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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鬼府难测(五)

    其实红鸢刚见到苏璃的时候,的确很害怕,因为当初她跟着苏骁和魏旬确实是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准确的来说,是她跟魏旬两个人,苏骁当初其实并没有直接参与这些事情,毕竟都知道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就都交给下人去做,羽凉月是很好得把自己置身事外,苏骁也不例外。

    而当初所做之事,也确实是跟苏璃有很大关系,她也知道到后来,苏家会灭,苏璃会家破人亡,所以在很多年后她突然见到苏璃,定然会大吃一惊接受不能。

    红鸢被嵌在那空气墙中动弹不得,倒是有些许冷静下来,她盯着地面,神色呆愣,也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直到她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黑色长靴,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却是一副不甚熟悉的面孔,可是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她怔怔瞧着来人,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正是听慕修的话变回原本容貌的洛隐,也就是那白团子。

    其实他本来不是那样一个发光白团子的模样,他原本长得十分好看就如今日这般容貌,只是很久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他的肉身被毁,就连他最爱的母亲也永远失去了,而在洛隐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他的父亲造成了一切苦难,若不是父亲,母亲也不会去世,他也不会一直以能量体的形态存在。

    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洛隐就十分想逃离他父亲身边,他一点也不喜欢父亲,可是仅仅凭借他自己的能力是做不到的,那时候他巧合间识得了妖界的琴色,那琴色十分有意思,似是跟父亲交情不错,他经常找洛隐玩给他讲许多有趣的故事,却不像其他那些他父亲的朋友一样,劝他原谅他的父亲。

    所以洛隐挺喜欢琴色的,特别是他当初觉得那些药材十分苦涩难以下咽,琴色就将那些药材带走,回来时已经是做成了一罐罐的糖丸。

    洛隐那时候想要琴色帮他逃跑,琴色竟真的答应了,可惜当初计划许久,在时日将近的时候,洛隐却久久没有等到琴色,直到过了很久,他父亲才来告诉他,不必再等了,仙妖两界爆发大战,双方死伤惨重,琴色以及其他三个妖尊都已经在那场战斗中受了重伤失踪,许多人都觉得他们已经死了。

    然后洛隐就只能一直在自己父亲身边呆着,直到最近才逮到机会 趁着鬼门大开的时候,逃了出来,后来就如前面所说,他迷了路回不去了。

    后来见到慕修他是一眼就认出他是当年的琴色,虽然容貌不甚相像但总有相同之处,知道琴色没死洛隐自然开心,而苏璃,这个女子或许就是当初那个琴色所中意的女子吧,他记得当初无论怎么问,琴色都不肯说出那女子的名字。

    不过洛隐觉得跟着他们,总比待在父亲身边要好,也就乐于助他们来恐吓红鸢。

    他看着红鸢,道:“你可知你身为已死之人,而迟迟不肯魂归地府,是触犯了天道?”

    红鸢面色一变,她猛然抬眼看着洛隐,道:“你……你究竟是谁?!”

    洛隐笑笑,随即手掌一翻,手心处事出现一块古朴令牌,上边书着一“鬼”字,他看着那红鸢,声色淡淡:“既是已死之人,你还死了这么久,勾魂之人必定来寻找过你,而我不知道为何你居然没有跟他们一起走而是依旧留在这苏府中,但你该是晓得此物为何物。”

    红鸢在见到那古朴令牌的时候就面色大变了,不过是一直在发抖而说不出话,等到洛隐缓缓说完自己要讲的话,她又是沉默了良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鬼……鬼帝……”

    那古朴令牌,是鬼界主宰,鬼帝的身份象征,不过后来鬼帝将之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这就是很少人能知道的事情了,那红鸢不过是一个寻常死人,自然不会晓得这样多的事情,她只不过是从那勾魂使者处知晓了鬼帝身上佩戴一令牌,可号令鬼界众鬼,既然红鸢已经是个死人,虽然还是要转生的,但归根结底也算是要去鬼界走一遭,所以勾魂使者觉得让她知道这些是十分有必要的。

