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汉家歌 » 第71章:灵帝溺淫欲终落病,日食出内外危机显

第71章:灵帝溺淫欲终落病,日食出内外危机显

    “酒池鉴于商辛,追覆车而不寤;曲阳僭于白虎,化奢淫而无度。”

    ————潘安《西征赋》

    “家国同构”。

    我们常用它来形容古代朝廷组织结构的特征。

    这似乎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自“公天下”的禅让制向“家天下”的世袭制转变开始。

    任何政权的宗法血缘色彩必定加重,而吸取了“前秦”与“秦”的教训,汉将这一血缘关系进行了泛化,也就是“泛血缘关系”的搭建。

    这一点从对皇帝的称呼就可以直观的看出,“君父”,君与父,皇帝的属性在秦始皇对皇帝“天下独尊”的解释中另加“天下之长”的身份。

    所以我们讲“汉以孝治天下”,这种伦理政治强化了民众对于皇帝的认同感,从原本简单的君臣建立起了一种泛式的血缘关系。

    “郡国庙”,太祖高皇帝刘邦将其父太公尊奉为“太上皇”并在郡国为其立庙。

    它的基本逻辑就是,我刘邦是君父,那我的父亲也是天下人的祖父,是你们的大家长,自然也就是你们要祭祀的对象,他的后代惠帝、文帝、景帝、武帝等都延续了这一举动。

    归根结底,是在强化刘汉在百姓心中的认同。

    而家国同构的典型事例,莫过于“九卿”。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我们逢年过节要祭祀先祖,皇帝也一样,不仅如此,作为“天子”,他还要祭祀天地。

    但需要注意的是,我们也不能把“天子”简单的解读成什么上天的儿子,父天母地,这的确没错。

    子曰:“天子受命于天”,这是搭建人与天的联系,天子是“替天行道”的“合法身份”,有了这一层关系,皇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作为人的最高统领去治理“天地之间”的一切。

    再说回来,在家族之中,主持祭祀的往往是辈分高者,在皇室中,这个人则是“太常”。

    也就是“上供的”。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年长辈分高的人,子孙自然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这就是中国人血脉中的传承,也是“百善孝为先”的体现,在皇室中充当这一角色的人,被称为“宗正”。

    大宝备想要认祖归宗,我们怎么说不算,重要的是这位老人家是否愿意承认。

    翻开宗谱,中山靖王之后即便数量庞大,他也能找到足够的资料去证实。

    “家有贤妻,丈夫不遭横事。”贤妻持家,如同“大管家”,在国家之中,担任这一角色的人就是“少府”。

    皇帝的“小金库”内帑另说,内廷的开支用度,就仰仗这位管家是否精明。

    卫尉和光禄勋,按常理而言,这俩一定要足够忠诚,甚至应当是九卿中最忠诚的,如果将皇帝视作“大哥”,那么这哥俩就是典型的“马仔头子”。

    大哥的威势一定程度上要依赖马仔们的拥护,否则,真成了“光杆司令”也就真的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了。

    太仆,“弼马温”,号称与秦人老祖宗和大圣的同行,“养马的”。

    但这么说却难免有失身价,按照上面的思路,太仆是“大哥”豪车的维护者。

    “大哥”出行要面,太仆就要把这“豪车”打理的亮堂些,否则就是失职。

    所以说“世界是一个草台班子”的说法倒也不错。

    任何看似高高在上的复杂的组织模式,其基本的模型是不会变的。

    国与家同构,而国事之理与民事之理相通。

    《道德经》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此言得也。

    故而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四者有渐进,却也并行。

    上下同心,患难相济,是以难关自破。

    都是一个脑袋决策,一个身子执行,身子里面又再细分组织来支撑其正常运行,可大汉如今的情况,却是负责决策的“大脑”的中心功能区罢工了。

    自“裸游馆”建立,刘宏就深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从此君王不早朝”,说的一点也不为过。

    和羹之美,在于合异,上下之益,在能相济。

    刘宏的消极合作态度,平白增添了陈霁等朝臣的时间成本,降低了其工作效率。

    即便下面怨声载道,可作为中层他们也要尽力维护上层的形象,而上层却丝毫不知悔改。

    这就是陈霁他们现在的窘态,于是作为中层的他们就要想办法转移下层的注意力,并制造一个足以吸引上层注意力的事情,也就是“北伐”。

    北伐!

