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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奉国

    眼见她有些投入食盒小机关,嘴里也嚼着块肉,我轻轻放下自己的筷子,拿那第三双筷子为她夹炒蛋,忽然间手腕就失了力气,筷子掉了一只在盘间缝里,盘子的响声引得她停下手中的事。

    “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手突然无力,习惯了。”

    在她担忧目光里,我努力回以一笑,手腕还是感受不到气力,甚至手肘都开始发软,阵阵发痛,像有根针扎进,我在发颤中暗叹,玩笑着开口。

    “不是说想了解我喜欢吃什么吗,不妨,喂我几口?”

    “好呀。”

    她终于舍得放过那盒里暗格,侧身执起我那双筷子去夹菜,我直直咬住她递来的那块豆腐,连同筷子也动弹不得,眼见不能硬来,她略感疑惑。

    “阿扬?”

    我牙间松开力道,她抽走筷子那刻我嚼碎了豆腐,吞下后才回道“没什么,豆腐好吃,我还想吃块蛋黄酥,够不着。”

    她听后马上将整盘蛋黄酥端来我面前“呐,现在拿得到了,原来你喜欢吃蛋黄酥啊。”

    我原先不觉得东西多,这回再看半桌的食物,薄饼、麻婆豆腐、番茄炒蛋、白煮肉片、炒茄子、绿豆糕凤梨酥蛋黄酥、还有两大碗的粥,我顿了顿“今天的早饭,当真是两人份?”

    “嗯嗯。”

    “当真是早饭?”

    “嗯嗯!”

    不必细想也知是阿娘示意若水的,我当下咽了口唾沫,装作无事,仍然等着小桑递来吃的,她拿了张薄饼塞到我嘴里,因为薄饼较脆,我们都不经意吃了满脸碎渣,我吃东西一向慢,嚼下最后一块薄饼时,她早已经吃饱喝足起身闲逛,我刚擦净吃到鼻上脸上的饼渣,她正走到书橱边,我向她示意一旁书案上那本。

    “小桑,不如看看那本?”

    “嗯?这是什么书,奉主……”闻言,她到书案边弯腰端详那本书,又念了下书名翻开来看。

    “有一章在大概九十二页,你看看。”

    “九十二页……是情动这一章吗?”

    “对,你仔细看看。”

    “好。”

    她端坐书案前,认真品读起来,我推着四轮车过去,她也差不离看了这章大半故事,因为她已经和我讲述道“这公子向姑娘讨亲手做的手串,讨不到还要撒泼。”

    “听说近日京中女子都爱看这类,你觉得如何?”

    “还挺好看的,哪间铺子有卖呀?”

    “不用买,我的话本都送给你看。”

    “真的?”

    “真的,就是……”

    “就是什么?”

    “这话本里的公子和姑娘要手串,我也想要你亲手做的手串。”

    “好啊,没问题。”

    我又惊又喜“我这就让若山去拿东西,想要什么样的珠子和绳子?”

    “嗯……我回去自己找吧,你等我一天。”

    “好。”

    我回完话,才感觉今日实在有些吃撑着了,想起院里种的一些花草“小桑,想不想看花?”

    “好啊,是什么花?”

    “后院亭子边就有,走,一块儿去。”

    我转动四轮车带路,从屋子右侧石路转过弯就到了后院种花草的地方,我弯腰拾起雨棚下的水瓢,舀了一瓢边上放的半小缸淘米水,转身跟小桑一一聊起。

    “这盆好像是发财树,那个是水仙,还有……对了这个,花盆里还有小鸟衔来的不知名种子,杂草都长这么高了,阿娘知道得清楚一些,其实很多花和小树我都不记得名。”

    小桑托着脸蹲在水仙旁,又扭头看着我“我也不大认得,阿扬会的真的比我多好多呀……”

    看着近在眼前的那一头细软青丝,我没忍住揉了揉“给花草浇个水,也算作会的东西?”

    “嗯,算的。”

    看她如此认真点头,我伸出手将水瓢递给她“缸里的水还有些,你试试。”

    “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好呀。”

    她有样学样地浇灌花草,看得出她比较喜欢水仙,只有那盆浇下的水是从盆顶溢落至地的,我抬头望向西边雾气层层的山,怪事,那两座山一向翠绿到难以被遮盖,难不成是白雨将至?

    直到小桑迎着夕阳上轿回王府,入了夜,我也没见到一滴雨,小桑答应了后日再会,我竟难得无缘由荒度一日,巴望着快些见到她。

    躺了半宿也无法安睡,于是装作起了个大早,她果真早饭用完就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袋,一进门就自然坐下。

    “起这么早啊,是在等我吗?”

