠们到底藏身在哪,这种的,最令孩童们看不起,可偏偏他们每个人都做过。

    锦衣男人有些笑意,自己当年也玩过,是当猫的,结果有次找了半天找不着最后那个老鼠究竟是藏哪里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回去了,可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那个孩童是藏到一半肚子痛,跑回家去了,气的当时还小的自己脸色一青,叫喊着再也不跟那个孩子玩了,绝交那种!

    路过一处打铁坊,夜深时依旧亮着灯,偌大的棚子里,却只坐着一位大鬓汉子,正聚精会神的打磨着一柄长刀的锋刃,见到有人站在身前,也不抬头,就只是磨刀。

    锦衣男人瞅了眼,微笑道:“刀不错,不过手法差了些意思。”

    那大鬓汉子头也不抬,随口道:“听兄弟意思,有些见解?不知师承何门,敢问名号?”

    当今木灵城现任城主称职的男人一笑置之,还真就回了汉子的话,笑道:“见解不敢当,也无甚师承,就只是一介散人,出来混口饭吃罢了,都是些道听途说的,至于名号么,木子李,单子一个谷。”

    大鬓汉子终于抬头,瞅见那人模样,又是一个重名的?虽然自己没有亲眼见过城主大人,可怎么地,既然是城主,那也得是高大威武,长的剑眉星目啊,可眼前这人就不太对的上号了,一副憨厚老实样,长的也不高,怎么看怎么不像,嗯,一定是了,重名的。

    那人穿着一身绒毛锦衣,举止倒算文雅,脚穿尖角翘头靴,就算不是城主,那也得是的家中有些门道的。

    一念至此,大鬓汉子语气便有些软了,他试探问道:“兄弟是来定制些刀具器具的?我们这比其他地儿的价格可是要便宜不少,看你有缘,可以给你打个对折。”

    李谷哑然失笑,摆摆手,“就只是路过。”

    最后,李谷走进一座偏僻酒肆中,灯光昏暗,除了老板娘百无聊赖的单手杵着脑袋发呆,酒肆里好像就只有他这一位活人了。

    锦衣男人随意找了处空位坐下,招手要了杯男儿红,就那么坐着,细细喝着,一直等到喝完了,就又续了一杯。

    老板娘也不奇怪,毕竟他经常来此,虽然贵为城主,却总喜欢来她这个破酒肆喝酒,图什么呢?难道是图自己的姿色吗?

    想到此处,年过三十仍有些韵味的妇人低头撇了眼胸口,是一副高山景象,于是看向锦衣男人的眼光便愈发奇怪,难道真被她说中了?明明大手一挥,就有数之不尽的美人上门,却偏偏唯独看上自己?

    呵,男人。

    这就是所谓的‘家花哪有野花香’?

    李谷一饮而尽最后一杯酒,缓缓向酒肆外走去,只是走前搁下了一句话,却是让老板娘神色惊疑不定,缓缓消化一件仿佛天大事情一般。

    “老板娘,念在这些天喝霸王酒的份上,劝你近期收拾下即刻离开。太乙王氏也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王氏了,更像是一个被山上势力瓜分的空壳。”

    一袭白袍的精壮男人微笑道:“巨斧宫的修士,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