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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廖晴小口小口喝了不少白粥,头阵阵晕眩,这回是真撑不住了,她感觉到心力交瘁,嘶哑地喊了句我睡会儿,就又睡死过去。

    不是,你都睡了十几天了还没有睡够呐!众人皆着急。冯大舅上前搭脉,松了一口气:无妨无妨,会醒过来的。

    李衮心神一松,也有些撑不住了,失去意识之前还惦记着吩咐给廖晴准备吃的东西,她肯定饿坏了。

    众人又是一阵忙乱。

    忽必烈看着晕过去不省人事的小儿子直皱眉头。情深不寿,蒙古人何时会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啦!?可是转念一想,廖晴前脚走,自己后脚恐怕也得跟着去,也活不长,不禁英雄气短呐!

    廖晴再醒过来天色已经到了傍晚。冯氏守在她身边,邓家兴睡在脚头,这一路赶来,孩子可累坏了。

    冯氏泪眼婆娑,低低抽泣。

    “娘!”

    “盼晴,你可醒了!”

    冯氏扶着廖晴更衣。

    “娘,您和爹此次就别走了,留在我身边吧!”

    “你爹怕是不肯。”

    “关系到万千黎民百姓,爹会答应的。”

    ……

    廖晴在榻上足足又躺了三日才恢复正常。李衮也足足调养了两日才缓过来。冯大舅因操劳过度,病倒了。

    一场刺杀,差点全军覆没,李衮心有余悸,加紧近卫军扩编。因着这场刺杀,差点把儿子媳妇和自己一波带走,忽必烈下了圣旨,将儿子的近卫军名额增加到一千人。破天荒地也给了廖晴一千人的亲卫军名额。

    东墩亲王妃居然也可以掌兵?大汗是疯了吗?几个蒙古宗室入宫吵嚷不公,给大汗上眼药。

    忽必烈眼睛一瞪:儿媳妇死了小儿子也会跟着去,我心疼儿子,恐怕也活不长。你们是想让我早点去见长生天吗?什么居心?

    无人再敢有异议。汉人头一次,在元大都皇城中,可以名正言顺组建武装力量。一时间前来效力之人如同过江之鲫。钱三爷应之不暇,此乃后话。

    廖晴早起先去冯大舅府里,给冯大舅调理身体。所谓医不自医,冯大舅已经年迈,身体亏空比想象中要大。

    廖晴思量一番,将钱氏功法传授给了冯大舅。他熟知经脉机理,每日自我调息,修复效果更好。

    无论什么办法,能够把病治好就行,大医不拘一格,物尽其用。

    往后无论是元世祖的身体,还是李衮所要走的路,都离不开冯家的支持,对自己人,就不该有那么多门户之见。

    廖晴对把钱氏功法传授出去毫无心理障碍。

    她回府又先把那天晚上使用过的法器灵物什么的全都过目了一遍,发现了那面菱花镜。看来,此物就是她能够回归到这个世界的关键了。

    廖晴把菱花镜小心翼翼地收到了柜子里,和李衮的书信放在一起。这些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所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了。

    廖晴吩咐亲王妃的绣娘准备自己的鞋子。一年四季的,各种款式,多多益善。任何时候,都得有鞋穿。

    身体恢复差不多时,李衮正式拜见岳父岳母。

    成婚已经一年多了,钱三爷再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毛脚女婿。

    要不是看在廖晴生病李衮实心实意对她的份上,钱三爷肯定是一天也不愿在元大都多待的。

    哼,嫁给蒙古人,如果不是再嫁之身,岂会让她嫁成?

    冯氏看这个女婿,却是越看越喜欢。不冲别的。这小皇子待闺女是真心!

    第一,结婚一载有余,钱盼晴并未添一儿半女,李衮没有花红柳绿整出一个妾室来,内宅干干净净的。汉人都未必可以做到,他可是亲王啊,还是蒙古人!

