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钱盼晴没有坐箩筐。这城墙砖缝这么明显，又不是多高，略一纵身就蹭蹭上去了。
她有点担心扔马肉砸伤了人。不过她特意估算了距离卸了一部分力量扔的，就算是砸也应该没砸太狠。
“今晚有肉吃了！”她心中雀跃，对大家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毫不在意。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饿肚子什么的可太可怕了。
哈哈，如果元军能天天送马来就好了。
元军暂时退去，今天的城守住了。宋军松懈下来很多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嗯，好像今天有肉吃了？钱盼晴城下剁马，他们可都看见了。死前能吃一顿肉，也不亏了。
钱盼晴想去寻爹娘，却冷不丁看见了一个人，顿时定住了。等等，她眼睛没花吧，那不是蔡凤琴吗？
她顾不得别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正要有所动作，却被钱三爷挡住了去势。
“盼晴，且住手！”
“爹，你拦我做甚，她是蔡凤琴！化成灰我都认得！”
“这事有误会，你不可操之过急！听话！”
“她逼死了我婆母！”钱盼晴红了眼睛。她以为这贱人早就死了，却原来躲在了这里！难怪邓家寻了三年多都寻不到！
邓一伦身死，钱盼晴本该穿重孝。可白衣不利于夜行，且太打眼，她从内到外都穿了黑色。蔡凤琴呢？一身白衣，头上别着孝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未亡人呢！
钱盼晴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今天非拆了这个贱人！
“万万不可！”多年积威之下，钱三爷对女儿还是可以完全掌控的。
钱盼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蔡凤琴冲她施了个福礼，带着两名亲卫离开了。
“此事容我慢慢说与你听。”钱三爷劝她。“邓谦和确系邓家血脉。”
什么?晴天霹雳！钱盼晴愣住了。她眼前金星直冒。“不过不是邓一伦的，是他二哥的。”
哎呀我的亲爹，说话不带这样的，你这转折太大，女儿接不住啊！
凌霄城多日没有开荤，两匹马让所有人吃的犹如过年一般热闹。
可惜盐不多了，不能把肉腌起来。会过日子的妇人碎碎念。
薪柴也不多了。
吃肉正高兴呢，别提这些扫兴的行不行。男人忍受着妇人的念叨。
钱盼晴心里记挂着趁钱三爷不注意溜出去找贱人的麻烦，啃肉啃得心不在焉。
灵子吃得撑着了，只翻白眼。冯氏连忙拿了治积食的药丸化水给她喝。
钱三爷吃了一些就住了手。今天有吃的，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钱三爷可在家?小女子求见。”
门外有人说话。钱盼晴腾的站起身，这是蔡凤琴的声音。
钱三爷上前把门开了，蔡凤琴进得门来，对他和冯氏施了一礼。看见钱盼晴直直的望着她，又对钱盼晴施了一礼。
廖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前女友什么的最最讨厌了，求放过啊！
钱三爷和冯氏知晓二人有话要讲，就带着灵子出门巡查去了。临走前，钱三爷比划了一下，又暗示钱盼晴不可出手。
钱盼晴不情不愿的让蔡凤琴坐下，自己立于窗边。端茶倒水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蔡凤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个孩子，可还好？”
“他现在已经取名邓谦和，入了族谱，现在是我的儿子。”
这个贱人，抢了男人，还要和她抢儿子吗?好大的脸！
“那年师兄把家传玉诀与我下了定，我日夜等候，他却再也没有回来。”蔡凤琴扮相柔弱，小白花的模样让钱盼晴恨得牙痒痒。“后来元军来了，师傅带着师兄弟与我护送本朝亲贵南下到了广东。”
“乱世之中，一个飘摇浮萍的弱女子哪有什么出路?为联合抗击鞑子，师傅不得已，将我许给了陈太师之孙。我苦等师兄皆不来，情势越发危急，我不得已出了嫁。”
既已嫁人，何苦纠缠邓家子?
