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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命悬一线跪神人

    钟光表情一僵,面色渐冷。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这李步泽的刀法也算精湛,三位大人的身手或许不错,但领来的这些衙门官兵,要丢命的可就不少了。”

    “不劳你费心。”

    钟光装模作样惋惜叹气。

    “唉,既然这样,咱们就各凭本事吧,先拿下打铁李,再决定其去留。”

    “可以。”

    随着其手掌挥下,钟光背后的几人便拿着各自兵器冲向茅屋。

    躲在后方的苏南心脏剧烈跳动,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呼吸急促。

    “看样子这打铁李要出事,这药是送不到了,还是走吧。”

    苏南才刚转身,茅屋里传来巨响,狂风炸裂掀飞茅草,几声惨叫传出,伴随着的便是几道身影自茅屋内飞出。

    其中一人不偏不倚砸向苏南所在方向。

    见有人砸落在自己脚边不远处,血肉模糊不知生死,苏南吓得尖叫出声。

    “谁!”

    钟光和天捕司众人纷纷冷喝出声。

    眼见被发现了踪迹,苏南在众人的逼视下双腿发软打颤,死活走不动道。

    “各、各位大人……”

    “我就是来送药的,什么也不知道,还请大人们放我离去。”

    苏南声音抖得不像话,听起来已经有些别扭了。

    见没人回应,苏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始朝着几人方向不断磕头,鲜血浸红了头下草地。

    “还请各位大人放我离去。”

    没人注意到,苏南说出自己是来送药的之后,茅屋内开始缓缓走出一人。

    天捕司为首的捕头开口问道:

    “送药?给谁送药?”

    苏南抬头回应道:“打铁李。”

    “谁让你来的?”

    苏南犹豫片刻,摇摇头。

    捕头捏住下巴思索了一番,觉得有几分蹊跷,便转头吩咐道:“一同带回去接受调查。”

    “是。”

    “大、大人!”

    苏南害怕极了。

    突然一道伸懒腰的哈欠声打断了几人动作。

    “我说,不是要抓我杀我么?为难一个小孩子算什么?”

    李步泽!

    钟光几人猛然转身,死死盯着从茅屋中走出来的人。

    出来的是个中年男人,相貌平平,但其额角的伤疤钟光认得。

    “拿下!”

    钟光和天捕司的几人几乎是同时喊道。

    李步泽看了看不远处苏南掉落在地的两捆药包。

    “一个月后会有一个小孩拿着我的两包药去找你,无论如何,护其周全……”

    “真是麻烦。”

    李步泽将手中细窄长刀单手平举,用向上弯曲的左臂夹住缓缓抽动,以衣袖擦拭去上面的血迹。

    苏南隔得不算太远,勉强能看到刀上有金丝,模样似鸟雀。

    “钟光,你说得不错,刀是金雀刀不假,但狂风三式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应该是狂风七式……”

    说完,李步泽十分潇洒干脆地将刀身从弯臂中抽出一甩,眸子骤冷,身形快似闪电,几步跃进人群。

    目测有好几丈的距离,可在苏南的眼中,李步泽两步便走了干净,速度极快。

    “好厉害。”

    苏南不顾额头红肿,忘了疼痛,看着眼前一幕呆呆道。

    李步泽出刀速度飞快,力道又足,刀刀之间圆润衔转,在众人包围中如蝶穿飞花。

    配着他那奇妙步法,与刀法相衬,掀起狂风大作,沙草在一刀一刀间牵扯翩舞。

    钟光在听见“狂风七式”的刹那便拍马转身,竟是想抛弃手下逃遁。

    然而马儿才刚踏出两步,背后就没了声响,钟光转头,肝胆欲裂。

    李步泽身躯腾空,扭动着身子一刀旋转劈下。

    钟光举起环扣大刀格挡,接触的第一下便感觉好似被猛烈罡风击中,刀身断裂跌落下马。

    不等起身,顺势再起的第二刀就抹了钟光的脖子。

    前后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气势汹汹来此寻李步泽的众人死的死伤的伤,无人站立。

    死的都是钟光那边的人马。

    至于天捕司的几人,伤势虽重,但不致命,只是再无一战之力。

    李步泽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苏南。

    男孩呆愣原地,说不出话。

    李步泽弯腰捡起两包药材,拍去灰尘。

    “药我收到了,多谢小兄弟。”

    李步泽回身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不动。

    “前、前辈!”

    原来是苏南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求前辈收我为徒,教我武功!”

    苏南眼神炽热,但还是小心翼翼哀求道。

    有所预料的李步泽面无表情,心中却做他想。

    你的师父,不该由我来做。

    “为何想学武?”

