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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县衙贪官庇凶手 反将无辜判死刑

    西川县衙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且不说它坐落在城隍庙的隔壁,城隍庙那威严、肃穆的气势,先就给它增了几分威势;单观它自身的模样,就足足能叫胆小之人不寒而栗了:第一,它门槛高。它建造在比城隍庙的房子还高的地基上,要想到达它的门口,必须要登五十八级台阶。五十八级啊,胆小的人只怕登到一半腿就软了。第二,它戒备严。门口常有五、六个衙役横眉怒目地站在那里,要想告状,要想击响衙役们身后那面堂鼓,没有几个银子钱打发,只能望鼓兴叹。大门两侧,还立着两尊面目狰狞的石狮子,胆小的看一眼,就再不敢看;小孩子看了,夜里准做噩梦。第三,见官难。别以为你打发了衙役的银子钱,又取得了击鼓的资格,你就能击鼓见官,还有比衙役大的门官盘问你呢,要是这门官觉得你不该告状,轻则挨骂,重则挨打,然后赶你走。要是你有更多的银子钱打发门官,事情可能才另作别论……

    诸多、诸多的暗规矩,李兰花不懂,李二柱也不懂,就是懂,他们也顾不得,他们就是一门心思地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才来到县衙门告状的。他们也身无分文。

    世上还真有叫人意想不到的事,就好比太阳会从西边出来一样奇怪,今天李兰花姐弟二人来告状,开始竟是出奇地顺利!他们起个大早赶到县城,好不容易找到了县衙门,还在台阶下探头探脑时,台阶上站岗的衙役看见了便连连向他们招手说“快上来,快上来!”于是,姐弟二人便一点儿也不胆小地走完那五十八级台阶。上去后,门官只问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便叫他们敲响堂鼓,然后又引着他们去到公堂。

    嗬,堂鼓一响,衙门的人还怪麻利的,只见大堂上已经站满了人。来之前也听人说过,现今打官司难哪,衙门里个个如狼似虎,到处要打点,办个事还慢腾腾的。反正不告状也没活路了,今天是横着心来闯一闯的,现在看来,这衙门还不像人们说的那样……李兰花正在脑子里思索着,就听身后的门官大声说:“你们愣个啥,见了县太爷还不快跪!”哦,上首那个坐在大长桌后面、戴着黑帽、穿着青袍又满面红光的人,想必就是县太爷了?“二柱,快、快,磕头!”

    姐弟二人便一齐跪地磕头,口中也一同呼喊:“县太爷呀,为小民作主啊!”

    县太爷问话了,口气还算平和:“下跪何人?”

    李兰花便答:“民妇李兰花。”

    李二柱跟着答:“小人李二柱。”

    “李兰花、李二柱,你们是什么关系?”

    “姐弟关系。”李兰花答。

    “哦,这就对了。”县太爷问到这里就不再问了,而是对站堂的衙役发话,“去,带原告上堂!”一个衙役便应声而下。

    李兰花听到这里好生奇怪:这是咋啦?原告?我们不就是原告吗?怎么又带原告?未必还有一个告状的?她正在那里不明不白地想着,就见衙役带上一个人来,这人往堂前一跪,就大声嚷道:“大老爷,为我作主啊!”啊,这不是王豹吗?李兰花又瞥了那人一眼,真是王豹!

    只听县太爷又发话了:“原告呈上状子。”

    李兰花闻声赶忙掏出怀中在乡下请人写好的状子,起身欲递,却见县太爷已笑着接过了王豹的状子,还对她一瞪眼说:“我叫原告呈状,你怎么……”

    李兰花不禁一愣:“老爷,我们就是原告啊!”

    王豹狠狠地瞪李兰花一眼,说:“我才是原告!”

    县太爷对王豹点点头说:“对了,这位王先生才是原告。”又对李兰花一瞪眼,“下跪,听状!”李兰花迟疑着还要递状子呢,却被一个衙役扯拽着退回来,又叫她跪在原地。

    县太爷便展开王豹的状子念道:“具状人:西川县王刘村人王豹。状告西川县李家庄的李二柱,替人抗债,打死我父,请求依法制裁!”

    李兰花、李二柱听后大惊。一同疾呼:“不对、不对、不是这样啊!”

    李兰花极力申辩:“县太爷,明明是王豹打死我婆母,怎么成了我兄弟打死他父啊?”

    王豹恶狠狠地瞪着李兰花、李二柱说:“我父亲正是死在你们手里!”

    李兰花再申辩:“请老爷明断哪,王豹的父亲是自己碰死,倒是王豹亲手打死我婆母啊……”

    李兰花还没说完,县太爷就喝断了她:“李兰花,休得狡辩!王豹父子上门讨债,你们赖账不还,还行凶打人,定要治罪!”

    李兰花忙说:“老爷呀,你不能听信一面之辞,你得看我们的状子呀!”她边说,边起身又递上状子。

    县太爷却一把推开李兰花的状子,厉声说道:“下跪!”有衙役又强拉李兰花跪下。只听这县太爷接着说,“你们是被告,呈什么状子!原告早把你们告下了,老爷我也早已派人去勘察,原告所言,句句是实。老爷我已写好判词,尔等听判!”说着,他就拿起判词念道,“经本衙查定,十年前,被告王刘村李兰花借得本村王豹二十两银子,久久不还。原告王豹父子上门讨债,被告的弟弟李二柱,替人抗债,打死王父。按大明律法,欠债还钱,无钱还物,本官判定,将被告二亩地抵还原告;再按大明律法,杀人偿命,今特将凶手李二柱缉拿归案,并将案情上报,候时处斩!”