    “咳,你来晚了一些。”

    “那个……你别生气啊,我姑母昨日突然就来了,今早拖着我和我娘叨叨半天,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溜了的……”

    “我怎会生气,你能来,我就已经无比高兴了。”

    “啊呀,你……”她的脸总是转瞬就红扑扑,还是如此不禁逗,我头一回感觉自己像个登徒子,好在,她捂住了脸,见不到我的笑。

    她缓了缓,从指间缝隙里看我,眨巴一双水灵灵的眼“我是来给你串手串的。”

    “那敢情好,来吧。”

    她松开捂住脸的双手,脸红已褪了些,小手解开放在桌上的绿布袋,从中拿出一个手镯大小的圆盘,她从中拽了一丝线我才发觉,真的是串珠用的线啊。

    “珠子我定了新的一批,掌柜的说货还没到呢,今天先给你量量手腕。”

    我发觉她今日好似有些不同,为我量手腕时眼睛有点眯着,人也往前倾,还拿不稳丈量的线,刚量好又因为抖一下而松开,还有她的指尖,时不时就碰到我的手腕,不论里侧外侧,像被她轻薄一把又像我轻薄了她,有些羞怯,我再不能给她如此摸来摸去,心里痒得很,十分想逃,所以她“摸”到一半,我就收回了手不让量。

    “诶,这样我怎么量?”

    “用眼睛量。”

    “啊?”

    她虽然不解,但依我,看着差不离地裁线,我有心逗她,结果就是:没有一次是准的。

    “宽了。”

    “还是宽了。”

    “那你试试长度?”

    “不试,线你看着剪。”

    “…………”

    她耐得住性子,又剪了一段线,我将其缠绕手腕,笑道“还是好宽啊。”

    她快要被气哭,一把丢掉了线“哼,不剪了。”

    我知道她是赌气,立马扯住她袖子“不哭不哭,我错了,你慢慢量。”

    “对不起,我的眼疾犯了,所以有时看不清,拿不稳线,犯得真不是时候……”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小桑别哭,我就是说说,没有手串,我依旧喜欢你。”

    她终于将泪收回,我揉揉她发红的眼角安抚“不如我讲个故事,当赔罪?”

    “好啊,我喜欢听故事,你讲。”

    她双手托脸,全然看不出她刚刚要哭,一听有故事就精神起来了。

    “你怎么和我表妹似的,小孩子就喜欢听故事。”

    “我就是小孩啊,哼。”

    “等我一下”,我转身去书橱里找寻那本誉抄古籍的书,拿着书转回来,清清嗓子。

    “这是誉抄古籍的杂记,记载得不多,你凑合听。”

    “好。”

    “古籍记载,古有一国名奉国,第十二任国主在父亲仙逝不满一年就封其胞妹为后,并逼迫史官详细记载大婚与事迹,他靠强悍的治理能力打压群臣,曰‘神仙亦可兄妹结合,为何他们可以,朕不可以?’”

    “后世说,一代明君造就盛世,唯独被人说闲话的就是他娶了亲生妹妹。”

    “公主十四岁那年,皇帝为其择夫,选定重臣之子,然重臣之子不学无术,公主早与兄长太子互通心意,于是以死相逼,此事惹得太子再也无法掩藏对妹妹的爱意,太子向皇帝求娶公主,并说明公主已有孕两月,皇帝看着面前自己唯一的儿子差点气得驾崩,之后长公主入住了东宫显德殿,成为历史以来最独特的,太子妃。”

    “哇,有些不敢想象这是真的事情,还有吗?”

    “有的,在为公主择夫之前,嗯……”我翻到一半,突然想起后面写的内容,于是及时改了措辞“有一日,太子与公主在凉亭亲近,一宫女无意撞破,第二日,宫女就被太子召去侍奉公主,因为妄图攀龙而遭太子厌恶,被拖出去打死了,太子不允许清扫宫女留在地上的血,于是腥味经久不散,直至发臭才让人洗净,至此,再无宫女敢动心思。”

    见到小桑有些复杂的神情,我笑道“怎么了?”

    “这位太子好生残暴,不过,那宫女也是罪有应得,好好的为何打扰太子与公主呢。”

    “人心如此,攀龙附凤是常情。”

    “不讲这个,你继续。”

    “好,我看看啊……还有更久远的,公主十二岁时碰巧发现太子在看……咳,那个什么册,太子正不知所措,谁承想,公主看完后竟闹着要与兄长试试。”

    小桑本就圆溜溜的眼瞪得更大了“啊?这公主胆量如此惊人,还有吗还有吗?”

    “你竟能听懂我略去的?”

    “咳咳。”

    “更详细的就没有了,后面只记着,他们成婚十年,皇帝送给公主一只玉戒,玉戒打磨多年,精致非常,皇帝还吩咐近臣,他与公主合葬时要不留肉身,将二人焚化成灰,彼此交融千年,万年。”

    “好感动啊,我要哭了。”

    “可不准哭啊,讲故事是为了哄你开心的,我的好郡主。”

    “好,我不哭。”

    “感觉详细得堪比话本啊。”

    “嗯,但是我觉得他们好勇敢啊,不畏人言。”

    “可叹啊,虽不知道他们最后如何,但后世再也没听过此种事迹。”

    “没有记载后面好可惜,想必他们一定是白头偕老。”

    “他们是不是白头偕老我不知,我们,一定会天长地久。”

    “嘻嘻,你真越来越不要脸,也越来越会说话了。”

    故事讲完,我倚靠四轮车托着下巴,陪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才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邵章和若山来通报,秋菊也急着从院外来接自家郡主,说是皇后娘娘召见小桑,她也只能收拾东西赶忙进宫。

    “我明日拿到珠子就来找你。”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