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买命
燕十五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反败为胜的。
刚才，身陷雷暴包围里，他全身都被雷鞭电蔓勒缠。丝丝电刃扎破皮肤，将电流灌入体内，酥麻难忍中，燕十五只觉自己仿佛被打了麻药一般，头重脚轻，不知所在起来。
忽然之间，眉心一热，一股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燕十五随即清醒过来。
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中，燕十五仿佛又进入到了此前小姨千里传道的梦里。
他快运心诀，以炁运炁，使之相契相离，随即手掌向前一推，便成功打出火木二重击，破了桂志权的招式。
燕十五斜了眼软瘫在地上的桂志权，确认对方再无还手之力后，便闪身到了女孩身前。
“没事了，我说过的。”他温柔地安抚着惊魂未定的女孩。
一切发生得太快，女孩仿佛如在梦中。
她呆呆地看着燕十五，一时连他身无寸缕都没注意。
直至回过神来，女孩才突然“啊”地一声，羞红着转过脸去。
“骚瑞，骚瑞，我还没注意到这个。”
燕十五低头一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的衣衫，早在战斗中被火焰焚毁干净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起身来，随手从旁边一堆畏畏怯怯，不敢轻易动弹的使徒中抓出来一个，扒掉了对方的外衣穿上。
随后，他又将女孩那位一直高悬示众的弟弟的尸身放了下来，亲手抱到了女孩和老人跟前。
“老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仅存一息的温褚良终于回光返照，醒了过来，燕十五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小爷，你来了。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的。”温褚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气若游丝地说道。
听到老人这样讲，燕十五心中更加惭愧。如果他能早一些来，是否就可以挽救老人一家的悲苦命运呢？
被折磨得油尽灯枯的老翁，艰难地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己已经失去呼吸的孙子，又艰难地回过头，看了看自己满脸泪痕的孙女。
他吃力地抬起手，将孙女的手塞到燕十五手里，虚弱无力、断断续续地说道：
“小爷，老朽，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日后……你能帮忙，照看一下小玉……小玉，你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语音未落，老人握住两人的干瘦大手，便突然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小玉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滴滴粒粒地往下掉落。
燕十五沉重地低着头，一时间沉默无语。
隔了小半晌，燕十五才站起身来。他看了看白晃晃的太阳，然后走向不远处，正想悄悄逃走的桂志权。
“你…你要干什么？张使徒，快上啊，上啊！”
看着燕十五一步步逼近过来，桂志权气急败坏地嘶声叫喊着，想要四周的兵士和使徒出手。
可是，他们又不傻。在亲眼见识过了燕十五的可怕实力之后，谁还敢不要命地上前送死呢？
“别杀我，燕十五，有话好好说。你要想清楚，杀了我，你可就是和弘宝教不死不休了！”
眼见指挥不动周围的使徒，桂志权只好色厉内荏地，搬出弘宝教来威胁燕十五。
“你一个小小的地方知事，什么时候可以代表整个弘宝教了？”燕十五看着他，眼神和声音同样冰冷，“再说，以你我目前的关系，难道还有缓和的余地不成？”
“燕检校，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有眼不识泰山。人您带走，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栽赃陷害，屈打成招，我不是人！”
桂志权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给燕十五磕头告饶，努力做出虔诚的认错模样。
然而，他心里却暗暗琢磨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自己这次逃过一劫，回到神都搬来救兵，何愁不能一血今日之耻呢？”
“呵呵，现在为了自己的命晓得求饶呢？那你当初为何要恣意作贱他的人性命？”
燕十五指向老人和小孩尸体，声色俱厉地质问道：