“陈太师去占城联络旧部，事不机密，鞑子围剿，师傅战死。师兄弟多人重伤被擒。幸而师兄赶了来，为救人中了七情散，状若疯癫。如果不以女子元阴为引，只怕不疯即傻。我为救他，不顾惜自己的名声。只盼师兄可以醒转。”
哦，那就还是有了夫妻之实了。
“师兄醒转后，却嫌弃我嫁过人，再不要我，将我赶走。他带着好些师兄弟归了临安，再不同心。”
“对抗鞑子，如果不能万众一心，何谈成事?崖山之后，师门联络各处义军。我辗转于南部，却遇见了邓家二郎的女眷。邓二郎当日在阵前并未身死，却是被俘去了。他相貌堂堂，被鞑子的一个贵女瞧上，竟活了下来。”
哦豁，这岂不是又一个杨家将的故事，那个入赘番邦的好像是杨四郎。廖晴思想分了差。
“邓二郎不忘南宋，寻机救了一个宋室女。那女子有了身孕，邓二郎想方设法将她送回了南宋。那年冬月初一我被瞧见去租借车马，就是为了拉那个女子。”
“冬月十四，那女子产下一子，血崩而亡。我寻了奶娘，把孩子养到三岁。本想送孩子归于邓家，却听闻邓一伦与元朝新贵冯家联了姻，要娶表小姐为妻。”
“那时我朝并不知晓钱三爷暗助凌霄城之事。不归心光复宋室便也罢了，竟归顺鞑子助纣为虐，便下了必杀令。我念及旧情，就去冯家劝说钱娘子，可惜未能成事。”
原来这里面竟有如此多的曲折和缘由。钱盼晴听入了迷。
“为了劝邓五郎迷途知返，也为了保全他的性命，我于大婚当日登门抢婚，原以为凭借孩子可以劝服邓家，谁承想钱娘子海纳百川，邓夫人舍身成仁，竟到了不可收拾的田地。”
“邓五郎为报母仇，投身敌营，反而噬主，我终于挡不住必杀令，邓五郎命丧当街。”
“钱娘子，你既嫁与邓五郎为妻，又与他有了孩儿，于情于理，你都该是奴家的主母。妹妹愿服侍姐姐与小公子，与五郎守节。请姐姐答应我入门。”
在钱盼晴不注意的时候，蔡凤琴已经端了一杯茶，跪在了她面前，双手捧过头顶，态度恭敬。
“你不是早嫁了人?”钱盼晴奇道。
“小女子命苦。成婚当月陈小公子就死于鞑子之手。”
钱盼晴算了算日子，这是守孝数月就另寻门路了。心中瞧她不起，不愿喝她这茶。
“如今凌霄城危在旦夕，我们恐怕都要葬身此地。凤琴孤苦无依，黄泉路上，想与姐姐同行。”小白花眼泪盈盈欲滴。
“小女子为救五郎性命，自毁清誉，姐姐不接受我入门，小女子恐死无葬身之地。死后连个供奉都不得啊！”
廖晴听的啧啧称奇。这古代女子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真是不能苟同。封建迷信那一套就不说了，宁可做妾也要入门主动当寡妇这是什么奇葩逻辑。唉，这贞节牌坊难怪会一座又一座啊！
钱盼晴慢慢坐到椅子上，蔡凤琴又跪行到她面前，高举茶杯过头，十分恭敬。
也罢，来日无多，且收下她，来日黄泉之下见了五郎也好回话。
她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
蔡凤琴喜不自禁，朝她恭敬叩头三下。
这杯茶一饮，名分就定了，蔡凤琴已是邓家人。
慢慢起身，退后几步，蔡凤琴变了颜色。“姐姐既饮了我的茶，就可以安心上路了。”她笑了起来，让人脊背发凉。
钱盼晴意识到不好，奈何手足无力，头脑昏沉，失去了意识。
……
她有点担心扔马肉砸伤了人。不过她特意估算了距离卸了一部分力量扔的，就算是砸也应该没砸太狠。
“今晚有肉吃了！”她心中雀跃，对大家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毫不在意。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饿肚子什么的可太可怕了。
哈哈，如果元军能天天送马来就好了。
