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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另一种战争方式

    蔷薇领。

    担任旅馆功能的城堡,“瑟薇之家”。

    壁炉里,暗绿色的火焰不断跳跃着。

    尽管是火焰的形态,却尽情吸噬着周围的温度,散发出自身的阴寒,一看就是来自男巫多见的死灵法师制造出来的产物。

    这东西很好地起到空调的效果,让进入盛夏的城堡没有令人烦躁的闷热。

    带有防御专精属性的城堡,怡居上大有缺失,冬冷夏热是常见现象。

    若是没有这阴森森的绿火空调帮助,适应南方气候环境的米拉诺或许还好,白亦是没法穿着类似西服,三层的制式贵族礼服,安坐在沙发上的。

    一位身穿紧身衣,忍者打扮的黑色猫耳少女站在他面前,汇报任务。

    力求拿到在白亦手上,抛上抛下,发出叮叮当当的钱币碰撞声,代表赏金的钱袋。

    “轰轰轰——”

    窗外,传来闷雷般的炮火声。

    象征魔炮力量的魔法光辉在城堡里都可以远远看到。

    坐在沙发上的白亦,穿着同样豪华的礼服,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米拉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帝国入侵,与王国的破灭,让周围的公国和领地失去制约。

    蔷薇领更是最为过激的存在。

    数个月来,黑蔷薇家和白蔷薇家摩擦升级,反复冲突,目前已经到了使用魔炮对轰的程度。

    起初,尚且有一些无辜的平民和路过的商队遭难。

    时间一长,再没脑子的人都知道躲着走。

    强力的魔炮竟然是半永固化的设计,想要换个方向都格外吃力,能够轰炸的区域是相当有限的。

    需要承受拉锯战的黑蔷薇家和白蔷薇家,无论是男巫还是魔女几乎很少出现在战场上,大多是白天石头人推过去,夜里骷髅兵反推回来。

    对于生活在夹缝里,蔷薇领的民众们来说,这确实是很有影响的事。

    但无论是习惯于战场的白亦,还是义贼出身的米拉诺,并不会真的把这些平民的生活状况放在心上。

    受到白亦雇佣的猫耳少女,提交完任务,心满意足地领走赏金,离开旅馆城堡“瑟薇之家”。

    随着猫耳少女的离去,米拉诺相当没好气地说道:

    “快一个月了,还没获得足够的情报吗?”

    白亦心知对方误以为他这是在打探情报,不由笑道:

    “我们又不是什么都没做,咱们刚来,不就挫败了帝国军的阴谋?

    斩敌四百七十余人,一名骑士团长,一名剑士团长。

    在公主那里,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功绩。

    倒是你,既然让我们改口称你为‘米拉诺城主’,基础的贵族礼仪和服饰,也该适应了吧?”

    米拉诺皱眉:

    “你可真是官僚。

    黑蔷薇和白蔷薇他们——你准备怎么答复?

    换做公主在这里,就算做不出抉择,也会暂时撤退或者压制两家的。”

    他们到达蔷薇领已经有段时间了。

    即便将一部分“海神冠军骑士”留给尤古朵拉公主指挥,单是白亦一人的存在,就代表着强大的力量。

    初来乍到的白亦和米拉诺,隐瞒身份,调查帝国军在这里活动,暗中试图夺走魔炮的行动。

    魔炮本来设计的就是非常难以移动,帝国军看上去对此也没有太多办法,做了很多无用功不说,更是暴露出来许多痕迹。

    先是暗杀部队被擅长山地行动的米拉诺揪出来痛殴,随后支援的骑士团和剑士团被白亦骑枪冲锋从中截断,斩杀大半。

    在这一过程中,米拉诺和白亦分别与白蔷薇家的家主罗莎莉,以及黑蔷薇家的家主罗斯威尔进行过合作,先后体验到石头人缓慢且坚实,能够破坏地形的强大力量,以及骷髅兵强大的夜间战力。

    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两人先后会面过黑白两家蔷薇的家主,代表公主尤古朵拉的王国军提出结盟请求。

    两家的要求一致且简单。

    那就是干掉长久的宿敌,另一方的黑/白蔷薇家!

