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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秘密

    白榆与京墨大婚的消息迅速传遍大街小巷,贺喜的人早已是踏破了白家的门槛,素黛也是人潮如织。

    白榆这几天忙着应付各地赶来的达官显贵,白天几乎是见不到人影。京墨本来也应陪同的,但白榆知晓她的性情,知道她厌烦这一类的应酬陪笑,便早早安排了一切,让她这几天先住在白家另一处隐蔽的屋舍,待到成亲之日,自己再亲自去接她。

    这几天,很静。京墨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平静了,她几乎忘却了心中毫无烦忧,只一心等一人的期待与欢欣。所幸,她还是遇到了他,那个将她捧在手心,许诺一生不弃的人。

    但,许是幸福来的太过突然,不过是数月的光景,她就要嫁人了。

    这几天,京墨时常从梦中惊醒,但每当她试图回忆梦境时,除了漫天漫地的鲜血,她看不见任何物,任何人。

    她想,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大家都说梦是相反的,大婚的那一日,不会有杀戮,也不会有鲜血,自己只需安心,是的。

    一天清晨,京墨坐在院子里喝茶,她随手翻看着一本古书,一阵清风袭来,凌乱了她眼角的碎发,她不经意地理了理头发,神情散漫,却是美得乱人心魄。

    施远之站在竹门外,静静地望着她,看着枫树的残叶飘落,散在她那如墨的长发间。他想,就连那残破之物也奢望在弥留之际,能得一眼她的青睐。何况是自己?

    “施少,好早啊,怎么到了,也不进门呢?”京墨没有抬头,顺手翻了一页纸,淡淡地说。

    施远之推开竹门,缓缓走近她,在零星摆放着茶具的木桌的另一侧站定,说道,“京墨姑娘真是好耳力,不曾回头,却知道是在下,而非你心心念念的白榆。”

    “你,自然不是他。”京墨抬起头,她的眼神却很冷。

    这处宅院知道的人很少,施远之既然可以找到这里,说明他对白家的了解很深,京墨心想,此人绝非如当日所见那般。

    “施少费了如此多心力来找京墨,想必也不是为了讨杯茶吧。”京墨合上书,放在桌上,随手把玩起腰间佩戴的一串珊瑚坠子。这是白榆送给她的,那几个珊瑚珠子都是他自己雕刻的,看起来挺粗糙的,上面也没有任何金银装饰。但京墨却是很喜爱,每每看到,心中都似有一股暖流。

    她其实是一直很想被爱,被偏爱,只是先前一个人过惯了,好不容易动了一次心,还被伤成那般境地,自此便本能地去抵触爱这种东西。

    所以,当白榆第一次向她表明心意时,她其实更多的是不信与抗拒。她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但,一旦她认定了他,便会无条件的信任与维护。

    “姑娘即将与白家少主成婚,在下自然是提前来贺喜的。此外,在下也一直记着与姑娘的茶室之约,想着什么时候姑娘得空,可以再次品茗,畅谈心事。”施远之看京墨没有任何回应,也不着急,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他接着说,“择日不如撞日,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京墨笑出了声,眉眼间却都是媚态,却带着一股不屑与厌恶。她站起身,径直走到施远之面前,说道,“施少说笑了,我何曾与你畅谈过心事,就连那茶室之约,也不过口头玩笑,我从不曾放在心上,却难为施少记挂许久。其实,你我连萍水之交都谈不上。何必故作姿态呢,如果你今天是想要带我走,去威胁白榆,那你真是白费心思了,你没有那个本事!”

    “哦,是吗,姑娘不过是个姑娘,就算我今日不曾带任何人过来,你就那么确信,我带不走你吗?”施远之倾身向前,“还是说,你自知,你并非是一个娇弱的女子,你甚至,是异类!”

    在听到“异类”这个词时,京墨明显怔了一下。虽然她很快恢复了先前的神色,(魅,最善于伪装。真是太过讽刺!)但施远之还是察觉到了,他知道自己这一步棋下的没有错。

    她是白榆的命门,而“魅”却是她的死穴!

    “异类?你是从何处得知我是异类的,抑或是,从谁的口中?”京墨迎上了他的目光,她没有任何惧色,步步紧逼,嘴角甚至擒着一丝冷笑,整个人异常的摄人心魄,却是叫人不寒而栗。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施远之已然完全卸下了伪装。那个举手投足都尽显贵族气质的施家大少爷,现在就如同阴沟里的老鼠,急切地想往旁人身上蹿,想要让每个人都沾染上与他一样的肮脏的气味,就这样,和他一道沉沦,腐坏。

    他接着说,“既然我能够知道你的身份,那么,白榆,你觉得你瞒得过他吗?”

    看着京墨的神色从厌恶转变为质疑,紧张,施远之觉得心里堵得慌,但却有又一股莫名的快感。

    他想让她紧张,去怀疑那个她一心想要嫁的人;他想让她被抛弃,想让她心碎,想让她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他究竟想要什么,他在来这里之前,问过自己数遍这样的问题。明明看到她伤心,自己的心也会跟着揪住,甚至更痛上数倍,但他还是自虐般的去伤她,想和她一起沉沦。

    是了,只是想和她一道!

    无论他们之间的羁绊是什么,总归比陌生人要好。

    施远之身体后倾,拉开了与京墨的距离,随手拿起木桌上京墨刚刚饮过的茶水,拿到鼻尖嗅了嗅,却是没有喝,只拿在指尖把玩。他的手指很漂亮,十分修长,本应是握笔的,他却选择了刀!

    看着京墨迟迟不说话,施远之接着道,“白家是四大世家中最有实力的,白榆作为白老爷唯一的儿子,以后必定是白家的掌权人。这些年,白家在他身上花的心思不少。在没遇到你之前,他可从来不曾忤逆过他父母的意愿。他这一生,在旁人眼中,尽是羡慕,但他自己,却是在牢笼里苟延残喘。”

    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施远之发出了一声轻蔑的讥笑,他放下茶杯,在抬眼前,扫了一眼京墨腰间悬挂的珊瑚串子,眼中尽是不屑,“也怪不得他这么喜欢你,莫不是将你看成了救命稻草,想拉着你一道,自以为如此便有了光。想不到啊,堂堂白家少主,竟也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所有!”

    在听到“放弃”这个词时,京墨猛地抬起眼眸,她甚至揪住了施远之的衣领,质问道,“放弃所有?你在说什么鬼话!有我在,他什么都不会失去!”

    施远之任由她揪着自己,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中还带了一丝怜悯与惊诧,“他竟然没有告诉你,啧啧,可真是用情至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