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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相见相别(三)

    即使是之前有所怀疑,但是宫邀突然这样跟她认认真真说,她苏璃就是风紫跟宫邀的女儿,当初据说两人之间的矛盾确实是因为当初宫邀抢走了风离刚刚出世的女儿,矛盾剧化则是因为宫邀后来气极又将后边产出的儿子给杀死。

    这才是两人最终反目成仇的缘故。

    不过刚刚宫邀说,她是风紫跟他唯一的孩子,可是传闻不是说风紫还有一个儿子,是给宫邀害死了?宫邀没有理由将这一个孩子隐去。

    慕修瞧着苏璃面色,轻轻一笑,道:“当年之事另有隐情,你等他细细与你说也不迟。”

    苏璃扭头看他,很是诧异:“你为什么这样说?”

    慕修转而看那不远处的宫邀,稍稍眯了眯眼,道:“他先前与我在寝殿中相谈之时,所说之话着实是与之前我所听闻的话有很大出入,而且......”

    苏璃正想着为何慕修如此轻易就相信宫邀与他所说,百年前若非是宫邀,他们二人也不会最后成了那样的结局,除去他们,还有很多人,最后都会得一个圆满结局,但是因为宫邀的出现,他一个人不开心,就想要叫其他人都不开心。

    那个时候死了多少人,散了多少对恩爱的情人......

    耳边响起慕修的话:“当初我想你该是晓得我事后是行了秘法的,那秘法是我师父离去之前留给我的,可是我却一直打不开,在遇到你之后偶然间打开,那里边是记载着一个奇人前辈的故事,他与他的夫人也几乎是与我们一般的情况,但是他却没有那样幸运,在终于找到解决之法时,却被仇人追上,万般无奈,留下这秘法于世间,含恨离去。”

    苏璃一怔。

    慕修则是继续道:“那秘法实在是难成,本就没有多少人试过,那位前辈当初也没来得及尝试就是仙去,我当初可能就是第一个尝试此秘法的人罢,那时候我们都是元气大伤,难度就是加了一层,即使是四妖尊一起,也是远远不足。”

    他轻轻道:“后来在即将失败之际,有一股外来气息插进来,助我们突破最后一道关卡,那秘法才算是成功,不然可能我们就没有这百年之后的在此相遇......”

    苏璃笑笑:“我晓得了,怪不得你会信他的话。”

    慕修对于这百年看得极其重,虽然是当初抱着就算不成功就跟着她一起去死的念头,但是怎么说苏璃当初还是死在他的刀下,是他亲手杀死的苏璃,这一坎他是怎么也过不去的,而且也说不准那秘法失败后是个甚么结局,苏璃的魂魄未散,虽是不全,但终是有一日能聚全,获得再生,虽然那需要非常久的时间。

    不过总是有希望,而慕修就不一定了,秘法失败,他会把自己的妖丹给苏璃,尽力保苏璃一命,他自己的话,只能看命,或许那秘法失败的结局就是魂飞魄散?也或许什么事情都没有。

    总是难说的,能有了后来的百年之约,慕修心中说不激动不开心是真的,

    他定然是十分感激当初的那股力量,即使如今得知,那股力量来自于宫邀,即使当初宫邀造成那一切,他也对那宫邀产生不了什么恨意罢。

    苏璃是晓得的。

    慕修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

    苏璃扭头看宫邀,却是换了一张脸,她故意沉下脸,道:“你说我是你的女儿?可有甚么证据?当年你所做之事,可是丝毫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女儿来看,那是真的要把我网死路上逼的。”

    宫邀本是瞧着他们两个人谈话,面上带了浅浅笑意,突然听得苏璃这样一说,不觉一怔,他沉默片刻,苦笑一声,道:“当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或许与我的血脉有关系,血脉觉醒使我有时候不能掌控自己的情绪,不过直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世如何。”

    苏璃与慕修微微挑眉,转而看宫邀。

    宫邀则是继续道:“或许换做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会那样激动,也不会选择那样偏激的做法,在阿紫离去之后,不晓得为何我的血脉就是逐渐平静下来,再也没有过异样,也是因此,我才能够冷静下来,仔细思索当年发生过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杀你。”

    宫邀看着苏璃,这样说道。

    苏璃一怔,她看看宫邀,这话明显是很冰冷的一句话,但是宫邀面上却是带着淡淡笑意,是极温和,不知道怎的苏璃是对他恨不起来。突然想到当初被他抽去七魄,关在仙牢中受苦,苏璃也从来没有怨过他,而是想到琴色如此做是如何如何,还有日后是该如何如何。

    或许那个时候她心中就已然有了一些悸动与猜测?