    而至于后来为何红鸢没有跟着勾魂使者一起去那鬼界地府,这其他人也不晓得了。

    不过洛隐这样讨厌他的父亲,想方设法要从他父亲身边逃离,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依靠他父亲的身份来威慑这红鸢,苏璃跟慕修站在远处,两个人听力视力很好,即使站的很远也还是能听到看到远处所发生的一切。

    那白团子的身份在他离开后慕修也跟她粗略讲过,虽然之前也曾有怀疑过白团子的身份问题,在真正知道团子乃是鬼界主宰鬼帝之子的时候,苏璃还实打实吃了一惊。

    她略微有些疑惑道:“既然洛隐当初觉得那一切都是鬼帝的错,他是恨那鬼帝的,一直在想方设法逃离他,此时为何又肯用那鬼帝的令牌了?”

    慕修笑笑道:“不过就是闹闹脾气,当年之事究竟如何,洛隐心中自是有数,只是他一直放不下当年母亲的死,这件事情确实是那洛止的不对,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与他父亲站在一起的。”

    不等苏璃开口,慕修又是道:“那厉鬼生前给人种了蛊,这蛊十分厉害,人生时在身体上附着,人死后也不会放她灵魂离体,直至那蛊虫将她的精气全部吸干,这红鸢五年之前我们所见到她明明是已经死了,可是如今见她的身体上竟是到处焦黑,脖颈和脸却是白的,分明是被烧死的,而并非如当年所见是被掐死。所以当年之事大概是为了做给你看的。”

    苏璃面色微变:“做给我看的?难道那个时候魏旬就已经知道我在跟踪他,或者是说他是故意将我引到那垂枫院中的暗道中的?”

    慕修道:“不错,当初若是我没有与你一起,后来给那魏旬发觉,就连跟醒烛相连的扳指都给他发觉了不对劲从而给你下毒麻痹了你的神经使得你不得召唤醒烛。”

    苏璃微微皱眉道:“可是当初醒烛的存在很少人知道,而且我也只是在那日初见你的时候,召唤过一次醒烛,而那刺客已然是给醒烛杀死了。”

    慕修道:“当初我在苏府遭人暗算,他们晓得我可以化身为猫,即使我是以猫身来到苏府,那人却仍是出手伤我,且暗中藏有一人,若非他的毒,那人是不足以伤到我的。”

    苏璃这才察觉到当初之事的不简单,她沉默片刻道:“你可晓得那些人是什么人?”

    慕修笑笑:“起初以为是慕淮,不过自从那落日坡之事后,我就晓得不是他了,我们两个人都是中了别人的计策而互相怀疑乃至于相互争斗,而幕后之人坐收渔翁之利。”

    苏璃沉默下来,并没有说什么。

    慕修继续道:“当初在苏府出手伤我之人,而后在落日坡设下埋伏,又在我跌落悬崖之后派出追兵必要置我于死地之人,甚至于是十几年前在凤梧山使我跌下悬崖,跌进寒潭之人,都是同一个来处罢了。”

    苏璃低头看看慕修,其实四方城就这么大,人就那么多,仔细想一想,排除一下,苏璃也大致晓得那人到底是谁,不过也只是猜测罢了,慕修不说,她也不问,只是各自心中有数就罢。

    她轻轻道:“你心中可有算谋?”

    慕修道:“五年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苏璃笑笑,也是心安,得到慕修的肯定,她也就不再揪心他。

    慕修转而看了看远处的洛隐,道:“这红鸢当初见到勾魂使者之际,定然是明白了许多事情,可是那个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她又没甚么地方可以去,只得在这苏府之中等死,所以这五年来外边人路过总会听到这苏府中时常传来女子哭泣声。”

    苏璃道:“那蛊虫竟如此厉害?”