“老翁和他孙子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难道就因为你头上有顶乌纱帽，背后倚靠着大势力，你的命就要更值钱些吗？你当初仗势不饶人，我如今得势，为何又要饶你呢？”
桂志权手捂胸口，狼狈地想要往后逃跑，却被燕十五一脚踩住胸口，像条被拿住七寸的蛇，动弹不得。
“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可是，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你想活是吧？那简单，买命吧！”
桂志权的确死不足惜。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是弘宝教知事。自己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当街诛杀一名朝廷命官，那事情性质就和现在的私斗完全不一样了。
眼下不如暂且饶他一命，趁哪天月黑风高，再料理掉他。
“买命？”桂志权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两眼直直冒光。
“是的，买命。你想想，你的命值多少粮食？”
桂志权还未反应过来，燕十五粗壮有力的大手就已经掐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喘不过气，涨红了脸。
“你想，干嘛？”桂志权大骇，气喘喘地道，生怕燕十五当真扭断了自己的喉咙。
“其实也不算买命，只是让你把之前私吞的东西，连本带利吐出来而已。”
燕十五眯起眼睛，很想了一会儿，方才算起账来道：
“封控二区共百户，一户每日口粮二两三钱，替你打折抹个零，算二两。如此一来，一日便是二十斤，一月六百斤，过去三个月，共计一千八百斤。您贵为弘宝教知事，性命自然比我们这些贱民要珍重百倍千倍，所以再小小地乘以个一百，那就是……十八万斤粮食。”
“燕十五，你这是……赤裸裸的敲诈！”桂志权被他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忿忿不平道。
“话可别乱说啊。我可没有强买强卖。这是自愿且公平的交易，大家伙都可以作证的。这命是否要买，全凭你的便。”
说着，燕十五手上一用力，桂志权便又喘不过气来。
“好好好，我买，我买。”贪生怕死的对方哪敢拒绝？当即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不过下一秒，他接着却又苦起脸道，“可是，我现在除了那口鼎里的粥，手上也没有其他粮食了啊。”
“那你写个欠条吧，我念你写。”燕十五命人取来纸笔。
“弘宝十八年五月二十三，本人桂志权，因与燕十五公平比武落败，愿赌服输，欠下米粮十八万斤。燕君可随时前往弘宝教教坛领取，一定足量奉上……最后再落个款，按个手印儿。”
“得嘞。”燕十五将白纸黑字红手印儿的欠条小心折好，放入怀中。
见状，桂志权不禁也松了口气，以为今日之事终于有个了结，自己可以安然离去。
怎料，他才刚刚起身，便被燕十五叫住了。
“我叫你走了么？”燕十五将眼神一瞪。
“我不是已经写下欠条了吗？按照约定，你可不能够杀我了。”桂志权绷着一张苦兮兮的脸。
“是的”，燕十五点了点头，笑眯眯道：“我不会杀你，却也没说就这样放过你。”
突然，燕十五向前发难，凶狠一掌打到桂志权小腹上，将其炁田破掉，让他彻底成为了无法修炼的废人。
“燕十五，你——！你——！你竟然毁我炁田，我不会放过你的！”
桂志权啪嗒一声倒地，嘴里再喷鲜血，面目狰狞不堪。
“我知道了。欢迎报仇，等着你啊。”燕十五走过去，一脚踩在桂志权身上。
他回头看了眼仍在悲泣中的小玉，怕她一时想不开寻短见，于是暗中传音道：“小玉，他的狗命，我给你留着，以后你自己亲手手刃！”
接着，燕十五扫视了一圈四周乌压压围观的人群，开始有样学样地朗声说道：
“我觉得桂知事刚才的那个提议不错。现在，只要谁上来呸他一口痰，踹他一飞脚，就可以得到一碗粥喝。”
受到刺激的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许久未尝米味的众人都跃跃欲试，却又怕弘宝教事后报复。
就在大家犹豫之时，那个作渔翁打扮的少女不顾身旁长老的反对，蹦跳着走了上去。
燕十五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并未认出斗笠里头的人来。
少女也看着燕十五，却恍然想起那夜在义庄中的种种事体来，不禁脸色一红，没来由地恼怒起来。
“不要脸的东西……嚯嚯嚯嚯嚯……呸呸呸呸呸……”
少女冲上去，对着桂志权就是一顿报复性地拳打脚踢，然后一口气冲他吐了十来口口水，直到嘴巴里再也挤不出来唾沫。
然后，她才心满意足地蹦跳着，去大鼎那里领了一碗粥，随即飘然而去。
少女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看得燕十五和人群中的老人无不满脸黑线。
不过，有了暴力少女的带头，四下人群纷纷涌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冲上来。
“别急啊别急，排队排队，只要喷到位，粥管够啊。”
“诶，这位大婶儿，你咋还把口水儿喷到我裤腿儿上了啊……”