    第二,钱盼晴病重,李衮衣不解带照顾,甚至绝食,要与她共生死,极其难得。

    第三,即便是尊贵的皇帝和皇妃,也没有端架子。这亲家倒是实诚人。

    第四,李衮是真心实意把自己和钱三爷当泰水泰山在看待,喊爹喊娘那叫一个亲热!

    蒙古人也有好有坏,这老皇帝一家三口看起来不错啊!

    冯氏心里欢喜,满脸带笑,嘴巴却很紧,钱三爷不松口,她自然不敢多言。

    廖晴把钱三爷堵在他的房间,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

    “爹,现下是蒙古人的天下,起兵反抗肯定是不成的,得想想怎样为天下黎民百姓挣个活路!”

    “李衮乃是高丽王妃所出,蒙古人不会愿意他继承大统。无论哪个皇子皇孙继位,对汉人都不会好的!也必定会想办法除掉我们的!”

    “女儿除了帮他谋划,别无他路可走了呀!”

    廖晴费尽口舌,摆事实,讲道理,从科举制度讲到目前的徭役赋税,再讲到蒙古人的忽里台大会,成吉思汗法典,真是说得口干舌燥。

    钱三爷虽然一心为了南宋效忠,可他的的确确从未想过要去掺和蒙古人的汗位之争。这话怎么说的,自己不是已经解甲归田了么。

    钱盼晴这孩子一向没什么筹划,怎么现在说起国家大事来,居然懂得这么多?这嫁入皇家才一年多,就想着当娘娘了?

    钱三爷的脑子被说得有点发晕,口中应承了女儿会想一想,等一等看看。

    廖晴又马不停蹄和李衮一同进宫看望老皇帝。

    初二到二十,老皇帝都没有安生过,着实是亏空了。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家了,心理再强大,身体也不成了呀!

    廖晴没有惜力,先是施银针,又用内力深入调理经脉,在宫里一直忙活到深夜。

    实在是累极了,就含着参片坚持,饿了,就啃羊肉,喝奶茶,一鼓作气治疗到位。

    老皇帝和李妃都心下感动,这儿媳妇真是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啊,这么拼命,自己大费周章把人救回来,不亏!

    李衮一直在旁边相陪,做足了二十四孝好儿子。

    夜深了,两口子才坐上回府的马车。

    李衮把廖晴搂在怀里,两人都没有说话。经历生死,所有的一切都在不言中。

    晚上洗浴更衣后睡在床榻上,李衮头一次这么安安静静的,没有瞎折腾。他把廖晴搂在胸前,一下一下用手抚摸她的长发,没有吭声。

    廖晴忙活了一整天,疲劳已极,不一小会儿就沉沉睡去。

    李衮仍抱着她,倾听她的呼吸声,没有睡意。

    他有千言万语,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他都没有开口。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只要她在他身边,就足矣。哪怕她是幽灵,是鬼魂,是借尸还魂,是狐狸精黄大仙,他都认了。

    长生天啊!念在他痴心一片的份上,千万千万不要让他们分离啊!

    她生,他生。她死,他死。

    这天晚上,李衮睁眼到天亮,泪水打湿了枕头。他过去觉得女人都是水做的,却原来男人也一样。

    第二天早上,邓谦和领着弟弟妹妹,来给廖晴李衮请安。

    好在李衮在皇室里的辈分一向很高,六十几岁的管他喊爷爷的都有,一个十四岁的儿子并不值得他大惊小怪。

    廖晴见李衮的神色坦然不似作伪,就安了心。

    邓家兴七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李衮允了他一匹自己的马儿,立即得到了小孩子的欢心。

    放孩子们去挑马,廖晴觉得得跟李衮谈谈。

    她其实并不习惯跟他这么严肃地说话。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李衮安安静静的,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我想,你以后必须得做大汗,才可以活下去。”犹豫了一会儿,廖晴语出惊人。

    “我会尽一切可能,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