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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夜宵烧烤

    走出了市局大楼,这大雨也停了。我拍拍大飞肩膀,“你丫没事吧?”

    “他奶奶个腿儿的,这两天血里呼啦的瞅着有点多。倒是没事,就是太影响小爷我胃口。估摸着得素净一段咯。”

    “哎,我说你啊,你就当减肥吧你,你也该减减您那将军肚了。”我逗他。

    沈莉走在我们后头,短促的皮鞋声追了过来,“这才夜里12点,要不要吃点宵夜啊?我知道附近有一烤肉馆子还没关,那的烤串真心不错,外焦里嫩的。”

    大飞则一听,“真心不错”这四个字,头都没回,跨上他那吱呀吱呀响的破二八大杠自行车就要溜。我一瞅,喊了句,“嗨!你丫火急火燎嘛去啊?真减肥啊?请客都不去,不像你风格啊。”

    “嘿嘿,谢谢政府的夜宵款待,我还是不去啦!最近吃东西不忒消化,就不给国家浪费粮食了,byebye了您呐。”边嬉皮笑脸的解释边蹬起来,声音也随着这厮的大屁股扭搭的骑车背影渐行渐远。

    沈莉忙问,嘿,怎么了这是?我说,别理他,就一废物点心。

    沈莉开车到了一个叫二哥烧烤的门脸儿前。一脚刹车后,我俩便从她那辆硬朗的2020大吉普里蹦了出来。

    “哟,莉姐,稀客啊。”一个穿着跨栏背心的中年光头男人,一边给我俩撩门帘子一边称呼沈莉。

    “二哥,您就别跟这儿逗闷子了,多大岁数了管我叫‘姐‘,是不是拿我打岔呐啊?”沈莉心情本来就不好,毫无表情地回了句。

    “哈哈,里面儿请,里面儿请。”大光头自讨没趣地呲着牙笑脸相迎。

    我们落座后,点了些烤串,又开了两瓶啤酒,开聊起来。

    “这个案子你怎么看?“沈莉问我。

    “不太寻常,看来不能按照正常的逻辑来判断,得好好捋捋,这里面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玄机隐藏在背后,只是咱们目前还看不大出来。”

    “不过,眼前的突破口就是尸检,化验的报告不是还没出来嘛,明天可以直接去趟停尸房看看解刨的进展,再仔仔细细看下尸体,也许,也许死人会给我们一些新的发现,但愿吧。”

    “嗯,同意,死者我们已经通报下去,正在等人认领来判断他的身份。”沈莉补充说。

    “明儿晚上你还要陪我再去趟豪庭酒吧,调取下存酒卡人的身份,如果是死者本人,那便能掌握更多的死者信息与社会关系,我的直觉凶犯的猎物绝不可能漫无目的随机来杀人,定是有什么隐藏的细枝末节的联系。你说呢?”沈莉接着问。

    “大背头?那个娘炮酒吧?“我一下想起来大飞在那里装模作样时翘起来的那根兰花指。不免心头一紧,喝了口啤酒,没压住重重地打了个嗝。

    “不好意思啊,呵,失礼了,主要我对那地方可能有些生理抵触。“我掩饰着说。

    “你呀,一个堂堂侦察连战士,什么没见过,怎么这种地方还犯上怵啦?不过这下好了,退伍回到了地方,还是自己家地盘,你得多接触接触啊。实话告诉你,豪庭那种地方,在我从警生涯来看,如果非要把夜场分个级别,那也就算个头盘菜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带你开眼呢。“沈莉右眼又冲我一挤兑,坏乐。

    “等等,你刚才说这种地方?兰花指,和刚才田小梅提到的山西那边的男旦!乍一看死者都是这一路人,我思忖片刻,这就是你一直还没告诉我的,那天晚上在酒吧里为什么让我也要佯装个娘炮做诱饵的缘故吧?”我凝视着沈莉。

    “操!太聪明了。”沈莉弹了个响指,顿时兴奋地竖了个大拇指。

    “不过这些都是表象,一直还没机会和你说,我们支队原本的确觉得有可能是性别扭曲故意杀人类的恶性事件。前两个虽然死了,但不像昨天河边这位如此离谱。讲真的,我的想法还是从昨天这位被掏了心的尸体开始改观的,也就是看似凶手喜欢对娘点的男人下手,但冥冥中有自己的下手标准。”

    “大姐,就缺德吧,雇了这么多饵,才发现鱼却偏食。看来我们这些人就压根儿不够格啊。不过顺着你这思路也不无道理,不是娘不娘的问题,而是这表象背后该是到底隐藏着什么?这些吸引猎杀者的下手的动因究竟是个什么呢...?”我和沈莉目光对视凝思。

    “不过也先别瞎激动,今天罗放带的死者资料不够多,咱们还需要再和罗放那边碰碰。外加回头再深挖下前两位死者的背景。”我说。

    “那还等什么,现在呗!呼罗放到这来呗!”沈莉马上起身要去打电话。

    “沈大警官,这都几点啦也不瞅瞅,天可都快亮啦。再者罗放住在胜利招待所,屋里又没电话,等他接到传呼给你回时,还不被传达室那大妈给骂死,告诉你那大妈可不好惹啊,我可领教过。”