刚才，身陷雷暴包围里，他全身都被雷鞭电蔓勒缠。丝丝电刃扎破皮肤，将电流灌入体内，酥麻难忍中，燕十五只觉自己仿佛被打了麻药一般，头重脚轻，不知所在起来。
忽然之间，眉心一热，一股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燕十五随即清醒过来。
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中，燕十五仿佛又进入到了此前小姨千里传道的梦里。
他快运心诀，以炁运炁，使之相契相离，随即手掌向前一推，便成功打出火木二重击，破了桂志权的招式。
燕十五斜了眼软瘫在地上的桂志权，确认对方再无还手之力后，便闪身到了女孩身前。
“没事了，我说过的。”他温柔地安抚着惊魂未定的女孩。
一切发生得太快，女孩仿佛如在梦中。
她呆呆地看着燕十五，一时连他身无寸缕都没注意。
直至回过神来，女孩才突然“啊”地一声，羞红着转过脸去。
“骚瑞，骚瑞，我还没注意到这个。”
燕十五低头一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的衣衫，早在战斗中被火焰焚毁干净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起身来，随手从旁边一堆畏畏怯怯，不敢轻易动弹的使徒中抓出来一个，扒掉了对方的外衣穿上。
随后，他又将女孩那位一直高悬示众的弟弟的尸身放了下来，亲手抱到了女孩和老人跟前。
“老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仅存一息的温褚良终于回光返照，醒了过来，燕十五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小爷，你来了。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的。”温褚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气若游丝地说道。
听到老人这样讲，燕十五心中更加惭愧。如果他能早一些来，是否就可以挽救老人一家的悲苦命运呢？
被折磨得油尽灯枯的老翁，艰难地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己已经失去呼吸的孙子，又艰难地回过头，看了看自己满脸泪痕的孙女。
他吃力地抬起手，将孙女的手塞到燕十五手里，虚弱无力、断断续续地说道：
“小爷，老朽，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日后……你能帮忙，照看一下小玉……小玉，你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语音未落，老人握住两人的干瘦大手，便突然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小玉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滴滴粒粒地往下掉落。
燕十五沉重地低着头，一时间沉默无语。
隔了小半晌，燕十五才站起身来。他看了看白晃晃的太阳，然后走向不远处，正想悄悄逃走的桂志权。
“你…你要干什么？张使徒，快上啊，上啊！”
看着燕十五一步步逼近过来，桂志权气急败坏地嘶声叫喊着，想要四周的兵士和使徒出手。
可是，他们又不傻。在亲眼见识过了燕十五的可怕实力之后，谁还敢不要命地上前送死呢？
“别杀我，燕十五，有话好好说。你要想清楚，杀了我，你可就是和弘宝教不死不休了！”
眼见指挥不动周围的使徒，桂志权只好色厉内荏地，搬出弘宝教来威胁燕十五。
“你一个小小的地方知事，什么时候可以代表整个弘宝教了？”燕十五看着他，眼神和声音同样冰冷，“再说，以你我目前的关系，难道还有缓和的余地不成？”
“燕检校，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有眼不识泰山。人您带走，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栽赃陷害，屈打成招，我不是人！”
桂志权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给燕十五磕头告饶，努力做出虔诚的认错模样。
然而，他心里却暗暗琢磨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自己这次逃过一劫，回到神都搬来救兵，何愁不能一血今日之耻呢？”
“呵呵，现在为了自己的命晓得求饶呢？那你当初为何要恣意作贱他的人性命？”
燕十五指向老人和小孩尸体，声色俱厉地质问道：
“老翁和他孙子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难道就因为你头上有顶乌纱帽，背后倚靠着大势力，你的命就要更值钱些吗？你当初仗势不饶人，我如今得势，为何又要饶你呢？”
桂志权手捂胸口，狼狈地想要往后逃跑，却被燕十五一脚踩住胸口，像条被拿住七寸的蛇，动弹不得。
