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道歉
“李国公？赌约？”
于将有点疑惑，遂顺着自家兄长的目光望了过去，一个身形干瘦，面颊稍有些向内凹陷的老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畴内。
国公？还姓李？
这老登是那老狗李善长！！
于将懵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于城曾告诉过自己的大明韩国公。
连忙向于城投去询问的目光。
于城看的出来自己这傻弟弟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身处在众人的视线中心，自然是不太好开口解释，只能探出手，大力握住了于将的手腕，算是回应了对方的疑惑。
两人在一间牢房共同熬过六年时间，兄弟之间那极高的默契让于将瞬间就明白了于城的意思。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再看距离自己不算太远的老头，于将那深埋在心里恨意再也压制不住，瞬间涌现出来。
若是没有这个老头，自己的父母就不会死，更不会在六年前失去自己的家...
若是没有这个老头，自己和大哥也就不会再牢中受苦六年，直到最近才被放出来...
这个老头曾经彻底毁了自己的家，毁了自己的一切，而现在，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在距自己不到十步的位置上！
只要自己能冲到他面前......
深呼一口气，已经红了眼眶的、失了智的于将开始尝试将自己的胳膊拔出来。
少年满腔的怒火已经冲散了脑中仅剩的理智，一个在自己脑中被杀了无数遍的仇人此刻终于真正的站在了自己面前，此刻于将的脑中除了报仇在没有其他想法，直到...
“于郎中，令弟可是身体有碍？怎么做这般要吃人似的模样？”
“是啊！要不于郎中还是先行送令弟去看郎中，赌约什么时候都能履行，但若是令弟留下了顽疾，那才是得不偿失啊！”
“啪！”
在诸多惊愕的视线中，于城空着的另一个手重重的排在了于将的脑门上。
白皙的额头瞬间红起了一道巴掌印，而后者的目光也瞬间变得清澈了起来，眼中的敌视瞬间就被小心翼翼所占据。
在转头看着这些平日和自己没有半分交集，现在却这般关心自己家事的官员。
于城满脸‘感动’的开口解释道：
“诸位同僚不用担心，舍弟只是前些年被一条心黑的瘦狗给咬了一口，自那以后每每想起那条瘦狗便会变成这幅模样。”
“今天估计是来到此地的官员太多了，不知道是哪个长相相似的官员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现在已经解决了，我们还是来处理正事吧！”
“...”
听到这，不少开口相劝的官员相互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么多人在场，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那于城的弟弟突然发了疯似的狠狠地盯着李国公，那模样，说是要生食其血肉也不为过，现在配上于城的解释，那条瘦狗最终指向何人自然有了答案。
本以为两人只是单纯的立场不同，新来的‘红人’想要踩着老人上位，以彰显实力。
但现在看来，好像没这么简单啊！
不少人脸上露出八卦的神情，要知道，这位突然出现在朝中成为皇帝宠臣的于城，身世背景可是一问一个不吱声，要么是压根不知道，要么是知道却不敢说。
于是乎，各种离谱的猜测便出现了。
皇帝私生子、刘伯温留给浙东的希望......
猜测虽多，但毫无疑问的是，于城的出现像砸向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搅动局势的同时，也给了另一些人带来了希望。
“陛下，臣觉得于郎中说的在理。”
“在朝堂之上，李国公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许下了诺言，若是不履行诺言，岂不显得我大明官员皆是无信之人？”
一片寂静之中，传出了一道沉稳的声音，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于城面前。
于城惊呆了，除了那些武官，这朝堂上竟然还有帮我说话的？
想想自己当上官的这些天来，先是上任第一天怼了淮西一派的领头人，然后不经意间坑害了督察院左都御史安然的俩月俸禄，最后的大明商行更是直接得罪死了那些贪官。
现在自己上朝，哪个长了眼了不把自己当做瘟神，躲得远远的。
就这种情况下，竟还有文官敢站出来支持自己？
哪个不要命的这么大胆？
朱元璋此刻自然不会解答于城心中的疑惑，听完陌生官员的谏言，视线已然来到了李善长身上。
“百室，你觉得如何?”
被点名的李善长内心苦涩无比。
百室...百室..
陛下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我了？
自大明成功建立起来之后，李善长听到最多的便是‘国公’二字，谁能想到，这熟悉的称呼再次从朱元璋嘴里说出来却是这番场景。
李善长心如死灰，暗叹朱元璋的凉薄，自己一个开国功臣竟能落到如此境地。
但他却忽略了，自大明建成之后，自己内心那日益增长的傲慢就已经再让皇帝不满...
