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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北斗阴阳

    跟踪连横和司辰的猥琐男已死得不能再死了,司辰仍没撒手,他无声僵立,手背青筋毕现。

    “你怎么了?”连横走近,抬手搭上司辰的肩膀。

    猥琐男从司辰手中滑落,像一个麻袋摔跌在地。

    司辰的手陡然空落落,他握紧拳头,想要抓住些什么。

    “你做任何事时都很有把握吗?”庭司辰看向连横,眼神闪烁,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连横不解:“没把握的事为何要做?”

    “不太确定之时,在某些情况下,我没什么把握确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只有尽我所能,尝试把事情做到正确。”司辰的嘴角扬起弧度,“可当做出一个我认为正确的决定,为何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发生了什么事?”连横直截了当问,“你不真诚,我怎么真诚?”

    司辰卸下力气道:“往回走吧,回一趟太师府,路上慢慢和你说。”

    公输梧的爷爷公输樗被拘在太师府后院,找了一大圈子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顺理成章的,理应赶紧带老爷子回去才对。

    庭司辰当时却打算待找到棠西后再回去救出老爷子。

    可马上可以付诸行动的事为何要等?

    一种愧疚的思绪盘桓司辰脑海。对老爷子的愧疚,对公输梧的愧疚,甚至对棠西的愧疚,难道日后要对棠西说——我因为一心牵挂你,才不搭救老爷子的。

    棠西最不希望的就是司辰因她而受伤害、不痛快,司辰心里清楚这些。

    司辰才明白,就算是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之间也会横亘数不清的沟沟坎坎,总会有大大小小的意外让两个朝对方奔走的人徙步千里也不能相遇,像无木和无叶,尽管视彼此如生命,却因为心结各受煎熬数十年。

    司辰很小的时候,庭誉和棠棣带他浪迹江湖,那时,小司辰不明白爹娘何以有那么多郁结愁思,之后,司辰长住绝尘谷,更加体会不到世道蹉跎,如今才切身体会到,世间有太多求不得。

    求而不得,多心酸,有所求,方知苦处。

    “司辰。”连横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从不迟疑、能轻易对历经之事有完全把握的人会不会太过武断了?我是说,万事皆有变幻,那些人会不会显得有些自以为是了?”

    司辰知道连横在尝试开导他,可有些心情是化解不开的。

    司辰想念棠西,他讨厌棠西不在身边时这个苦钻牛角尖的自己。

    去太师府带出两个人于连横和司辰来说不过探囊取物。

    燕二临走之际搜罗满满一包袱吃的和他目之所及所有看起来值点银子的东西。

    “老弟,你怎么回事?上回在洛阳城碰见,你就在找那个叫棠西的姑娘,找了这么久,到现在还没找到?要不我叫我那些狐朋狗友们帮你找找?”燕二咬着馅饼道。

    司辰抢过燕二包袱里一块点心,甩下燕二,不想搭理,没心情解释纷纷扰扰的经过。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连横以为司辰是因为公输樗老爷子才祸乱于心,他打算治一治司辰的心病,便对公输樗说道:“爷爷,司辰原打算先找到棠西再回太师府救您出来,半路上,他又觉得对不住您,您看,眼下还要拖着您老一起去找人,司辰真是不懂事,瞧把您给累的。”

    公输樗瞧连横谦谦有礼,似乎是个有教养的孩子,平添了几分好感,和和气气道:“哎呀,我在那吃好睡好,有什么对不住的嘛,找到那个鬼丫头再回来多好,我一把年纪了,身子骨一碰就散,还拉着我到处跑,现在的孩子也太不懂体恤老人家了。”

    连横附和老人家的小心思:“我瞧您健步如飞,倒比燕二走得还轻快,哪能张口就说自个老呢,让那些走不动路的后生如何自处?”

    公输樗听到连横这话,越发喜欢他,好久没碰见如此讨人欢心的后生了,笑呵呵倚老卖老道:“现在的年轻人,太心急,你说前面姓庭的小子,有什么好急的嘛,年轻人就该踏踏实实的,凡事看开些,天底下哪有一蹴而就的事?人世间的酸甜苦辣,须得慢慢体会,走得快了,就尝不出滋味来了,不过姓庭的小子还算好的,还有的年轻人,像燕二那样的,是万万不可的!”

    “老头儿!我可听见了!我这样咋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说出来,做什么说一句藏三句的!”燕二不服。

    公输樗和燕二又吵起来,连横赶忙快走几步追上司辰并肩走。

    正午时分,几人到达王陵。

    司辰举目望去,环视一轮,认为与他上回来时所见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这地方,有点意思。”公输樗叉腰。

    “这么大把年纪,见识倒挺短浅呀,一座王陵而已,能有什么意思!”燕二嗤笑道。

    公输樗的神情显得极为严肃,幽幽问道:“你们看见了什么?”

    燕二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向公输樗。

    “你们听见了什么?”公输樗神神叨叨道。

    燕二被公输樗的样子糊弄住了,张大耳朵仔细听,听到了公输樗嚼馅饼的吧唧嘴声音。

    庭司辰道:“此地寸草不生,飞鸟不落,东南风吹不过。”

    “嗯!夯土固封,所以不长草,气流逆转,飞鸟进不去。”公输樗点点头道,“有阵法,北斗阴阳图,我们现在看见的是阳面,还有一阴面,看不见。”

    “你有法子看见阴面?”燕二问道。

    公输樗像看傻瓜一样看向燕二,语重心长道:“当然有!很多事物都不像你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但只要你换个角度,虚心好学,就能看见完全不一样的。”

    燕二提起一口气,正欲还嘴。

    司辰抢先道:“怎么才能看得见?”

    “跟我来。”公输樗把三个字说得豪情万丈,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慷慨。

    燕二跟在公输樗身后嘀咕:“不就走几步路嘛,搞得跟要命似的。”

    司辰走在最后,一回头,发现经过方才那座陵墓之前,阴影在三线,回头看时,阴影退居二线。渐渐的,空气中传来一阵熟悉的气味,是丝麻毒草汁液的毒气,无叶常用这种毒草汁养蛊。

    几人绕来绕去,绕了一个时辰,公输樗终于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迎面一块墓碑,他扒开芒草,在墓碑旁的墓道边蹲下,朝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