    苏南眼神中爆发出希冀之光,跪着向前挪了两步,颤声道:

    “活着,不受人欺负。”

    声音虽然因害怕而发抖,但很坚定。

    “就这么简单?”

    李步泽淡淡道。

    “你现在也活着。”

    苏南疯狂不停摇头,带着哭腔道:

    “不一样!”

    李步泽抓起苏南的手腕探查着,同时不断捏动观其筋骨。

    “你体内经脉柔弱,根骨也差气血也弱,不适合练武。”

    说完李步泽一把扔开苏南的手掌,头也不回地走了。

    “活着就是活着,没什么不一样的,各有各的难,回去吧。”

    “以后少给他人磕头。”

    他说的话是真的,苏南身子骨确有问题,但就算没问题甚至根骨极佳,也轮不到他李步泽收其为徒。

    苏南黯然低头,面如死灰不再说话。

    一道因伤势不轻而有气无力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李步泽,天捕司不会放任你逍遥快活,今日我们走了,来日还会有人前来拿你回司。”

    男人连脚步都懒得停下。

    “等哪天齐贯庭亲自来找我再说……”

    九岁男孩跌跌撞撞地走在巷中。

    苏南仍旧惊魂未定,走路脚步不稳。

    李步泽一手狂风刀法如虎入羊群,其无人能挡的模样在他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原来有武功就可以任性而活,就可以任他们人多人少也不被欺负,甚至反倒要敬我三分!

    那岂不是……

    苏南喉头滚动,一个早已被他深埋心底的想法又逐渐破土而出,重新生根发芽。

    岂不是天下青山都去得?!

    “我一定要拜他为师!”

    苏南握紧双拳。

    错过此人,自己恐怕注定躲不掉一辈子任人宰割的命运,不知何日便冻毙街头。

    “你体内经脉柔弱,根骨也差气血也弱,不适合练武。”

    李步泽的话语在耳畔响起,苏南握紧的拳头又颓然松开。

    一位年轻人和一名老者静静站在巷道的另一头,等待着苏南走来。

    男孩儿一门心思都不在当下,并未注意。

    直到走至谢枫丹二人跟前,苏南险些撞上两人,才如梦惊醒。

    谢枫丹取笑道:“怎么这副模样?送个药给自己的魂送丢了?”

    “额头还开了个口子,你这是去送药了么?”

    苏南倔强抬头:“反正药我已经给你送到了,我没有失约!”

    才刚抬头,苏南又愕然不语。

    身材魁梧的朱峰,背后何时竟背了如此巨大的一柄剑?

    这柄剑,要比此时的苏南都还要高大几分。

    朱峰目光远视苏南来时的方向,似有发现。

    “谢老……”

    谢枫丹两眼虚眯。

    “嗯。”

    “苏南。”

    谢枫丹破天荒郑重其事地一字一顿叫出男孩儿名讳。

    苏南下意识回应一声。

    “让你拜我为师,你可愿意?”

    谢枫丹缓缓说道,虽是询问,可语气中全然是不容拒绝的味道。

    拜师?

    学药?

    当药童?

    短暂错愕,苏南便纠结起来。

    若在今日之前,谢枫丹所言之事他或许求之不得,在丹枫药铺当个打打下手的药童,起码温饱无忧,不必流落街头了。

    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其实很重要。

    但今日见过了李步泽,见过了那样的场面,苏南心中开始有所犹豫。

    哪怕李步泽话说得十分清楚明了,他还是想在这两天去城西寻一寻李步泽的身影,求他收徒。

    谢枫丹淡然道:“跪下磕三个响头,我便收你作徒弟。”

    在一旁的朱峰没有出声相劝,这是苏南自己的决定。

    额头还在隐隐作痛的苏南终于鼓足勇气,摇头道:“谢爷爷的好意,苏南明白,但我已经受了你们不少恩惠,不敢再有奢求。”

    谢枫丹嗤笑一声,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既如此,接下来的事情你便自己面对吧。”

    说完谢枫丹带着朱峰往后撤了几步,随后对着巷道深处说道:“两位不必藏了,这附近没有其他人,要做什么请自便,我等不会阻拦。”

    他在跟谁说话?

    苏南心头一紧,转头望去又什么也没看见。

    然而在谢枫丹话音落下之后,两道黑影在房屋瓦顶间辗转飞跃,身轻如燕,几个闪烁就到了三人附近。

    现出身形的两人先是彼此对视了一下,迟疑一会儿后一同冲着谢枫丹二人抱拳示意。

    谢枫丹轻轻点头。

    “两位是本县官家那边的吧。”

    二人瞬间心生警惕。

    “你是何人?”