    李兰花、李二柱一听就跳起来大喊:“冤枉、冤枉啊……”

    县太爷指着李二柱:“拿下!”他一个“拿下”出口,立时便有一群衙役蜂拥而上,擒住李二柱。

    李兰花气得浑身颤抖:“你、你们,怎么案子没问清,就先写了判词?”

    县太爷却一瞪眼:“胡说!谁说没问清?老爷早就问了原告!来呀,叫李二柱画押招供!”

    立时便有一衙役拿起事先写好的招供状,要李二柱按手印。

    李二柱哪里肯按,李兰花也上前阻按,姐弟二人一同打掉招供状,连呼:“冤枉、冤枉啊……”

    县太爷喝断了他们:“敢在老爷大堂上喊冤?来呀,用刑!”

    众衙役便分别将李兰花和李二柱按倒在地,乱杖猛打。可怜这姐弟二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亲人冤仇未报,自身皮开肉绽!杖笞时,县太爷还示意王豹不用再跪,要他一旁观打,直到二人都被打得昏死过去,才叫住手,又示意衙役上前,捉住昏死的李二柱的手指,在招供状上按了手印。随后吩咐:“将李二柱收监,将李兰花拖出去扔了!”——一桩人命案,就这样判结!

    到这里,有两点须得交代:一是这位县太爷为何如此偏袒一方?二是该衙门为何对李兰花姐弟先礼遇、后无情?

    这第一点很简单,因为其涉及当时社会那个司空见惯的潜规则,就是“官府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原来,那天在李兰花家王豹打死刘母后李二柱口里蹦出的一句“姐,咱去告状”的话,飞进了王豹的耳朵里。这个土霸王哪里会害怕告状打官司,他又何尝没有打过多次官司,却从来就没有输过,那诀窍很简单,就是拿钱财摆平。虽然这西川县的知县换过好多任,他打官司时往往遇到的是陌生的知县,可是这又有什么要紧,新官认不得他,却认得银子呀!这次他按照老规矩,预先又给这位新上任不久的知县送了银子,新知县不仅将他铁定为原告,还根据他的意愿写好了判词,你说他能不赢?!

    这第二点:县衙门为何对李兰花姐弟先礼遇、后无情?这就要稍费点儿口舌。原来,这西川县的新任知县名叫谭正。这人什么来历?他一不是科考出来的举人、进士,二不是从异地调来的官员,他是“车夫及第”——由一名为人赶车的车夫,变身为一个堂堂的七品官员。车夫也能当官?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事放在别人身上许是笑话,可是放在这个谭正身上就不笑话,因为他不是给别人赶车,他是给严嵩。严嵩不仅是太子的太师,他还是当朝的首辅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皇帝,就是他大。这谭正极善巴结、奉迎、察言观色、见机行事之能事,只要严嵩喜欢,别说为其赶车不辞劳苦,就是为其吮痈舐痔也乐此不疲,年逾花甲的严嵩便认他作干儿子。这干儿子对他干爹,比对他亲爹还孝顺,干爹当然要给他一些甜头,赶上河南西川县的知县要补缺,这就把谭正平时赶车戴的草帽扔了,换上了七品知县的乌纱帽。当时那个社会的官场,前门、后门都开得大:开大前门是大兴科考,广招人才;后门大开是有权有势者卖官鬻爵、擢拔亲信。开始是前门开得大,所以明朝的前期还呈现了不少好光景;后来后门便开过了前门,亲佞远贤,所以亡国就在必然中——这是题外话。再说这谭正,自打当官后,送礼的自然多,他便来者不拒,一一“笑纳”,聚敛的金银财宝,大都派遣心腹之人送往京都,孝敬他干爹。严嵩对他这个干儿子便愈发器重,传谕给他:“快积政绩,上报圣上,再图提拔”。再提拔我、再升官、再捞大钱,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就立马吩咐严嵩给他配的一个颇有本事的师爷,为自己编造政绩。师爷便为他设计了一个“百案无冤”的政绩,谭正喜之不尽。可是一百案的卷宗资料总得凑齐呀。这谭正上任以来,才断了二十来个案子,不少案子又断得糊糊涂涂,经不起推敲,且多有冤案。师爷就下劲将卷宗修改编造,尽量使其不逾大明律法。案子凑不够怎么办?谭正又吩咐从前任那里借。于时,师爷又将前几任知县的卷宗来一番移花接木、改头换面,搜尽箱底,凑到了九十九案。眼见就只差一案了,这谭正哪能不猴急啊!恰逢王豹又送银子又告状,他竟把王豹留在衙门里喝酒招待,生怕他不告了;李兰花姐弟便成了他早就设定的被告,只等这姐弟一签字画押,便万事大吉。他吩咐把门的衙役,有那叫李兰花、李二柱来告状的,莫把人家吓跑了,而要赶快领进来。这才有李兰花姐弟二人告状先受礼遇、后遭无情之事。

    那知县谭正断罢案子来到后堂,忙命师爷给他干爹严嵩写好书信,又将早已写好的报功书和百案卷宗的副本捆扎停当,再用精致木箱装上许多银子,叫心腹侍从二人,快车快马连夜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