    更加尴尬的是。

    双方的请求,都被另一方所得知。

    自那以后,无论是黑蔷薇家,还是白蔷薇家,都对白亦和米拉诺所统领的军队摆出戒备的姿态。

    哪怕人数不多,都不允许他们靠近,长时间对轰的魔炮覆盖了一部分炮火,用于火力封锁王国军的必经之路。

    无论是米拉诺的力量和武艺,还是白亦煊赫又疯狂的突击,都让作为法爷,不擅近战的两位魔法师相当忌惮。

    白亦笑着摆摆手:

    “别急,别急,话说你的那位青梅竹马呢?”

    米拉诺的神色更不好看了。

    他的友人,狮鹫骑士基莉艾,看在白亦持有【远古海王龙枪】的和未来王国公爵的身份上,勉强听从他的号令。

    结果完全成了跑来跑去,送信和联络的工具人。

    看米拉诺还是一副相当烦躁的表情,白亦只好开口讲述刻意掩盖下来的计划:

    “这样吧,准备的应该已经差不多了,你去南边的‘梅耶草料场’看看,今天晚上咱们就进攻其中一家。”

    米拉诺神色一动,义贼出身的他,对于隐匿在暗中的杀手使用的暗语并不是很了解。

    在他的视角下,刚才的猫女似乎汇报了一些来自白蔷薇家的情报:

    “晚上?你要对白蔷薇家动手?”

    白亦矜然点头。

    不等米拉诺动作,窗外忽然掠过一道巨大的黑影,紧接着整个城堡传来轻微的震感。

    狮鹫落在城堡的一角。

    狮鹫体重不轻,奈何腰部的骨骼却无法支撑过重的重量,所以骑士往往是穿着暴露铠甲的女性。

    尽管可以骑乘双人或是三人,只能进行短时间,短距离的飞行,且几乎无法进行俯冲战斗等动作。

    至于货物的话,倒是可以选择悬挂在下方,减轻重量。

    有些急躁的米拉诺也不在意这点时间,有他盯着,基莉艾顶多有些炸毛,总不会真的和白亦呛起来。

    在CPU这个工具人的时候,白亦一脸严肃表示会确保她的生命安全。

    基莉艾当时有些感动,做出回应,答应帮忙传递消息和跑腿之类的小事。

    只是做得多了,这姑娘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劝说的话在脑子和嘴里一起打转,米拉诺拉开房间的大门,见到有着一头绿色头发的基莉艾微微抿着嘴,露出他很少见过的,难掩恐惧的表情。

    在她后面是不知道第几次提议带点抱怨,希望狮鹫降落在其他地方,名为“瑟薇”的老太太。

    “哟,”

    白亦扬起手臂,和有过冲突,却在人种上格外近似的少女打着招呼:

    “你这表情——不会看了我的快递吧??”

    基莉艾瞪了他一眼,但明显想到了什么,低声嗫嚅道:

    “阿鲁……她的嗅觉也很好的。”

    阿鲁是她狮鹫爱兽的名字。

    米拉诺在门口挠着头,艰难打发瑟薇老太太。

    这是白亦给他找的事情,美名其曰是未来城主的必修课。

    小插曲之后,三人围绕着基莉艾带来的方形包裹坐定。

    和已经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的白亦,以及大致猜到是什么的基莉艾不同,米拉诺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只是感觉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以前零零碎碎送进来的、送出去的“快递”们很有不同。

    白亦并没有卖关子,他拉动用黑漆漆,带有大量纹路,十分玄秘,魔法风格浓郁的包装带。

    撕开包装,掀开盖子。

    浓郁的血腥味从中逸散出来,方盒的四个面在重力的作用下向着四个方向落下去。

    米拉诺瞳孔收缩,看到里面灰金色的头发。

    白蔷薇家和黑蔷薇家有着相同的祖先,无论是白蔷薇家的家主罗莎莉,还是黑蔷薇家的家主罗斯威尔,都是这个发色。

    白亦温和的微笑着,使用着咏叹般的语气说道:

    “上次一别,再难相见,此去经年,一路走好,罗斯威尔君。”

    米拉诺遍体生寒。

    对着人头露出这样的表情……面前这家伙,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比起笨重难以移动的石头人,对付帝国军的时候,可以灵活行动的骷髅兵,才是为白亦麾下调转方向,组成骑枪战阵的骑士们争取机会的最佳炮灰!