    “不必紧张,我说了两位自便,我们只是路过的而已。”

    其中一人松了口气。

    “我二人来此是为县令大人缉拿要犯。”

    说完,两人先试探性地朝苏南所在方向走去,见谢枫丹和朱峰没有动作,才放心疾奔向苏南。

    说是缉拿,可那持刀凶狠的模样,分明就是来索命的。

    苏南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两人来势汹汹,便本能地往反方向逃跑。

    一人率先追至苏南身后,干脆果断地一刀横斩而出。

    眼角瞄见危险的苏南吓得往地上狼狈一趴,躲过一劫。

    “救!救命!!”

    那人再度顺劈而下,苏南在地上用尽力气连滚几圈,转得头晕目眩,又受了惊吓,胃中翻滚差点呕吐起来。

    苏南身材矮小,在巷中十分灵活,两人在短时间内只是在苏南背后劈砍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肉外翻,但没有伤到要害。

    死亡的恐惧下苏南甚至忘记了疼痛,慌不择路地跑到了谢枫丹两人身边不远处。

    一会儿看向两名持刀追来的陌生人,一会儿看向谢枫丹和朱峰,瞳孔满是恐惧,手足无措。

    谢枫丹这才慢悠悠适时开口道:“苏南,我先前说的话依旧作数。”

    “跪下磕头,拜我为师,我便救你。”

    苏南眼中霎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两眼含泪,立马跪倒在地,头颅重重磕在地上,死死贴在地面不起身。

    “师父!”

    谢枫丹哈哈大笑,神情满意,一步跨出。

    “苏南,为师今日教你的第一课,可要记得。”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假,不可胡乱跪拜弃脊梁骨气于不顾,然而天地君亲师,大可跪得!”

    谢枫丹一步就跨到了苏南面前将其搀扶而起,浑身隐隐有金光弥漫,在男孩眼中仿佛如全身沐浴金光的神人,威严圣明。

    谢枫丹这一步才刚跨出,一股猛烈冲击直接拍在持刀追来的两人身上,短刀碎裂,二人的胸膛也向内凹陷,骨裂清脆鲜血飞溅。

    只有他们自己体会得到,老人这一个步子跨出去的时候,金光闪耀,在他们眼中的身形陡然拔高万丈,可与山岳比肩,白云环腰。

    天地矗立一位顶天立地的金影神人,唯他二人得见,神人跺脚,即是天发杀机。

    两人重重向后摔倒。

    一天之内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身心俱疲的苏南在被谢枫丹搀扶起身时便彻底陷入了昏死,软趴趴地倒在了谢枫丹怀中。

    一旁的朱峰不忍道:“谢老,是不是对他太严苛了些?”

    谢枫丹拿出银针在苏南身上扎了几个止血的穴位,随后笑着说道:“他以后要面对的可远不止如此,何况我要教他的,也不只有武功。”

    “我先带他回去,这里你处理一下。”

    “是。”

    ……

    药炉沸腾,房间内充斥中药材熬煮的异香,苏南以扑卧的姿势睡在床上,悠悠醒转。

    背部用药和绷带包扎得严严实实,一圈一圈绕到胸膛前面。

    苏南双手支撑在床,只是尝试起身,背部瞬间就有剧烈的疼痛袭来。

    “啊疼疼疼……”

    苏南龇牙咧嘴,面目扭曲,赶紧老老实实趴着不敢轻举妄动。

    正好此时房门打开,谢枫丹微笑着走进房内。

    “醒了?”

    “谢爷爷。”

    苏南喊了一声。

    谢枫丹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站立不动。

    苏南感到奇怪,然后想起了什么,小脸一红,嘀咕道:“师、师父。”

    谢枫丹轻哼点头。

    “这还差不多,等你伤养好了,我便开始教你东西。”

    “放心,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几天就养身子。”

    谢枫丹端开药罐,将药水倒入碗中并端到苏南床边。

    苏南脑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

    浑身沐浴金光威严神圣的谢枫丹……

    男孩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想了想,苏南小声问道:“师父,我学什么啊。”

    “认药材识药理么?”

    谢枫丹面色平静。

    “自然。”

    “哦。”

    苏南低下头。

    谢枫丹起身,眼角藏有笑意。

    “不过这些都是你这两天要学的,等你伤好了,药材接着认。”

    “除此之外,拳法要学剑法要练,琴棋书画看你天赋,择善而精,但都要入门。”

    “显学三家,佛道儒的学问更是重中之重,炼丹养气静功修心都要钻研。”

    “十三州的地理山河,商农的互相吞吐,史学、止学……”

    “西离的民生民情,各大命脉,还有天下前三十的江湖高手……”

    这一连串下来,苏南算是彻彻底底傻了眼,感觉到头都大了。

    “啊?”

    “你以为,我谢枫丹的徒弟是那么好做的?”

    “师父,这……”

    然而抬头已看不见谢枫丹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