元军暂时退去，今天的城守住了。宋军松懈下来很多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嗯，好像今天有肉吃了？钱盼晴城下剁马，他们可都看见了。死前能吃一顿肉，也不亏了。
钱盼晴想去寻爹娘，却冷不丁看见了一个人，顿时定住了。等等，她眼睛没花吧，那不是蔡凤琴吗？
她顾不得别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正要有所动作，却被钱三爷挡住了去势。
“盼晴，且住手！”
“爹，你拦我做甚，她是蔡凤琴！化成灰我都认得！”
“这事有误会，你不可操之过急！听话！”
“她逼死了我婆母！”钱盼晴红了眼睛。她以为这贱人早就死了，却原来躲在了这里！难怪邓家寻了三年多都寻不到！
邓一伦身死，钱盼晴本该穿重孝。可白衣不利于夜行，且太打眼，她从内到外都穿了黑色。蔡凤琴呢？一身白衣，头上别着孝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未亡人呢！
钱盼晴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今天非拆了这个贱人！
“万万不可！”多年积威之下，钱三爷对女儿还是可以完全掌控的。
钱盼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蔡凤琴冲她施了个福礼，带着两名亲卫离开了。
“此事容我慢慢说与你听。”钱三爷劝她。“邓谦和确系邓家血脉。”
什么?晴天霹雳！钱盼晴愣住了。她眼前金星直冒。“不过不是邓一伦的，是他二哥的。”
哎呀我的亲爹，说话不带这样的，你这转折太大，女儿接不住啊！
凌霄城多日没有开荤，两匹马让所有人吃的犹如过年一般热闹。
可惜盐不多了，不能把肉腌起来。会过日子的妇人碎碎念。
薪柴也不多了。
吃肉正高兴呢，别提这些扫兴的行不行。男人忍受着妇人的念叨。
钱盼晴心里记挂着趁钱三爷不注意溜出去找贱人的麻烦，啃肉啃得心不在焉。
灵子吃得撑着了，只翻白眼。冯氏连忙拿了治积食的药丸化水给她喝。
钱三爷吃了一些就住了手。今天有吃的，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钱三爷可在家?小女子求见。”
门外有人说话。钱盼晴腾的站起身，这是蔡凤琴的声音。
钱三爷上前把门开了，蔡凤琴进得门来，对他和冯氏施了一礼。看见钱盼晴直直的望着她，又对钱盼晴施了一礼。
廖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前女友什么的最最讨厌了，求放过啊！
钱三爷和冯氏知晓二人有话要讲，就带着灵子出门巡查去了。临走前，钱三爷比划了一下，又暗示钱盼晴不可出手。
钱盼晴不情不愿的让蔡凤琴坐下，自己立于窗边。端茶倒水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蔡凤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个孩子，可还好？”
“他现在已经取名邓谦和，入了族谱，现在是我的儿子。”
这个贱人，抢了男人，还要和她抢儿子吗?好大的脸！
“那年师兄把家传玉诀与我下了定，我日夜等候，他却再也没有回来。”蔡凤琴扮相柔弱，小白花的模样让钱盼晴恨得牙痒痒。“后来元军来了，师傅带着师兄弟与我护送本朝亲贵南下到了广东。”
“乱世之中，一个飘摇浮萍的弱女子哪有什么出路?为联合抗击鞑子，师傅不得已，将我许给了陈太师之孙。我苦等师兄皆不来，情势越发危急，我不得已出了嫁。”
既已嫁人，何苦纠缠邓家子?