    陈霁最近可谓是愁容不减,若非荀采时常来关照看望,他的心情恐怕只会更差。

    由于天灾与刘宏一系列的骚操作,陈霁与荀采今年完婚的事情可以说是又告吹了。

    这让陈霁每每路过祭酒府时都不敢抬头走路,就连进鸿都门学都要躲着荀爽。

    荀采倒是不怪陈霁,荀爽也能够理解,但总归是陈霁这边做的不够到位。

    好在荀采说服了荀爽,让陈霁与他这个女婿与荀爽这个岳丈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总算是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陈霁的私事暂且说到这,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国事,尤其是刘宏这个大哥。

    他是在里面逍遥,可是为难了兄弟。

    地方蝗灾与大旱的灾情总算是在上下合力之下控制了下来,可是关于刘宏的舆情却是没能向好的方向转变,倒不是陈霁等人没有下功夫,而是。

    “《左传·隐公》有言:‘骄奢淫逸,所自邪也。’陛下流连于美色之间而少思朝政,肆意于卧榻之上而不履公堂,此非长久之计。”

    “罔游于逸,罔淫于乐,古之夏桀、商纣所失国之道也。”

    “虹光,朝堂禁中,唯卿与国家最近,眼下陛下之事,还需你来牵头啊。”

    侍中寺中,刘宽与杨赐来回踱步,连续两个月了,刘宏就没有再踏入过朝堂,这让两位老臣如何能够放心。

    可陈霁也是无奈,臣弟臣弟,于国也,刘宏为君,是以陈霁是为臣;于私也,刘宏为兄,而陈霁为弟。

    “自古臣以谏忠,士以死效,霁自当尽人臣之份,而陛下弗纳,如何为之?”

    “文饶公、伯钦公,二位还是以战事为重,至于陛下,霁勉力一试。”

    刘宽与杨赐听得出陈霁话中的无奈,二人也是纷纷叹了口气,拍了拍陈霁的肩膀,默默的走了出去。

    对外是大,如今与鲜卑局势紧张,战备之事,还需尽善尽美。

    至于刘宏,能拿出一亿钱来支持出征,几人已经是比较知足的了。

    说到底,群臣或多或少对刘宏其实还算满意,“慧而不持矜,敏而不自任”,好在不是个傻子。

    但坏也坏在这,刘宏的确不傻,还十分的有主见,可这对臣子和国家却未必是件好事。

    “多小聪明而少大智慧”,一个领导者,真正的大智慧在于与下沟通,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对齐颗粒度”。

    刘宏有自己的打算,可群臣与百姓却无法参悟他的想法,这就是为什么往往历史上的有些君主他很有想法,但最后往往无法实现。

    问题的根本就在于,任何一个好的计划或是想法,都要有能过后将其付诸实践的执行者与亲身经历的体验者。

    在古代,执行者是臣,体验者是民,可像刘宏这样的君主,刻意的借助“神秘感”而保持其“权势”的行为,恰恰切断了决策者与执行者、体验者二者之间的联系通道。

    这样的行为就是“小聪明”,刘宏对于陈霁所提到的“明法”、“修术”与“养势”的理解是不够深刻的。

    “儒法并施“、“德法同治“、“阳儒阴法“,这是陈霁施政理念的浓缩,也是他教导太子刘禹的内容,更是他与刘宏相识以来,对他进行的引导。

    刘宏在法的方面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他也是荀子“人性恶”理论的坚定拥护者,这也让他对儒家的一套“修身”的理念很是不屑,治国另说,刘宏却也坚持着“儒法并立”的理念。

    可其自身,确实没有任何一点儒的“模范”作用,即位之初的勤政渐渐被如今沉迷美色的懒政、怠政所取代。

    不再关心实事,把心思彻底的放在对人性的猜忌,这就是陈霁最不想看到的。

    一个政权的最高统治者如果陷入了这种对“人性”的猜忌之中不可自拔,那大乱也就不远了。

    “权力争夺,苦的,都是百姓啊。”