    “哦,也对。嗯,啊?呦喂,你怎么知道他住那啦?”沈莉好奇地问。

    “嗨,那地方离局里这么近。我战友来BJ时也住过那。主要吧,是胜利招待所那把大长木牌子钥匙坠别在罗警官那裤腰上谁看不见啊,硕大的五个大字。”

    “行啊,大帅!眼睛够贼的。我和武局要你来参与破案,那可真是把胸脯拍得山响,看来确实是洞察力非凡。不错,强强联合,大案指日可破啊。“说着说着,沈莉脱下警服露出衬衫,开始撸胳膊挽袖子,二狼腿也盘上了,俨然放松了许多,也略显了些生活气息。

    说实在,我就怕她这样儿。白天晚上有时反差忒大,不适应。不过,话说回来了,通过这一系列了解,仿佛已得到些方向,但还是摸不到他们背后的联系,凶犯选择这些人下手的诉求应该不是倒卖器官这么简单,但我深知我们貌似正在一步步靠近着真相。

    这时,一铁盘子烤串已做得,一个大胡子穿着厨师大褂端了出来,因为衣衫不整我就多看了两眼,头发打着卷扎了起来。后面紧随着是那个二哥,笑眯眯的还拎着一瓶啤酒走了过来。一个头顶无毛一个头上茂密,说实在这反差硕大。

    “赶紧尝尝,正经八百的锡林郭勒大草原的牛羊肉,尝尝口感怎样,好吃的话二哥我这管够啊,哈哈。”说罢,自己“啪”一声起开手里那瓶啤酒,从旁边扽过来个杯子给自己快速斟上了。

    “我听见二位刚讨论的那事儿了。不是二哥我喜好爬墙角偷听啊,你说大半夜的,咱这屋子里也没啥其他动静了不是,想听不见都难啊,嘿嘿。”边说边开始上身晃悠,我一瞅,定是从晚上一路喝到了现在的意思。

    二哥接着说,“那孩子死河边的事,我也听说了。说实话,真他妈的惨,也不知是得罪谁了。这说出去谁能信啊,四九城里能出这档子事儿,简直了。”

    听着二哥说的这些有的没的,我倒是没啥兴趣,视线扫来扫去,倒是对他家那厨师多瞅了两眼。因为长得粗犷,心中不免多了些好奇。

    “二哥,您家这大师傅手艺还真不错,肉烤的火候也刚刚好,瞅着他该不是咱本地人吧?”我吃了口肉,与二哥碰了下杯。

    “你说他呀,人家正儿八经的蒙古族人,我从草原请来的。姆们家这牛羊肉食材都靠这兄弟我操持把关了。干活麻利,刀工也好,也难怪,人家游牧民族嘛,天性使然啊。”

    “哦,啊?游牧民族?”听到这,我又上下打量了下这位大师傅,高个,卷长发,胡子拉碴,刀法好,善宰杀。我去,心里一颤。这不跟那晚目击证人描述的特征一致吗?不会,应该不会。哪有这么巧的,吃个串,遇到嫌犯。再着说了,聊到这份上了,人家面色不慌不忙,憨憨地还冲我们这边傻笑。

    心里面想着,但还是疑心犯祟,后张罗了一声,“来,这位蒙古族师傅,给我们烤串辛苦了,来,弟弟我敬你一杯,表示下敬意。”

    大师傅见状一怔,瞅了眼老板二哥。二哥赶紧说,“来,人家叫你过来喝一杯,客气啥。”二哥顺手拿了个杯子给大师傅满上了。

    我这时酒已倒满,起身主动伸手碰了过去。大师傅一见酒也没含糊,用力与我一碰,刚要仰脖子喝。我却突然按住了他举杯子的胳膊,并说,“且慢,大师傅除了工作外,喜欢钓鱼吗?”我这一突然发问,眼睛同时也死死盯住了他的双眸。

    “钓鱼?满们不会钓。从来没钓过哟,鱼,是满们蒙古草原牧民的朋友哦,别说钓鱼,连吃都不吃,鱼儿是草原马的灵魂。满们老人说湖里有多少鱼,草原上就有多少马匹。不能钓哦。”

    听着这位内蒙大胡子厨师略带乡音的回答,倒也属实。我当兵时就有个蒙古族兵曾经说过,草原湖水里的鱼被认为是蒙古马的灵魂,不可亵渎。其实我是想看看,他的反应,这么看,倒也没有什么失常的举动。

    此刻,二哥插话进来,“那可不,兄弟你以后要是想吃牛羊肉,到二哥这来错不了,绝对办的妥妥当当的,我这也卖些散肉,让他帮你加工加工,绝对剔出来骨是骨头,肉是肉,处理的干干净净的。回去大骨头一熬汤,散肉直接炒炖煮溜,省的费事了,哈哈”说完一抹嘴,抬手与我俩碰了碰杯子,我们三人一饮而尽。

    二哥又看了眼沈莉,用手下意识地戳了下桌子,稳了稳早已晃的不行身子,又说。

    “沈队长,我这杯还得敬下您,我杨老二心里明白,要不是您在我出狱后,不离不弃,哦哦,不对,不嫌不弃的光顾…和帮助。我哪有这间店,和站起来的今天?这杯我干了!您随意。”说完一仰脖喝了进去。

    沈莉正抽着烟,估计是没料到二哥话锋这一转又对准了她。一听二哥这话,呛的咳嗽了一下,立马掐灭了烟,同时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女人般含蓄地挡了挡脸,回头起身也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