“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可是，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你想活是吧？那简单，买命吧！”
桂志权的确死不足惜。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是弘宝教知事。自己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当街诛杀一名朝廷命官，那事情性质就和现在的私斗完全不一样了。
眼下不如暂且饶他一命，趁哪天月黑风高，再料理掉他。
“买命？”桂志权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两眼直直冒光。
“是的，买命。你想想，你的命值多少粮食？”
桂志权还未反应过来，燕十五粗壮有力的大手就已经掐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喘不过气，涨红了脸。
“你想，干嘛？”桂志权大骇，气喘喘地道，生怕燕十五当真扭断了自己的喉咙。
“其实也不算买命，只是让你把之前私吞的东西，连本带利吐出来而已。”
燕十五眯起眼睛，很想了一会儿，方才算起账来道：
“封控二区共百户，一户每日口粮二两三钱，替你打折抹个零，算二两。如此一来，一日便是二十斤，一月六百斤，过去三个月，共计一千八百斤。您贵为弘宝教知事，性命自然比我们这些贱民要珍重百倍千倍，所以再小小地乘以个一百，那就是……十八万斤粮食。”
“燕十五，你这是……赤裸裸的敲诈！”桂志权被他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忿忿不平道。
“话可别乱说啊。我可没有强买强卖。这是自愿且公平的交易，大家伙都可以作证的。这命是否要买，全凭你的便。”
说着，燕十五手上一用力，桂志权便又喘不过气来。
“好好好，我买，我买。”贪生怕死的对方哪敢拒绝？当即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不过下一秒，他接着却又苦起脸道，“可是，我现在除了那口鼎里的粥，手上也没有其他粮食了啊。”
“那你写个欠条吧，我念你写。”燕十五命人取来纸笔。
“弘宝十八年五月二十三，本人桂志权，因与燕十五公平比武落败，愿赌服输，欠下米粮十八万斤。燕君可随时前往弘宝教教坛领取，一定足量奉上……最后再落个款，按个手印儿。”
“得嘞。”燕十五将白纸黑字红手印儿的欠条小心折好，放入怀中。
见状，桂志权不禁也松了口气，以为今日之事终于有个了结，自己可以安然离去。
怎料，他才刚刚起身，便被燕十五叫住了。
“我叫你走了么？”燕十五将眼神一瞪。
“我不是已经写下欠条了吗？按照约定，你可不能够杀我了。”桂志权绷着一张苦兮兮的脸。
“是的”，燕十五点了点头，笑眯眯道：“我不会杀你，却也没说就这样放过你。”
突然，燕十五向前发难，凶狠一掌打到桂志权小腹上，将其炁田破掉，让他彻底成为了无法修炼的废人。
“燕十五，你——！你——！你竟然毁我炁田，我不会放过你的！”
桂志权啪嗒一声倒地，嘴里再喷鲜血，面目狰狞不堪。
“我知道了。欢迎报仇，等着你啊。”燕十五走过去，一脚踩在桂志权身上。
他回头看了眼仍在悲泣中的小玉，怕她一时想不开寻短见，于是暗中传音道：“小玉，他的狗命，我给你留着，以后你自己亲手手刃！”
接着，燕十五扫视了一圈四周乌压压围观的人群，开始有样学样地朗声说道：
“我觉得桂知事刚才的那个提议不错。现在，只要谁上来呸他一口痰，踹他一飞脚，就可以得到一碗粥喝。”
受到刺激的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许久未尝米味的众人都跃跃欲试，却又怕弘宝教事后报复。
就在大家犹豫之时，那个作渔翁打扮的少女不顾身旁长老的反对，蹦跳着走了上去。
燕十五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并未认出斗笠里头的人来。
少女也看着燕十五，却恍然想起那夜在义庄中的种种事体来，不禁脸色一红，没来由地恼怒起来。
“不要脸的东西……嚯嚯嚯嚯嚯……呸呸呸呸呸……”
少女冲上去，对着桂志权就是一顿报复性地拳打脚踢，然后一口气冲他吐了十来口口水，直到嘴巴里再也挤不出来唾沫。
然后，她才心满意足地蹦跳着，去大鼎那里领了一碗粥，随即飘然而去。
少女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看得燕十五和人群中的老人无不满脸黑线。
不过，有了暴力少女的带头，四下人群纷纷涌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冲上来。
“别急啊别急，排队排队，只要喷到位，粥管够啊。”
“诶，这位大婶儿，你咋还把口水儿喷到我裤腿儿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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