    陈霁微微一叹,抖了抖身上黑色的官服,扶正头顶的进贤冠,阔步走出侍中寺。

    裸游馆

    香艳的景色让陪侍的宦官也不禁低下了头,虽说没了根,总归之前还是个男人。

    “美人儿,且来尝尝朕这杯美酒。”

    说罢,刘宏将口中的美酒度给怀中的玉人,惹得后者一阵娇羞,让人心生怜意。

    这可正中刘宏的下怀,红纱落下,漂浮在酒池之上。

    雄风尚未展示完,奋战之中的刘宏却是提前倒下,女子撑起着刘宏宽广的胸膛,以为他是醉倒了,轻轻的拂过红纱,扶起刘宏,勉强的游到池边。

    宦官很有眼力的接过刘宏,却是猛地发现刘宏已经没了意识,就连呼吸声都显得有些微弱。

    小宦官察觉到了刘宏的异样,有些担忧,连忙呼唤自己的同伴。

    “我观陛下状态不善,恐有异变,速速去请太医前来探病。”

    小宦官一听,立马警觉了起来,赶忙前去请太医,却不想刚出门便撞到了陈霁。

    陈霁见宦官慌张的样子,内心咯噔一下,难道出事了,连忙拦下他。

    “发生何事了?”

    “陈寺台,陛下,陛下晕倒了。”

    “你说什么?!”

    陈霁闻言心道不好,到底是出了意外,事到如今,不容多想,陈霁命那小宦官继续前往传唤太医。

    自己则加快脚步赶去。

    推开大门,酒气铺面,陈霁皱着眉头走了进来,看着香艳的一幕,他立即用衣袖遮眼,朝着刘宏所在的床榻走去。

    赤裸的女子见是陈霁前来,或是缠上红纱,或是游入池中,有些甚至也不避讳,见陈霁的样子反倒窃窃私语,嬉笑打闹了起来。

    陈霁听到却也没做什么,自顾自的走到刘宏的床榻旁边,见到有些紧张的宦官,陈霁也是开口询问道:“陛下是如何晕倒的?”

    那宦官勉强抬起头,试探的看向陈霁的眼睛,小心的说道:“陛下正行房中之术,中途停歇,便昏睡在那女子的身上。”

    陈霁听着宦官的描述紧紧皱着眉,看着只裹了一层薄纱的刘宏,内心一样紧张。

    不久,太医令到了,晕倒的病因很简单。

    “陛下精力有失,久行房中,有损心神,需清心静养,方能好转,戒酒抑色,服用清淡,待身体好转一些,方可施用药石之术补之。”

    陈霁扶额,总归是不至于伤及性命,虚不受补,太医令的意思陈霁也明白,但是戒酒抑色......

    有难度。

    “陈寺台,不知能否请您移步?”

    太医令的话叫陈霁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是提了起来,微微颔首,陈霁与太医令走出馆内,而刘宏则交由宦官与侍妾们安顿。

    “陈寺台,恕老夫方才不能直言,国家如此骄奢淫逸的生活,已经伤及了本源,有损寿元,加之国家久居深宫,不复强身健体之功,身乏体虚,如今不过弱冠却有如风中残烛。”

    “医者治病,可陛下病在心性,国家素来信赖寺台,以兄弟相称,还望寺台尽心尽力,劝谏国家,万不可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听了太医令的话,陈霁的心情不可谓不沉重,莫非天命如此?

    戒酒戒色,强身健体,陈霁这些都劝过,甚至华佗的五禽戏也都传授给了刘宏,可事实证明,刘宏对美酒美人的兴趣高于一切。

    “太医令之言,霁记下了。”

    陈霁躬身一拜,太医令却是连忙扶起他,随后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缓缓的走开。

    回首看向裸游馆,陈霁下定了主意,出征之前,一定要看住刘宏把他的身体调理过来,否则,没了皇帝稳固大后方,那前线的战事也注定受到波及。

    接下来的时间,对刘宏而言,可谓是一段“难忘”且“不忍回首”的经历。

    刘宏病倒的消息被陈霁层层封锁,洛阳的绣衣总舵加大了对全城的监控,在刘宏醒来之前,陈霁绝对不允许除今天在场以外的人知道这个消息。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日食,降临了。