    宫邀没有停顿,继续道:“阿紫莫名与我决裂,我是摸不着头脑,那时候却是莫名生气,后来想想应该是因为血脉在那时候觉醒的缘故,也正是因为血脉缘故,我在生死关头得以存活下来,而后来修为也恢复得快,甚至还有所长进。”

    “那个时候或许是被懵逼了头脑,根本没有去仔细想过那时候事情不对,为何东海对我的事情揪得那样紧一点也不肯放,让人怀疑的是东海海主的态度,那女子又与海主没有干系,为何海主对于我恨之入骨?为何平日里与我同生共死的阿紫突然对我恶言相向,还捏造了一个假的儿子设计叫我杀死。”

    慕修眉头微微一皱,他似是想到些甚么,不过却没有说甚么。

    宫邀没有注意到慕修面色的变化,只是道:“这些事情,当初我都没有想过,心中有的只是愤恨,也就是因为那种念头,我发了疯得修炼,修为得以精进,而在此之前,我确实是将蔷儿抢了出来,安置在花海之中。”

    他扭头看看苏璃,苏璃一怔,不知为何脸上一热,不自觉偏过脸去。

    宫邀笑笑,道:“那个时候,我是觉得有些许不对劲,不想这样小的孩子与我们一起经历这些,就索性带她离去,与世隔绝,那青凰自小就是一个极有趣的人,我想蔷儿由她带着长大,不会有甚么意外,她的修为我也相信,而且那个时候我带走你......”他又看向苏璃,轻轻道:“是阿紫所许可的。”

    苏璃又是一怔,扭头去看他,而慕修则是微微沉眸细思,没有说话。

    宫邀道:“她没有明说,面上还是与我怒言相向,可是话语间竟似是要把我往抢走婴孩那一面逼,后来我似是有些懂得她的意思,也加之是因为自己也有这个意思,我就......额......真的把你抢了去,阿紫虽然派人追赶却也只是不痛不痒不至于对我造成太多的阻碍。”

    “后来的事情......就有些不受我自己的控制了,那是我最后一次在阿紫面前保持理智,后来直到她离去的那一刻,我都再没有过平静下来,仔细去思考先前在考虑的事情。”

    慕修突然道:“你是说,妖皇也知道此事另有蹊跷,可是当初却没有与你明说,也没有与你细谈,而是立刻与你站在对立一面,没有说明理由。”

    宫邀转而看他,点点头,道:“不错。”话语间竟是带了淡淡笑意。

    慕修低低道:“那便是妖皇自己的思量了,你说你的血脉觉醒一事,会不会与妖皇如此做有些关联?她自小认得你,那时候上一代妖皇还没有死,听师父说他原先是不喜欢你的,老妖皇有甚么事情都是要跟妖皇讲明的,或许当初他瞧出了你的身份,却没有告诉你,但是告诉给了妖皇,后来经过东海一事,可是有其他的人发现了些甚么,妖皇迫不得已......”

    宫邀哈哈一笑,瞧着慕修的眸中全是满意,他道:“我果真没有看走眼,你是个不错的小子,当年我大彻大悟之后的选择还是没有错,给我的女儿选择了一个好归宿。”

    苏璃瞪大双眸,脸颊刷的一下红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脸红,她还没有承认宫邀是她父亲的事情呢。

    慕修笑笑,道:“你就是不说,我也晓得这百年所经历的磨难,皆有你的身影,还有这一世,这一世所有的事情,也该是你挑起来的,你骗了诸颜,你并非是那个时候来的尘世,而是早就离开仙界了,你一直与慕子忱共用一体,但是直到不久前才与他说明此事。”

    他稍稍眯了眯眼,道:“此次羽程欢带兵造反,想必也是他拜托得你,要你帮他罢?”