    慕修笑笑,轻声道:“是厉害,不该是凡界之物。”说到此处,他的眸光微微一凛。

    洛隐道:“原本这种事情我从不会去管,但是当初勾魂使者回去后与我说,在你身上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蛊虫,因为那蛊虫的缘故,你的魂魄与你的肉体无法分离开来,因为我当初见过这蛊,所以想来瞧一瞧。”

    红鸢听得那“蛊虫”二字,面上恐惧之色却是退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她双眸瞪得老大,看着洛隐,凄声道:“我的身上确实住着一只蛊虫,那是当初一人与我合谋叫我假死之时叫我服下的蛊虫,说是可以助我假死,没想到这蛊虫只能代我死一次,而后就是赖在我身上不走,还一直在吸食我的血肉,是以后来我无法逃出地牢,直到苏府被人火烧,我也无法呼救,最终被活活烧死。”

    远处听着的苏璃听得红鸢此话,暗暗想到,约莫是那红鸢当初被魏旬救到了那垂枫院的地牢中住着,那日魏旬将她引到那垂枫院,故意叫红鸢服下那蛊,然后被他掐死,在她见过之后她又活过来,可是那时候魏旬或许已经死在关着清羽的那房中,所以没有人去给红鸢剩下的药物,她也就动弹不得。

    不过在苏璃想来,这红鸢当初实际上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那魏旬当初给红鸢服下那蛊虫,估计就没有打算给她剩下的解药,就打算叫那蛊虫在她体内一直呆着直到她死亡。

    只是红鸢一直没有想明白而已。

    洛隐道:“那人是谁?”

    红鸢道:“是原本苏府的管家,他的名字唤作魏旬,后来我发觉那地道顶部被人封住,本以为是他所为,哪知我去那最底层看那清羽之时,才见到那两个人双双死在那里,清羽是被魏旬杀死的,我看得出来,而那魏旬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似乎是给人拿刀在腹部砍了一刀。”

    洛隐挑挑眉,面上竟是浮现出几丝兴趣,他道:“听你如此说来,似乎是十分有故事啊。”

    远处的苏璃:“......”

    远处的慕修:“......”

    红鸢:“......”这人真的是鬼帝?

    洛隐赶紧道:“毕竟尘世上的事情我也久未闻过,未免感兴趣。”他看着红鸢,道:“瞧着你这身上的腐烂程度,想必那蛊虫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啃食你的灵魂了。”

    红鸢一怔,随即面露悲色:“不错,死亡离我也不远了。”

    洛隐轻声道:“其实有个人,当初一直想要我问你一些事情。”

    红鸢面露讶异,抬头看那洛隐,却是看到一张异常熟悉的面孔,吓得她尖叫起来:“你怎么回来了?!你是鬼?!你是鬼!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洛隐幻化出的那张脸,若是苏璃瞧得见,必然认得出那就是当年的清荷。

    当初清荷之事,苏璃在那垂枫院中时曾听那清羽讲了不少,那时候她还晓得了雪弋当初也与他们是一样的人,之所以雪弋会去服饰她,也是因为魏旬的安排,她还知道,那魏旬曾经问过清羽要不要跟他一起为另一个人效力,但是下边的话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魏旬杀害了。

    还有那当初给下给她的毒药,清羽说埋了一些在那寰王府的树下,后来慕修也曾回府查看过,不过并没有发觉,后来也就不了了之,而苏璃觉得既然事已了,就没有必要再去寻那药物了,即使寻到,也不会如何。

    苏璃悄声道:“其实当初清羽也说过,魏旬其实并不止是为了羽凉月而做事,还有另一个人,那人一直隐在暗处,我想那人会不会与当初一直陷害你跟慕淮之人,是同一个人?”

    慕修转而看她,沉默片刻,道:“我想大概是一个人罢。”

    苏璃道:“你知道吗,我那一魄虽然被人夺了去,可是我竟晓得我丢失的那一魄在何处,似是她还与我有联系,而想想这些时候所说的事情,我其实也想过,只不过不晓得心中所想是否与你一致罢了。”

    慕修轻轻一笑,道:“无妨,不必想这样多惹得自己心中不舒服。”

    苏璃瞧着他片刻,突然笑笑:“也是,我想这样多也没用。”

    而羽岚之匆匆回到宫中,本想去皇帝的寝宫见他,却不想寝宫门口是森严的侍卫守着,即使是羽岚之也不让入内,甚至于元叶也在门口站着,见此,羽岚之只得回自己寝殿。

    在寝殿中,慕子忱一个人静静坐在床上,他看着桌上的那个小香炉,片刻后道:“你将这个东西带回来养着,是为了甚么?”

    屋中空无一人,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片刻寂静,屋中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我只是想好好看看她罢了。”

    而这话竟然也是从那慕子忱口中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