“诺言是我当着陛下的面亲口立下，老臣..自然不会否认！”
说罢，便顶着众多官员复杂的目光颤颤巍巍的走到于城面前，他心底知道，如果自己今天若是真在于城面前低了头，那百官心中，自己这国公之名也将彻底彻底沦为笑柄。
但在朱元璋面前，他毫无选择。
在于诚冷漠的注视下，李善长犹豫许久，终于压下了身子，规整的行了个歉礼。
“于郎中，这粮食种一事，是老朽...错了！”
“老朽年迈，言多有失，疏忽之处，未免有误，还请于郎中谅之。”
看着自己身前一副可怜垂暮之人模样的李善长，于城心中虽没有丝毫怜悯，但还是淡笑着开口道：
“李国公这次的歉意我收到了，并且就大度的原谅你了，毕竟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呢？”
说到这，于城停下话音，将身子压低了一些，用不大的声音再次开口道：
“不过李国公应该知道，还有一次道歉，我们兄弟俩可是足足等了六年！”
“希望李国公不要再让我们等太久。”
说完，于城抬起身子，抬高嗓音，满脸笑容的将因恼怒而有些颤抖的李善长扶了起来。
“李国公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下官佩服！”
看着眼前眯着眼微笑的于城，李善长眼中的恨意仿若要化为实质，但最终还是没在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回人群之中...
天色渐晚，于城看着逐渐远离的长队，缓缓收回了视线。
转头看向还处于呆愣状态的于将，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便是不重的一巴掌盖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咱们也该回家了。”
看着于将疑惑的目光，于城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但于将此时并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反而是有些纠结的来到于城面前，在其询问的目光之下，有些结巴的开口：
“哥，今天..在李善长面前，是我太冲动了。”
自家老弟一开口，于城便明白对方怎么是这番扭捏姿态。
不过这倒是让于城有些惊喜，自己这弟弟自从出了大牢之后，一天比一天懂事。
但于将却有些误会了，眼见于城半天不开口讲话，还以为对方是真生气了，连忙开口继续解释。
“方才，就在知道那老头是李善长那老狗的一瞬间，我只感觉脑中的想法全被愤怒替代。”
“明明知道不可能成功，却还是满脑子想着要报仇。”
话讲到这，于将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一般，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哽咽。
“要不是你拉着我，说不定我又会把你连累...”
“我知道！”
于将话说到一半，察觉对方状态不太对的于城果断开口打断，看着眼眶已经泛红的弟弟，于城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于将头上使劲揉了揉。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省心个屁！
“小将，想要报仇可不是什么过错。”
“作为人子，想着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并不可悲，这是人之常情；相反，若你心中没了这个念头，我才会真觉得你变得可怕。”
“但作为弟弟，你可确实不合格！”
于城看着已经‘缩起’头的于将，心中发笑，但脸色不变。
“你我可是兄弟，兄弟之间有何谈连累一说？”
“....”
“大哥说的在理，以后我出门惹了麻烦，肯定报大哥的名字！”
“嘿？你小子...”
天色归于黑暗，田埂之上再不见一人。
于将有点疑惑，遂顺着自家兄长的目光望了过去，一个身形干瘦，面颊稍有些向内凹陷的老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畴内。
国公？还姓李？
这老登是那老狗李善长！！
于将懵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于城曾告诉过自己的大明韩国公。
连忙向于城投去询问的目光。
于城看的出来自己这傻弟弟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身处在众人的视线中心，自然是不太好开口解释，只能探出手，大力握住了于将的手腕，算是回应了对方的疑惑。
两人在一间牢房共同熬过六年时间，兄弟之间那极高的默契让于将瞬间就明白了于城的意思。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再看距离自己不算太远的老头，于将那深埋在心里恨意再也压制不住，瞬间涌现出来。
若是没有这个老头，自己的父母就不会死，更不会在六年前失去自己的家...
若是没有这个老头，自己和大哥也就不会再牢中受苦六年，直到最近才被放出来...
这个老头曾经彻底毁了自己的家，毁了自己的一切，而现在，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在距自己不到十步的位置上！
只要自己能冲到他面前......
深呼一口气，已经红了眼眶的、失了智的于将开始尝试将自己的胳膊拔出来。
少年满腔的怒火已经冲散了脑中仅剩的理智，一个在自己脑中被杀了无数遍的仇人此刻终于真正的站在了自己面前，此刻于将的脑中除了报仇在没有其他想法，直到...
“于郎中，令弟可是身体有碍？怎么做这般要吃人似的模样？”
“是啊！要不于郎中还是先行送令弟去看郎中，赌约什么时候都能履行，但若是令弟留下了顽疾，那才是得不偿失啊！”
“啪！”
在诸多惊愕的视线中，于城空着的另一个手重重的排在了于将的脑门上。
白皙的额头瞬间红起了一道巴掌印，而后者的目光也瞬间变得清澈了起来，眼中的敌视瞬间就被小心翼翼所占据。
在转头看着这些平日和自己没有半分交集，现在却这般关心自己家事的官员。
于城满脸‘感动’的开口解释道：
“诸位同僚不用担心，舍弟只是前些年被一条心黑的瘦狗给咬了一口，自那以后每每想起那条瘦狗便会变成这幅模样。”
“今天估计是来到此地的官员太多了，不知道是哪个长相相似的官员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现在已经解决了，我们还是来处理正事吧！”
“...”
