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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歧路

    山寨中,唐棣只见一众山贼乡民纷纷叫好,然后回家,开始准备行囊干粮,登山工具,背负刀斧,脚踩兽靴,浩浩荡荡,准备上山,有上千众,甚至携家带口。

    规模之大,难以相信。

    唐棣看着乡民和山贼眼中的期待和激动,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期待,从未登过老君山的他讶异道:“不过这么多人上山,玉皇顶上站的下吗?”

    “哈哈……唐贤弟问得好。”

    牛不巽闻言而来,大笑:“这么多人上山,自然是站不下的。可仙山毕竟是仙山,不是人人可以登上的。上去千者能有百,就是非凡人,百者再有十,能得天上仙人赐福就是莫大福缘。”

    “多数者,中途便知难而退。”

    “一生无缘仙道。”

    “原来如此。”

    唐棣微微颔首,好奇问道:“那些得到仙人赐福的,后来如何了呢?”

    “有的留在山上,跟着仙人修行,有的回到寨中,还有的离开我们伏牛山,去了别的山头。”牛不巽耐心替他解释道:“我伏牛山寨也每年通过这种试炼方式,筛选了不少能力出众者,愿留在寨中的,我便对他委以重任。”

    唐棣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偌大的山寨,治理的这般井井有条,他不禁道:“大当家此法倒颇合科举选拔人才之道。”

    牛不巽闻言,颇为自得大笑:“我伏牛山不过一小小山寨,自然比不得科举层层选拔天下人才,但若是不能选贤任能,即使一个小小的寨子也可能任一群流亡之徒,乌合之众,搞得乌烟瘴气,乱了法度。”

    “我牛不巽虽是绿林之辈,却从不做真正伤天害理之事,相反这些年,还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民,给他们山地,让他们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明明是占山为王的故事,唐棣听完却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牛不巽,然后指着他寨子当中那尊二人高的菩萨像,问道:“我听大当家所言,心中明明崇道慕仙,可为何大当家的寨子当中,供的却是一尊菩萨?”

    “唐贤弟,这个问题问的好。”

    “来,看看,这究竟是不是尊菩萨?”

    牛不巽也不禁对唐棣的发问另眼相看,流落他伏牛山寨的书生侠客甚至和尚都不在少数,可是一眼看穿他的本性向道者却极少,于是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请他走到观音菩萨石像下。

    唐棣走近细看,这分明就是一座观音像,并无什么特别,但是想到一种可能,于是他大胆猜测道:“这难道不是佛家的观音菩萨,而是道家的慈航大士?”

    “呵呵!贤弟,你是第一个猜对的。”

    牛不巽指着石像狡黠一笑:“在世人眼中,这也许是一尊观音菩萨佛像,可是在我牛不巽眼中,她是我道家慈航大士。”

    “佛为表,道为本。”

    “老子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

    “佛本是道。”

    “可惜如今世上之人,只知有佛,忘了有道。既然人人都说他现在是尊佛,我便顺应民心,也说他是尊佛,以安民心。”

    “只要民心安,我这寨子便可安。”

    “佛也好,道也好,又有何妨?”

    当年开元盛世,大唐国力雄厚,万邦来朝,玄宗皇帝便主张推行天竺之佛与大唐之道,二教合一,旨在安民之心,奈何佛道争论不休数百年,从未真正融合,反而纷争越演越烈。

    唐棣闻言不禁暗暗可惜,此等人才居然流落山野,沦为山贼,真是深受当今大唐科举朋党舞弊之害。许久,他赞道:“牛兄大才,此言暗合治国安民之道。”

    “唐贤弟,过喻了。”

    “我等山贼也本是良民。”

    “不巽也曾是一名进京赶考的举子,若非屡试不中,又无人引荐,为国效力,返乡途中还被人抢劫一通,差点寻了短剑,后来又遇到甘露之变,朝廷喋血,国家为宦官把持,我等贫苦学子最后实在没有出路,只能被逼无奈沦为山贼。寨中其他父老乡亲,若有其他出路,谁又愿意冒着杀头掉脑袋的风险,干这打家劫舍的买卖为生?”

    登上一处山坡,牛不巽望着苍茫的大山,寨子里开垦出来的良田千倾,有总角之童光着屁股,追着鸡鸭跑过田野,不禁语重心长,与他私下交心道:“试问谁又不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伴一缕青烟,安然了此残生。”

    “可奈何啊……奈何……”

    “世道多歧路……”

    “想要扶摇直上九万里,难于上青天。”

    此时,站在老松树下的唐棣,听完牛不巽的话,有些莫名的沉默,压抑,让人不敢靠近。

    山坡上的大风呼啸而过,吹的头顶松枝粟粟作响,似发出阵阵悲鸣,仿佛在为曾经那段惨痛的记忆暗自呜咽。

    只是听到“甘露之变,朝廷喋血”这八个字,唐棣的眼眶便瞬间赤红,袖子下面的拳头暗自紧握,指甲陷入掌心,心中一股难以压抑的恨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心头开始喋血。

    唐棣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牛不巽看着他。

    不知自己哪里说的不对。

    “贤弟,可是哥哥我说的不对?……”

    唐棣深吸一气,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平平一笑,伸手轻轻抚摸着老松粗糙的树皮,仿佛在触摸着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他慢慢摸着老松的树干,靠坐上松树下的一块大石,如同找到了一个可靠的支撑。

    然后开口,声音平静而温和,仿佛是在与一位老友闲聊自己的旧事:“不瞒牛兄,我也本是良家子,奈何十四岁时,家中遭难,独我一人苟活,幸得父兄收留。呵!不然如今我也不知身在何处,或许落草为寇,或许流落身死……”

    “沦为一孤魂野鬼。”

    牛不巽闻言心思电转,看着松树下坐在大石上捡着松枝的唐棣,年纪很轻,不过二十四五的模样。

    若是十年前家中遭难?

    不正巧也是和他一般经历了太和九年的“甘露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