“陈太师去占城联络旧部，事不机密，鞑子围剿，师傅战死。师兄弟多人重伤被擒。幸而师兄赶了来，为救人中了七情散，状若疯癫。如果不以女子元阴为引，只怕不疯即傻。我为救他，不顾惜自己的名声。只盼师兄可以醒转。”
哦，那就还是有了夫妻之实了。
“师兄醒转后，却嫌弃我嫁过人，再不要我，将我赶走。他带着好些师兄弟归了临安，再不同心。”
“对抗鞑子，如果不能万众一心，何谈成事?崖山之后，师门联络各处义军。我辗转于南部，却遇见了邓家二郎的女眷。邓二郎当日在阵前并未身死，却是被俘去了。他相貌堂堂，被鞑子的一个贵女瞧上，竟活了下来。”
哦豁，这岂不是又一个杨家将的故事，那个入赘番邦的好像是杨四郎。廖晴思想分了差。
“邓二郎不忘南宋，寻机救了一个宋室女。那女子有了身孕，邓二郎想方设法将她送回了南宋。那年冬月初一我被瞧见去租借车马，就是为了拉那个女子。”
“冬月十四，那女子产下一子，血崩而亡。我寻了奶娘，把孩子养到三岁。本想送孩子归于邓家，却听闻邓一伦与元朝新贵冯家联了姻，要娶表小姐为妻。”
“那时我朝并不知晓钱三爷暗助凌霄城之事。不归心光复宋室便也罢了，竟归顺鞑子助纣为虐，便下了必杀令。我念及旧情，就去冯家劝说钱娘子，可惜未能成事。”
原来这里面竟有如此多的曲折和缘由。钱盼晴听入了迷。
“为了劝邓五郎迷途知返，也为了保全他的性命，我于大婚当日登门抢婚，原以为凭借孩子可以劝服邓家，谁承想钱娘子海纳百川，邓夫人舍身成仁，竟到了不可收拾的田地。”
“邓五郎为报母仇，投身敌营，反而噬主，我终于挡不住必杀令，邓五郎命丧当街。”
“钱娘子，你既嫁与邓五郎为妻，又与他有了孩儿，于情于理，你都该是奴家的主母。妹妹愿服侍姐姐与小公子，与五郎守节。请姐姐答应我入门。”
在钱盼晴不注意的时候，蔡凤琴已经端了一杯茶，跪在了她面前，双手捧过头顶，态度恭敬。
“你不是早嫁了人?”钱盼晴奇道。
“小女子命苦。成婚当月陈小公子就死于鞑子之手。”
钱盼晴算了算日子，这是守孝数月就另寻门路了。心中瞧她不起，不愿喝她这茶。
“如今凌霄城危在旦夕，我们恐怕都要葬身此地。凤琴孤苦无依，黄泉路上，想与姐姐同行。”小白花眼泪盈盈欲滴。
“小女子为救五郎性命，自毁清誉，姐姐不接受我入门，小女子恐死无葬身之地。死后连个供奉都不得啊！”
廖晴听的啧啧称奇。这古代女子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真是不能苟同。封建迷信那一套就不说了，宁可做妾也要入门主动当寡妇这是什么奇葩逻辑。唉，这贞节牌坊难怪会一座又一座啊！
钱盼晴慢慢坐到椅子上，蔡凤琴又跪行到她面前，高举茶杯过头，十分恭敬。
也罢，来日无多，且收下她，来日黄泉之下见了五郎也好回话。
她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
蔡凤琴喜不自禁，朝她恭敬叩头三下。
这杯茶一饮，名分就定了，蔡凤琴已是邓家人。
慢慢起身，退后几步，蔡凤琴变了颜色。“姐姐既饮了我的茶，就可以安心上路了。”她笑了起来，让人脊背发凉。
钱盼晴意识到不好，奈何手足无力，头脑昏沉，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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