听到这，不少开口相劝的官员相互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么多人在场，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那于城的弟弟突然发了疯似的狠狠地盯着李国公，那模样，说是要生食其血肉也不为过，现在配上于城的解释，那条瘦狗最终指向何人自然有了答案。
本以为两人只是单纯的立场不同，新来的‘红人’想要踩着老人上位，以彰显实力。
但现在看来，好像没这么简单啊！
不少人脸上露出八卦的神情，要知道，这位突然出现在朝中成为皇帝宠臣的于城，身世背景可是一问一个不吱声，要么是压根不知道，要么是知道却不敢说。
于是乎，各种离谱的猜测便出现了。
皇帝私生子、刘伯温留给浙东的希望......
猜测虽多，但毫无疑问的是，于城的出现像砸向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搅动局势的同时，也给了另一些人带来了希望。
“陛下，臣觉得于郎中说的在理。”
“在朝堂之上，李国公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许下了诺言，若是不履行诺言，岂不显得我大明官员皆是无信之人？”
一片寂静之中，传出了一道沉稳的声音，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于城面前。
于城惊呆了，除了那些武官，这朝堂上竟然还有帮我说话的？
想想自己当上官的这些天来，先是上任第一天怼了淮西一派的领头人，然后不经意间坑害了督察院左都御史安然的俩月俸禄，最后的大明商行更是直接得罪死了那些贪官。
现在自己上朝，哪个长了眼了不把自己当做瘟神，躲得远远的。
就这种情况下，竟还有文官敢站出来支持自己？
哪个不要命的这么大胆？
朱元璋此刻自然不会解答于城心中的疑惑，听完陌生官员的谏言，视线已然来到了李善长身上。
“百室，你觉得如何?”
被点名的李善长内心苦涩无比。
百室...百室..
陛下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我了？
自大明成功建立起来之后，李善长听到最多的便是‘国公’二字，谁能想到，这熟悉的称呼再次从朱元璋嘴里说出来却是这番场景。
李善长心如死灰，暗叹朱元璋的凉薄，自己一个开国功臣竟能落到如此境地。
但他却忽略了，自大明建成之后，自己内心那日益增长的傲慢就已经再让皇帝不满...
“诺言是我当着陛下的面亲口立下，老臣..自然不会否认！”
说罢，便顶着众多官员复杂的目光颤颤巍巍的走到于城面前，他心底知道，如果自己今天若是真在于城面前低了头，那百官心中，自己这国公之名也将彻底彻底沦为笑柄。
但在朱元璋面前，他毫无选择。
在于诚冷漠的注视下，李善长犹豫许久，终于压下了身子，规整的行了个歉礼。
“于郎中，这粮食种一事，是老朽...错了！”
“老朽年迈，言多有失，疏忽之处，未免有误，还请于郎中谅之。”
看着自己身前一副可怜垂暮之人模样的李善长，于城心中虽没有丝毫怜悯，但还是淡笑着开口道：
“李国公这次的歉意我收到了，并且就大度的原谅你了，毕竟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呢？”
说到这，于城停下话音，将身子压低了一些，用不大的声音再次开口道：
“不过李国公应该知道，还有一次道歉，我们兄弟俩可是足足等了六年！”
“希望李国公不要再让我们等太久。”
说完，于城抬起身子，抬高嗓音，满脸笑容的将因恼怒而有些颤抖的李善长扶了起来。
“李国公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下官佩服！”
看着眼前眯着眼微笑的于城，李善长眼中的恨意仿若要化为实质，但最终还是没在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回人群之中...
天色渐晚，于城看着逐渐远离的长队，缓缓收回了视线。
转头看向还处于呆愣状态的于将，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便是不重的一巴掌盖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咱们也该回家了。”
看着于将疑惑的目光，于城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但于将此时并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反而是有些纠结的来到于城面前，在其询问的目光之下，有些结巴的开口：
“哥，今天..在李善长面前，是我太冲动了。”
自家老弟一开口，于城便明白对方怎么是这番扭捏姿态。
不过这倒是让于城有些惊喜，自己这弟弟自从出了大牢之后，一天比一天懂事。
但于将却有些误会了，眼见于城半天不开口讲话，还以为对方是真生气了，连忙开口继续解释。
“方才，就在知道那老头是李善长那老狗的一瞬间，我只感觉脑中的想法全被愤怒替代。”
“明明知道不可能成功，却还是满脑子想着要报仇。”
话讲到这，于将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一般，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哽咽。
“要不是你拉着我，说不定我又会把你连累...”
“我知道！”
于将话说到一半，察觉对方状态不太对的于城果断开口打断，看着眼眶已经泛红的弟弟，于城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于将头上使劲揉了揉。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省心个屁！
“小将，想要报仇可不是什么过错。”
“作为人子，想着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并不可悲，这是人之常情；相反，若你心中没了这个念头，我才会真觉得你变得可怕。”
“但作为弟弟，你可确实不合格！”
于城看着已经‘缩起’头的于将，心中发笑，但脸色不变。
“你我可是兄弟，兄弟之间有何谈连累一说？”
“....”
“大哥说的在理，以后我出门惹了麻烦，肯定报大哥的名字！”
“嘿？你小子...”
天色归于黑暗，田埂之上再不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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