    想来,白亦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埋下伏笔,做好对黑蔷薇家的家主下手的决策了。

    米拉诺咽了咽口水:

    “那我们晚上——”

    白亦的眼神带着智商超人一等的优越感:

    “晚上的骷髅兵多厉害啊,当然是联合黑蔷薇,进攻白蔷薇。殿下要的是‘王国军的魔法顾问’,而不是‘魔法顾问’。”

    米拉诺暗暗否认心底的想法:

    “会是……尤古朵拉授意的?绝不可能!只能是面前这个家伙——难怪他可以放任龙骑突袭王都,难怪他可以在帝国烧杀抢掠、全身而退!”

    对白亦越发忌惮,甚至有些恐惧的基莉艾拿出另外一个“干净许多”的包裹:

    “别着急,这里还有你的信!”

    白亦接过将包裹拆开,里面密密麻麻有二十多封,都是给他的信。

    以往他还没有一次性收这么多过。

    常见的有几封,来自对周围商会、佣兵势力的联络,还有一封使用熟悉的王国徽章,带着尤古朵拉公主早已散去的味道。

    剩下的,摸起来似乎有一定的时间了,仅仅是手指触碰到,就有种关切和爱意从中溢出的错觉。

    “咦?”

    白亦微微挑眉,眼睛亮了起来。

    他目光转向坐在对面的基莉艾和米拉诺,扬了扬有着王国徽章的信:

    “米拉诺城主,公主大人的信你来拆?”

    基莉艾狠狠冷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米拉诺尴尬地接过信封:

    “咳,是正事。”

    尤古朵拉公主在信里写了不少东西。

    “洛特修斯要塞救下来了?两军合流,补充了好几千的兵力,很好!咦?叛变的贵族还有什么苦衷——

    等等!诺曼,你居然有未婚妻?而且她还活着!!”

    “嗯,我没说过吗?也是,行军的时候,多少要顾及一下卡萝的感受,她毕竟是我手底下数一数二的猛将。”

    来自未婚妻艾丽莎的信件在白亦手里打开。

    想到棕发少女的音容笑貌,即便不认为自己属于这个世界,他因战争越发冷漠的心底,依然有一缕暖流生成。

    他不介意顺带挑拨一下坐在对面的男主角,露出轻蔑的表情:

    “选择伴侣是公主殿下自己的自由,但作为臣属,明显不恰当的行为是需要劝谏的。”

    “你!!”

    看着米拉诺又一次被他挑拨的炸毛,白亦笑了笑,直面三人身上的共同点:

    “古代族裔,或者说古代王族吗?这样的血脉,没必要污染神圣的公主,不是吗?”

    这话让基莉艾听得都感觉非常难受:

    “你这家伙——”

    “好了,是时候整军备战了!”

    白亦拍拍手,珍重地收好来自艾丽莎的信件。

    小姑娘走过国破家亡,看着母亲战亡坠落,国人相杀,遭遇包围,食物管制等一系列的艰难道路,透过文字透露出来的思念和成长,让白亦有些隐隐心疼。

    他习惯戴上各种表情面具的脸,难得露出几分“真实”:

    “米拉诺,基莉艾,这段时间辛苦了。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

    当夜,战火漫天。

    大量骷髅兵披上来自草料场的干草,刷上代表衣甲、马匹颜色的涂料,伪装成战士和骑士,吸引来自魔女们的火焰魔法和劈头盖脸轰击的魔炮。

    曾经的王国魔法师团导师巴伦恩,此时穿着深黑色的礼服,脸上挂着梦想达成、志得意满的笑容,胸前悬挂紫黑色水晶蔷薇挂坠,手里握着曾经属于黑蔷薇家主,罗斯威尔的骷骨魔杖。

    白亦骑乘战马,在战场上疾驰,抽出【远古海王龙枪】,枪尖带出大量石头的碎屑。

    在他面前,胸口彻底破烂的石头傀儡彻底失去行动力,崩碎成大块的碎石。

    米拉诺站在高处,高高扬起手中的银月战斧,麾下盗贼团大呼小叫地涌上白蔷薇家的领地,一座座石头人纷纷倒塌。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一群正在带着骷髅兵冲锋,高呼“为家主报仇”的男巫们。

    “怎么了?米拉诺团长?”

    巴伦恩平静有礼貌,却让人感觉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没什么。”

    米拉诺摇头。

    有内应,有外援,甩锅给帝国暗杀部队的暗杀,对于耗费大量时间用于准备和谋划的白亦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前方,做工精致,瑰丽奢华的白蔷薇领燃烧起熊熊大火。

    骑士,盗贼,男巫的叫嚣声变得更为热烈且疯狂。

    一向喜欢凭借武力,身先士卒的米拉诺这次并没有投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