    宫邀道:“你猜对了一部分,我没有骗诸颜,我是光明正大邀请他,陪我演一出戏,我这一生算是愧对阿紫,也是愧对蔷儿,蔷儿从小到大没有见过我,见我第一面我就抽去她的七魄将她锁在仙牢中受尽苦难,后而又将她推上战场逼迫她的心上人将她亲手斩杀,那个时候我过于偏激,是觉得既然阿紫都不在乎,那我何必在乎,那时候是真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是真的想杀了她。”

    慕修跟苏璃都是不觉被他这样的话吓了一跳。

    并非欺骗诸颜,而是邀请他与他......演一出戏......专门给他们演得戏吗......

    宫邀似是瞧清楚他们心中所想,笑眯眯道:“我愧对女儿这么多,能做的,除了助你一臂之力,另外的也就该是替我的女儿好好考验考验你这个小子了。当年我虽是控制不住自己,却也还是记得那些事情的,若不是你小子动歪心思,蔷儿为何会去仙界?为何会去那大殿之中?”

    慕修尴尬得咳了一声,苏璃却不知怎的心中升起几分对宫邀的赞同之意,虽然理解当初琴色那样的处境那样做确实是万般为难,但是被他当枪使心中总是不好受,宫邀如此说,倒是给苏璃解了气。

    宫邀继续道:“在瞧见那簪子的时候,我就一切都晓得了,当初第一眼见她我就认出她是我的女儿,但是当时没有来得及认她,就瞧见那簪子,想到了妖界,心中愤恨难消为何自己的女儿要帮助自己的敌人来对付自己?为何就不能听话在那花海之中安安静静生活?”

    苏璃微微一缩身子,悄咪咪道:“幸好你这状态的时候没有与妖皇生活在一起,不然肯定得是天天大战了。”

    宫邀也难得尴尬一次,他小心翼翼道:“我那也是实在控制不住,说实话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这血脉之力,一切只有找到阿紫,我或许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是寻她如何简单?那么在找她这漫长的时间里,我能做更多有意思的事情。”他看着苏璃微微一笑:“比如瞧一瞧你们这一世,是如何相遇,又是如何生情的。”

    慕修又是尴尬得咳了一声。

    苏璃想了想,初遇?当初他们初遇,好像是在一个酒楼中,二楼的栏杆松了,她靠着不慎从二楼摔下去,却是被陵玥接了一把,但是最后却是被慕修拽到他怀中,还给他调戏几句,那时候不晓得他这样皮,以为他是真的残疾,美玉不足。

    想到此处,苏璃突然一怔,一旁的慕修不觉悄悄直了直腰背,而宫邀却是淡淡一笑。

    当初在苏府地牢中时,慕修恢复人身的时候,是站得起来的,那么是不是当初他其实就是能站得起来,腿上的寒毒虽是存在,却没有那样严重?那么当初接住她的不是陵玥,就是慕修,他明明可以把她好好放在地上,却硬是要她躺在他怀中。

    苏璃抬眼看慕修:“你......”却是见到慕修已然不知在何时化作小黑猫,凑在她手边喵喵直叫试图撒娇。

    宫邀大笑:“他是故意的,那个时候他啊,即使没有当年的记忆,却依旧是对你一见钟情,正如在花海中见到你。”他低头看慕修,笑眯眯道:“小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苏璃听得这话,顾不得羞,就是伸手把慕修提溜起来,瞪着他道:“此事当真?”

    见是躲不得,慕修偏开眼神,咕哝道:“那不是初见,初见之时你我还只有四五岁大,我在苏府见得你,你藏在树上,拿苹果砸了我的脑袋,说是给我摘得最大的苹果要我吃。当年......当年在花海中醒来时,你也是拿一个苹果抵在我眉心处,笑嘻嘻与我说,还痛不痛?吃个苹果,许是就不痛了。”

    苏璃一怔,小时候的事情她想不起来了,可是百年前的记忆回来,那些事情她还是记得的,慕修这样一提醒......

    一见钟情......一见钟情......

    她当初若不是对他一见钟情,为何会那般焦急去救他?

    苏璃的脸颊是不知觉更加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